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諗很艱難地才擠出一點笑。

    “很難過吧小姑娘。”

    秦諗想，池爺爺您不是睜眼說瞎話么。

    池爺爺竟坐地上，秦諗一驚，剛要出聲。池爺爺樂呵呵地說：“別否認啊，難過就難過，承認了也沒啥可恥的?！?/br>
    話都被說去了，她還能表示什么。她甚至想，他會不會來當(dāng)說客呢。

    池爺爺又說：“人急了，不可能面面俱到?！?/br>
    “那也是本能反應(yīng)，不能面面俱到只能說明，那個人沒重要到足以讓他忽略周圍發(fā)生的。”

    “小姑娘，你吃醋啦？”

    秦諗苦笑：“如果我否認，您也不會相信，不如坦然承認好了?！?/br>
    “誠實是美德?！?/br>
    “是啊，誠實是美德。”

    她忽然意識到她身著小禮服，竟然坐在地上。她提著裙子站起來，又禮貌地問：“您要不要回屋去歇著？”

    “晚上挺涼的，也好啊。”

    秦諗扶他起來，陪他一起進屋。

    之后，她告別池家。池爺爺要派車送她，她謝絕了。

    離開池家，手機被她關(guān)掉扔包里，坐上環(huán)城公交。這樣折騰到了晚上十點，又去吃了排擋。

    她打車回到西山，原想著藍時應(yīng)該在醫(yī)院。下車就看到他站在門口，因為光線的緣故，她沒看清他的表情，想必不會太好。她低頭看了看手頭提的零食，才慢慢走過去。

    “很晚了?！?/br>
    “挺晚的?！?/br>
    “手機為什么關(guān)機？”

    她故作驚訝：“沒電了吧?！?/br>
    他顯然不信，秦諗也沒指望他瞞過她。瞞得過或瞞不過，她都無所謂的。

    他輕輕蹙起眉，沒再說什么，接過她手中的零食，去牽她的手。秦諗遲疑了一下，才把手遞過去。

    踏進大廳，管叔已經(jīng)迎了上來，問：“是不是開飯了？”

    “嗯?！?/br>
    秦諗輕輕掙脫他：“我吃過了?！?/br>
    “陪我吃?！?/br>
    他永遠從容不迫，她不敢問那個人的情況，害怕知道。她沒有甩手，而是跟著管叔去廚房。

    管叔問她：“你手機沒接通，他很著急。”

    “手機沒電了?！鳖D了頓，才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比你早十幾分鐘。你們不是一起，怎么……”

    “我有事情沒去成?！?/br>
    管叔雖然疑惑，但也沒問太多。

    飯桌上，兩人都沒說話。秦諗好幾次偷偷看去，他都一個表情。飯后他去書房，到睡的時間點，他才回來。秦諗沒能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畢竟被遺忘的人是她，也不能對他發(fā)脾氣，當(dāng)時情況緊急。所以，她只能粉飾太平。

    藍時掀開被子躺下，瞅瞅她，語重心長地告誡她：“不要躺著看書?！?/br>
    書也被他抽去了。秦諗說：“我看手機總成吧。”

    他看了她好一會，輕輕笑了：“故意找茬呢。

    秦諗扔了手機：“睡覺?！?/br>
    藍時下定論：“生氣?！?/br>
    他不說還好，提起來了，反而無法忍受：“我生氣都不行嗎。”

    他摟過她，秦諗象征性掙了掙。

    他低聲道“別動?！保骸澳悄愫煤谜f話別動手動腳?！?/br>
    “氣性還挺大的。說吧，要我怎么做你才消氣？”

    秦諗想說以后你離你前妻遠一點。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就像唐文錦說的她遇到一個比她還要傻的。她又能說什么，愛就是愛了。

    藍時輕輕嘆氣：“今天……”

    “我能理解。”

    “我是說……”

    “我真能理解，我只是……也許有點嫉妒她?！?/br>
    “她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回來時還想該怎么對她解釋，童可可沒對外宣布，他只能保持緘默。他也希望秦諗大吵大鬧，結(jié)果恰恰相反，她不吵也不鬧。

    藍時苦笑，她吵鬧了也就不是她了。她這樣的人，最擅長粉飾太平。

    他輕輕撫著她絲絨般的臉，低聲道：“你不用嫉妒她?！?/br>
    “你說得對，現(xiàn)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不用嫉妒她?！?/br>
    “秦諗?！彼{時低低嘆道：“你分明就是難過了?！?/br>
    她能不難過嗎。

    曾有人告訴她，看得見的痛不叫痛。有一種痛，血rou模糊。

    她低低地問：“你希望我怎么樣呢，我也想鬧鬧情緒?？伤皇莿e人，我和你在一起就該清楚的。我能要求你什么呢?！?/br>
    “你可以提要求?！?/br>
    “我不想變成那樣的?！?/br>
    今天池森也說他做得過了，如今秦諗才是他的責(zé)任，他倒好，丟下現(xiàn)女友抱起前妻往醫(yī)院跑。他自嘲說也許幫她收拾爛攤子已經(jīng)習(xí)慣。

    池森說習(xí)慣太可怕，如果你的習(xí)慣是前妻，那么就不要去害別個小姑娘。

    池森說，時間安得兩全法，才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們不是圣人，只能選擇最重要的。

    藍時還沒和她談，秦諗去了一趟醫(yī)院。

    童可可的氣色看起來還好，已經(jīng)在醫(yī)院待產(chǎn)。

    她去的時候，童可可在曬太陽。似乎很意外她會來，秦諗也很抱歉打擾她。

    秦諗說：“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來這一趟，可我的心里很不安?！?/br>
    童可可笑了：“秦諗對嗎?！?/br>
    “我們見過的?！?/br>
    “你今天找我……”她看著秦諗，眉眼彎彎，卻又帶著幾分狡黠地笑。

    “確定你好不好?！?/br>
    童可可聳聳肩，指著天道：“天天對著小片天，哪兒能好得起來?！彼中α耍骸皼]這么簡單吧。讓我猜猜。你們吵架了？原因在我？”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br>
    “不會吧，沒吵？那天我說你推的我，還以為你們……”她捂著嘴，很失望的樣子。

    “你……”秦諗?shù)芍?/br>
    “他沒對你說？”童可可試探。

    “你以為他該說什么？”

    “沒什么，挺沒意思的。秦諗，你是想要嫁他的吧。也對，女人嘛，誰不像嫁得好一點?！?/br>
    她沒說錯，秦諗還是很生氣。

    “別介意啊，我就這樣的，想什么說什么?！?/br>
    “或許你說得對。你還愛他吧?！?/br>
    童可可沉默了。

    愛，她想也許愛吧，那天他抱著她沖出去，她能聽得到他的心跳聲，就像那年，她開車撞了人，也是他第一時間安撫她，告訴她不要怕。

    她想他若沒對她好過，她就不會愛上，也就不會荒唐了。他是她命中的劫難。

    童可可反問：“你呢，愛他多一些還是他的錢多一些?！彼坪醪恍枰卮?，童可可又說：“愛錢也沒錯，女人就這幾年的青春。你看，文章都出軌了，還有什么靠得住對吧。女人啊，還是要愛自己多一些?！?/br>
    秦諗問出她的疑惑：“我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磿叩竭@一步?！?/br>
    童可可歪歪頭，似乎也在深思。

    秦諗默默地注視著她，即便不化妝面容也是極好的。

    她想起一個夜店老板給他失敗的婚姻總結(jié)這樣一句話，經(jīng)營不善，最終只能宣布破產(chǎn)。

    童可可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你就當(dāng)是生活對我的報復(fù)吧?？傊悴簧拼?，生活也不會善待你。愛也好，恨也好，總歸會有結(jié)束的一天。我只能說，你眼光不錯?！?/br>
    秦諗都不知道她為什么要來這一趟。她最終也沒問關(guān)于孩子的事。她覺得那是他們的傷，也是她的，就當(dāng)她粉飾太平吧。

    最近幾天，藍時都在外地，她去醫(yī)院的事沒對他提起過，他們也絕口不提。

    之后，秦父約見她，她又一次應(yīng)約了。

    秦父說他兒子康復(fù)得很好。

    秦諗說：“你沒必要對我講，他好或者不好，我都不會內(nèi)疚。”

    秦父嘆氣：“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啊?！?/br>
    秦諗覺得可笑，她原不原諒能改變什么？她想他求她原諒，不過需要一個良心上的安慰罷。

    她無不諷刺：“你如今該有的體面都有了，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想求安慰了？你想我原諒你什么？”

    秦父深知這個話題是不能繼續(xù)了，沉默了一會，方才問：“我聽說你和藍時在一起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言而不盡。當(dāng)然，你若要求我離開，恐怕辦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