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苑苑……” 他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孟苑聽見,身子一顫,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好在喜娘很快便安排兩人走下一步,他與她牽著同一段紅綢,一同踏進(jìn)端王府,從此夫妻恩愛,情比金堅(jiān),世上再無人可以將他們分開。 孟丞相看著女兒與趙琛進(jìn)去,其實(shí)也有些恍惚。十幾年前,孟夫人剛懷上她時,兩人便在想,若是個兒子要怎么教養(yǎng),若是個女兒要怎么疼愛。 如今女兒已長大嫁人,可那個在他身邊與他探討這些的妻子,早已離開十幾年。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一開始,每次想到妻子,他總是痛徹心扉,但如今想到妻子,他已經(jīng)不再痛了,更多的是釋然。 人這輩子,早晚都得塵歸塵土歸土,兩人的分別不過是早晚而已,他相信,她會在奈何橋上等著他,他們還能再見,在另一個地方。 端王府正殿里,孟苑與趙琛拜天地,她彎腰時,可以看見他鑲了金邊的靴子,這個前世她負(fù)了的男人,這一世終于修成正果,雖然遲了些,但希望還可以彌補(bǔ)他,不僅是愧疚,更是因?yàn)椤瓙邸?/br> 拜完天地,孟苑離開正殿,趙琛則要宴客,他掛念著她什么都沒吃,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那等著,孟苑一進(jìn)屋子,喜娘們走了完了流程,建安長公主便和武安侯府夫人一起來了,跟著她們來的還有孟苑不太熟悉的夫人們,不過雖見的不多,但她卻知道,這些人要么是當(dāng)朝一品誥命,要么便是皇家公主,哪像她前世與蘇寄塵,只顧著逃命,何來什么儀式,不過草草尋了一處廟宇,拜了天地,便算成親了。 想想那些,其實(shí)也算是報(bào)應(yīng)吧,當(dāng)你傷害了別人,選擇了錯的路,就要自己承擔(dān)惡果。 “丫頭,餓了吧,吃點(diǎn)東西?!?/br> 武安侯夫人悄悄塞給她一塊糕點(diǎn),孟苑從蓋頭底下看到祖母的手,帶著褶皺,卻是那般親切。 “謝謝祖母。”孟苑接過糕點(diǎn),小口小口吃著,小心著不碰到鳳冠的珠簾。 建安長公主笑道:“侯夫人莫擔(dān)心,我那侄兒早就跟我說過了,他掛念著他的王妃餓肚子,特地讓人備了小廚房,讓我好好喂飽他的王妃?!?/br> 老夫人笑道:“當(dāng)真?那老身也不藏著掖著了,丫頭可以敞開吃了。” 建安長公主笑著提醒道:“不過侯夫人,這稱呼也該換了?!?/br> 老夫人道:“瞧我,一時高興,都忘記了,如今呀,得叫端王妃啦!” 眾夫人開著孟苑的玩笑,孟苑害羞地聽著,心里卻滿是幸福,這種有這么多人祝福的婚事,真的很幸福。 那賢王府又是什么樣呢? 周菁與趙殷去參加趙琛的婚禮,孟柔在府中養(yǎng)胎,聽見下人形容孟苑成親的場面,想起趙琛的模樣,不由悲從中來,恨意也越發(fā)深刻。 下人見她這模樣被嚇了一跳,退到一邊不敢言語,孟柔忽覺腹痛,立刻皺眉道:“快,傳太醫(yī)!” ☆、第36章 原來,端王府里面是這個樣子。 趁著其他夫人聊天時,孟苑悄悄掀開了一點(diǎn)蓋頭,打量著屋子里的情況。 以后,這兒就是她的家了,她和趙琛的家。這里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卻一點(diǎn)都不顯的空曠。如其他皇家子弟的府邸那般,端王府毫無疑問是奢華的,每一樣?xùn)|西都可以數(shù)得出來歷,若是前世后來的她,怕是隨便給她這里的一件東西,她都可以活幾輩子,凡事最怕作比較。 趙琛將他們的寢房布置得十分溫馨,有的細(xì)節(jié)甚至與她在相府的閨房十分類似,尤其是那梳妝臺,質(zhì)地明顯比她閨房的好,但樣式卻打得一模一樣。 他很上心,這讓她又高興,又糾結(jié)。 想起之前的懷疑,她總覺得趙琛可能知道了什么。有可能她一出相府,就有人告訴他她去了哪里,他之所以沒直接去醫(yī)館阻止她看大夫,可能是怕引起她懷疑。 然而,僅僅是在家等著,已經(jīng)夠她明白了。 趙琛必然是知道了大夫的話,所以他特地讓云水來安她的心。 云水說的話,恐怕也不是真的。 雖然趙琛這般的良苦用心讓她感動,也讓她不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可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沒有孩子,孟苑就高興不起來,她慢慢放下蓋頭雙手合十沉默了下來。 侯夫人與建安長公主聊了一會,見孟苑一直非常安靜,不由問道:“王妃可是累了?王爺怕是還要過一會才能回來,要么你靠著祖母,小睡一會?” 孟苑慢慢搖頭道:“沒有,老夫人別擔(dān)心,苑苑很好?!?/br> 建安長公主給老夫人使了個眼色,帶著其他夫人慢慢退了出來,孟苑孤孤單單地坐了約莫一會,天色才剛剛有些昏黃,房門便再次被人打開,喜娘的聲音響起:“王妃,王爺回來啦!” 孟苑瞬間緊張起來,挺直了背坐在那,雙手無措地不知該放到何處。 趙琛踏進(jìn)門時正好瞧見她這副樣子,笑了一聲后便走了過來,在喜娘的安排下,他端起酒杯,與孟苑纖細(xì)的手腕緩緩交起,喝完了這杯合巹酒。 喜娘又開始進(jìn)行下一步,孟苑木然地跟著行動,趙琛看在眼里,便知她心思不在這上面。 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之日,她卻還走神,說實(shí)話,他挺不高興的。 可他真的沒辦法生她的氣,當(dāng)他用喜秤挑起她的蓋頭,看見她高貴美麗的容顏和無助的眼神,心里便除了疼愛什么都沒有了。 熠熠生輝的一雙眼,里面是nongnong的依戀與信任,還有不自信地猶豫。 趙琛放下喜秤,屏退了喜娘,朝她伸出手去。 孟苑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愣了一下,不解道:“怎么了?” 趙琛失笑,彎腰湊到她耳邊說:“這么坐著,不硌得慌?” 孟苑臉一紅,將手放在他手心,起身站到了他身邊。 他應(yīng)該喝了不少的酒,面上雖依舊不顯,可身上卻帶著酒氣。按理說,若是另外的男人,她必然早已厭煩地皺起了眉??稍谒砩希坪踹B酒氣都是香的。 就連做夫妻之間那種事……她也是期待多過害怕。 前世與蘇寄塵,她還不知為何自己那么不甘愿,總是死氣沉沉毫無情趣,現(xiàn)在想來,怕是那時是慪氣多過真心,所以才會那般不甘心和抗拒吧。 “又走神?!壁w琛將床上討喜氣的桂圓蓮子等撫到一邊兒,站在床邊無奈地看著她。 孟苑抬眼瞧見,立刻道:“別掃開呀?!?/br> 趙琛挑眉:“你喜歡坐著它們?” 孟苑抿抿唇說:“這是吉利的兆頭,掃開就……” 趙琛也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額角跳了一下,直接道:“只是掃到一邊,還在床上,不必?fù)?dān)心?!甭灶D,他壓低聲音道,“而且就算沒有這些,我們也可以早生貴子?!?/br> 孟苑又害羞又傷感,糾結(jié)地攥著衣袖,趙琛看了一會,忽然上前將她橫抱而起,驚得她尖叫一聲。 “呀!這是做什么……”孟苑十分緊張道。 趙琛慢慢講她放到床上,輕輕為她摘下鳳冠,沒有了珠簾的遮擋,她嬌媚的容顏愈發(fā)清晰,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著她的模樣,她聽見他慢慢說道:“要早生貴子,我們可得好好努力才是?!?/br> 孟苑耳根發(fā)癢,不由轉(zhuǎn)開頭避開了他的鼻息。 趙琛輕笑一聲,柔聲道:“你jiejie可是已經(jīng)懷上了,我們不加把勁,豈不是跟不上了。” 孟苑望向她,水靈靈的眼睛里含著薄霧,那嬌俏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壞。 “這樣看著我,就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br> 趙琛手一抬,紅色的床帳便落了下來,丫鬟已經(jīng)在外面點(diǎn)了燈,帳子里雖然有些暗,但也可以看清彼此。 “吹了燈好不好……”孟苑吸了口氣說。 趙琛不緊不慢地解著她嫁衣的帶子,似笑非笑道:“吹了燈我就看不見你了,不好?!?/br> “……為什么要看?!彼缓靡馑嫉貑?。 趙琛與她對視,他那么英俊,永遠(yuǎn)淡然,永遠(yuǎn)無所不能,看著別人的涼薄眼神到了她這里,是盈滿了溫柔與感情的,這般的不同,才更加讓人受不了。 他明明只是解衣帶罷了,可她卻覺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身子好像起了不好的變化,太羞恥了。 “快吹燈!”孟苑咬唇道,“不然我走了。” 趙琛輕笑:“你要走到哪去?”忽然,他冷下臉,俯在她身上一字一頓道,“孟苑,你這輩子哪都去不了了,除了我,沒人能得到你。” 孟苑被嚇了一跳,呆呆地望著他,他自知有些失了分寸,和緩下表情,親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說:“真不禁嚇?!?/br> 孟苑直直地看他,帶著點(diǎn)委屈和忐忑,看得他心煩意亂,擔(dān)心不已。 “說著玩的,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就是,不哭好不好?”他心疼地抹掉她不自覺落下的眼淚。 孟苑直接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送上雙唇,等這一吻結(jié)束,她才說:“不止這輩子,我孟苑今后的生生世世,都只做你趙琛的妻子。” 這次換趙琛怔住了,他驚訝地看著她,隨后是釋然、安心和感動,當(dāng)然,最明顯的,便是那一臉的歡喜。 “那今晚……”趙琛意猶未盡地看著她半褪的衣衫。 孟苑望著一邊干巴巴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吹燈……就不吹吧?!?/br> 趙琛清朗一笑,門口守夜的扶風(fēng)和茉雅對視了一眼,都臉紅地看向了一邊。 這一夜十分漫長,扶風(fēng)作為陪嫁丫鬟到了王府,茉雅是趙琛身邊的大丫鬟,兩人一見面,便被管家告知身份一致,扶風(fēng)本以為茉雅會不高興,找她的麻煩,但完全沒有,她很和善,處處提點(diǎn)她幫著她,這王府的人真是如王爺人一樣,個個都那么好。 趙琛的府邸其實(shí)很簡單,除了他和孟苑外全是下人,下人里男子居多,管理起來并不麻煩。 唯一與眾不同的是,端王府里侍衛(wèi)特別多,防守極為嚴(yán)密,沒走幾步就有一撥侍衛(wèi),比特意加派過人手的丞相府多了不止一星半點(diǎn)。 除了孟苑與趙琛,在王府西南角的普世堂還有位特殊的客人,那便是云水大師。 那處建成了一處佛堂,像是專門為云水大師準(zhǔn)備的,也不知他與趙琛認(rèn)識多久了。 不管如何,孟苑都是得好好招待云水大師的。 不過,比這些府里的事更打緊的,是第二天一早去宮中面圣的事。 作為新婦,孟苑進(jìn)宮的衣裳也隆重了些,比做姑娘的時候更有身份。 她與趙琛一起來,已經(jīng)不必步行了,這就是特權(quán)階級,看得她不由感慨。 “以前我來,烈日炎炎都要走著,現(xiàn)在倒是不用了。”孟苑忍不住道。 趙琛一笑,手指輕撫過她細(xì)嫩的臉頰,溫柔地說:“以后到哪里你都不必走著?!?/br> “那待會下去了進(jìn)大殿我不是一樣得走著?”孟苑斜睨著他。 趙琛又摸摸她的鼻子:“不必,娘子若是需要,為夫抱你進(jìn)去。” 他叫她娘子,不是愛妃。他自稱夫君,不是本王。 說起來,好像他面對她時,從未用過本王之類的自稱。 放棄了這樣的他,她上輩子可真是瞎了眼。 “又要用你的話來說了——成何體統(tǒng)?”孟苑學(xué)著他嚴(yán)肅的模樣道。 趙琛笑得很開眼,俊秀的眼睛彎彎的好像月牙,他今日也是一身朝服,一頭黑發(fā)全都冠在了發(fā)頂,這樣干凈利落的打扮,說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都不為過。 新婚小夫妻說著話就到了椒房殿外,皇上在這和皇后一起等著他們來請安。 進(jìn)了殿內(nèi),便聽見皇上的說話聲,他似在與皇后商議什么,等他們走近了他就不說了,孟苑也沒聽清楚。 不過,趙琛的武藝擺在那,她聽不見,不代表他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