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沈旬眼珠頓了頓,落在張萌萌和謝拾交疊的手臂上,又漫不經(jīng)心地移開,他使勁搖了搖腦袋,往旁邊走去,腳步有些虛浮,被石頭絆了一下,差點就要摔倒。 謝拾匆忙沖過來扶住他,張萌萌也不在意,喝了幾口酒,又和旁邊的人說說笑笑起來。 —— 謝拾扶著沈旬找了個安靜的閣樓頂坐下來,沈旬不知道喝了多少,看起來醉得不輕,一直將頭埋在胳膊里睡覺。 謝拾從小能吃能喝,酒力也比沈旬好上許多,他側(cè)過頭看著沈旬紅彤彤的耳朵,覺得有些好笑。 如果自己戳一下會怎樣? 謝拾偷偷在心里想,沈旬肯定會頭也不抬,冷冷道:“滾開,在我數(shù)到一之前?!?/br> 然后他會無辜地說:“滾不動,不如你示范一下。” 沈旬一定會惡狠狠地瞪大眼睛,又無可奈何又氣惱地道:“你怎么這么沒皮沒臉?” …… 謝拾不是沈旬肚子里的蛔蟲,但是他太了解沈旬了,他想著想著,覺得很好笑,臉有些繃不住,又覺得自己很奇怪,干嘛要腦補這么多? 謝拾不由得真伸出手指,在沈旬耳垂上戳了一下。 沈旬覺得有些癢,慵懶地半瞇著眼睛,側(cè)過頭看謝拾,頭依舊枕在臂彎里。 咦,怎么不生氣?謝拾心里奇怪地想。 “聊了什么?”沈旬突然問。 “啊?”謝拾不明所以。 沈旬在自己太陽xue上揉了揉,道:“哦,那你過來干嘛?跟著你女神過來?”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聲音難得的平和。 謝拾一頭霧水,試圖跟上他的思路,但怎么也理解不了他前一句話和這一句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于是小心翼翼地想了想自己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他嘀咕道:“張萌萌?她不是我女神。” 這句話莫名地取悅了沈旬,沈旬心情好了一秒,定定地盯住謝拾幾秒,忽然又皺起眉,道:“你頭發(fā)?好看……” 過了會兒,他又問:“你是誰?謝拾?” 謝拾哭笑不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總不至于換個顏色換個發(fā)型你就不認識我了吧。 沈旬突然揚起手,謝拾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沈旬伸手過來,兩指夾住謝拾的臉,蹙起眉,用不容置疑地語氣道:“滾,你不是謝拾?!?/br> 謝拾:“……” 謝拾臉有點痛,他把頭湊過去幾寸,奇怪地問:“為什么?” 沈旬模模糊糊地說:“你臉好像比他大?!?/br> 大臉謝拾:“…………” 沈旬又安靜下來,將下巴擱在雙臂上,垂頭看著樓下一群人的狂歡。 “他們真熱鬧?!敝x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道:“你要下去喝點醒酒湯么?還是我拿過來?” 沈旬面無表情,不答。 謝拾湊到他脖子邊聞了聞,皺眉問:“你喝了多少?全是酒氣?!?/br> 沈旬卻突然開口了,他說:“我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們告訴我,我爸媽不在了……我問他們什么叫做不在了,沒有一個人回答我。” 謝拾怔住,下意識地想捂住沈旬的耳朵,叫他別聽,但下一秒他才回過神來,這些話是從沈旬口中說出的。 謝拾的心狠狠顫了顫。 沈旬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見底,他繼續(xù)安靜地說:“很多親戚和世伯來看望我,但沒幾個真心的,他們有笑的,有哭的,有笑容底下藏著刀子的……我分辨不清,覺得很可怕。我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喝了藥睡著了的,經(jīng)常做夢,分不清白天和晚上。一開始,我想著,你來的時候,我一定得好好揍你一頓才行,把你揍得下不了床,然后去監(jiān)獄里把謝長華殺了,讓你代替他跪在我父母墳前??念^,磕一輩子……” “你……”謝拾動了動嘴。 沈旬卻繼續(xù)道:“后來,你一直沒有來,我就想,你可能是怕被我打,大不了鼻青臉腫先欠著,但磕頭必不可少……我等了很久,每天換藥、上藥,一個人在病床上躺著,時睡時醒,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朋友,除了一群親戚,沒有別人來看望我……” 他含混不清地說著,落在謝拾耳朵里卻如同一道又一道的驚雷。 “后來呢?”謝拾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問。 沈旬側(cè)頭看了看謝拾,皺著眉苦思良久,半晌道:“后來聽叔父說你媽出國了,你轉(zhuǎn)到外省了?!?/br> 謝拾有些難過,又有些愧疚。 沉默半晌,謝拾輕輕地說:“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沈旬盯著謝拾,目光慢慢變狠,眼圈變紅,他突然撲過來,狠狠一拳打在謝拾肩頭。 謝拾下意識地想躲開,但又猶豫了一秒,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拳。 兩個人撲倒在地,卷起一陣灰塵。 沈旬像是脫下什么包袱似的,抖了抖,說:“好了,兩清了?!?/br> 謝拾推了推他,他卻趴在謝拾身上睡著了,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謝拾扭頭看向外面,天上零星雪花飄下來,樓下火光明亮,歡呼聲一陣又一陣,遠處鐘樓聲敲響十二下,新的一年終于開始。 —— 謝拾攔了輛車送沈旬回家,從公寓樓底到電梯這段距離,沈旬走得磕磕絆絆。 “你家鑰匙呢?”謝拾在電梯里問,沈旬扒拉著墻壁站著,像一只巨型壁虎,閉著眼睛,過了半會兒才伸手掏了掏,一個不小心,鑰匙掉在地上。 謝拾撿起鑰匙給他開門,一回頭又見電梯門關(guān)上,沈旬鼓著臉,在按鈕上戳了戳,東倒西歪地被電梯帶著往下走。 謝拾哭笑不得。 花了好大力氣,再一次把人給弄上來,謝拾簡直渾身濕透。 沈旬閉著眼睛摸到衛(wèi)生間里,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謝拾在他家客廳站了一會兒,目光移到茶幾上的相冊上。 相冊邊角起了皺,很明顯被人經(jīng)常翻閱,謝拾猶豫了下,走過去翻開。 相冊里沈旬和他父母笑得很開心,還有幾張鏡頭里有謝拾的,那時候沈旬父母帶著沈旬和謝拾去游樂園玩,碰見熟人,有人問沈mama:“這是你家孩子?” 沈mama很溫柔地笑著回答:“對,我家的,兩個都是?!?/br> 還有小學時,他和沈旬穿著丑校服站在班級后面拍的集體照,照片年代久遠,幾乎看不清誰是誰,只能辨認得出大概輪廓。 謝拾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后排的沈旬,謝拾站在右數(shù)第三個,兩人中間隔了三位面容早已想不起的同學。 那天小謝拾好像和小沈旬鬧了矛盾,原因是什么,謝拾已經(jīng)記不起來。他們身高相仿,拍照時本來被安排站在一起,但兩人正互相生氣,死也不肯站在一起,等到攝像師喊茄子的時候,小謝拾又忍不住側(cè)過頭去看小沈旬,小沈旬臉卻繃得像只包子。 謝拾無比懷念地摸過每一張照片。 喝了醒酒湯,洗了個澡,沈旬清醒了很多,他擦著頭發(fā),一出來就見謝拾在沙發(fā)上坐著,不由得皺起眉問:“你怎么還在?” 謝拾匆忙站起來,佯裝漫不經(jīng)心地將相冊塞到茶幾底下。 沈旬看見了,卻裝作沒看見,他邊擦頭發(fā)邊走過來,在沙發(fā)上坐下,兩腿隨意地蹺在茶幾上。 “今年過年。”謝拾期待地看著沈旬。 沈旬有點莫名其妙,道:“怎么?” “過年得吃湯圓,你會不會煮?” 沈旬面無表情道:“不會——你還是回去,多不方便……” 謝拾興沖沖地截斷他的話,突的一下站起來,得逞地笑道:“我會!” 沈旬:“……” 沈旬頗不是滋味地看著謝拾沖進廚房,廚房里的廚具全是嶄新的,他一次都沒用過,就這樣被謝拾破了處…… 過了一會兒,謝拾探出頭,喊道:“沈旬,冰箱里什么都沒有!” 沈旬覺得有點冷,將溫度調(diào)高,又扯來一張毛毯裹著,打開電視機,此刻是凌晨,正在回放春節(jié)晚會,右下角時鐘顯示,已經(jīng)是新的一年了。窗外炸開色彩繽紛的煙火,鞭炮聲噼里啪啦響。 “不是禁止放鞭炮了么……”沈旬抓著遙控器,起身去將窗子關(guān)上,這才安靜了一點。 謝拾又喊:“沈旬——!” 沈旬甩開遙控器,擰眉道:“喊什么喊!我又不會做飯,冰箱里當然什么都沒有!” 謝拾站在水池旁眉飛色舞地洗手,覺得很開心,喊喊沈旬的名字,他也覺得整個人開心得要飛起來了。 謝拾從廚房出來,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謝拾摸摸肚子,道:“有點餓?!?/br> 沈旬沒說話,但肚子叫了一聲。 謝拾突然開門出去。 ……這就走了?靠,門也不關(guān)好!沈旬的目光在電視上頓了頓,過了會兒,他默默起身去關(guān)門。 謝拾卻又突然笑著沖進來,手里抱著大蛋糕,盒子熟悉得很,還是昨天那個。 ☆、40|39.38.37.36.5,11 天涯論壇上突然另起一個帖子,點擊量和討論量異軍突起,瘋狂往上躥,遠遠超過之前放了兩個視頻的帖子。不知是哪位技術(shù)大神將幾萬層高的樓爬遍,開始扒原先那樓里發(fā)言網(wǎng)友的ip,把皮都扒掉了,代理ip通通還原,扒出了許多濫竽充數(shù)的水軍。 哪次娛樂圈混戰(zhàn)沒有水軍,這倒不是重點。 重點是,扒出了原先那個帖子里有一位網(wǎng)友的發(fā)言的ip地址和楊息堯發(fā)微博的ip是同一個,并且這位網(wǎng)友出言不遜、滿嘴臟話,自稱是路人,將謝拾從頭發(fā)絲到腳趾罵了個遍。 #神轉(zhuǎn)折系列# #貴圈真亂# 這下戰(zhàn)斗再次升級,牽扯的人越來越多。輿論風向開始漸漸轉(zhuǎn)變,很明顯,先前兩個視頻引起的話題中心是謝拾和沈旬,無論是他們其中的哪一個,都會在看眾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么最終受益者是誰呢? 沈旬指示公關(guān)團隊開始有意無意地引導(dǎo)群眾的思維,再聯(lián)系先前謝拾出道時,與楊息堯單飛,被蘇成濟欺壓,一切都昭然若揭,真相只有一個——先前的事情中兩人是被陷害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但也有人質(zhì)疑了,就算是被有心人將這視頻發(fā)布出來,這視頻也是的的確確真實的,沒有被二改,那么說明謝拾和沈旬確實是面和心不和。 但是這比起陷害同公司藝人,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 然而這還沒完,第二波炸彈來襲,網(wǎng)絡(luò)被炸出一個重重的坑,眾人心中千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 楊息堯的裸.照流了出來,開始如病毒一般在各大論壇、微博瘋狂傳播,國家相關(guān)總局迅速嚴打,將這些圖片封了起來,但是卻封不住私底下通過各種微盤、閃存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