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文錦沒看他,這是她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她問:“你會和我結(jié)婚嗎?!?/br> “文錦,你給我時間?!?/br> “你就給我一句話吧,你會不會娶我?” 他認(rèn)識的唐文錦溫柔可人,不懂反抗。他有些煩躁,惱惱地想女人都是蹬鼻子上臉的怪物。他試圖說服她:“你總得給我時間。” “承認(rèn)吧,你不會娶我,所以這個孩子我說了算。” “你敢。” 唐文錦看著他,哭紅的眼睛視線模糊,他也模糊了。她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池森,我不會允許我的孩子沒有父親?!?/br> 池森變了臉。他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要忍讓,不能和孕婦計較。唐文錦也太氣人了,她口口聲聲要打掉,她真以為他的心是鐵打的不會受傷。 他得冷靜,也確確實實要冷靜下來處理。 池森拉門出去,唐文錦淚如雨下。她無疑是被放棄的一方,孩子對他無關(guān)緊要。她快要撐不下去了,隨時都有可能死掉。蒼天,給她一點力量吧。 絕望邊緣掙扎的文錦心灰意冷,用手機給秦諗發(fā)了一條信息。 她說生無可戀,死又何懼。 回去的路上,手機沒電,回到西山,她也沒去關(guān)注,而是上網(wǎng)查看資料,這一忙就到凌晨。她得承認(rèn)自己是被池森的話刺激到了。她不知道這種關(guān)系何時終止,她得提早做準(zhǔn)備,讓自己充實起來。 第二天中午接到池森的電話,他說文錦在醫(yī)院,希望她過去看看。 秦諗吃驚不小,什么都來不及收拾立馬奔向醫(yī)院。 文錦還在昏睡,秦諗還搞不清發(fā)生什么事。逮著池森就問:“她怎么了?” 池森自責(zé)、內(nèi)疚。他不敢想,如果他晚一步回去,現(xiàn)在看到的肯定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池森嘶啞地向她簡略闡述所發(fā)生的一切。秦諗聽得心涼,像掉進(jìn)了冰窟,冷得發(fā)抖。 她怨、她恨。 這個男人,文錦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手把手教會。他說愛,卻要抽身。 文錦,你太傻了,為了他放棄朋友,放棄父母,你值得嗎。 秦諗呆呆地坐下,想說話,抬眼看著池森。他滿目瘡痍,憔悴不堪。忽然間失去了說話的興致,說什么,還能說什么。指責(zé)他負(fù)心? 疲憊蔓延,秦諗深呼吸。 池森在她左邊坐下,“我需要時間?!?/br> “她……沒事了吧?!?/br> “嗯?!?/br> “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她問得艱難。 池森揉著眉:“秦諗,無論發(fā)生什么事,記得首要任務(wù)是保護(hù)好自己。唯有保護(hù)好自己,才有資格去談其他?!?/br> 秦諗吃驚地看向他。 池森,亦師亦友,在她即將沉迷無情提醒她。 整整一個早上,文錦醒來一次,沒等秦諗發(fā)話又睡過去了。醫(yī)生說她生命無憂,秦諗松氣,醫(yī)生又強調(diào)病患情緒不穩(wěn),建議看心理醫(yī)生,她心情久久未能平復(fù)。 池森讓她先回去。 秦諗又呆了很久,文錦再次醒來,秦諗和她發(fā)生激烈口角,也不知是不是被氣昏了頭,秦諗出手打了文錦一巴掌。 文錦呆了呆。 秦諗抱著她哭了。 哭累了,文錦擦干眼淚催促她回去。 秦諗不答應(yīng),文錦癡癡地笑:“諗諗,知道吧,那一刀下去我才曉得后怕。我想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他們照樣雙宿雙飛,我好不甘心。” 秦諗走出住院部,暮色降臨,行人匆匆,氣壓低沉,凄迷霧靄,她裹緊大衣,抬腳往路臺走去。 “諗諗?”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傳來。 似曾相識的嗓音,沉靜的心泛起細(xì)微漣漪。她扭頭,茫然張望。 “真是你?” 看到他,認(rèn)出他,只需要一秒鐘。秦諗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因為她說過再也不想見。她以為他們達(dá)成某種默契,不說對方也懂。 來人顯得很激動:“諗諗,真是你?我以為又認(rèn)錯了?!?/br> 秦諗看著他,對于他那個‘又’字沒去深思,她斟酌措詞。她是要回以微笑然后說好巧啊,你也在這里?嗯,她認(rèn)為自己做不到。那么問你好嗎?她并不想問,誠然他過得很好。摸著良心講,她不希望他過得太好,那樣只會襯著她更狼狽和不堪。 假設(shè)數(shù)個說辭,沒有一個派上用場。也許和藍(lán)時相處久了,別的沒學(xué)到,面對不想見的人,也能裝兩三分。 她伸出手:“裴紹元你好。” 裴紹元沒想她公事公辦,錯愕地看向她。 “什么時候回國?” “上個月。” 秦諗笑了笑,輕松調(diào)侃的口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轉(zhuǎn)性了。想當(dāng)初分手時的決裂,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見。 裴紹元有萬千心事,面對她的微笑無從說起。他只能像書本上所描繪的那樣,舊情人相逢,懷揣著心思問一句‘你好嗎’。 “挺好的呀?!?/br> “你生病了?” “探望一位朋友。” 裴紹元手機震了震,他低頭看了看。 秦諗說:“朋友找你了,我也該走了。再見?!?/br> 裴紹元知道她所說的再見是再也不想見,他沒忘那個下午她的眼神。她問能不能不分手?她問,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他說不愛了,對不起。 于是,那些愛啊,恨啊,都成了過去。 看著她轉(zhuǎn)身,看著她一步步走開。裴紹元問:“你號碼多少?” “打算換個新號碼,所以老號停了?!?/br> 拙劣的借口,裴紹元悲從中來。他沖動地上前,堵在她跟前。她停步,不解地望著他,微笑:“還有事嗎?!?/br> “這是我名片,你有事聯(lián)系我,我不關(guān)機?!?/br> 她沒拒絕,接過去看了看。省院外科醫(yī)生裴紹元。她說:“恭喜,得償以愿。” “你……”裴紹元欲言又止,不遠(yuǎn)處有個女孩叫他。 秦諗側(cè)了側(cè)身,“我該走了?!?/br> 未等裴紹元答應(yīng),她已經(jīng)繞開他。裴紹元還想說話,那個叫他的女孩說:“裴醫(yī)生,半小時后你有一臺手術(shù),不要忘了?!?/br> 裴紹元答應(yīng),再看去,秦諗已淹沒在人群中。 女孩子輕快地走來,大大咧咧地拍他肩膀,笑嘻嘻地問:“剛才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呀?” 裴紹元怔了怔,搖頭:“我同學(xué)。” 女孩子驚呼:“你同學(xué)?不像啊,她看起來好小,你不說我還以為是附高的學(xué)生呢?!?/br> “認(rèn)識她那時候她也這樣,幾年了,還是那個樣子?!?/br> 女孩子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問:“裴醫(yī)生不會喜歡她吧。” 裴紹元愣了一下:“胡說。” 女孩狡黠地笑,擺手:“開玩笑,誰不知道裴醫(yī)生的女朋友是我?guī)熃?,哈哈?!?/br> 裴紹元附和笑了下。 秦諗無處可去,暫時不想回去面對冷冰冰的大宅,那個溫度無時無刻不在無聲提醒著她的命運。 坐上觀光巴士,繞了半座城,在本城最大的教堂前停下。 她仰望著這座磅礴宏偉的建筑,止步不前。 “姑娘,你沒事吧?”一個中年男子擔(dān)憂地看著她。 秦諗輕搖頭:“沒事,我隨便走走?!?/br> “你是不是有什么難事?” 她還能有比眼下更難熬的時候嗎。沒有,沒有了。如果就這樣,心如止水,也好過無望貪念。她看著前方,眼里一片模糊,“我……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去愛一個嗎?!?/br> 男子看著她,試圖開解她。 聽著他的話,秦諗茫然:“您說愛是從清潔的心,和無虧的良心,無偽的信心,生出來的?!?/br> 男子擺手:“不不,不是我說的?!?/br> 她低聲問:“那你能告訴我,怎樣消滅人的貪欲?” “人的貪欲,如能積極利用,將會是你前行的助力。它是沒辦法消滅的,只能理性善意掌控?!?/br> “謝謝您?!?/br> “姑娘,唉,你真沒事么?!?/br> 秦諗搖頭。 男子又看了她許久,終是慢慢走開。 秦諗繞著教堂散步,透過金燦燦的的陽光,她看到一個洋溢著笑臉的女孩奔跑在原野間,玲瓏的笑聲散漫山野。 她聽到了。 裴紹元你來呀,你來追我呀。 男孩子追上去,捉住女孩子,把她舉起來。女孩子哇哇大叫,裴紹元裴紹元…… 她抱著頭慢慢蹲下來,眼淚在那一瞬洶涌而至。 她聽到一個聲音在說,哭吧哭吧…… ☆、第六章 :青春是用來懷念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