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至于曉春眠,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于秋搬到哪他就跟到了哪。 而后過了那么兩三天,曉春眠身上的傷也好了,就開始每天拿著根樹枝在屋外的空地上比劃。嗯,因為劍斷了,他只能用樹枝舞劍,一比劃就是好幾個時辰,不舞得渾身汗流浹背不算停。 就像現(xiàn)在,曉春眠又正在外面將一柄樹枝舞得虎虎生威。 于秋則正在房內(nèi)心不在焉地繪著符。 之前買的那一大包裹材料,這么幾天總共讓于秋研究出了約莫七八種使用簡化材料的新繪符方式。現(xiàn)在材料已經(jīng)只剩下寥寥無幾,于秋便暫停了研究,而是開始重復(fù)地繪制,全力將研究成果轉(zhuǎn)化為經(jīng)濟(jì)效益。 或許是因為這種重復(fù)勞動太過簡單,于秋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他的心思便游離到了窗外。 曉春眠剛剛舞完一套劍法,累得氣喘吁吁,卻并沒有停下。他似乎是覺得剛才的劍招里有一處使得不夠連貫,于是皺起眉頭,繼續(xù)握著那根樹枝,將那一招使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拼盡全力。汗水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地上,卻沒有讓曉春眠的步伐多上半分遲疑。 舞劍與煉氣,就是曉春眠這幾天里唯二做過的事情。 如此刻苦,只是因為他那日說過想要變強嗎?就因為他覺得認(rèn)為只要夠強就可以救下所有人,就能保護(hù)所有人?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圣母。 于秋想到這里,只覺得氣悶。 他覺得這姑娘完全是在逞強……是的,他到現(xiàn)在還覺得曉春眠是個姑娘。 于秋腹誹曉春眠腹誹得正出神,一張符閉著眼睛畫完了,筆尖卻還懸停在符紙之上。于是只聽咔嚓兩聲,筆身猛地炸裂,墨汁四濺,將那沒來得及被移開的符箓濺了一身。 [你心不在焉得過了頭] 系統(tǒng)發(fā)來賀電。 于秋盯著那一片狼藉的符面愣愣地看了半晌,心中忽然起了一陣無名火,將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筆根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窗外曉春眠也已經(jīng)停了下來,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瓶頸,正在蹙著眉頭努力思考著。片刻之后,曉春眠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展顏一笑,手中樹枝再次舞動起來,再一次重復(fù)起那已經(jīng)被重復(fù)過無數(shù)次的一套劍法。 于秋忍不住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倚著門框,看著曉春眠。 看著看著,心中的那股無名火便被消去了不少,卻又升騰起一種別樣的不爽來。 于秋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曉春眠當(dāng)日除了說過總有一天要救所有人、保護(hù)所有人之外,還說過總有一天要能夠擋在于秋的身前。就是這句話,讓于秋怎么想怎么不爽。 這種不爽并不是針對曉春眠本人。 只不過曾經(jīng)有一個人也對于秋說過類似的鬼話。 原話是什么來著?“放心做你喜歡的事情吧,不要害怕會遇到危險,因為我會始終擋在你的身前?!?/br> 前世這么說過的人,自然便是許鴻。 現(xiàn)在想來,于秋簡直要大笑三聲,可笑他當(dāng)初竟然還會覺得感動。事實證明,什么擋在身前,全是屁話。人活一世,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更令于秋不爽的是,曉春眠也和許鴻一樣舞得一手好劍。 在門框邊倚了這么長時間,曉春眠總算發(fā)現(xiàn)了于秋,這才停了劍招,劍花一挽,眉眼含笑地迎了過來,“小秋。” 于秋點了點頭,平定下心緒,問他,“你難道想要當(dāng)一個劍修嗎?” “劍修?”曉春眠顯然對這個概念還很茫然。 “修真之路,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走法,然后在自己所選的路上悟出自己的道?!庇谇锼妓髦撊绾谓忉?,“以劍入道,是為劍修?!?/br> “以劍入道嗎?”曉春眠瞇起眼笑,“聽起來還不錯?!?/br> 雖然他答得模棱兩可,這一笑中雙眼所迸發(fā)出的光芒,卻足矣讓于秋長嘆一口氣:看來八成真的又是一個劍修了。 劍修,劍修,活了兩世居然和都劍修扯不清楚,于秋也是無奈。 但于秋到底還是知道,自己現(xiàn)在之所以不爽,只是因為回想起了許鴻。許鴻是個偽君子真小人,曉春眠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那些對許鴻的不爽,絲毫都不該映射到曉春眠身上。 曉春眠可是被自己一手引到修真之路上的。這么一想,于秋還有點小驕傲。 “上了修真之路后,其實凡間的劍法都不堪大用了?!庇谇锏?,“如果你真想以劍入道,該去找?guī)妆緹挌馄诘膭υE來?!?/br> “我想也是這個理?!睍源好邍@了口氣道,“但我昨天去北邊看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只能將以前學(xué)過的先練著,聊勝于無吧?!?/br> 于秋擰起了眉頭:這倒是他自己沒有考慮到位。方山集到底只是一個低階散修的聚集地,劍訣就算是有,肯定也不會是太好的。更何況,劍訣功法這種東西,就算是不好的,沒有幾十顆下品靈石也下不了地,曉春眠現(xiàn)在還真買不起,拿了顧青還的銀子也買不起。 凡間再有錢的人,往修真之路上一擺,就是渣啊。 “那暫時只能先這樣了。”無奈之下,于秋只得表示,“你先練著,我多幫你留心留心。一旦碰到合適的劍訣,說什么也會幫你拿下?!?/br> 曉春眠聞言也不客套,樂呵呵地表示了感謝。 說完了話,于秋又回到房間里整理一番,而后將自己這些天的成果塞進(jìn)兜里就出了門。 一到北邊那處集市,于秋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傳說中的張冬瓜,正在那里看場子。如果想要在這里擺攤,就得先去給他交場地費,一顆下品靈石一個時辰。 于秋現(xiàn)在連半顆下品靈石都沒有,只得四處晃蕩著,查看有沒有人收購符箓。結(jié)果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真就那個張冬瓜的手下們給價最高。但就算是最高的給價,其實也比市場價低些,本來一張火符能賣三顆下品靈石,他們只愿意給兩顆半。 于秋嘆了口氣,將兜里那堆符箓?cè)〕鰜恚瑪?shù)出十張火符,遞了過去。 他滿以為二十五顆下品靈石即將到手,可以先給曉春眠買本好歹是該修士用的劍訣了。然而眼前幾人將這十張符箓捏在手里,看過來看過去,又將張冬瓜召喚過來,看過來看過去,而后張冬瓜再召喚了一個白胡子老頭子,繼續(xù)看過來看過去……最后白胡子老頭子將符箓往桌上一拍,一吹胡子一瞪眼,“哪來的混賬東西,居然敢拿假符來騙錢,不想要命了!” 于秋都給氣笑了。 這幾張火符,確實,因為用了新繪法,紋路和一般的火符大不相同。如果高從寒在場,想必能看出,這就是那日險些被他當(dāng)做了火爆符的符箓。新繪法所使用的材料比原本低劣,紋路自然而然便比原本復(fù)雜,因此看上去更接近高一級別火爆符,實際上卻只是一張如假包換的火符。 那日高從寒離得遠(yuǎn)了,一下子分辨不清,還算正常。眼下這白胡子老頭翻來覆去看了這么多遍,竟然還認(rèn)不出這是一張火符,就實在太過貽笑大方了。 而白胡子老頭話一出口,張冬瓜及其手下立馬劍拔弩張,叫囂著要打斷于秋的狗腿。 “等等?!庇谇镄那闊灒辉付嗾f,擺了擺手,“你們別沖動,還是再換個有水平來看看吧?!?/br> 結(jié)果這一句話就捅了馬蜂窩。白胡子老頭氣得哇哇直叫,跳著腳表示他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受過這么大的侮辱,揚言要回老家種田,要張冬瓜另請高明。 張冬瓜一聽,這還得了?這老頭可是他花了好大價錢請來的符箓大師!連忙千哄萬哄地,還給人加了一份月錢,才終于將人給哄順了氣?;仡^再看于秋,張冬瓜越發(fā)咬牙切齒,當(dāng)即抄起了自己手邊那根長矛。 于秋眼都不眨,臉帶冷笑,就問了一句話,“你們覺得我賣的火符是假的?” “廢話!”張冬瓜親自動手,矛尖就要戳中于秋的鼻頭。 于秋用袖口遮住自己的手,往腿上拍了張輕身符,施施然避了開,順手將被他們?nèi)釉谧郎系哪鞘畯埢鸱匦伦ピ诹耸种?,“如果是真的怎么辦?” 張冬瓜還沒答話,那白胡子老頭已經(jīng)跳著腳道,“要是真的,我們十倍賠你!”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庇谇锲^,微微一笑。 說音未落,他便極輕極快地銜出其中一張,驀地拍了出去,頓時一道火焰沖出,燒了張冬瓜一臉。 張冬瓜一下子被燒地有些發(fā)懵,直到頭發(fā)的燒糊味飄到鼻子里才反應(yīng)過來,而此時第二道火焰已經(jīng)攻到。 于秋順手將第二張用過的火符丟在地上,又銜起第三張,“十倍賠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十顆下品靈石了。” 手腕一擺,第三道火焰霎時沖出,于秋微微笑著,“七十五顆?!?/br> 如果換做平常,于秋給了對方一個教訓(xùn),讓對方知道了厲害,也就會停下了。至于現(xiàn)在……只怪這張冬瓜今天運氣不好,剛好撞上了于秋這心情十分不美妙的時刻。 ☆、第18章 轟就一個字 張冬瓜被燒得跳腳,連忙召喚手下們來救。 于秋松開手,讓已使用的符箓再度輕輕飄落在地,神態(tài)自如地又銜起了第四張,“一百顆?!?/br> 又是一道火焰沖出,一個剛剛撲來的手下頓時又滾了回去。 但張冬瓜的手下多啊,一撲過來簡直前仆后繼的,蝗蟲似的。 于秋眼中眸光顫都沒顫,不疾不徐地,嫩蔥般的手指像拈花一樣,輕輕拈起一張又一張的符箓,點墨般揮灑出去。 一百二十五顆、一百五十顆、一百七十五顆……于秋一張接著一張地數(shù)著,清亮的聲音落在張冬瓜及其手下耳中,簡直就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催命符。 當(dāng)張冬瓜終于撲滅了頭發(fā)上燒著的火,那幫蝗蟲一樣的手下早就已經(jīng)潰不成軍,一眼望去滿目瘡痍,不是這里糊了一塊就是那里焦了一團(tuán),凄慘得不得了。 隨著又一道火焰再一次噴到了那幫滿地打滾的手下身上,于秋的雙唇之中終于吐了那個在張冬瓜聽來宛如天籟的數(shù)字,“二百五十顆?!?/br> 整整十張火符,終于全被于秋扔完了! 張冬瓜只覺得整個人都獲得了新生。他抖了抖臉上的肌rou,重新將那桿長矛握在手中,狠狠在地上一杵,決心要給自己找回一個場子,“小子,你很囂張嘛!不過靠著幾張火符……” 試圖找回場子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張冬瓜猛地就消了聲。他將齒門狠狠一閉,恨不得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 只用了一個動作,于秋便讓這家伙再度跌入絕望的深淵。 ——于秋從衣服里又掏出了一把符箓。 “你說什么?”于秋用那疊符箓拍了拍章心,輕輕微笑。 “大俠……”張冬瓜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大俠息……”一個“怒”字還沒說完,一坨堅冰拍了他一臉。 于秋也不挑,拈到什么符就用什么符,最面上剛好是十幾章冰符,直拍得張冬瓜嗷嗷大叫,寒氣四溢。那幫手下們都不敢靠近了,就看著自家老大在那里一個勁地被虐。 可憐張冬瓜一個練氣六層的修士,仗著高人一等的修為和一柄不錯的法器,在這方山集橫行霸道了多少年,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欺負(fù)? 只可惜,在一個彈藥充足的符修眼中,區(qū)區(qū)一個小境界的修為差距,那叫差距嗎?那根本屁都不是!面對煉氣后期的高從寒,于秋或許還需要小心翼翼精打細(xì)算,面對這區(qū)區(qū)煉氣中期的張冬瓜,轟就一個字。 邊轟,于秋還邊笑瞇瞇地道,“現(xiàn)在這些,就不用你們再賠了,記得我那二百五十顆下品靈石就好。” 沒有了靈石的后顧之憂,眼下的對手又虐得如此順手,于秋轟得要多暢快有多暢快,簡直從來沒有這么爽過。于秋還感慨上了:除了符修,還有誰能這么爽?誰都不能!當(dāng)符修,就是這么有前途。 至于張冬瓜……他今天的遭遇,實在是聞?wù)邆囊娬呗錅I。 最開始,他還只是在自己的店里被于秋轟。后來他實在受不了了,從店里跑了出去,試圖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結(jié)果于秋腿上拍了枚輕身符,一路追,一路繼續(xù)轟,沿著整個集市一連轟了好幾圈。好不容易,于秋手上那一沓符箓又轟完了,還不等張冬瓜松一口氣,又是一沓新的符箓被于秋拿了出來。 張冬瓜哭了,他真哭了。 集市上的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這家伙被一個煉氣三層的小修士追得屁滾尿流,轟得滿地找牙。張冬瓜多少年積累起來的方山集一霸的威名,就這么一朝之間變成了浮云。 于秋轟得正在興頭上,叮咚一下,他腦子里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于秋一愣,手上不由得停了下來。 “大哥!”張冬瓜這時候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威名,一見于秋停手就撲過去抱住了大腿,“大哥行行好!高抬貴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大你媽的哥!”于秋現(xiàn)在聽不得別人叫自己大哥,一腳就踹到了張冬瓜臉上。 而腦海中,于秋正在用神識和系統(tǒng)說話。 ——什么情況? [經(jīng)驗值夠了,你可以選擇將我升到第二級] ——我做什么了經(jīng)驗值就夠了? [……你有幾下沒有瞄準(zhǔn)] 于秋恍然大悟。他這一路上,很多時候確實是亂轟一氣,瞄準(zhǔn)的少不瞄準(zhǔn)的多,轟沒轟中全靠運氣,結(jié)果自然也是中的少不中的多,但他仗著手頭符箓充足,不怕。真沒想到,這也是有經(jīng)驗值的! [具體情況可以查看任務(wù)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