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在湘城老家,許長安掛念的,除了父親,還有寄住在許家的表妹陳茵茵。 陳茵茵兩年前由縣令朱大人做媒,與同在湘城的魏煥訂親,本來已擬定了婚期??上悍蛉艘虿‰x世,魏煥需守孝三年,因此這婚事就耽擱了下來。 許長安原本以為,父親這次進京,會帶她一起的。 “沒有?!痹S敬業(yè)搖頭,“沒讓她過來。鋪子里的事兒得有人照看,我就讓她先管著了?!?/br>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他沒說,他害怕皇帝報復(fù),想著少來一個是一個。 許長安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一點頭:“嗯?!?/br> 她是沒想到,父親會暫時放手交給表妹打理。表妹這兩年學(xué)管家之余,也跟著學(xué)一點醫(yī)藥,稱不上精通,只能算是略通藥理。不過,肯定是比父親許敬業(yè)要強很多的。 金藥堂早已走上正軌,有姜師傅、張大夫等人幫忙,表妹只要不胡亂行事,維持下去,并不太難。 京城金藥堂這邊,小五青黛等人,早就在等候了。 ——先時許敬業(yè)進宮,宋mama等人則輾轉(zhuǎn)到了金藥堂。 和上次一樣,小五再次將賬本呈給少東家看,又主動說起藥鋪里近日情況。 少東家信任他,他決不能辜負(fù)少東家的信賴。 許長安看后,并未多說什么,她想起另一件事:“小五,如今宋mama進京了,你們那件事是不是該同她說了?” 一旁的皇帝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何事。 小五臉脹得通紅,他搔了搔頭:“說的是,今天就說?!彼d奮之余,又有些許不安:“我就怕,就怕她不答應(yīng)?!?/br> “大丈夫做事,何必畏首畏尾?”許長安輕笑,“成與不成,總得說明白的。”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小五近兩年成長很快,除了家里差點,沒什么毛病。以她對宋mama的了解,這件事成功的幾率很大。 小五鄭重點一點頭,握緊拳頭:“好!” 他施禮離去,皇帝則站在許長安身后,佯作無意:“你們說的什么事?神神秘秘的?!?/br> 這個小五,可是長安的心腹,跟隨她好幾年了。 許長安瞥了皇帝一眼,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很好奇”,她不由地失笑,也不瞞他:“是小五和青黛的事情啊?!?/br> “哦,是這個啊。”皇帝眉梢輕挑,“你說過?!?/br> 他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 —— 剛聽小五說,想要娶青黛,宋mama嚇了一跳。她才進京,舟車勞頓,這還沒歇好呢,就有人說要娶她女兒?唬得她連忙將女兒叫到跟前,細(xì)細(xì)詢問。 得知兩人彼此有意,并無越禮之舉,宋mama松一口氣,輕咳一聲:“小姐怎么說?” 做下人的,到底還是不能由著性子來。 小五笑笑:“少東家讓問您的意思?!?/br> 宋mama心想,這就是不反對了。她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過也得按著規(guī)矩來?!?/br> 還在湘城時,她對小五印象就不錯。如今小五幫忙打理金藥堂,前途不可限量,她心中更是滿意。 小五喜不自勝:“宋mama放心,我絕對不會委屈了她。” 宋mama心里越發(fā)的歡喜,面對著未來女婿,不由地端了幾分架子:“小姐說問我的意思,那我的意思就是,你去請個媒人,總不能說你們是私定終身,傳出去多不好聽……還有啊,這事兒定下來以后,你們就得避嫌,不能老見面……” 尋常情況下,下人之間并沒有這許多規(guī)矩,都是主子指配,就算一家人了。但是小姐允他們自定,宋mama頗為自得,怕人說閑話,又想拿一拿喬。 小五倒不以為意,喜滋滋應(yīng)了,還認(rèn)真思考:“您覺得,老秦師傅做媒怎么樣?” “老秦是哪個?制藥的大師傅?你要是能請動他也行啊?!?/br> …… 事情定下來時,許長安這邊剛安頓好父親。 小五眉飛色舞同她說起這好消息:“少東家,成了成了!宋mama答應(yīng)了!” 許長安笑笑:“那就恭喜你們了。” “可惜有一點?!毙∥逍南逻z憾,“宋mama說,成婚之前,得避嫌,不能見面。我打算以后每晚歇在鋪子里,盡量不往后院去?!?/br> 他既然答應(yīng)了宋mama,肯定要認(rèn)真去做。不然萬一宋mama生氣,反悔了怎么辦? 許長安眉眼彎彎,只輕輕“唔”了一聲。 她當(dāng)年收留小五時,可沒想到他會和青黛走到一起。 在回宮的馬車?yán)?,許長安想起青黛和小五,感慨良多,同皇帝說道:“咦,按宋mama說的,大典之前,我們是不是也要避嫌?。俊?/br> 說這話時,她望著皇帝,清亮的眸子里蘊滿了笑意。 皇帝直接將她拉進懷中:“這不一樣,咱們早就是夫妻了,還避什么嫌?” 反正天下人皆知,他們五年前就成婚了,也就是缺個典禮而已。 許長安沒有反駁他,只是笑了一笑。 時間過得極快,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二月下旬。 二月二十二,許長安就沒再去御藥房,提前將各個流程熟悉了一遍。 她畢竟沒經(jīng)過這樣的大事,多少有點緊張。 鄭太后溫聲道:“不用害怕,真有記不清的地方,司禮官自會提醒你?!?/br> 許長安聞言,果真不那么緊張了,她沖太后笑笑:“多謝母后了?!?/br> 鄭太后性情溫柔,待人和善。她對鄭太后也不自覺地生出親近之意。因此,兩人相處甚是融洽,她也早早改了口。 “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謝?”鄭太后擺一擺手,“母后也是這么過來的?!?/br> 只是那次的主角是她和先帝,現(xiàn)在要換成她的兒子兒媳。 第77章 大婚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二月二十三日。 一大早, 許長安就起床了。 往日她裝扮簡單,由宮人幫忙梳個發(fā)髻,穿上一身女官服飾就行。 而這一天, 則是由四個宮女幫她梳妝打扮, 又為她穿上華麗繁復(fù)的鳳袍,戴上九龍四鳳冠。 她容貌不俗, 如今盛裝之下,更增麗色。 身邊為她梳妝的宮女忍不住低聲夸贊:“娘娘真好看, 九天玄女不過如此?!?/br> 許長安笑一笑, 算是回應(yīng), 心里卻難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她少年時期, 只想過招贅,并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不過她顯然沒有太多的時間感慨。梳妝罷, 她就在引禮官的引導(dǎo)下,走出內(nèi)殿,根據(jù)提醒, 一步一步完成皇后受冊禮儀式。 如同鄭太后所言,無須她cao心太多, 在司禮官的提示下, 走流程罷了。 唯一比較辛苦的是, 這鳳袍和鳳冠委實沉重, 難怪只在重要的場合穿戴。 “請娘娘移駕奉先殿?!?/br> 許長安知道, 這是要同皇帝一起祭拜先祖。畢竟封后這種大事, 必須得告知祖先。 皇帝原本是等她近前, 看她走路之際,分外小心,干脆走到她身邊, 攜了她的手,低聲安撫:“不要緊張,我在?!?/br> 許長安直視著前方,小聲回答:“我沒有緊張,是冠子太沉了?!?/br> 皇帝一怔,繼而輕笑:“先忍一忍,快好了?!?/br> 這鳳冠天下只有皇后能戴,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而她的真實感受居然是太沉了。 兩人跪在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根據(jù)司禮官的提醒,行三拜大禮。 昨日已祭天,今日受封又祭祖,如此算是真正禮成。 皇帝心里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伸手扶起身側(cè)的許長安,輕聲說道:“長安,你我百年之后,也會在這里,受后世香火?!?/br> 他們生同衾,死同xue。 許長安只輕輕“嗯”了一聲。 想到多年之后,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她竟然有些許的茫然。 兩人一道接受朝拜,禮部所擬定的封后大典流程算是正式結(jié)束。 但對皇帝而言,接下來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他同許長安一起回到內(nèi)殿,早有女官迎了上來,捧上一份rou食。 許長安微訝:“大典不是結(jié)束了嗎?” 封后大典的流程,她細(xì)細(xì)看過的,不記得有這一出。 女官微微含笑:“回娘娘,這是同牢合巹禮,是皇上特意吩咐的?!?/br> 許長安下意識看向皇帝,后者神色如常:“尋常夫妻有的,咱們也要有。” 他說的格外認(rèn)真,許長安愣怔了一下,繼而輕笑,想起她先前說的,再簡單該有的還是會有。她抿一抿唇,心想,他對尋常夫妻這一點,是真的格外在意啊。 當(dāng)然,這點小固執(zhí),并不惹人厭。 輕輕點一點頭,她也不多話,在宮女端過來的銅盆里凈手后,與皇帝分食那一份rou。 還沒等嘗出什么滋味,就要喝合巹酒了。 兩個一模一樣的青玉杯被一根紅絲系在一起,分別交到兩人手中。他們手臂交纏,低頭飲酒。 這酒后勁兒不大,帶一些甘甜,一杯酒下肚,只覺口齒留香。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酒和其他的酒也沒什么不同。可這種特殊的方式,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心跳加速。 女官帶領(lǐng)宮女退下,許長安臉頰微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問:“你還準(zhǔn)備了什么啊?” 皇帝唇角微翹,若無其事道:“你不妨自己找一找?” 他說的平淡,可眸中卻隱含期冀。他希望她準(zhǔn)備的,她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