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趙琛搖搖頭說:“該是沒有的?!?/br> 寧將軍一窒,可趙琛又話鋒一轉道:“不過幾年前離開石川時,本王料想到這里還會起戰(zhàn)事,命人在石川一處建了幾個窯洞,儲藏了一些東西,也算稍有成效?!?/br> 寧將軍眼前一亮,急切道:“王爺儲藏了什么?在石川何處?我這就派人去找。” 趙琛看看他,淡淡說道:“不著急去找?!?/br> “嗯?” “先把內jian揪出來再說?!?/br> 大營內有內jian的事,好幾日之后才傳到京中,那時內jian已經(jīng)被抓住,大軍也解了燃眉之急。 趙琛的表現(xiàn)讓皇上愈發(fā)覺得這個兒子是可塑之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不斷夸贊,那架勢不免讓人覺得,他搞不好會改立太子。 參與議事的太子自然也察覺到了威脅,下朝沒多久,便約了徐太尉過府一敘。 冬去春來,雍雅苑里的柳樹抽了條,花兒也卷起了花苞,眼瞧著京城又恢復了生機,趙琛又要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最近這些日子,父親已經(jīng)不再透露戰(zhàn)事的最新情況給她,她一個閨中女子,老打聽這些也不太好,她唯一能得到趙琛消息的來源,便是他送回來的信,可他的信也停了月余了。 這一直沒消息,難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孟苑心里著急,去詢問父親,得到的回答卻是:“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孟苑不解道:“爹這是什么意思?” 孟丞相放下毛筆道:“跟你說一件事,今天早上,皇上下旨圈禁了太子?!?/br> 孟苑驚訝道:“為什么?” “因為?!泵县┫嗄恍Γ疤硬活欆娗?,暗中謀害端王,險些讓端王喪命。” 孟苑差點被這個消息給驚得暈了過去,而我們“險些喪命”的端王殿下呢? 石川,又將穆旦逼退數(shù)個城池的趙琛正在休息,身上哪里有什么傷口? 所謂的行刺,倒是真的有,只是他并沒受傷,傳回朝中的消息加重了說法。 而且,太子真的會那么蠢,做一些顯而易見會落在他頭上的壞事嗎?賢王府里的趙殷又跟這件事有多大關系?事情遠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不過太子在軍中有眼線這件事,卻是可以肯定的。 想到這些,趙琛表情就不怎么好看,星沉自打來了這而就沒見他笑過。 前幾日,太子的眼線已經(jīng)被揪出來正法,如今馬上就要立夏,石川仍然很冷,大家出門都得裹得嚴嚴實實,趙琛也不像在京城時那樣精致干凈,行軍打仗不免要狼狽一些,現(xiàn)在他裹著大氅在那靠著看書,看上去跟在京城時之前變了許多,現(xiàn)在他身上棱角愈發(fā)鋒利,若說之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那現(xiàn)在便是清瘦凌峻,雖依舊溫雅,卻舉手投足都帶著殺伐決斷之氣。 “星沉,今兒什么日子了?”一直安靜的他忽然開口問道。 星沉回稟道:“回王爺,今日立夏,比去年遲了些,是三月廿九?!?/br> “都四月了。”趙琛皺眉道,“時間不多了?!?/br> 時間不多了?什么時間不多了? 王爺,咱能不能別只把話說一半,搞得大家毛骨悚然! 趙琛的回答肯定是不能,因為他壓根沒再提過這個不多的時間到底是針對什么事。 直到中秋節(jié)那日,大軍得勝歸來,班師回朝,星沉才知道它指得是什么。 趙琛已經(jīng)帶著小隊伍先行一步快馬加鞭回京,所為的不是功績,更不是什么陰謀,只是很簡單的希望陪孟苑度過她及笄這一年的生辰。 八月十四,中秋節(jié)前一天,孟苑坐在相府里,看著眼前的飯菜,依舊是食不下咽。 時間過去了不到一年,她長高了一些,瘦了許多,看上去比剛過年時成熟了一些。 扶風見小姐又不好好吃飯,只好柔聲勸慰:“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多少你都要吃一點呀,相爺讓人傳了信回來,讓您不要等他了,皇上恐怕還要留他一會。” 孟苑索然無味道:“不必了,撤下吧,我有些累,先去歇著了。” 她起身往里間走,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了丫鬟們的驚呼,她回眸望去,細細的珠串簾子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撩開,那人身材高大,劍眉星目,身穿銀色鎧甲,削薄的唇堅韌地抿著,黑白分明的丹鳳眼里倒映著她窈窕的身影,他竟是——趙琛! ☆、第33章 這個時候見到趙琛,簡直像做夢一樣。可他一身銀甲,腰懸寶劍,那般真實地站在那,她又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夢了。 見孟苑久久不語,只是站在那發(fā)呆,趙琛走進里間,放下珠簾,彎唇一笑:“嚇到了?” 也不知怎的,孟苑眼中就就蓄滿了淚水,隨時可能掉下來,趙琛都快一年沒見到她了,疼都來不及,哪里舍得她哭? 顧不上丫鬟們還在外間,端王殿下直接上前環(huán)住了身姿單薄的孟苑,他高大英挺的身子可以套下兩個她,她靠在他胸前的鎧甲上,總算是破涕為笑了。 “哭什么,嫌我回來早了?那我再回去,和大軍一起進城?!?/br> 趙琛作勢要走,還沒轉過身就被孟苑緊緊抱住了腰,她貼在他身上,那手勁大的,都不像她這樣的女子可以使出來的。 “你要是敢走,我就再不理你了?!泵显芬а狼旋X地說完,使勁推開他,背過了身。 扶風悄無聲息地領著眾丫鬟退到了遠處,心里祈禱著相爺可要晚點回來,要不小姐和王爺又不能溫存了。 屋里邊,趙琛看了看自己的狼狽的模樣,咳了一聲說:“沒想走,只是你既已知道我回來了,我便先去換身衣服,拾綴拾綴,免得……” “你這樣就很好?!泵显愤€是轉過了身,抿著唇說,“不過額頭都是汗,是熱吧?我?guī)湍悴敛?。?/br> 帶著少女馨香的絲帕流連在額間,他眼前便是她貼近的臉頰,她比他矮了許多,要很努力才能擦到他的額頭,她認真的模樣,讓他不忍告訴她自己心里那些齷齪的想法。 他只能說:“記不記得我給你的第一封信里寫了什么?!?/br> 孟苑動作一頓,望進他的眼睛與他對視,他一瞬不瞬地凝視她,眼里蘊藏著非常濃烈的感情。 “今日是我的生辰,明天父親要為我辦及笄典禮,你何日來娶我?”她問著,語氣淡淡,好像說著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可聽在趙琛耳中,卻是實實在在戳心窩子的事。 前世種種,似水無痕,愿今生不要再重蹈覆轍,愿他的心愿可以成真。 “等大軍回朝,我與寧將軍一起面圣,我便奏請父皇,迎你過門。” 趙琛許諾著,卸甲放到榻上,這樣一來,孟苑便瞧見了他越發(fā)清減的身形。 “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孟苑擰眉道,“我回信時不是囑咐過了,讓你注意休息,不要太過勞累,怎么瘦成這樣子?!?/br> 看她心疼自己的模樣,趙琛會心的笑了,他的臉頰棱角越發(fā)清晰,比之過去溫潤如玉的模樣,多了幾份剛毅與凌厲。行軍打仗幾個月,這人是越瞧越讓人心悅了,孟苑說著責備的話,語調都是相當溫柔的,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害臊。 “只是看上去罷了?!壁w琛拉著他坐到椅子上,柔聲說,“石川冬天吃食單一,糧草也不多,總不能我在營帳里大魚大rou,讓將士們在外吃那些差的,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 孟苑也懂得其中道理,可就是見不得他變得那么瘦,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堆,他不但不煩,聽得好像還很高興。 等她終于要告一段落了,他忽然執(zhí)起她的手,探進他外衫里面,貼著中衣輕撫他的腹部,沉聲道:“真不瘦。” 孟苑整個人都紅成了熟透的蘋果,這手感,當然知道不瘦了,可這樣合適嗎! 手下隔著中衣都能感覺到他腹部清晰有力的肌理線條,看來我們的端王殿下是真的沒瘦多少,只是鍛煉得越發(fā)……英武了。 “松開。”孟苑小小聲說,“被人瞧見成何體統(tǒng)。” “你這話,倒像是我常說的?!?/br> 也對,“成何體統(tǒng)”、“不合禮數(shù)”之類得詞向來是嚴肅克己的三殿下最常用的詞,如今她也是常常掛在嘴邊,這也算是…… “這也算是夫唱婦隨了吧?” 他問著,卻已肯定如此,直接低頭在她羞怯的臉上親了一下,那般發(fā)自內心的笑容,星沉是沒瞧見,瞧見了肯定得迎風流淚,他家王爺不是不笑,只是對著他們這些大老粗笑不出來。 “你別鬧了?!泵显穻舌亮艘痪?,將用過的手帕放到小桌上說,“我去給你倒杯茶,進來了就說話,都沒好好喝口水?!?/br> 趙琛點頭應下,看她為自己忙進忙出,即便因為趕路早已筋疲力盡,心情卻十分美麗。 低頭看看孟苑放到桌上的手帕,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收了起來,不是收進她閨房什么地方,而是……他身上。 孟苑回來時,沒注意那塊手帕的去向,不過她發(fā)現(xiàn)他換了個地方,不免無意識地往他之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可他直接從她手里接過了茶杯,她一時不慎差點將杯子摔到地上,也沒心思去看那邊怎么回事了。 “你倒是跟我說一聲再拿?!泵显仿裨沟溃盃C到你怎么辦?” 趙琛輕笑,只見那茶杯在他手中捏了一捏,一層薄薄的冰就凝在了水面上,薄冰很快化掉,方才還有些燙的茶水溫度已經(jīng)剛剛好了。 “……好神奇。”孟苑驚嘆。 “想學嗎?”趙琛揚唇問道。 孟苑連連點頭。 趙琛正欲回答,屋外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輕哼一聲道:“我們不學?!?/br> 趙琛抬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額角,瞟向聲源處嘆道:“丞相大人回來得可真快?!?/br> 孟丞相雙手揣進袖子里,笑瞇瞇地說:“不及王爺,大軍才剛剛拔營往回走,王爺卻已經(jīng)到了京城,這才是神速啊?!?/br> 趙琛被不冷不熱地嘲諷了卻也沒有不自在,倒是孟苑,不滿地瞪了父親一眼,壓低聲音道:“爹,您別這么對王爺說話,這不合禮數(shù)。” 孟丞相淡淡道:“乖女兒,不用你提醒爹,為父可清楚著呢,這位是端王殿下。不過好像端王殿下自己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進女子閨房比進自己家王府都隨便,也是微醺?!?/br> 孟苑捂住臉看向了一邊,趙琛比她淡定多了,面不改色道:“丞相大人說得對,不過盡管如此,本王還是有件事要麻煩丞相?!?/br> 孟丞相已經(jīng)預料到是什么事,不免有些不情愿:“不答應行嗎?” “不行?!壁w琛說著話,笑得親切和藹,可那親切里卻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如此這般,孟丞相只好道:“王爺請講?!?/br> 趙琛在孟苑好奇地偷瞄下慢慢說道:“本王提前回來的事,父皇并不知道,本王也不想讓他知道,那么在大軍回京之前,本王就得在相府叨擾幾日了。” 孟苑驚訝地張大嘴巴,脫口道:“你要在這里住下?” 孟丞相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女兒說:“苑苑,不要用欣喜的語氣說這句話。” 孟苑:“爹,那是吃驚的語氣。” “我不管?!泵县┫噢D過身說,“時辰不早了,王爺歇息片刻,老臣去準備客房和晚膳?!?/br> 趙琛“嗯”了一聲說:“丞相不必太勞煩,安排離雍雅苑近一些的院子就行了?!?/br> 孟丞相腳步一頓,很想反悔,可好像又沒什么機會。 他本以為這樣已經(jīng)夠過分了,可趙琛話還沒說完! “丞相也不必憂心,相府里只有丞相與孟小姐兩個主子,丞相治下甚嚴,也不用擔心下人出去亂說,所以本王住在相府,再合適不過?!?/br> 孟丞相直接快步出了雍雅苑,生怕趙琛再說出什么惹人郁悶的話。 孟苑有點擔心父親爆炸,想追上去安慰一下,可趙琛卻說:“光顧著趕路,有點餓了,苑苑……” 他把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眼神,對上他委婉又帶著隱晦期盼的眼神,孟苑是真的毫無抵抗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