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與你不熟?！?/br>
    申公爺臉上寫著郁悶晦氣幾個(gè)明顯的字，冷言冷語的道。

    不熟還將栗子放在旁邊，哎，面冷心熱，真君子也。

    “公爺良善之輩，如瀾無意冒犯，只是想做些小買賣，聽說申公爺有一空著的鋪?zhàn)?，在鬧市?！?/br>
    拍拍手，將黃油紙包著的栗子遞給送人回來的青云。

    “夫人為了一間空著的宅子，當(dāng)街?jǐn)r人，是小買賣如此簡單么?！?/br>
    誰說此人呆的，站在君子蘭里的呆子是誰，被你吃了么。

    心中不停的吐槽著，如瀾笑呵呵的回應(yīng)。

    “公爺以為如何，這鬧市，停留最多的就是平常百姓，我想做一家他們能吃得起的食肆，就當(dāng)結(jié)個(gè)善緣?！?/br>
    這個(gè)道理說的過去，放在常人身上不合理，在如瀾身上，就說不接待達(dá)官顯貴，旁人也會(huì)覺得她這么做是有道理的。

    “夫人心善，只是我這鋪?zhàn)?。?/br>
    申公爺這些年在外游歷，鋪?zhàn)蛹耶a(chǎn)都交由父親身邊的老仆打理，對于其中的事件，倒還真不清楚。

    “不若夫人且等兩日，我打點(diǎn)好后，派人將房契送來?！?/br>
    不，自己錯(cuò)了，這人還是呆，癡呆，白花花的銀子送人，還是他知曉鋪?zhàn)拥膴W秘。

    “我今日閑著，何妨叫上老仆，一同去看?！?/br>
    見推辭不過，申公爺在前方帶路，主仆兩人一同走到申府門前，如瀾二人在門外等候，他去府里找人與馬車。

    門童掀開厚重的黑漆大門，將人迎了進(jìn)去，隔著房檐，如瀾瞧見了內(nèi)里的重檐，以及房屋上蓋著的一層紅色琉璃瓦，綠色的墻面上有植物爬出，伸出自己的幼小枝椏，迎接著春意，其青翠的細(xì)徑上有些細(xì)小的絨毛，盡情舒展身軀，吸收著暖暖的陽光。

    “夫人，久等了?！?/br>
    申公爺推著一耄耋老人出來，其木制的輪椅四周都包裹上柔軟的毛皮，掩住其鋒利的部分。

    輪椅上的老人好似一棵枯木，滿身枯黃，沒有新發(fā)的枝椏樹葉，只有其壯大的根部，為了活命，拼命的吸收著地下的水分。

    “不妨事，你陪老人家坐著吧?！?/br>
    婉拒了上車的邀請，如瀾與青云跟隨車子一起走著，車窗處的簾子搖晃，偶爾被風(fēng)吹起，會(huì)有探究審視的尖銳目光看過來，再回頭看，那道視線已經(jīng)消息不見，無蹤可覓。

    “待會(huì)或者今后兩日有事，你先走?！?/br>
    走上熱鬧的街市，如瀾與青云被人擠到了后方，為了不走散，兩人的手看著就像拉在一起。

    “主子?！?/br>
    青云敏銳的感知到了危險(xiǎn)，拉著她讓她先回府，再從長計(jì)議。

    “聽話?！?/br>
    兩人本已離那輛明顯的車馬有一段距離，頃刻間就在三步之遙，周圍的人影攢動(dòng)，但是沒有之前的喧囂。

    “主子，你有沒有感覺?！?/br>
    這些人的呼吸都是同一個(gè)頻率，而且沒有腳步聲，青云的手已然放在青鸞上，只要有異動(dòng)，就拔劍讓人身首異處。

    “收斂好身上的殺氣，假裝什么都不知道?！?/br>
    無知者是最幸福的，他們不知曉周圍的變化，也不知道自己處于怎樣的危險(xiǎn)之中。

    “他們越聚越多?！?/br>
    聽不見腳步聲，也不能回頭看，兩側(cè)的人影隨著如瀾一隊(duì)人馬的進(jìn)發(fā)，都自覺加入了她們的陣營，身后傳來的沉重感，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盡力的調(diào)整著呼吸，跟著眼前的車馬。

    在繞過朱雀街時(shí)，車馬內(nèi)的人朝著鋪?zhàn)永锏娜送艘谎郏糜喙鈷吡艘谎?，赫然就是周家商鋪旁，賣面的強(qiáng)子，提著血淋淋的切rou長刀，兩眼無神的盯著如瀾。

    “你試一下屏住呼吸。”

    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物種，如瀾也不敢貿(mào)然出聲，怕驚擾了他們。

    兩人順著車馬走著，不知不覺，天黑了，烏泱烏泱的烏鴉飛過天空，空氣中的氧氣越來越微薄，兩人的腳步也愈加沉重。

    “小公爺，天都黑了?！?/br>
    如瀾在后面拉長了語調(diào)問著。

    車廂內(nèi)沒有傳來任何回應(yīng)，就連身后的壓迫感也沒有了，再一回頭，青云連人帶影都沒了。

    幾人都是走的街市，不存在經(jīng)過墓地，產(chǎn)生鬼打墻的事情吧。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如瀾嘴里嘟囔著法咒，看著前方一片漆黑，毫無盡頭，如瀾長吁一口氣，撩開窗簾。

    “夫人的把戲，小孩子都不玩了?！?/br>
    蒼老的，類似木頭長在喉嚨里的聲音，或者說木頭發(fā)出人聲更為準(zhǔn)確。

    申家老仆的兩只眼睛就如同這無盡的黑暗，看過之后就能將人吸進(jìn)去。

    “老人家半截身子都埋黃土了，還想著將旁人家產(chǎn)占為己有，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什么兇鋪，就是兩人壞事做盡，藏尸的地方。

    “哈哈，咳咳。”

    狂笑兩聲，已垂垂老矣的皮膚器官經(jīng)不起主人的折騰，咳咳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去閻王那里報(bào)道。

    “好久沒碰過讓我開懷大笑的人了。”

    看不出自己是擠兌么，這老頭自欺欺人的本事不小。

    “老頭，你將我弄進(jìn)來做什么?！?/br>
    從強(qiáng)子的刻意阻攔，已經(jīng)在無意或故意間露出的破綻，都是為了引自己入局。

    “小娃娃，你且猜猜看，金玉乃是身外物，那東西，要多少，我有多少，在風(fēng)燭殘年的日子里，老朽只想了了先輩遺愿?！?/br>
    長滿皺紋的眼皮耷拉著，眼睛里空洞無物，卻還望著天空，黑漆漆的，是想見證曙光么。

    “與我何干?！?/br>
    再多理由都不是利用自己的借口，趙如瀾這輩子，就是有仇報(bào)仇，有冤報(bào)冤的人。

    “你瞧見天上的明珠了么，我曾經(jīng)也有一顆，為了先輩，給弄丟了。見到你，就好像見到了我的明珠，我舍不得，所以，多留你片刻?！?/br>
    沙啞難聽的嗓音掩不住其中倦色與留戀。

    “那我還要多謝你了?！?/br>
    如瀾不客氣的翻了個(gè)超大白眼，不管披著斗篷駕車的是什么人，自己踩上車子，靠著車壁一邊坐著。

    “與老夫再待片刻?！?/br>
    連個(gè)月亮都木有，有什么好欣賞的，如瀾興趣缺缺的靠在車壁上，不一會(huì)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