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點了點頭。

    那還是在……今生重生之前，前世剛剛寧死也要踏出元嬰那一步之后。于秋的神魂接觸天地，延伸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在一片漆黑的時空裂縫之后，于秋遇到了這個巨大而破舊的圓環(huán)。

    “可你甘心嗎？”因果環(huán)那時問他。

    于秋回答不甘心，然后就一路走到了現(xiàn)在。

    ——原來如此，我的重生是因為你。

    [你早該想到的]

    ——確實早就想到了，但直到現(xiàn)在才終于確認。

    這么短短的兩句話之間，天震已經(jīng)徹底停下。印虛子狂笑地乘著魔氣，將地上這群原本的獵物都棄之不顧，瘋狂地朝著洞府飛撲過去，“因果環(huán)！你是我的了！”

    ——他知道因果環(huán)。

    [嗯]

    ——他和你很熟。

    [孽緣而已]

    印虛子急切地飛向洞府頂端的那個圓環(huán)，卻在接近洞府的時候猛地撞上了一個看不見的壁壘。

    又一個屏障！印虛子怒吼一聲，狂暴的魔氣接連不斷抽打上去。那洞府的屏障比之前系統(tǒng)所作出的那個略強，卻也漸漸開始了微微的顫動。

    “快跑！”忽然又有人喊道。

    一言驚醒夢中人，原本看呆的眾人果斷再次嘗試跑路。

    但印虛子暫時棄他們于不顧，不代表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跑掉。一見此景，印虛子怒吼一聲，漫天的魔氣頓時滾油般潑灑了下去。

    魔氣即將落地之時，卻又被一道屏障擋下。

    “又是你？”看到這屏障，印虛子瞳孔猛地一縮，而后又是一陣大笑，“你還能做些什么？你的因果環(huán)，馬上就要是我的了?！?/br>
    系統(tǒng)忽然嘆息了一聲。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什么？

    [不能讓他奪走因果環(huán)，一旦他得到因果環(huán)，無人能再與他抗衡]

    ——那怎么辦？

    系統(tǒng)沉默了很久，忽然又輕笑一聲。

    印虛子的攻擊連綿不斷落下，就算系統(tǒng)因為因果環(huán)的現(xiàn)時而變得比以前稍強，抵御起來也很是吃力。

    就在這強烈的攻擊之下，一個白影忽然浮現(xiàn)在了于秋身側(cè)。

    “小秋？”曉春眠驚呼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白影，所有的目光都探了過來。

    于秋也側(cè)過頭來，看著身旁的這個白影。若他沒有猜錯，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系統(tǒng)的真身。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俊朗的男子，渾身上下卻都透著一股被歲月打磨過的氣息。眉梢微挑，一襲白衣，活脫脫一副神仙姿態(tài)。

    印虛子猛地狂叫了數(shù)聲，雙眼一下子就紅了，雙手不斷揮舞，攻擊一下子又劇烈起來。但原本的攻擊就已經(jīng)劇烈到了極致，眼下再一加劇，只因這種急切而變得多了幾分凌亂。

    系統(tǒng)化作的白影嘴角淡淡勾起，輕輕說了兩個字，“孽徒?！?/br>
    就這么兩個字，印虛子徹底地瘋了。攻擊凌亂不凌亂什么的他已經(jīng)完全不管了，只將魔氣一個勁全往于秋這邊砸。

    暗地里，系統(tǒng)卻正在和于秋對話。

    [因果環(huán)是因為你的因為你的召喚而現(xiàn)世，這只能證明一件事]

    ——什么？

    [它是屬于你的]

    系統(tǒng)一抬手，屏障升到空中更高處。

    而后白影飛身而起，帶著于秋同樣沖向了洞府。

    印虛子不斷的瘋狂攻擊，讓系統(tǒng)的屏障再次開始亂顫，系統(tǒng)面上卻還是那么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微笑，刺激著印虛子更加瘋狂。

    系統(tǒng)帶著于秋停在了洞府的入口處。

    [快！打開它！你知道該怎么做]

    于秋看著那些纏繞在入口處的繁復(fù)紋路，點了點頭。紋路中有六個空隙，可以放入六張符箓，這是一個關(guān)于符箓的謎題。于秋曾經(jīng)在高從寒的破布上所看到的乾坤貫日符等字樣，并不是正確的答案，而只是一個提示——或者說，是一個有關(guān)答案的猜測。

    真正的答案，得根據(jù)這些紋路來思考。

    于秋正對著這些紋路，盤膝而坐。

    片刻后，他抬起手，珍之慎之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了數(shù)張符箓。這次項目在上次門內(nèi)大比時送給他的，一套共五張的上古符箓，于秋一直珍惜至極，決心用在最重要的時刻。

    眼下就是這種時刻了。當(dāng)然它們并不是正確答案，于秋這時候?qū)⑺鼈兡贸鰜恚⒉皇且驗樗鼈兡芙獯疬@個謎題，但它們能夠節(jié)約時間。這種等級的符箓，想要繪制，光是處理足夠承受的材料，就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于秋在其中一張上略作改寫。符箓上紋路一變，符箓上光華也是一變，頓時已經(jīng)失去了效力。但于秋此時并不需要它們的效力，只需要紋路。

    于秋如法炮制，很快將五張全部改寫，而后依次貼在了大門的空隙處。

    此時此刻，還剩下最后一張。于秋看著最后那個空隙。

    于秋勾唇一笑，伸手觸向那個空隙。在他的指尖，纏繞著一縷神識。

    神識為筆，空間為紙。

    就在這虛空符箓被連上最后一個符點時，整個洞府都是一陣顫動。而后洞府外的壁壘崩散開來。

    在洞府敞開的一刻，印虛子的攻擊猛然停下，大睜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仿佛整個人都呆愣僵硬。

    系統(tǒng)拽了于秋的一縷神識，猛地朝洞府上方的因果環(huán)飛馳而去。

    就在系統(tǒng)快要到達時，印虛子卻又忽然回過了神來。

    “哈哈哈哈……”印虛子又在笑，不再是之前那種瘋狂的笑，這笑中莫名帶了許多悲涼，“原來如此……這才是你所認同、所等待、所看中的人。”

    這忽然的悲涼過后，印虛子再度瘋狂，“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魔紋終于從印虛子臉上浮現(xiàn)出來，魔氣猛然大漲。系統(tǒng)措手不及，布下的那層屏障竟然一下子就被魔氣給推回去老遠，一下子就將原本被護在屏障之內(nèi)的因果環(huán)給暴漏了出去。

    漫天的魔氣，一瞬間將因果環(huán)整個裹入。

    ☆、90|強行突破

    于秋從入口處轉(zhuǎn)了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因果環(huán)被印虛子的魔氣卷入的那一瞬間。他心知不妙，心中剛剛咯噔跳了一下，雙腳尚未來得及下意識地邁開步子，耳邊便忽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響。

    噼啪一聲，像是琉璃破碎。

    而后他雙目所及的整個視野，竟然真的就如琉璃破碎一樣龜裂開來，一塊塊分崩離析。

    仿佛一眨眼間，世界在碎裂中消失了。碎片徹底崩離之后，于秋卻又看到了另外一片景象，身處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他原本站立的雙腿不再直立，而是彎曲著跪趴在地，身體感受到駁亂的靈氣，以及重逾千斤的壓迫之感。于秋低著頭，不可置信地辨認出身體之下的陣法——駁靈陣、千斤陣。

    于秋又抬起了頭，看到邊上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一個黑色的人影，滿是邪氣地笑看著他。人影有著一雙青色的眼，臉上布滿黑色的魔紋，頭發(fā)高高撩到腦后，露著鬢角處一個梅花樣的胎記。在這人影之后是一面高高掛起的巨大鏡面，鏡面內(nèi)一片芙蓉帳暖、火紅刺眼。

    原本已經(jīng)有些忘卻的記憶鋪卷而來，于秋發(fā)抖了。

    這是什么？幻覺？還是……他真的又回到了這個時刻？這個不斷翻涌的念頭讓于秋膽寒。

    興許是看到了于秋臉上忽然露出的驚惶無措，影魔將嘴角勾得更高，露出一個更加滿意的神情，起了身，朝于秋走來。步子抬起，落到一半，那個清脆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噼啪一聲。

    世界再度琉璃般破碎。

    于秋還是站在因果道人那座洞府的入口處，還是正仰望著天空。懸浮在天空中的因果環(huán)卻已經(jīng)脫離了印虛子魔氣的包裹，再度被系統(tǒng)的屏障保護在內(nèi)。

    “你……你竟然……”那邊印虛子臉上魔紋依舊，神色越發(fā)猙獰，咬著牙切著齒，“你竟然曾經(jīng)為他逆轉(zhuǎn)過因果！”

    系統(tǒng)并未答話，它所化作的白影更加淡了，已經(jīng)可以透過白影清晰地看到后面的景象。在這場爭奪之中，他已經(jīng)消耗了太多。

    而因為因果環(huán)剛才那被印虛子觸摸到的一瞬，所有人臉上都出現(xiàn)了一種異樣的驚惶。

    不只是在場這些金丹宗師與半魔修，就連別處那些被五大宗門帶來參加論道大會的一般弟子，也都在為那一瞬間而愕然。

    玄陽宗駐地之外，高從寒猛地朝后退了一步，本就因為印虛子魔氣的壓制而慘白的臉越發(fā)扭曲猙獰，雙手無法控制地緊抱住后腦，口中痛苦不堪地呢喃出一些細碎的語句，“不……這不可能……這些是什么……”

    許鴻站在他的身旁，雙目緊閉，好半響才睜開來，帶出一口沉悶的嘆息。

    絕大多數(shù)人都相信自己剛經(jīng)歷了一場幻覺，所以才會看到一些這輩子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腦子里也忽然冒出一些根本不屬于這輩子的回憶。但總有些人不屬于絕大多數(shù)，比如于秋。

    ——剛才那是……

    系統(tǒng)同樣沒有分神來回答他，他必須應(yīng)對還在那里發(fā)瘋的印虛子。最后這一段距離，系統(tǒng)幾乎是瞬間到達，卻又好像過了很久。

    他那層白影已經(jīng)薄得像一層紗。與印虛子的爭奪對他而言非常艱難，畢竟他早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那個他，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恢復(fù)，比不得已經(jīng)奪取了他人rou身的印虛子。在最初的最初，他也從來沒想過要這樣與印虛子硬碰硬地爭奪。

    然而因果環(huán)竟然因于秋的召喚而現(xiàn)世。

    就像于秋本來沒指望過在這種時候使用這個召喚幸運的功能，卻因為系統(tǒng)的出手抵御而重新認識了系統(tǒng)的能力，因此才決定將一切押在這個功能之上一樣。正因為于秋召喚出了因果環(huán)這個事實，讓系統(tǒng)有了相信因果環(huán)是注定屬于于秋的信心，這才有了拼命也要爭這一把的決心。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奇妙。

    終于，系統(tǒng)伸出了手，將于秋那縷神識緊緊摁在了因果環(huán)的本體之上。

    轟隆一聲，于秋腦子里仿佛被鐵錘給錘了一下，無盡的信息從神識那段噴涌而來，撐得他發(fā)疼。

    [不夠……]

    系統(tǒng)深吸了一口氣。

    [你的修為不夠，但這好解決得很]

    就在這句話后，一股磅礴的力量便從因果環(huán)內(nèi)——抑或是從漂浮在因果環(huán)邊的系統(tǒng)之內(nèi)——噴薄而出。

    “真元！”不止于秋，下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好強大的真元！”

    在這股磅礴真元的浸潤之下，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修為直往上漲。于秋的修為更是節(jié)節(jié)攀升，一瞬間就到了筑基巔峰！

    “這是要干什么？”下方龍逸的一張臉頓時白了，“這是要給我的乖徒兒強行灌真元嗎！”

    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有幾個金丹宗師已經(jīng)綠著雙眼朝著那座洞府，朝著那磅礴真元的中心飛撲了過去。另外許多金丹宗師在享受了片刻這真元的好處后，卻臉色一變，反倒唯恐避之不及地連連往后退去。

    有人撲去，是因為金丹之后的修為增長舉步維艱，眼下這么大一塊真元寶庫就在那里，哪能每個人都抵擋住這個誘惑？就算揠苗助長，本來金丹就已經(jīng)玄巖大陸正常修真界的極限了，幾千年都不會有一個元嬰的。

    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則是因為眼下這種強行灌真元的危害不只在于揠苗助長，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