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柳蘅知道柳家男子們在太夫人那兒多半是晨昏定省而已,并非是特地為了她這個晚輩過來的,但是也不能遲了。她挑了一絞絲金鐲子戴在腕上,便帶著方媼、阿杏與阿桃往鶴齡苑而去。 才看見鶴齡苑的朱墻,竟碰上了一行人,為首的中年男子留著短須,帶著赤金的發(fā)冠,穿著一身紫藍團花的錦袍,挺著大肚子,一搖一晃地走著。身后的兩個少年郎,大的不過是十五六歲,小的也只十二三歲,雖長得頗為俊郎,但是神情舉止卻頗為畏縮。 方媼走快了一步,在柳蘅身后低聲道:“是二郎主,四郎君和五郎君?!?/br> 柳蘅忙住了不,待柳寬一行人走近后忙行禮問安,“侄女見過二伯父,見過四哥哥,五弟?!绷恐约汉土謇墒峭甑?,自己只是比他大了兩個月而已。 柳寬看見柳蘅,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驚艷,聞言后才皺起了眉,道:“你是老三家的九娘?喔,怎么在這兒?” 柳蘅低聲道:“祖母疼惜侄女,讓侄女歇了不必過來請安的,聽說大伯父和我阿爺都在祖母這里,故才趕過來的。” “唔?!绷鴮拹瀽灥貞艘宦暎壑樽臃艘幌?,心里老大不舒服,老三這個嫡長女的容貌這般出色,可還有他家?guī)讉€女兒什么事了?雖說因著河北的動亂,皇子們甄選貴女的事兒暫緩,但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提起了。 柳寬對柳赟的羨慕嫉妒恨值頓時又升高了那么一點了,看向柳蘅的目光也頗為冷淡了,“既來請安,便進去吧?!?/br> 柳蘅并不太在意柳寬的冷臉,退后讓柳寬父子先行,才隨著他們身后進了鶴齡苑。 柳蘅第一眼看到柳赟時,就知道他定是此生傳說中的種/馬父親了,雖已經(jīng)年過三十,卻并未和時下的男子一般留胡須,當真稱得上是面如冠玉,乍一看好似才二十六七的樣子。 正堂里幾張床榻坐具都坐滿了人,當中的自然是白太夫人,她正含笑地聽著柳贊和柳赟說著什么,大夫人則坐在下首的一張榻上,懷中抱著一個小郎哄著,與身邊頻頻向太夫人處張望的二夫人小白氏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楊夫人看見柳蘅進來,隨對她招了招手,待柳贊與柳赟兄弟說話告一段落,便出聲道:“母親,九娘這都回到了大半日了,還未見過她阿爺呢。” 柳赟扭頭看向柳蘅,狹長的雙目在看清柳蘅的長相時,有一瞬間的凝神。也是在看見柳蘅的容貌時,他才會想起早已經(jīng)去世了十年的王令則。那個在他穿越后唯一認出自己不是原主的女人。 不但容貌像,那安靜看向人的目光也是極為相似的,那毫無雜質(zhì)的清澈如湖水的雙眼,讓柳赟仿佛覺得王令則又回來了。柳赟只覺得自己在這一雙眼睛瞎無所遁形,所有的秘密都會被拆穿一般,有點狼狽地轉(zhuǎn)開目光,笑道:“這就是九娘吧,十年不見,竟已經(jīng)快長成大姑娘了?;貋肀愫?,在家中要好生和姐妹們相處,缺什么與你大伯母說。有其他的事情,也可與我說。至于長公主那里,你五日去請一次安便可以了。” “是?!绷看鼓抗Ь吹貞耍S退后一步對柳赟大禮跪拜,又同樣地拜見了柳贊與柳寬。柳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柳赟這便宜父親好似很不想看到自己的臉一般,倒是大伯父格外地親切和氣。 柳赟心中有事,不愿意繼續(xù)面對柳蘅,便起身借口有朝政之事與柳贊商議,便攜著大郎柳鉉告退。柳寬心中不忿,忙也跟著去了。 白太夫人只是搖了搖頭,也不說柳寬舉止失禮,對著柳蘅道:“十二娘、十三娘都是你的meimei,你們小娘子們?nèi)フJ識認識說說話吧。八娘,你一向周到,照看著meimei們一些。” 站在白太夫人身邊最近的柳荻忙應了,而柳蘅也十分確定,祖母白太夫人確實不重視自己,不然只一句話就將自己推給柳荻,她自顧自去和楊大夫人、小白氏商議起給淑妃的生成禮來。而柳赟待自己的態(tài)度,也影響到了姐妹們。十一娘柳蕪眼角噙著笑意,看見柳蘅時還沖她笑了笑,便扭頭與七娘說起話來。 “九娘,這是十二娘,三年前陛下賞下了爵位,十二娘如今是廣陵郡主呢。”柳荻將柳蘅引到十二娘面前,看著這同父異母的姐妹互相見禮。 柳蘩待柳蘅很真誠,“今日一聽九姐回家了,我就很想過來。只是我阿娘進宮去了,而十三娘的身體素來不太康健,故而待阿娘歸來了,我和十三娘一道過來的。九jiejie果然與我想象中的一樣呢,不但人美,一舉一動也是說不出的優(yōu)雅呢?!?/br> 柳蘅沒想到柳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過這性格卻很對她的胃口,她笑道:“十二娘謬贊了,我不失禮就是好的了,倒是十二娘與十三娘,這通身的氣度,卻是我平生未見的?!?/br> 兩人互相吹捧了片刻,又同病氣縈面的十三娘柳茹認識了,她一看柳茹那毫無血色的雙唇,以及身上穿著的薄襖,便知道柳茹應該有不足執(zhí)之癥的。 柳蘅與柳蘩、柳茹初次相見就相處得不錯,柳菂卻看不下去了,斜著眼嘲笑柳蘅:“你都是三叔父的嫡長女,也要喚長公主一聲母親,也可讓長公主去給你請封一個爵位呀?不然天天對meimei行禮倒也有趣呢?!?/br> 柳蘅裝作沒聽見,柳荻卻是恨得心發(fā)慌,這個六姐真是被阿娘給寵壞了,這樣的話能隨便說嗎?真是惹人厭惡。 柳芙卻護著柳蘅道:“哼你說得輕巧,你不是也要喚長公主一聲叔母么?怎么也不讓長公主請個封賞來呀?我反正是庶女,也不敢肖想什么封賞,倒是六娘你,這么不甘心,便去求嘛?若是長公主那兒行不通,可以去求淑妃殿下嘛,你不是總說淑妃殿下最疼你的?!” 柳菂被這話刺得紅了臉,想反駁卻找不到詞來,只得恨恨地瞪了柳芙和柳蘅一眼。柳芙大獲全勝,心情大好,讓柳蘅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低聲笑道:“九娘你回來得正好,下午我外祖家送了帖子來,楊家三表哥家的小郎做滿月。我聽母親說,到時候咱們姐妹都要一道去呢?!?/br> 柳蘅看向大夫人,心知她這是想讓柳家的親戚們知道自己。不由得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這幾日五姐你可要與我說說楊家的事兒,我也備好禮物?!?/br> 待柳蘅回了住處,又得了楊夫人給的兩個婢女,一個名喚琥珀,一個名喚珍珠。她看了這兩個十四五歲的婢女,一臉歡欣地收下了。當然了,到底怎么用,信任與否則是要觀察一段時日才成。 半個月后,就在柳蘅將要隨著大夫人和眾姐妹去楊家赴宴之前,收到了來自冀州的禮物,送禮的說是三舅父使人送來的,將柳蘅驚得不輕。心知三舅父已經(jīng)同賊寇勾結(jié)在一塊兒了,怎么會給自己送禮呢? 柳蘅打開了楠木匣子,發(fā)現(xiàn)里頭竟是一匣子拇指大小的黑珍珠,以及一封尚未署名的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不過總算是好,笑o(n_n)o~~ 收藏滿一百了,承諾的加更還是算數(shù)的,不過大概要周四或者周五雙更了,這幾天上班太忙了,抱歉!另,困覺之前再次求收求評,已經(jīng)三章零評了,感覺有點心塞~~~ ☆、淑氣催黃鳥 柳蘅打開信之前,是夾雜著好奇、興奮與不安的。此時并非像后世那般通信方便,除了至親、知己外,也只有向心儀的人送去只言片語表達心意罷了。而這給自己的書信是哪一種呢? 柳蘅帶著一點點忐忑拆了信……才看了幾行字,她就“咦”了一聲,然后繼續(xù)看下去了。實因信中沒有任何出格之語,先是很平常的問候,然后提了如今河北尤其是冀州的情形,亂民賊寇雖此起彼伏,然官軍勢大,已挽先前的頹敗之勢,相信不久之后將成對峙之勢。 然信中有寫到,河北之亂哪怕平息,庶民生息想若從前至少需五年光景?!啊怨叛嘹w多俊豪,然雄風之下卻是赤地千里。余心有戚戚而嘆息,或一人獨歌——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朝發(fā)欣城,暮宿隴頭。寒不能語,舌卷入喉。隴頭流水,鳴聲嗚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然余心暢想它景,天京皇都,或是燕舞繁華,或是冠蓋集京華,錦繡成絹。若借機撥亂而反之,期河北諸州如斯,則可稱之為盛亦……” 柳蘅看到這里,自然想起了一路回長安所見的北地風光來,雖則前世今生她都是姓柳,雖則如今身在錦繡成堆的長安,然心底的故鄉(xiāng)卻終是那相隔遙遠時空的燕趙之地的小城。對于這寫信人所感倒是有些感同身受了。只是后面所言,卻讓柳蘅噗嗤輕笑出聲。 “初見即驚,恍若夢中,疑與妹曾前世相識也?!?/br> 柳蘅搖了搖頭,原來無論那個時代,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孩子有好感都要扯上前世呀。賈寶玉如此,這個寫信的人也是如此。柳蘅看向下面的寫信人,竟是宇文七。宇文七?莫非是在永平縣對自己兄妹有援手之恩的宇文榮么? 只是見過一面,而且那個時候自己雙眼還盲著,他竟然也有好感,這眼光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不過不管如何,被一個人喜歡終究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柳蘅放好了書信,喚了阿杏和阿桃抱了她要赴宴穿的衣袍進來。 “大夫人的娘家阿嫂出身宗室,雖則只是最低一級的鄉(xiāng)君,卻也比一般的命婦尊貴些。不過楊三郎的妻子竟只是韋氏的庶女,聽說這樁親事還引得不知多少人側(cè)目呢?!卑⑻覍⒁律琅滹椀任锓旁陂缴希呎f著自己打聽來的八卦,看來是恢復了從前的開朗了。 “楊家三少夫人雖是庶女出身,可不是一般的庶出。她的阿爺可是宮中韋貴妃的同胞兄長,而這位韋大人和夫人只兩個兒子并無女兒,便將這唯一的庶女養(yǎng)在身邊,和嫡出的也沒有什么分別了。”阿蓮端著托盤進來,笑著接過話道。 柳蘅暗想著長安城中的高門大戶果然是盤根錯節(jié),韋貴妃和柳淑妃在宮中面和心不合,不想兩人的娘家竟是拐彎抹角的親戚。 次日一早,諸多華蓋香車駛向楊家所在的平康坊。而柳家所在的仁慶坊只相隔著務本坊,故而柳家人還在家中用了朝食,這才坐上了馬車。 柳蘅同柳芙同大夫人坐于一車里,本打算和姐妹們坐一車就偷偷看看外面的柳蘅,也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車中,耳朵聽著柳芙奉承著大夫人,她心里卻在想柳蘩一早讓人送來的口信,說是柳茹病了,她不跟著去楊府了。也不知道十三娘是真病還是假病,晉陽長公主可真不給大夫人面子,難怪自己兩次過去公主府請安,都未見到晉陽公主的人。當真是高傲呢! 柳蘅想著,晉陽長公主這樣的性子,同便宜老爹相處得好才怪了。而想到柳赟,柳蘅就有些糊涂了。每隔一日柳赟都會遣人送東西過來關心兩句,好似挺關心她的。可是卻很少見她,便是她去請安,也是只言片語就打發(fā)了她。 真是怪哉! 柳蘅覺得自己著實不懂柳赟的行為了。暗嘆了一聲,眼見柳芙頻頻向自己使顏色,忙接過話說兩句好聽的,反正哄人開心的話也不要錢。幸好楊府很快就到了,待馬車進了楊府,柳蘅方才挑著車簾看到前頭浩蕩的車隊,不由咋舌,道:“楊府好大的面子呢,竟這么多客人!” 柳芙看柳蘅好似看土包子,笑道:“這算什么?咱們祖母的生辰,來客更多。還有幾位愛熱鬧的貴主舉辦的春宴,更是熱鬧,長安城中四品官家的郎君、娘子差不多都會到呢?!?/br> 柳蘅聽了自然是驚嘆連連,長安城里可謂權(quán)貴云集,官員多如狗,四品以上的官職和有爵位的人家可不在少數(shù),加上每一家可不止一個郎君或者小娘子,到時候赴宴起來,自然是人潮涌動了。 這么多人的宴會,其中有許多人還是政見不同或者不對盤人家的郎君或者小娘子,就不怕人鬧起來么?柳蘅頓時對熱衷各種宴會的貴婦們佩服不已。 柳蘅扶著仆婦的手臂下了馬車,又和柳芙親自扶了大夫人下了車,忽然旁邊一駕馬車的簾子揭起,露出一張眉眼帶笑的嬌俏面容,她看見柳蘅笑了笑,卻是在仆婦們的驚聲中動作輕盈地跳下了馬車。 “八娘,你又胡鬧。小心你祖母和你阿娘又訓你?!贝蠓蛉撕φf道。 這少女先是對大夫人行了禮,后挽著大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姨姨難道會眼看著我被訓么?對了姨姨,這位好看得緊的小娘子是你們家的人?從前竟是沒有見過呢?!?/br> 大夫人笑著點了點少女的額頭,指著柳蘅道:“這是我家三叔的嫡長女,單名一個蘅字,才回長安來。故而你未曾見過她?!彪S即又和柳蘅道:“這是中書令家的薛八娘?!?/br> 柳蘅也忙頷首一笑,心中卻是對上了少女的身份,她的祖父乃是中書令薛同,其母應該是大夫人楊氏的姨表妹。據(jù)說大夫人有意為三郎柳鈞與薛家結(jié)親,莫非就是眼前這薛八娘了。 只見薛八娘與柳芙年歲相當,上身穿著粉色的掐金絲蜀錦長衫,外罩半透如煙似霧的寶藍色的繚綾制半臂,只這一件褙子,大概就頂許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便是柳蘅,也只是回了長安才得了三尺長的一塊繚綾罷了,并非是來不及裁衣,而是完全舍不得動手去剪它??墒沁@薛八娘竟一大件穿在身上,再看她身上的裝飾,也都是價值不菲的,垂練髻上明珠生輝,紫翡流光爍爍,耳下更是金絲襯青玉耳鐺。在柳蘅看來,薛八娘全身都在說著一個我是豪,我很豪。她暗想,河東薛氏豪富之名當真不是虛的。 “咦?”薛八娘眼中有些驚奇,打量著柳蘅正欲說什么,她馬車里另外一個小娘子扶著仆婦的手臂下了車,掃過柳蘅,眼中有些好奇也有些輕視,道:“柳駙馬的嫡長女?倒是第一次聽說呢?!?/br> 她說完就給大夫人行了禮,臉上俱是疏離,對著薛八娘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進去了?!?/br> 柳蘅心中暗暗稱奇,既是坐薛家的馬車來的,不是薛家的小娘子,便該是薛家的至親了。她這般無禮,難道半點也不擔心被長輩責罰么? 薛八娘和柳芙臉上都露出了怒色,大夫人卻依舊平平淡淡的不動聲色,“六娘子既然開了口,八娘你就跟著去吧,一家子姐妹是該一塊兒,免得被人說閑話?!?/br> 待薛家姐妹行遠了,柳芙才憤憤不平地道:“母親,這個薛六好生無禮,你為何半點也不生氣?您好歹也算是她的長輩,教訓兩句也可呀。” 大夫人卻搖了搖頭,“我是薛八娘的長輩不假,卻不是薛六的長輩?!睕r且這般倨傲目下無塵,遲早要吃苦頭的。 柳蘅敢發(fā)誓,她看見了大夫人眼中的冷意。心著琢磨著薛六的身份,邊進了楊家待客之所。 “薛六的母親姓柴,乃是柴皇后的同母meimei,她時常出入宮廷,很得皇后的喜愛。素來不喜歡同我們這些同齡的小娘子們相交,從來都是眼高于頂?shù)臉幼?,好似她有多了不起似的。真是讓人討厭。”柳芙在柳耳邊低聲道?/br> 柳菂、柳荻姐妹幾個此時也下了車,柳菂更是鄙視柳芙道:“又得了薛六的冷眼了?真是沒用,一會兒看我的?!?/br> 柳荻只覺得頭疼,拉了拉柳菂的衣袖道:“大伯母都說不用理她了,何必再去惹她?薛柳兩家終究有親呢……”何況這個薛六也就風光這一年罷了,以后的下場可是慘不忍賭的。 “我才是jiejie,哪里輪到你來教我怎么做?”柳菂瞪了柳荻道,心里卻是打定了主意晚些定要給薛六好看,別人怕薛六她可不怕。柴皇后的侄女算什么?就沖柴皇后沒兒子這點就不須怕她的。 柳蘅看柳菂這中二的樣子,很懷疑她居然會和聰明異常的柳荻同母。待拜見了楊家的長輩,得了不重不輕的幾件見面禮后,柳蘅就發(fā)現(xiàn)不見了柳菂的身影。她忙去尋柳荻,只見柳荻、柳芊幾個正和一穿著石榴紅窄袖胡裙的少女圍坐在一處說笑,難得的是柳芙也在其中。 楊家夫人宇文氏早從大夫人的態(tài)度中知道該如何對待柳蘅了,雖暗驚其容貌之出色,但是這世道并非容貌絕美就能走得高位,只看后宮的幾位高位妃子便知了。 “那是令狐家唯一的小娘子,她閨名一個桑字,性格與眾不同,爽朗大氣,最得小娘子們的喜愛。蘅娘也過去玩兒吧。”大夫人見柳蘅看向女郎們圍坐處,便出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ps:章節(jié)名出自杜審言的《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 最后,求收求評呀,感覺好冷~~瑟瑟抖抖~~(gt_lt)~~ ☆、鳴箏金粟柱 柳蘅走近少女們,只在外邊聽了一耳朵,就知道少女們在說不久之后的千秋宴。 令狐桑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不但明眸皓齒,一雙不描自黛的長眉斜飛入鬢,平添了三分英氣,烏黑如云的長發(fā)綰成簡單的堆髻,發(fā)髻上沒有任何的飾物,只一只古樸的烏木簪定住發(fā)髻。她說話間更是神采飛揚,再加上一身石榴紅色的胡服,更是顯得英氣勃勃。只聽見她對著一眾少女笑道:“因河北之事今天的春闈后的賽馬會也沒有了。不過再過一月便是千秋節(jié),各種慶祝自是不能少的,到時候我們不若舉行一個馬球賽,肯定熱鬧得很,也算是為圣人的生辰添一份彩?!?/br> 薛八娘和柳芙等人都興高采烈地同意了,還說著馬球賽到底該賽幾場如何組隊之類的事情,便是看起來溫婉的柳芊等人也紅著臉和身邊的小娘子低聲嘀咕著。柳蘅不禁笑了起來,少女和男子一樣可以騎馬打獵,可以擊鞠游玩……總的來說,這個時代也不是太壞的。就是柳蘅,自覺自己內(nèi)里已經(jīng)是阿姨級別的成熟女人了,但是也有些被這種熱血的氣氛感染了呢。 “meimei是哪家的小娘子?我瞧著面生得緊。對了,我姓杜,名蕙。是京兆杜氏八房的女兒?!币淮┲鴾\碧色衣長裙,臂纏緋色披帛的少女突然轉(zhuǎn)過頭來,打量了柳蘅一眼,便笑吟吟地說道。 柳蘅見這少女身量高挑,看來十五六歲的樣子,一笑臉頰上還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望之可親。再一想到這少女應該是二舅母的族侄女,便笑著頷首道:“原來是杜家jiejie。我姓柳,排行九,柳駙馬是我阿爺。我舅母也姓杜呢,不知jiejie可有見過她?” 杜蕙水潤的杏眼眨了一眨,驚喜地道:“原來你便是四姑母所說的柳家九娘呀,我前些時日去給四姑母請安時,聽舅母說到你呢。只是大伯父家并無妙齡小女郎,大伯母的身子也不太好,故而王家表妹便沒有來。” “我才回柳家便是擔心王表姐也不好出門去探望她,還請蕙娘jiejie有暇多去看看她,王表姐性情爽朗,同令狐jiejie的性子有些相似呢。”柳蘅也笑瞇瞇地道,她雖沒有出府去看杜氏和王卓、王映華兄妹,卻三兩日就讓仆婦去走動帶話的,從不曾聽杜氏說起過杜家八房的人來。不過既然杜蕙這樣說了,她也不會傻乎乎地去拆穿就是了。 柳荻才和身邊的徐家小娘子說完話,抬頭就不見了柳菂,頓時有些著急,四處一看,竟看見坐在外圍的柳蘅在杜家八房的十二娘在說話,心中一跳。暗想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不省事兒呢?六娘姑且不說,這九娘怎么就有杜十二娘說起來了?前世里這個杜十二娘可是吳王最寵愛的夫人呢,將九娘排擠到不知道什么角落地去了。她忙起身走近兩人,矜持地對著杜十二娘點了點頭,拉著柳蘅走遠了一點低聲問道。 “九娘,你怎么和杜十二說起來了?她的阿爺不過是五品的萬年令,若非她阿娘姓楊,大家都不會和她說話的。你也離她遠點吧,她可是頗有心機的。對了你可有看見六jiejie?” 柳蘅搖了搖頭,“不過是坐在一處說了兩句話罷了,八jiejie的眼中我就是小孩兒吧?放心,我不會被人騙了去的。六jiejie不見了嗎?”柳蘅也四處看了看,想起之前柳菂說要薛六的麻煩,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六姐也許是更衣去了,我們尋個小婢問問吧?!?/br> 柳荻要去尋柳菂,柳蘅也只得跟著一道去,心中暗想,這等宴會果然是事故高發(fā)的超級道具呢。也不知柳菂到底會做什么,若是鬧了起來倒也有趣。 柳蘅的小心思柳荻自然是不知的,她知道眾人都不大喜歡薛六,但是也有幾個人同薛六交好的,譬如說少府少監(jiān)黃青家的小娘子,素來就和薛六親近的。 柳荻問了兩個婢女,就只帶著兩個婢女去了花苑的另一邊。眾多來客自不是時時刻刻地都在屋中作坐著的,楊家的花苑里處處設了坐席、玩樂之所,故而柳蘅跟著柳荻在花苑里尋了好久,才在花苑的一偏僻處看見對峙的柳菂與薛六娘,一旁甚至還站著三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君。 柳荻一看那幾個少年郎君的面容,就皺起了眉頭,低聲道:“他們在這兒?真是鬧心?!绷棵柕溃骸鞍私阏J識他們?他們好似是站在六姐一邊的呢?!?/br> “就是這樣才麻煩?!绷队行琅卣f,“那個穿灰色圓領缺胯袍,個子微胖的,是秦家四郎;他的大哥乃是三叔父的得意門生,如今在大理寺任推官。另一人穿雪青色圓領箭袖衫子最是俊美的,則是李家八郎,他的長姐,乃是三叔父的五夫人,她進了叔父的門八年,也在三叔父的逸墨齋里伺候了八年,與一般的侍妾決然不同。最后那穿著紫色團花袍的,則是左千牛衛(wèi)將軍宇文承敏的次子,宇文將軍同三叔父乃是至交好友,整個長安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果然都是官二代,還是自己便宜老爹這邊的人家的二代們。柳蘅不解道:“既然如此,六姐必是吃不了虧的。八姐也不必著急的。” 柳荻苦笑道:“正是這樣才麻煩,薛六畢竟是皇后的侄女,而且還是宜都公主的伴讀,她出了事情必然會驚動宮中的。到時候又是一樁麻煩?!绷墩f完,就快步上前,嘴里還高聲道:“六姐,原來你在這里,讓我和九娘好找。一楊家伯母說了一會兒就是小郎抓周的時辰呢,快隨我過去吧。知道你和薛家六姐交好,稍等些時候再說不遲呀!” 薛六娘大眼倨傲地掃向柳荻和柳蘅,又對柳菂冷笑道:“怎么了?三個狗腿子還不夠,還找了兩個幫手來?柳家果然是勢大,果然威風!不過其他人害怕我卻是不怕的,說起來我阿爺好歹也是右監(jiān)門衛(wèi)中郎將,說來我也是官家千金,比起柳六你還要強兩分的,也不知你哪來的臉面來我面前叫囂?你今日敢欺我,明日你阿爺虛銜也沒有了!” 柳菂的性子本就要強,如今被這薛六娘一激,更是怒火高燃,指著薛六冷笑道:“我倒也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整日里冷著一張臉擺著臭架子,真以為你是公主呀?便是宮里的貴主也不見誰像你這般。我今日就是欺負了你,不是仗著柳家的勢,就是看不慣你!你也別往柳家身上扯?!闭f著,雙手突然用力推了薛薛六一把,將人推倒在地。 柳荻暗叫一聲糟了,提著裙擺就跑上前去,柳蘅在后面跟著,卻有點兒喜歡柳菂這霸道中二的性子了,果然給力! 柳荻邊跑邊喊:“六姐住手!”待跑到跟前,也顧不得柳菂會不會生氣,只去扶薛六。誰知斜里卻伸出一雙大手來,親自扶起了薛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