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一路上都是流民,馬車走到半道上也都是一群群的流民,好在大多數(shù)的流民還是奉公守法的,流民作案是會被砍頭的,這些流民大都是老實(shí)人,做不出什么搶劫的事情來。不過人都有例外,流民當(dāng)中也有不老實(shí)的,想著趁亂發(fā)財(cái)?shù)囊膊皇菦]有。 羅云楹她們就碰見了,馬車連夜走了一路,距離上清鄉(xiāng)越來越近,看到的流民越來越少,可不知突然從那里竄出十幾個流民,眼見著馬車被他們攔了下來,其中有流民叫叫嚷嚷的道:“憑什么我們這些災(zāi)民吃不飽穿不暖,你們這些富裕人家還能有馬車坐?!?/br> 流民附和,“可不是,快下來,趕緊滾下來?!?/br> 羅云楹心中莫名,你說說看,你們這些災(zāi)民受災(zāi),也有許多人家開倉放糧救濟(jì)你們,又餓不著你們,眼下這般是為何,還不是想著乘機(jī)撈點(diǎn)錢財(cái)什么的。 馬車已經(jīng)被這些流民包住,幾個丫鬟嚇的不行,翡翠安慰羅云楹,“姑奶奶,莫要怕,這些人求財(cái),實(shí)在不行,我們把銀錢交出來好了?!?/br> 流民在外使勁拍馬車,幾人無法,下了馬車。羅云楹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圍是個很偏僻的地方,除了這些流民再無其他人了。這些流民神色并不慌亂,眼神也都不同于別的流民,有些兇惡,顯然是經(jīng)常做這種事情。 羅云楹曉得這些人怕是不能惹了,不由的道:“我們身上的銀錢都會交給各位,還請各位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 其中一個流民叫道,“別啰嗦,趕緊把身上的銀錢都交出來,交出來就讓你們走?!?/br> 始終是流民,不是兇惡的匪徒,只圖錢財(cái),不會傷人性命的。 羅云楹讓幾人把身上的銀錢都交了出來,不過十余兩的銀錢。伯府差不多掏空了家底,根本沒有多余的銀錢給她,只給了十兩銀子。羅云楹想著去莊子上也花不找什么銀錢,遂也沒去錢莊取銀。 那些流民一看只有十兩多的碎銀子,當(dāng)即就不相信,“騙誰啊,你們這些富家奶奶怎么可能身上就帶了這么一點(diǎn)銀子,趕緊的,把身上的首飾,值錢的全部拿出來?!?/br> 幾人身上的首飾也只有幾根簡單的銀簪子,不值幾個錢,等交出來后這些人還是不依。 羅云楹苦笑,“幾位大哥莫要不相信,我在家不受寵,被趕去了鄉(xiāng)下的莊子上生活,家人怎么還可能給什么銀子?!?/br> 這些流民看著馬車身后拖著的兩個大箱子,上前想要打開檢查一番。 羅云楹皺了下眉頭,也沒阻止,她們?nèi)松?,這些人得罪不起。 想著讓他們檢查了就息事寧人,沒想到其中幾個流民的眼神頻頻的在她身上打量著。幾個流民相視一眼,都暗暗吞了口口水,朝著羅云楹她們圍了過來。 羅云楹臉色就沉了下來,她是真沒想到這些人敢如此大膽,看樣子似乎還想羞辱她。 這本時候根本不能再跟他們示弱了,羅云楹抬頭微微看著他們,“我雖不得家人寵愛,卻也不是你們這些人羞辱的起的,你們?nèi)粽媸亲龀鍪裁词虑閬恚偷戎粚m中里人捉拿吧?!?/br> 幾個流民都有些遲疑,最后看了眼破舊的馬車,顯然是不相信羅云楹的話了,欺身而上。 幾個丫鬟嚇的大叫,瑟瑟發(fā)抖,忽然聽見遠(yuǎn)處似傳來馬匹奔跑的聲音。 十幾個流民嚇了一跳,正想躲躲的時候,馬匹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 不止一匹馬兒,有好幾匹,最前頭的是一匹長鬃飛揚(yáng)的黑色俊馬,上面坐著一穿著飛魚服的男子,相貌英俊,面無表情。表情在瞧見羅云楹的時候有那么一絲的松動。 后面的幾匹馬上也都坐著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 羅云楹看見當(dāng)頭的人,眼神微閃,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想到又碰見他了。 簡煜,錦衣衛(wèi)總指揮使。 幾匹高頭大馬轉(zhuǎn)眼來到流民的面前,簡煜拉住韁繩,看見幾個流民把羅云楹圍在其中,神色有幾分陰冷,問道,“怎么回事?” 十幾個流民都有些發(fā)抖,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錦衣衛(wèi)。其中一人哆嗦著道:“回大人的話,沒……沒什么事情?!?/br> 簡煜轉(zhuǎn)頭看羅云楹,神色柔和了幾分,“羅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羅云楹知道自己這個情分怕是又要欠下了,罷了,反正欠他的也不止這么一個情分的,“這幾個流民攔著馬車打劫,還請大人做主。” 十幾個流民也知道打劫的重罪,知道這次怕是跑不了了,想著對方才幾個人,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其中一個流民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馬匹上的錦衣衛(wèi)奔跑了過去。 簡煜神色不變,跳下馬匹,一個利落的抬腳就把那流民踹飛了。 身后幾個錦衣衛(wèi)也跟著下了馬,流民也反應(yīng)了過來,從懷中掏出匕首撲了上來。 流民有十幾人,錦衣衛(wèi)只有四人。 羅云楹知道自己這具身體柔弱,也敢往前湊,拉著幾個丫鬟后退,免得礙事。 躲在了安全的位置,羅云楹一抬頭就瞧見一個流民躲在簡煜的身后,高舉著匕首朝著他背后刺去。 羅云楹高聲道,“簡大人,小……” 小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簡煜已經(jīng)轉(zhuǎn)身,匕首卻已經(jīng)到了跟前。簡煜沒有任何猶豫,用手?jǐn)r住了匕首,一腳踹去。 羅云楹眼睜睜的看著簡煜的手心被劃破,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其余三個錦衣衛(wèi)看著自家老大的表現(xiàn),都心生奇怪,老大平日里一個人一只手都能解決了這些流民,這怎么回事?還受傷了? 流民很快就解決了,方才圍著羅云楹的那幾人傷的最重,不是斷手就是斷腳了。 等到流民解決后,簡煜吩咐其中一人,“阿成,把這些流民綁了送回官府去?!?/br> 其中一個錦衣衛(wèi)應(yīng)了一聲是,把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的流民都綁了起來。 羅云楹領(lǐng)著幾個丫鬟上前,“多謝簡大人了?!?/br> 簡煜道:“不必,羅姑娘沒事吧。” “我沒事?!绷_云楹看了眼簡煜手上還在滴答往下的血跡,猶豫了下,道,“大人,您手上的傷口沒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簡煜恩了一聲,伸直手臂將受傷的手心朝著羅云楹,一道翻著紅rou的猙獰傷疤留了出來。 羅云楹沒想到他這傷的還挺嚴(yán)重的,側(cè)過身子吩咐身邊的翡翠,“翡翠,快去馬車上把止血粉拿來,在尋些紗布給大人包扎上?!背鲞h(yuǎn)門這些常備的藥物自然會隨身攜帶的。 翡翠很快找來了止血粉跟紗布,上前遞給羅云楹。羅云楹道:“我手腳笨,你給大人包扎吧。” 簡煜聞言,神色自然的縮回了手,轉(zhuǎn)向一邊的兩個手下,“阿五,你過來給我包扎一下?!?/br> 剩下的兩個錦衣衛(wèi)阿五跟阿文嘴角抽了下,心肝都顫抖了起來,阿五抖著手上前謝過翡翠,就接過手中的東西替自家大人包扎了起來。 刀口舔血的人,包扎起來自然沒說話,不過片刻就替簡煜包扎好了。 簡煜活動下手,抬頭看羅云楹,“羅姑娘這是打算去哪里?” 還不等羅云楹說什么,一旁的春蘭已經(jīng)嘴快的道:“回大人的話,我家姑奶奶這是打算去上清鄉(xiāng)的莊子里避暑。” 簡煜翻身上馬,扯住韁繩轉(zhuǎn)過馬身,直視羅云楹,“那正好,我還有些任務(wù)路過上清鄉(xiāng),正好護(hù)送羅姑娘去上清鄉(xiāng)吧。” 其余兩錦衣衛(wèi)腹誹,大人,咱們剛?cè)蝿?wù)回來好不好? 兩人心中真是膽戰(zhàn)心驚,平日里不茍言笑,冷酷無情的大人何時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看著女子的打扮,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出嫁了吧,好驚恐,他家大人竟然喜歡上已婚之婦了。 羅云楹擺手,“多謝簡大人,如此就不必了,剩下的路程不遠(yuǎn)了?!彼趺锤覄谶@人的大駕,誰曉得去了莊子上這人會不會留下,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簡煜不多說什么,秉承了他一貫的作風(fēng),直接朝前而去。 羅云楹無法,又不可能僵持在這里,只得上了馬車一路朝前走去。 簡煜拉了拉韁繩,讓馬匹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緊不慢的跟在馬車后面,旁邊兩個完全不敢說話的阿五阿文。 兩人這下完全可以肯定自家大人對這小婦人有意思,他們原本是跟著大人才回京城,結(jié)果大人剛到城門口聽到下人回報(bào)的消息,又立刻帶著大人朝城外趕來,還以為有什么重要事情,沒想到竟是為了一個小娘子。 距離上清鄉(xiāng)不過還有一兩個時辰的路,一路上大家都無話可說,只有春蘭跟夏荷對傳說中的簡指揮使好奇的很,頻頻的透過車簾的縫隙朝外看。 很快就到了上清鄉(xiāng),羅云楹示意車夫停下馬車,下了馬車對簡煜道:“這一路多謝簡大人的護(hù)送,我已經(jīng)到了上清鄉(xiāng),就不打擾簡大人了,等小女回到京城之后定會登門道謝的?!?/br> 簡煜抬頭看了眼烈陽,道,“這般熱的天氣,待我們進(jìn)去喝杯茶水再走不遲?!?/br> 羅云楹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實(shí)在說不出拒絕的話,畢竟他方才還救了自己。無法,只能帶著三個錦衣衛(wèi)進(jìn)了村子里朝著莊子走去。 莊子就在村尾,整個村子差不多有一百多戶的人家,算是個大村子了。 這一路路過村子,好多人從屋里出來好奇的張望,看到錦衣衛(wèi)都不由的目露驚慌。 莊子派了一對老夫妻打理,統(tǒng)共就幾間屋子,還算干凈整潔。老夫妻姓周,羅云楹就叫他們周嬸周伯。 周嬸周伯很快就清理了一間房間出來,“姑奶奶,您先進(jìn)去坐著吧,幾位客人也請進(jìn),老頭子你去泡壺茶水進(jìn)來,我去把晌午的飯菜準(zhǔn)備出來,幾位客人可是也要在這里吃了?” “麻煩周嬸了?!焙嗢宵c(diǎn)了下頭,沒有半分不自在。 羅云楹徹底沒話說了,她就知道不該讓他跟著來莊子里。 周伯很快端了茶水進(jìn)來,阿五阿文咕嚕嚕的灌了好幾杯,看來是真渴了。 喝完后,兩人都出去,幾個丫鬟又在忙著收拾東西,客房里只剩下兩人,氣氛有些怪異。 羅云楹無法,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喉這才開口了,“簡大人,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你了。哦,對了,還有之前的事情,也要多謝你?!闭f著起身翻開隨身攜帶的包袱,把簡指揮使當(dāng)初給她的那塊牌子拿了出來遞還給了他,“當(dāng)初要不是因?yàn)榇笕说倪@塊牌子,傅公子他們也沒這么容易到天竺去,謝謝簡大人了?!?/br> 簡煜沒動,他坐著,她站在他面前,白皙的手正直直的伸在他的眼前。 他目光柔和的盯著她的手,半響收回了目光,笑道:“這東西你有用,拿回去吧,放在我這里也沒什么用。” 羅云楹吸了口氣,越發(fā)不懂這男人是什么意思了,“簡大人,不必了?!?/br> 簡煜不碰那塊牌子,起身朝外走去,一邊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休息一會,等吃食好了我在叫你。” 羅云楹低頭看著手中的牌子,心中思緒復(fù)雜萬千,總覺得自己跟這男人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奇怪了。 這走了一路,她的確累的很,翡翠過來說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 羅云楹過去休息了一會,醒過來的時候聞見外頭的nongnong的雞湯香味。想著不同面對京城里的那些破事,破家,還有這么美味的雞湯喝,她心情大好,也不用人叫了,麻利的爬了起來。 周嬸正在院子里用個小爐子煨雞湯,看見羅云楹就笑道,“姑奶奶起來了,我用菇子煨了雞湯,都是自家院子里養(yǎng)的小嫩雞,吃起來不那么油膩?!?/br> 羅云楹吸了口氣,笑瞇瞇的道:“周嬸,您手藝真好,聞起來可真香?!?/br> 簡煜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神色透著幾分輕松和柔意。 周嬸笑道:“這差不多煨好了,幾個葷菜也都炒出來了,我在進(jìn)去炒幾個素菜就好了。老頭子,快些把桌子擺好,該吃飯了?!?/br> 周伯應(yīng)了聲好,去房間擺了桌子,又在院子里擺了一張。 羅云楹看著道:“周伯,不用那么麻煩了,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就好了?!?/br> 周嬸道:“那怎么成,你是主子,可不能跟我們一塊兒吃?!?/br> 等周嬸炒好了素菜,大家麻溜的端上了桌,自然還是分成兩桌,羅云楹同簡煜一桌,其余人一桌。 羅云楹和簡煜待在屋子里吃。羅云楹原本也有些不自在的,可一天一夜都沒怎么吃東西,眼下實(shí)在有些餓了,先添了一小碗的雞湯喝。雞湯上的浮油已經(jīng)被撇了去,味道很好。 切的薄薄的帶皮五花rou跟著梅干菜一起蒸熟,曬的干干的兔rou紅燒,農(nóng)戶自家曬的臘rou切成薄片蒸熟,煎的豆腐塊,茄子悶豆角。不同于宮中跟伯府的味道,都是地道的農(nóng)家小菜,味道鮮美。 上清鄉(xiāng)依山傍水,就算是干旱這里也沒受到什么影響,只收成沒往年那么好了,這里的村民吃喝還是不愁的。 好在吃飯的時候簡煜沒出生打擾過她,羅云楹吃的還算舒坦。等吃完后,已經(jīng)到了未時。羅云楹心想著這次他可該走了吧。 簡煜也果然沒讓她失望,吃了飯后就告辭離開了。 走的時候甚至沒看羅云楹一眼,羅云楹心中釋懷,想著他怕是應(yīng)該不會纏著自己了,心中卸下了一塊大石。 眼下正是最熱的時節(jié),莊子上的人都忙著雙搶,周嬸跟周伯只是雇來看莊子的,這里也沒田地,自然不用割麥插秧了,兩老每天都還算輕松。只有羅云楹每天都會出去瞧瞧,看著村民們頂著大大的太陽在地里割麥子,家里有孩子的孩子也要去幫忙,每個人曬的身上發(fā)紅。 羅云楹看著他們偶爾會有些發(fā)怔,她以前是高貴的隆安公主,就算成了羅云楹后,只是日子不大舒坦,可照樣是吃喝不愁穿金戴銀,她怎么都體會不到這些村民的生活。這幾天看下來,她心中感概,也越發(fā)謝謝老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jī)會。 在莊子上,羅云楹日子清閑,心里也就輕松了。 沒兩天紅秀過來看她了,紅秀說鋪?zhàn)拥纳夂芎?,傅公子他們打算等過了最熱的這半個多月就啟程再去一趟。羅云楹猶豫了半響,最后還是把簡煜留下的那塊牌子給了紅秀讓紅秀帶回去,給傅公子他們路上用。 紅秀沒多問什么,接過牌子收了起來。 羅云楹又囑咐從她的盈利中拿兩萬兩銀子出來以傅公子的名聲購糧賑災(zāi)。 紅秀在莊子上陪了羅云楹一天才回去,幾個丫鬟也都沒當(dāng)回事,只以為紅秀還顧著以前的主仆情分過來看望主子的。 羅云楹日子過的舒坦,沒兩天竟然來了兩個太監(jiān),說是宮中的主子們在避暑山莊避暑,皇后邀請羅云楹過去游玩。 羅云楹是知道距離上清鄉(xiāng)不過一天路程的北湖村附近蓋了一個避暑山莊,那地方山清水秀,一到夏日沒那么炎熱,是宮中主子們最愛的出去。沒到最熱的時候,皇后,妃子還有皇上公主皇子們都會過去待上半個月。 皇后邀請,羅云楹當(dāng)然不能拒絕,收拾了下就帶著翡翠一人去了,春蘭跟夏荷留了下來。 等到羅云楹跟太監(jiān)離去,周伯和周嬸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們二老是當(dāng)初王氏還在就請下的人了。羅云楹來,她們一直以為她不受家中寵愛,這才被放在了莊子上,卻怎么都沒想到皇后竟然還會來邀請了姑奶奶,心中都不由的為羅云楹高興。 春蘭夏荷微微有些不高興,可身契都在主子手中,主子性子也不似之前的柔軟,她們也沒敢抗議,乖乖的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