第77節(jié)
倭寇的五官與中原人相似,但發(fā)型差距很大,或者說,毫無美感可言。他們把位于天靈蓋一圈的頭發(fā)全部剃光,僅留耳際上方到后腦勺的長發(fā)。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發(fā)型雖然難看,但在戰(zhàn)爭中比較實用。因為在交戰(zhàn)的過程中,長發(fā)極容易散亂,一旦擋住視線,就不是丑不丑的問題了。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好戰(zhàn)的外族。 龍走月坐在此人的正前方,問道:“你,聽得懂漢語嗎?” “@#@%……#” 龍走月微蹙眉,雖然聽不懂他在講什么,但感覺對她并未尊重。于是乎,她朝施刑兵使個眼色。士兵立抖開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倭寇身上! 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縈繞在小小的刑房之中,龍走月慢條斯理地抿口茶,道:“不會講漢語就打到他會講為止。鞭刑半個時辰,還聽不懂的話,給他換烙刑?!?/br> “遵旨!”士兵領(lǐng)命。 這時,鎮(zhèn)北將軍興沖沖地走進來,驚喜地喊道:“陛下!請您隨微臣前往繳獲的船只,微臣在甲板的隔層里發(fā)現(xiàn)一樣兒新鮮玩意兒?!?/br> 龍走月放下茶杯,遂與鎮(zhèn)北將軍登上海盜船。 …… 官兵在徹查繳獲船只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甲板上有一個帶鎖的橫門。鑿開橫門,門下暗藏一個巨大的木槽,槽中放置一根圓柱形的金屬物。圓柱極其笨重,長度大致一丈,柱子的兩端一大一小。它此刻的擺放姿態(tài),酷似一根搭在碗邊上的胡蘿卜。圓柱兩端恰似有蓋子,但又拔不下來。 此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目前無法判斷其用途。 龍走月從將軍手中接過油燈,蹲在甲板上,俯瞰槽內(nèi)的龐然大物。 “四個人抬不動?” “啟稟陛下,正是如此?!?/br> 龍走月應(yīng)了聲,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甲板的一側(cè),裝有一個酷似水井轆轤的裝置。 “去絞動那東西,朕猜想這塊內(nèi)槽可以升起來。” 士兵得令照辦,果不其然,伴隨吃力地旋轉(zhuǎn),內(nèi)槽連帶金屬圓柱一同升至與甲板平行的位置。 “陛下,您感覺這根大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龍走月思忖不語,圍繞著鐵柱子細細觀察,又走到甲板的角落,從一個大木箱之中取出一顆巴掌大的鐵球。良久,她小心翼翼地把鐵球放回木箱之中,隨后站起身,一掌拍在柱子上,道:“朕懷疑,倭寇擊沉我方戰(zhàn)船的武器,就是它!”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起初他們也感覺是什么武器,但當(dāng)士兵說,這根柱子的兩端都打不開之后,他們又打消了這一念頭。 “你們想一下我們用在投石器的油脂火球,以及龍茗國獨一無二的火藥包?火藥由硫磺、雄黃合成硝石,把硝石密封在包裹里,點燃導(dǎo)火索,便會引起大面積的燃燒與小面積的爆炸。但因為投石器的精準(zhǔn)度極低,投擲距離也不算理想,因此導(dǎo)致打出去的火藥包,經(jīng)常落入海中,白白浪費。你們開動腦筋設(shè)想一下,倘若把投石器換成圓柱形的投擲筒呢?”龍走月一邊解說,一邊指向圓柱體傾斜向下的底端,道,“倘若火藥可以通過圓柱投擲,一定可以把火藥打得更遠、更精準(zhǔn)。當(dāng)然,朕只是忽然有這樣一種想法,至于觀點是否成立不得而知?!?/br> 中原地區(qū)估計沒人不知曉爆竹吧?龍茗國能人輩出,經(jīng)過多年的研究與改良,制造出龍茗國獨一無二的秘密武器——火藥包與毒藥煙球。兩者制作工藝大同小異,都是通過爆炸與燃燒制造傷亡?;鹚幇孀畛醯氖^,以及目前中原地區(qū)皆在使用的油脂火球,足以使龍茗國海軍立于不敗之地。 龍走月已然向?qū)㈩I(lǐng)們詳解她的觀點,可是這些只擅長利用現(xiàn)有武器打仗的武將依舊沒聽明白。龍走月索性作罷,與其在這兒跟這般大老粗講這些,還不如趕緊把這根笨重的圓柱子運回國,她來慢慢研究使用方法。 “把那個倭寇的首領(lǐng)押回天牢,朕先回了?!饼堊咴律裆C然,信步登上來時的戰(zhàn)船。待船舶駛離鎮(zhèn)北島,龍走月雙手環(huán)后,邁著四平八穩(wěn)的步伐走進船艙,慢慢地關(guān)上門,然后……搓手踮腳好不亢奮! 只要可以弄清這種武器的用法與結(jié)構(gòu),便可以如法炮制,打造大量的新型武器?!她不由滿懷期待,假以時日,龍茗國將會利用這種新型的武器,成為中原乃至西域地區(qū)的,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霸主! 還有還有,待陌奕宗胸有成竹地來攻龍茗之時,驚見她擁有這般厲害的武器,一定會眼饞得直流哈喇子! 想到陌奕宗,她的心情又沉寂下來。倘若乞顏蘇合沒有被其他事耽誤在路上的話,這會兒已經(jīng)抵達霄云城外圍。希望他在挑釁陌氏官兵的同時,可以控制分寸,不要大開殺戒傷及無辜才是。 ………… 距離龍走月繳獲新型武器的兩日后,陌氏霄云城關(guān)隘。戰(zhàn)火紛飛,狼煙四起! 陌奕宗日夜兼程,趕往霄云城一探究竟! 守城將軍率領(lǐng)一支輕騎兵,前行三十里迎接圣駕。 待碰到面,君臣之間無暇寒暄,陌奕宗一邊策馬揚鞭,一邊詢問戰(zhàn)況。 “陌氏與匈奴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這一仗因何而起?” “回稟圣上,自從攻下霄云國以來,城內(nèi)外風(fēng)平浪靜,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不曾與匈奴人發(fā)生任何沖突。然而就在兩日前,匈奴大軍突然來襲,見到我們的兵就殺,僅在一日之內(nèi),守在關(guān)隘外圍的官兵竟是死傷過千!末將知曉圣上正在為攻打龍茗備戰(zhàn),所以不敢冒然開戰(zhàn),于是派使者前去交涉,本想探明緣由,不曾想那些匈奴人根本不講道義,使者居然也被他們殺了!” 聽罷,陌奕宗登時火冒三丈,攥緊馬韁的那只手已是青筋暴露!自古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雙方交戰(zhàn),不殺來使。 “莫非是霄云國余孽與匈奴結(jié)盟?” “這個問題末將也想過,但是敵方來自最大的蒼鷹部落,所以……” “等!蒼鷹部落?”陌奕宗回憶一瞬,“他們的單于是不是叫乞顏蘇合?” “圣上的消息果然靈通,正是此人!” 陌奕宗磨磨后槽牙,自從他上次在皇宮見過乞顏蘇合,便預(yù)感來者不善,于是派探子追蹤此人形跡,但追到南部河口,就此失去聯(lián)系??峙露喟胧巧硎桩愄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對方是何動機,敢動朕的兵就是找死!你立即返回霄云城,把放在倉庫里的投石器、火箭、鐵蒺藜統(tǒng)統(tǒng)搬出來!朕要親自指揮作戰(zhàn),必須把這幫蠻人打得哭爹喊娘!” “末將得令!——”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預(yù)告:單于與皇帝開戰(zhàn)前的嘴仗。 同學(xué)們來猜猜,誰會罵贏?【感覺哪里不對(⊙v⊙) ☆、第77章 (6) 【本章提要】:霄云城之戰(zhàn) 原霄云國之所以易守難攻,不止因為其地勢陡峭,還因為城垣前挖鑿護城河。因此,陌奕宗在攻陷霄云國的時間上,整整耗費半年之久。 如今,他不僅加固了城垣,還在面朝匈奴的那一面,又挖鑿一條寬闊的護城河,如今的陌氏霄云城,較比兩年前的霄云國,更加堅不可摧。 一個時辰過后,一千臺投石器架上城垣。 陌奕宗佇立在城垣之上,手舉“千里眼”遙望塞外,密密麻麻全是匈奴騎兵。 他在尋找乞顏蘇合的同時,乞顏蘇合也在看他。雖然距離較遠,但不得不說,陌奕宗縱使是扎在人堆兒里,依舊一眼可辨。 乞顏蘇合想到龍走月懷抱的男嬰,在看看站在城墻上的陌奕宗,恨不得此刻便率軍強攻!無奈龍走月給出的命令是——挑釁。 思及此,他離開王座,躍身上馬。 屬下阿爾木見單于欲駕馬前行,匆忙攔截,道:“陌氏皇帝陰險狡詐,不如派屬下過去與他周旋?” “讓開,這是本王與陌奕宗之間的私事。” 話音未落,他控制馬匹仰天鳴叫,繼而揮舞馬鞭,奔向城池。 陌氏守城將軍驚見敵軍逼近,剛欲命弓箭手準(zhǔn)備,陌奕宗便揚手制止。 “讓他過來,朕倒看他能說些什么?!?/br> 一時三刻,乞顏蘇合單槍匹馬出現(xiàn)在護城河的對岸。 陌奕宗面無多余表情,俯瞰著城池對面的乞顏蘇合,等待他率先開口。 乞顏蘇合取下斜背的銀弓,倏地拉滿弓,將箭矢對準(zhǔn)陌奕宗! 見狀,守城兵卒不約而同地舉起弓箭,幾百枚箭矢齊刷刷地指向乞顏蘇合! 陌奕宗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有種你便往這兒打,看看究竟是朕會受傷,還是你先被扎成篩子?!?/br> 乞顏蘇合放低弓箭,一笑置之,不屑道:“沒想到你我這么快又見面了?!?/br> “沒想到?朕看你是想太久了吧?”陌奕宗微揚手,士兵即刻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把做工精良的短刀。這把短刀是乞顏蘇合初入陌氏皇宮時,贈予陌奕宗的見面禮。陌奕宗抓起短刀,卯足力氣拋向乞顏蘇合。 乞顏蘇合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揚起弓箭,將短刀打進護城河。 “本王既然將短刀送給你,你想如何處理是你的事,不要來麻煩本王?!?/br> “禮物的價值并不重要,收的是一份心意,既然你心懷鬼胎,朕的處理方式自然是沾都不想沾,如今你卻把它丟進朕的護城河?嘖嘖,不知會不會弄臟河水?” 此話一出,引來守城兵哄堂大笑。 “素聞陌氏皇帝辯口利辭,今日聽聞果然名不虛傳。然而,本王只會用手中的武器說話,敢問陌氏皇帝,你是否敢與本王單打獨斗?” 陌奕宗嗤之以鼻,道:“你要搞清一點,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倘若你打贏朕,朕也不可能把城池送給你。倘若朕打敗你,縱使你愿意通過這一戰(zhàn)撤兵,朕也不可能讓你走,因為你身上背著陌氏兵卒的血債!朕沒空陪你東拉西扯,你還有什么廢話最好一次講完!” “你現(xiàn)在盡管囂張,但是本王接下來要問的話,你必須慎重回答。因為你的回答,將直接影響到本王攻打霄云城的態(tài)度?!逼蝾佁K合揚起深邃的黑眸,不茍言笑地問道,“龍茗國女帝龍走月,與你是何種關(guān)系?!?/br> 這句話往這兒一撂,積壓在心頭的疑云統(tǒng)統(tǒng)得以開解。 悠悠地,陌奕宗將雙手搭在城圍前,似笑非笑地望向乞顏蘇合,回憶著乞顏蘇合出現(xiàn)在皇宮中的初衷——他以借鑒妃嬪服飾為由,踏入宮闈,隨后,三番五次在王德才面前提及“花婕妤”。 “攻龍茗,必自斃。暗藏其中的玄機,莫非指的便是你這支部隊?” 乞顏蘇合下意識地蹙下眉,道:“陌奕宗,你真的很聰明,但蒼鷹部落只是龍茗國必勝的一部分。龍茗海軍,是你無法想象的強大?!?/br> “朕在攻打每個國家之前,或多或少皆聽說其軍事如何如何,但最終依舊變成陌氏的土地。與其由著你大放厥詞,還不如說說龍走月這個女人。是她把你叫來攻打霄云城的?”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陌奕宗故作無奈嘆息,道:“不管朕與龍走月是敵是友,但她畢竟是中原人,居然勾結(jié)外敵攻打吾大中原?看來朕要重新審視她的德行?!?/br> 乞顏蘇合笑得不置可否,道:“何為外敵?我打你,我才是你的敵人,我永遠不會去打的國家,便是我的摯友。何須上綱上線?你又曾放過誰?” “戰(zhàn)爭是國與國的事。至于朕對于外敵的定義,那就要看對方是否會傷害中原百姓,只要不曾跨過這一條底線,朕便認為這個對手值得被尊重?!?/br> 原來上一句的目的落在此處?防止他屠殺陌氏子民?乞顏蘇合扯了下嘴角,終于發(fā)現(xiàn)陌奕宗的話里存在許多陷阱,但凡心存道德禮儀,便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陌奕宗,莫兜圈子浪費時間。本王方才提出的問題,能否回答得爽快點?” 陌奕宗微挑眉,故作似懂非懂地問:“你是問……龍走月與朕的關(guān)系?這樣吧,朕給你看一樣?xùn)|西,這樣?xùn)|西便是答案?!?/br> 話音落定,陌奕宗離開城垣。俄頃,伴隨金屬物的摩擦聲,他再次出現(xiàn)在墻邊,此時,身旁矗立一把青龍偃月刀。 “知曉這把刀是誰送給朕的嗎?” 當(dāng)乞顏蘇合看到青龍偃月刀的第一時間,心情已經(jīng)沉到谷底。因為他那般關(guān)注龍走月的一顰一笑,豈能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的端倪?!記得他在護送龍走月上船之前,她每日戴在的發(fā)釵,與這把刀的樣式如出一轍!因為樣式過于奇特,他還隨口向龍走月詢問,為何會選擇這么一款毫無美感的發(fā)釵?而龍走月的回答是:沒有為什么,就是喜歡。 ……她說,她喜歡。 陌奕宗觀察著乞顏蘇合的神態(tài),發(fā)現(xiàn)他越發(fā)焦慮與憤怒。 呵呵,看到敵人像個被冰霜打過的蔫茄子,他別提多開心了! 不過鬧歸鬧,他內(nèi)心也著實受到震撼,龍茗與匈奴相隔千山萬水,龍走月竟然在匈奴養(yǎng)了一支精銳部隊?此刻,一眼望向塞外,匈奴方目前參戰(zhàn)的人數(shù)已然超過十萬,并且,雙方為了保存實力,不可能在開戰(zhàn)初期便調(diào)動全部人馬。由此可見,至少還有幾十萬的后備力量等待接戰(zhàn)。 死丫頭,居然還藏著這般出乎意料的一大手。思及此,陌奕宗倏爾又想到另一個問題,他那邊剛剛派出十萬步兵前去造船,匈奴便率軍前來攻城?……莫非有細作混入軍營? “她是女帝,送你一把偃月刀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何況走月親口對本王說,她若愛你就不會出兵打你,更不會叫我來與你爭搶關(guān)隘?!?/br> “走月?……”陌奕宗沉下臉,“走月也是你能叫的?” 乞顏蘇合聳下肩,反詰道:“哪里不妥?自打她一出生我就認識她,她的箭術(shù)也是我手把手教的。而你呢?想必就連她的真名與身份,也是剛剛知曉吧?所以該靠邊站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