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爺在玄豐國待了幾月，竟然意外搭上了楚王，兩人脾性相投，稱兄道弟的，周少爺?shù)匿佔右查_滿了玄豐的國土，玄豐的國土開拓后，他們一行又開始往江南輾轉，錢掌柜與墨二等人也在此匯合。

    進了江南地界，幾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以往總是要聽故事，挑著零嘴吃的周少爺也越發(fā)安靜。

    “江南富饒之地，為何滿目瘡痍?！?/br>
    墨三駕著馬車，路上幾乎沒有幾個車輛，稻田里的淤泥滿是雜草，沒見過幾畝地里新插的秧苗。

    “先進城?！?/br>
    三人來到了比較熟悉的江城，剛入城，裴府的管家就在城門處等著。

    甫一見到穿著黑色暗紋飛魚服的墨三，裴管家就走上前。

    “三位大人跟我來，我是裴府的管家，家主吩咐過，你們有任何事情，找我就好?！?/br>
    身后跟著的兩個人拉著馬車過來，馬車四周是黑色的帷幔，上面雕刻著飛禽紋飾，比較低調不顯眼。

    墨三看過裴管家的信物，才放心的安排兩人上了車。

    “裴管家祖籍是江城的？”

    周少爺發(fā)揮自己自來熟的本事，在墨三查驗過身份后就與人聊上了。

    裴管家的年紀與墨三相仿，整個人穿著灰色底子，暗青色外衫，身上沒有多余飾品，微笑時會顯露出些許溫情，不笑看起來比較老成。

    上車后就擺放著帶來的差點，聽了周少爺?shù)陌l(fā)問，方才回話。

    “我與阿念同為好友，幫他打點家事?！?/br>
    裴管家，原名宿目，家道衰落之際碰上裴念，家族產業(yè)因著裴家的支持開始興盛，為了報答裴念，就留在江城做了管家。

    “我說，裴大哥怎么能到處浪，放著這么大的家業(yè)，原是有貼心的管家守著?！?/br>
    周少爺說的口無遮攔，裴管家也不會與他計較這無心之失，他們家的兩位少爺比起周少爺，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天不著家，還光惹事。

    舟車勞頓一路，周少爺早已困頓不堪，回到住處，撒丫子的跳上了床，大字型的把自己摔上去，呼呼的就睡著了。

    墨三自不會這樣，與古掌柜各自回屋修整一番，又出來用膳。

    “裴兄與我們一道吧，請?！?/br>
    古懷吟是幾個人里年齡最大的，脾性也最為溫和，說話的語氣拿捏適合，言辭懇切，讓人心生好感。

    裴管家并不扭捏，帶著兩人來到裴青以往喜歡坐著的石桌前。

    江南氣候濕潤，尤其是黃昏時刻，空氣里帶著輕微的水汽，好似晨間清露，清淡舒爽。

    “裴兄看著年歲不大，卻處事嚴謹，為人忠厚，辦事周到，三佩服?！?/br>
    就事論事，墨隊里邊有性格跳脫，卻很少有沉悶的，多少都帶著些江湖人的痞氣，裴管家不同，他好似一壇陳年老酒，處事老練卻不辛辣。

    “墨兄謬贊了?！?/br>
    經驗是最好的試金石，跳脫的年份早已隨著歲月變?yōu)榱思缟系呢熑?，恩情，牽絆。

    聊得差不多了，管家吩咐人上菜。

    裴家的下人性格恬靜，都是默默做事，話不多的那種，與兩個主子正好相反。

    “不急，裴兄，我有一事想問。”

    古懷吟沉吟了半晌，墨三與其聊天時，他一直在觀察此人，裴管家為人謙遜，語速適中，音量適合，就算是墨三一直在將，從頭到尾他都認真的在聽，有時會用眼神交流。

    “請講?！?/br>
    下人們用著碧翠竹子盛著的新鮮露水泡茶，管家眼神變動，幾個人走的遠些了，古懷吟坐直了身子道。

    “民間都傳上有天堂，下有江南，今日一見，有些差強人意啊?！?/br>
    古懷吟的話音帶著惋惜與遺憾，右邊的眼角低垂著，仿佛在傷懷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無行人。

    “兩位初來，有所不知?！?/br>
    裴管家咳了咳，茶色的眼里帶著三分慍怒，四分無奈。

    “江南富饒時確實如此，現(xiàn)在也不窮，只是架不住?？軄硪u，各府官員自保，又不肯上報朝廷，一拖再拖，實在壓不下去了才派人給京里遞了折子?！?/br>
    兩位主子都不在，城里又混入了海寇，城里邊人心惶惶，江城城主關起門來當縮頭烏龜，索性還沒打到這里，只是常有他國流浪的人過來鬧事，過慣了安逸日子的百姓就不愿出門了，加上前幾年楚王穿蘇繡，他們手里有些余銀，就都關了鋪子，回家自己自足了。

    “江城也有?？軄硪u，頻繁么？”

    并非如此，百姓們安生日子過慣了，有些膽小的，一有風吹草動心里就打鼓，見到了街上騎高頭大馬的，兩條腿肚子就不利索了。

    “過了數(shù)十年太平日子，骨子里的血性都不在了?！?/br>
    墨三是上過戰(zhàn)場的，戰(zhàn)爭的殘酷他比其余兩人都更清楚，正是如此，對連抗爭都無就丟盔棄甲的百姓有些道不明的埋怨。

    “百姓們只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他們不妄想會一夜賺了千金，只會勤勤懇懇的勞作，一年到頭有幾天休息的日子就是平凡人的一生?！?/br>
    古懷吟與墨三處境不同，他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人，深深知道那里面的人只能抓著自己到手的東西不放，若是讓他們舍棄一朝一夕的平安，那跟要了他們的命有何區(qū)別。

    “不能光這么說，百姓們想幫忙也要有門路，當官的自己撂挑子就跑了，還指望百姓嗎。”

    每年收稅，不交夠了不準走，就是有特殊情況，也不給緩和，到了這會，需要百姓了，也不起個表率作用，指望著他們沖鋒陷陣，給當官的當門神，那沒有這樣的事。

    百姓們眼睛不是瞎的，當?shù)毓賳T有沒有辦事，他們眼里自是清楚的。

    就說這江城，城主不好么，他們一家?guī)恿水數(shù)亟洕鲩L，就光是蘇繡，賣給了玄豐國有多少，賺的是盆滿缽滿，就是小作坊，也跟個聚寶盆似的。

    可是他們當了城主，就光想著經濟了。

    “城主一家，可還在？”

    “在呢。”時不時的出來露個臉，親切的同出來的人打著招呼，說?？軟]來，是上天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