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怎么回事,你受傷了沒有?” 她緊張地上下檢查他的身子,見他衣衫整齊干凈,不像有傷,才松了口氣。 趙琛卻道:“受了點傷,不受傷容易被人懷疑。”他牽著她的手往里走,“不必?fù)?dān)心,我有分寸。” “你這話是何意?”孟苑有點云里霧里。 進(jìn)了寢宮,屏退左右,趙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說,“今日的好消息,你已經(jīng)聽說了吧。” 孟苑哭笑不得:“好消息?你是說賢王墜馬,還被馬踩了腿?” “賢王妃是周大夫最疼愛的女兒,若二皇兄還想獲得周大夫的助理,就肯定不能讓周菁有任何閃失?!壁w琛輕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所以……” 孟苑大著膽子道:“所以你動了手腳,讓賢王妃的馬受驚,引誘賢王去救,讓他們倆都……” 趙琛無奈地說:“噓,雖然東宮中都是我的人,可你這樣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 孟苑驚訝地捂住嘴:“殿下為何如此?” 趙琛一笑,眼眸銳利:“自古以來,東宮之爭皆是如此。事到如今,我與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結(jié)局無法改變,我自然不會被動?!?/br> 孟苑停頓了一下,長舒一口氣道:“那你要好好保護(hù)自己,可別出什么事,把自己搭進(jìn)去。” 趙琛眉眼溫和下來,摸摸她的頭說:“在你心中,我是那般無用么?連自己都保護(hù)不好。” 孟苑拍拍他的手:“我可沒那么說,我只是關(guān)心你。” “那為夫多謝娘子關(guān)心,只是出去了一整天,實在有些餓了,娘子你說怎么辦?”趙琛苦著臉道。 孟苑笑道:“我去安排小廚房。” 趙琛目送她離開。 事到如今,賢王是不可能成為皇上的,因為他若登了基,趙琛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五皇子就更不必說了,他是趙殷的人。 大皇子一直被圈禁,以前更是曾想要害過他,也不是好人選。 算來算去,父皇五個兒子里,只有四皇子做皇帝,他才能放心。 等太子將賢王的傷勢匯報給父皇…… 趙琛冷笑一聲:“那時,四弟可不就是皇子里腿腳最差的了?!?/br> 賢王墜馬的事發(fā)生沒幾天,孟苑又去探望云水大師了。 這次云水大師照例還是不見,孟苑遲疑半晌,也等不得了,直接闖了進(jìn)去。 大殿里,紗帳紛飛,云水盤膝坐在蒲團(tuán)上,正在念經(jīng)。 聽見腳步聲,他睜開眼看去,似乎在意料之中,似乎也有點無奈,打了個佛號,道:“太子妃還是來了?!?/br> 孟苑道:“硬闖進(jìn)來,實在失禮,還望大師不要介意?!?/br> 云水沉默了一會說:“既已來了,便不必談其他了,太子妃坐吧?!?/br> 孟苑謝過云水,找了位置坐下,屏退了下人。 “上次與大師一別,如今已有數(shù)月,不知大師近來可好?”她看了一眼云水的雙膝,“之前聽太子殿下說,大師雙膝受傷,不能再站起來,實在萬分遺憾?!?/br> 云水笑道:“多謝太子妃掛念,貧僧甚好,雖雙腿不能行走,但只要心在四方,便得自在?!?/br> 孟苑點頭:“大師所言極是。我今日過來,是想問問大師,那日我在夢中所見,是否全是真的?” 云水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太子妃何必糾結(jié)于真假呢?” 孟苑道:“那我就有話直說了?!?/br> 云水做了“請”的手勢。 孟苑吸了口氣道:“大師,我想問您,殿下今生是否與皇位無緣,是否……時日無多?” 云水眉目一凝,沉吟片刻道:“太子妃還是問了?!?/br> “那大師是否會答呢?” 云水道:“其實這件事殿下比貧僧更清楚,太子妃何不直接去問殿下?” 孟苑噎住,半晌才道:“我……我還是沒勇氣?!?/br> “曾經(jīng)與現(xiàn)在,皆是虛往,太子妃若自己都無法面對過去的自己,又如何知道殿下能面對過去呢?”云水笑道,“這些事,太子妃還是直接去問殿下吧,等你二人心結(jié)打開之時,若有什么需要貧僧的,再來找貧僧也不遲?!?/br> 孟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站起身告辭。 云水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阿彌陀佛……” ☆、第50章 趙殷醒來的時候,整個賢王府的人都跪了一地。 周菁哭得淚人一樣,心疼地看著他:“王爺,您醒了?” 趙殷感覺到腿上疼痛,蹙著眉頭道:“本王怎么了?” 周菁吞吞吐吐,趙殷不耐煩地看向一邊:“太醫(yī)呢!滾過來!” 太醫(yī)急忙擠上前,行了個大禮說:“微臣見過王爺?!?/br> 趙殷勉強(qiáng)支撐起身體道:“本王的腿怎么了?” 因為他的眼神太過嚇人,太醫(yī)也有點遲疑,但還是硬著頭皮說:“王爺,您的腿杯那驚馬踩踏,如今恐怕……” “恐怕?”趙殷表情陰鷙道,“你接下來說的話若是讓本王不悅,本王要了你的命。” 太醫(yī)直接跪下地上不敢說話了。 趙殷了然,看來,他的腿是跟那個倒霉四弟一個性質(zhì)了。 他陰狠一笑,想起那日的意外,滿腦子在尋找什么蛛絲馬跡。他感覺到深深的不對勁,哪里都不對勁,可就是找不出哪里有把柄,他怒極反笑,這個笑容讓周菁心碎。 “王爺,都怪妾身,都是妾身的錯,若不是為了救妾身,王爺也不會變成這樣……”周菁泣不成聲道。 趙殷看過去,雖然心里萬分憤怒,可這個時候,如果他的腿注定不能痊愈,他就更加需要周大夫了,他既然已經(jīng)為了保護(hù)周菁付出那么多,現(xiàn)在就不能浪費。 強(qiáng)忍著憤怒,趙殷白著臉道:“無妨,你沒事就好?!?/br> 周菁越發(fā)自責(zé),那副樣子落在趙殷眼里,也算稍有安慰。 孟柔跪在人群中,見他們?nèi)绱嘶樱滩蛔∽猿耙恍Α?/br> 好像不管在哪里,總是有除她之外看似恩愛的一對兒。 偏偏只有她沒人疼沒人愛,以前至少還有娘親,現(xiàn)在呢? 母親因孟苑而死,自己又不爭氣地沒了孩子,這一切,是老天爺在耍她嗎! 因著這份不服氣,孟柔開始不斷求見太子妃,像趙殷說的那樣,找機(jī)會與孟苑見面,勾引趙琛。 可孟苑又豈會同意? 最后,無奈之下,孟柔只好去求趙殷,趙殷思索了一下,給宮中的德妃傳了信。 于是乎,幾日后,孟柔終于如愿以償?shù)剡M(jìn)宮了,名義上是去見德妃的。 如今,林貴妃被皇后治得乖乖的,已經(jīng)沒什么反抗的實力,倒是一直中庸的德妃開始嶄露頭角,在皇上那里博得不少寵愛。 孟苑在宮中安胎那幾日,想起云水大師的話,便覺得不能再拖了。 只是趙琛最近很忙,除了深夜,她幾乎找不見他。因為懷孕的原因,她又比較嗜睡,于是乎,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兩人的時間總是錯開,誰也不好碰見誰。 這一日,孟苑強(qiáng)撐著睡意,總算等到了趙琛。 趙琛站在寢殿門口,一身明黃色龍紋錦袍,不疾不徐地朝她走來時,仿若畫中謫仙,那般的不真實。 他走到她面前,輕撫她的額頭,她困意重重地瞇著眼:“殿下若再不回來,我可又要睡著了?!?/br> 趙琛摟住她柔聲道:“最近忙著前朝的事,冷落了娘子,不要怪為夫?!?/br> 孟苑抓著他的錦袍說:“我有件事想和你說?!?/br> 趙琛低下頭來:“嗯?” 孟苑糾結(jié)地抿著唇,那副嚴(yán)肅的模樣讓趙琛察覺到事情不一般,他拉著她坐到窗邊的榻上,看這半開的窗扇問:“不冷么,冬日開窗。” 孟苑搖頭:“不會,地龍燒得很熱,不開窗有些悶?!?/br> 趙琛疼愛地摸摸她的頭。 孟苑忽然就說:“但若是前世,我怕是悶死在這里也是愿意的……那時候冷得手腳凍瘡,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矯情?!?/br> 趙琛忽然停住動作,表情僵硬地注視著她。 孟苑柔聲說:“殿下當(dāng)時來送我最后一程,我其實特別不愿意,我變得那么衰老丑陋,殿下看見是不是特別失望?” 趙琛放下了手,凝視著她沉默不語。 孟苑繼續(xù)說:“可殿下卻一直那么英俊,你看,那時你的手就像現(xiàn)在這樣,比我這女兒家的都要細(xì)嫩光滑,我那個時候就想,我死之后你會娶誰,和誰在一起呢?我當(dāng)時一直在心里說,好后悔好后悔,若是可以再來一世,我一定不再走錯路,好好珍惜你。”她低下頭,“可我又覺得,我憑什么讓你兩輩子都那么愛我對我那么好呢,我何德何能?殿下,你會怨我嗎?”她抬眼灼灼地注視著他,“殿下,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趙琛抿著唇別開頭,還是不吭聲。 孟苑也不氣餒,繼續(xù)道:“上輩子是我糊涂,意氣用事,覺得你不愛我,在書畫齋跟那女子那么親近,心里只當(dāng)我是小孩,把我當(dāng)女兒看,因著這股子叛逆做了許多傷人害己的事,你那時你為何不攔我,你若攔我,或許就不會有以后的事了?!?/br> 趙琛這才慢慢看向她,半晌才道:“我怕你傷心?!?/br> 孟苑紅了眼眶,卻笑著說:“離開了你我才是真的傷了心。”她長嘆,“何止傷心,簡直傷人?!?/br> 趙琛喉結(jié)滑動,慢慢說:“我知道,所以我……也很后悔?!?/br> “所以才有了這輩子,對嗎?”孟苑拉住他的手認(rèn)真地問。 趙琛反握住她的手:“你什么都知道了?” 孟苑微微頷首,笑得仿佛芳華乍現(xiàn)的曇花:“怕是比殿下以為的知道得清楚。” 趙琛蹙眉:“云水大師此事做得魯莽,也不曾與我商量,怎么就全都告訴你了。” 孟苑低聲說:“你不愿意我知道這些?你不愿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了,還是你不愿我知道……你不會做皇帝了?” 趙琛閉口不言,孟苑上前吻住他的唇,他抗拒地緊閉著唇,孟苑便只親吻他的唇瓣,等他終于有松動的跡象,她才加深這個吻。 自孟苑懷有身孕,趙琛與她便再也不曾同房,可此刻他們的吻卻不帶半點情·欲色彩,那是個非常干凈,純粹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