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李明朗面色如常,“弟弟不懂事?!?/br> “哼,那小子就是被他娘慣壞了!”想到不成器的次子,承恩公心中憤怒,“如今,你看這事該怎么了?” 這件事終歸還是要平息了的,不然兩家顏面無存! “一道歉賠禮,二徹查到底。”李明朗淡淡說道,卻沒有多余的解釋。 第一個承恩公聽得明白,卻不大愿意做,道歉?那他的面子往哪放? 第二個,他壓根不懂,可看兒子不想多做解釋的樣子,心頭又窩火,當下一甩袖子,“這事就交給你去辦!” 李明朗仿佛什么都沒感覺到,默默行禮,“是,那孩兒告退了?!?/br> “去吧去吧?!?/br> 李明朗走出書房,內心平靜,這些年那母子倆惹出的事不少,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會不會連累得他被未來岳丈家看不順眼?那姑娘會不會討厭他? 想到這,李明朗難得露出難色。 看來明日得登門賠罪了。 雖然這不是他惹出的事。 李家和戚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安瑾在屋里歡快地聽著覓柳說最新的情況,上輩子戚仙嫁給了誰安瑾不大清楚了,只記得是個尾巴上的進士,后來外放做官了,日子過得不知道怎么樣。 “李大公子可真冤枉,這事是二公子惹出來的,可卻要他來收拾爛攤子……”覓柳有些替李大公子抱不平,這種事按理該是女眷長輩出面才是,奈何……”奈何承恩公夫人就是惹出這事的第二人,如今還臥病在床。 尋云不愛嚼人是非,此時也忍不住說了句:“到底是繼母……” 李明朗的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后來承恩公才娶了吳氏,生了李明輝。 安瑾含笑掃了兩人一眼,兩人以為她不喜歡她們多嘴,連忙不說了,低頭做事。 瞧瞧,如今兩個丫鬟都替李明朗抱怨了,何況京里其他人?這十多年李家這種糊涂事可不少,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這李明朗,也是個有手段的,不過對安玙卻是不錯。 “不知后面又會鬧出什么事情來……”安瑾如今還沒辦法對付明王和孫晉文,所以樂得看戚家好戲。 李明朗先是去戚家登門道歉,又是許出許多好處,還說會盡快把這件事壓下去,文氏很是糾結。 那天她知道了女兒與李明輝有些什么后幾乎氣死,可最后也沒什么辦法,要么這件事永遠不被發(fā)現(xiàn),要么嫁到李家…… 后者吳氏不答應,前者她不信任李家會守口如瓶,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 京城的人只知道李明朗去賠罪,卻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么,但后來兩家卻好些日子都沒個結果出來,于是也就知曉怕是有什么問題…… 吳氏自然是不肯兒子娶戚仙的,李明朗娶了身份那樣高的安家小姐,她兒子這么難輸給他? 承恩公原本覺得她不識好歹,但經不住吳氏日日嘮叨,最后也漸漸覺得戚家是有點配不上次子…… 于是事情就這么擱淺,雙方都在等著對方松口。 李明朗見局勢變成這樣,心中一哂,想著只等他們拿出個章程他再去跑跑腿就好,如今重要的是安撫好安家。 可憐見的,這幾日他去拜訪都被拒之門外。 他從首飾店里挑了一只玉鐲,想著瞅個機會送給未婚妻,可這才出門,就看到門口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面色慘白的姑娘,直直看著他。 李明朗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別處正要走開,就聽那女子幽幽說道:“李大公子,你若能讓我嫁給李明輝,我保證他們以后沒辦法找你和未來夫人的麻煩?!?/br> 聲音里,nongnong的恨意。 李明朗停下了腳步,“你是?” “戚仙?!?/br> ☆、第8章 戚家和李家的鬧劇,安瑾可是看了個夠,她想戚月不知怎么著說動戚仙把這件事鬧了出來,然后……然后么,現(xiàn)在自然沒有幾人能夠記起童氏生辰那日的事情了,她把戚仙推到了風口浪尖,自己卻成功從眾人眼下淡退,再深居簡出幾個月,誰還記得那檔子事? 到時候提起戚家姐妹,也是談論戚仙的多。 這招不可謂不狠。 安瑾也沒打算干涉,她們兩姐妹的事與她干系不大,頂多就是在某些時候添把火罷了。 可沒想到這事最終還是由安國公夫人和長公主敲定的。 李明朗求到了安國公夫人秦氏面前,希望她能進宮和皇后娘娘求一道懿旨,給李明輝和戚仙賜婚,這樣既能堵住悠悠眾口,又能讓吳氏不敢反抗,承恩公也能接受。 李明朗親戚家的女眷都沒有誰有資格求著懿旨,只能求到了未來岳丈家里。 “這本就應該是你弟弟娶人家了結,偏偏拖到現(xiàn)在教整個京城看笑話,也讓人家姑娘名譽受損,你們李家也太不厚道了!”秦氏拄著龍頭拐杖,雖然是在說著李明輝,可眼睛卻是盯著李明朗不放。 李明朗繃直了身體,恭恭敬敬地說道:“這事確實是李家不對,但家里……小子這也是沒辦法了,所以才求到您跟前來,還望老夫人相助?!?/br> “哼,”秦氏自然會應下,但現(xiàn)在也要磨磨這小子,“你臉沒那么大,我是為了我孫女以后著想,不然誰管這破事兒?”秦氏老了,說話自然沒什么顧忌了。 “小的知道,日后一定不教小姐受一點委屈!”李明朗連忙肅容承諾,秦氏才稍稍滿意。 “我去分量不夠壓住令尊和令堂,待今日我下帖子邀約長公主一起去,這才后顧無憂呢?!闭f不定長公主一去,皇帝陛下也來摻和一下呢?這豈不是更妙? 李明朗倒是沒想到秦氏要請動長公主這尊大佛,但轉念一想也是,若秦氏一人去,雖說兩家現(xiàn)在定了親,但難免也有手伸太長的嫌疑,長公主就不一樣了,誰干說?。?/br> “是小子考慮不周全?!崩蠲骼试谇厥厦媲?,愧疚汗顏。 長公主自然是答應的,對她而言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第二天就陪著秦氏進了宮求了懿旨,皇帝知道了也贊譽了戚仙和李明輝兩句,雖然他連人家面都沒見過。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忠勇侯府二房的戚仙小姐嫁給承恩公嫡次子,也算是門當戶對,婚期定在下個月,時間緊,再加上又是皇后賜婚,兩家都很重視,所以一時間都忙碌起來。 至于有多少人銀牙暗咬,那就不知道了。 戚月知道皇后賜婚也只是微微頓了頓正在繡花的手,隨即又專心致志地繡了起來。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好,預料之外的事情無法去多管,最多就是戚仙回娘家朝她炫耀炫耀罷了。 她搖搖頭,不再多想。 這件事倒是讓京中熱鬧了好久,茶樓飯館不少人都偷偷議論戚仙和李明輝有什么,說得繪聲繪色,仿佛他當時就在場一般。 等人們不再熱衷于談論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到了七月酷暑。 七月伊始,皇上下了連兩道圣旨,第一道,命駐守西蜀的榮王年底回京,另派心腹大將吳大將軍前去接手西蜀駐防。 第二道,給諸位皇子封王,長子沈淵白封安王,三子沈淵宏封明王,四子沈淵博封康王,其余皇子待成年再受封。 兩道圣旨一出,朝野震動! 前一道西蜀換防的事情皇帝不跟他們商量就罷了,連這皇子封王都不透一絲口風,這簡直……簡直…… 大臣們都氣壞了,當下連連上書,有的彈劾吳將軍不堪重任,有的勸誡不該早早封王,這朝堂真是十年未有的熱鬧,甚至有老臣在金鑾殿里喊起了“先皇”,然后一頭往柱子上撞去,所有人都上前又拉又扯,整個場面比那菜市還熱鬧混亂。 梁睿帝冷眼看著下面把文人風度全都拋諸腦后的臣子,心中冷笑,平時個個人模狗樣,到了觸及他們利益的時候,咬的比野狗還兇! 皇帝就這樣看著不說話,渴了喝水,餓了吃點點心,仿佛是在欣賞一出精彩絕倫的戲一樣,待到下面的人口干舌燥、力氣脫盡的時候,他才悠悠說道:“吵啊,怎么不吵了?朕還真不知道朕的臣子嘴皮子比之御史臺那些也不遑多讓?。 ?/br> “皇……皇上……”剛剛戰(zhàn)斗力最強的人現(xiàn)在也已經站不穩(wěn)了,搖搖晃晃說道,“國家大事,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三思?”梁睿帝緩緩站起身子,“朕三思的結果,就是養(yǎng)了你們這樣一群就難飯袋!” 梁睿帝很少發(fā)火,可每次一瞪眼,都能讓人冷汗直流。 “王尚書,不派吳將軍去派誰去?派給你三十萬雪花銀的那個人嗎?” 王尚書暈倒在地。 “張丞相,為何現(xiàn)在不能封王?要不把朕的幾個兒子叫來說說,他們愿不愿意?” 當然不愿意!可這能說嗎? 張丞相老淚橫流。 梁睿帝接下來一句句把人問得啞口無言,有時候甚至能說出他們自以為瞞地很好的私密事,真?zhèn)€叫人措手不及! 這一場口水戰(zhàn)斗,上午臣子群舌大戰(zhàn),下午則是皇帝一人的戰(zhàn)場,直到公公來提醒該晚膳了才罷休,眾大臣幾乎是被宮人們抬著出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么虐待。 安瑾是隨著父母進宮的,安逸陵要和皇帝商議事情,長公主則是來看望皇后嫂子。 皇后最近有些中暑,全身不得力,長公主帶了上好的消暑藥方和食譜過來。 “人來就行了,還帶什么東西?”吳皇后見到長公主和安瑾很開心,臉上笑容真實了許多,“要不是我生病,你怕是都不肯進宮呢!” 長公主直呼冤枉,抱住皇后胳膊說道:“哪是不愿進宮???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苦夏,這天熱得我恨不能天天抱著冰塊睡呢!以前在江南不覺得,如今可是苦了,哎……” 皇后一把推開她,“瞧瞧瞧瞧,這是怨你皇兄把你們召回來了?看看你都多大了,還小孩子一樣,”她把安瑾拉到面前握著手不放,“當心阿瑾笑話你!” “這可真是有了外甥女就不念我這個小姑子了,哎……罷罷罷,誰讓我女兒比我討人喜歡呢?” 安瑾看了一眼耍寶的母親,然后挨著皇后坐了,腦袋靠在皇后肩上,嬌聲說道:“舅母別跟我娘一般見識,她是嫉妒你您心疼我呢!”安瑾翹起勻稱纖細的食指在她跟前比劃,“以前您和舅舅就她這一個meimei,處處關愛,現(xiàn)在我來了,她自然不高興我搶她寵愛了。” 長公主拿起一個軟枕就朝她輕輕砸了一下,安瑾躲在皇后懷里嘻嘻直笑,皇后也被逗得笑顫了身子。 一旁的錦衣姑姑偷偷拿帕子擦拭眼角,皇后娘娘有多少日子沒這樣真心笑過了啊…… 說了一會子話,吳皇后有話要和長公主說,便叫來了云裳公主陪安瑾到處走走。 皇上子嗣還算旺盛,但女兒卻只有三個,所以每個女兒都是十分優(yōu)待,年紀最帳的云容公主已經出嫁,而云裳公主和云含公主則分別是德妃、淑妃所生。 “meimei,我看這日頭毒辣,久曬不好,若不嫌棄就去我宮里坐坐怎么樣?”云裳是個溫柔的性子,安瑾知道她是真的柔和,而不是笑里藏刀那種,所以也真心愿意同他往來,如今聽她一說,自然十分樂意。 “何來嫌棄?jiejie肯招待我就感激不盡了?!卑茶π?,還裝模作樣地給她行個禮。 云裳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的表妹居然這樣能說笑,但也一瞬回過神來,“那咱們坐了軟轎過去?!?/br> “好?!?/br> 兩頂軟轎挨得很近,云裳半撩起簾子與安瑾說話,正說到她那有丫鬟做冰碗很有一套,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坏滥新暎骸扒懊媸嵌eimei嗎?” 這聲音云裳認得,安瑾也識得。 三皇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明王。 皇宮雖大,但去往主要宮殿的路也就那么幾條,遇上也不奇怪,云裳只好讓人停了轎子,都是一家人,她也不用下轎,等明王走了上來才說道:“是我呢,三哥這是要往哪去?” “剛從母妃那出來,瞧著前面的丫鬟像是你身邊的,就喊了一聲,還真是你,這大熱天的在外面做什么?” “meimei剛從母后那出來,正要回去呢?!?/br> 明王點點頭,看向旁邊的轎子,“這里面坐著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