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溫衍的臉色因裴元諍的這番話而暗了下去,突然低下頭,自嘲了一句。 “本侯爺沒死,恐怕讓你心里不痛快了吧?” 他有半年多沒回到京城了,心里自然很思念小九,可仗還沒有打完,他身為主帥,不能那么任性地回京去拜祭小九。 “本相心里若是不痛快,也不會專程替你押運這批糧草過來?!迸嵩娺€是在笑,笑中沒有任何的算計。 “九兒走了,你和我自愿留在公主府,那么便應(yīng)該和睦相處了,此次我前來不止替你押送糧草那么簡單,京城有異,你必須盡快結(jié)束這里的戰(zhàn)爭,跟我一起回京去?!?/br> 九兒已經(jīng)不在了,那么她想守護(hù)的東西就讓他和溫衍一起替她守護(hù)吧。 “你……什么意思?”細(xì)長的狐貍眼倏地瞇起,溫衍不解地問他。 他在這半年多,對京城里的消息實在是知之甚少,難道出什么大事了嗎? “九兒走了,皇上病重,臥床不起,如今冊立了太子蘇羽監(jiān)國,可這個太子并不安分,這次你的出征和朝里的一些大臣脫不了關(guān)系,而我也被太子支到了這里,我只怕太子會在我們兩個不在京里的時候發(fā)動政變,一舉奪得皇權(quán),到時候必定對我們兩個趕盡殺絕!” 裴元諍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他此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溫衍把這話在自己的腦子里過濾了一遍,妖嬈的俊臉上漸漸彌漫出陰鷙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這次要聯(lián)手起來保護(hù)皇上的安危嗎?” 朝廷政變很血腥,不是成王就是敗寇,一點也由不得人。 “九兒最愛的人便是皇上了,我怎能讓九兒在地下傷心難過?!?/br> 裴元諍抬眼望向西邊沉下的夕陽,輕輕一笑,嘆息地說道。 “曾經(jīng)我與你有同樣的想法,想要把皇上拉下那張龍椅,可九兒不在了,我也沒這個想法了,只想讓皇上多活個幾年,等自己死了之后,也有臉面去地下見九兒?!?/br> 他在喜歡上九兒的那一刻便不想復(fù)仇了,名利之于他,從來都不是那么重要的東西。 “如今的局勢對我們兩個來說很不利?!?/br> 沉默許久的溫衍終于哼了哼,算是答應(yīng)了裴元諍兩人聯(lián)手的要求。 “幾個小國聯(lián)合起來攻打我們,所以這次的戰(zhàn)事才會拖這么久,如今看來,這里也有太子殿下一份功勞了!” 若單憑一個小國來攻打琉璃國,溫衍一天之內(nèi)便可消滅那個小國的主力隊伍,但十幾個小國聯(lián)合起來的兵力那是不容小覷的,就如你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斷,但是一把筷子,你能輕易折斷嗎? 這是一樣的道理。 “侯爺,這半年辛苦你了?!迸嵩妵@息地拍拍溫衍的肩膀,少有的真誠。 “我既然來了,自會助你盡快滅了他們?!?/br> 他們拖不起,只因京城那邊沒有他們的人馬,萬一太子要謀反,他們鞭長莫及,故要結(jié)束邊疆的戰(zhàn)事,盡快回京。 “別跟本侯爺勾肩搭背的,本侯爺跟你不熟,裴相!” 溫衍立即嫌惡地甩開了裴元諍那只拍他肩膀的大手,細(xì)長的狐貍眼非常惱火地瞪著他。 “你我只是暫時聯(lián)手,永遠(yuǎn)沒有和平相處的那一天!” 到死也不會忘了裴元諍是怎么踩在他頭上欺負(fù)他的,那些血淋淋的教訓(xùn),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隨你吧。”裴元諍笑了笑,并沒有介意。 “我遠(yuǎn)道而來有些乏了,能找個地方讓我休息一下嗎?” “你……真是無恥!”溫衍火冒三丈地瞪他,卻還是叫來了自己的手下給裴元諍安排了住的地方。 他就知道裴元諍剛才表現(xiàn)出來的溫情全是狗屁,虛偽卑鄙無恥才是他的真面目! 溫衍一張妖嬈的俊臉變得無比的鐵青,在裴元諍含笑的目光中,他氣得直接咬牙回了自己的軍帳中再也沒出來。 這一幕落在溫衍手下的眼里更像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和裴相大人在打情罵俏,裴相大人說了什么惹他們侯爺不高興了,侯爺立即賭氣跑回了軍帳里。 也不能怪他們能有這樣的想法,京城那些傳言里有很多關(guān)于他們家侯爺和裴相大人斷袖之癖的話題,剛才的畫面實在不能讓他們這些半年多沒碰女人的大老爺們這么想,因為裴相大人和他們家侯爺長得太秀色可餐了。 裴元諍進(jìn)了帳篷休息,斜躺在榻上閉眼假寐,嘴角的位置,恰到好處地噙著一抹輕笑。 九兒,你肯定很想見到溫衍吧?等他打完仗便可回京見你了,你且耐心等著他的歸期吧。 這邊,溫衍煩躁地在自己的軍帳中來回地踱步,心里的火氣下不去,無心軍務(wù)。 裴元諍這個卑鄙小人總是能輕而易舉挑起他內(nèi)心的火,是他上輩子欠了他的嗎,所以這輩子注定要被他踩在腳底下被他欺負(fù)? 他就不信這個邪了! “侯爺……”有人又進(jìn)來稟告。 “又有什么狗屁事!” 溫衍正不耐煩呢,見來人被自己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不敢言語,他的火氣燒得更旺了。 “侯……侯爺……敵人剛才派了一支騎兵偷襲了我們的百姓,百姓死傷無數(shù),您……您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來人在溫衍陰戾的瞪視下,結(jié)結(jié)巴巴地把話說完了,然后迅速低下頭,再也沒勇氣抬起頭。 侯爺見了裴相大人以后,怨念怎么這么深呢,莫不是裴相大人沒讓侯爺在那方面得到滿足嗎? 這人的心里忍不住往歪處一路狂奔。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溫衍冷冷地?fù)]手道,細(xì)長的狐貍眼里溢滿了濃重的殺氣。 那些不要臉的蠻夷人,打不過他,便拿琉璃國的百姓出氣! 溫衍很快整裝完畢,帶了一隊人上了馬正要離開軍營,裴元諍騎著他的雪花驄也跟了上來。 “你來做甚?本侯爺有要事在身,你好好待在軍營里休息!” 見到裴元諍,溫衍心里剛壓下的火氣噌的一聲冒了上來,變成了燒得噼里啪啦的大火苗,咬牙切齒地朝他冷笑道。 裴元諍,你真陰魂不散! “本相聽說敵人偷襲了我們的百姓,故想一起去看看,請侯爺不要阻攔?!?/br> 裴元諍把話說得合情合理,面上又帶著他慣有的輕笑,任誰都看得出裴元諍宰相肚里能撐船,而他們家的侯爺純屬在無理取鬧鬧小性子。 哎,可憐的宰相大人,平時沒少受他們家侯爺?shù)谋┐虬伞?/br> “你不會武功,跟去了也是礙事,萬一遇到了什么危險,本侯爺還要分心保護(hù)你,麻煩!” 溫衍惱火地瞪著他,恨不得立即上前撕爛了裴元諍那張?zhí)搨蔚男δ槨?/br> 別人眼里的裴元諍就是一好人,但實際上他就是一卑鄙小人! “難道侯爺你怕自己沒能力保護(hù)本相的安全嗎?”裴元諍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溫衍的咄咄逼人。 這下,連溫衍的手下也看不下去了,紛紛為裴元諍說起好話來。 “侯爺,您就讓裴相大人去吧,我們這些兄弟在呢,絕不會讓裴相大人出任何的事情!” “侯爺,死的是琉璃國的百姓,裴相大人跟去查看也是應(yīng)該的,您就讓他去吧?!?/br> “……” “……” 自己的手下七嘴八舌地為裴元諍說話,溫衍心中的火燒得他嗓子快冒煙了,卻不得不強(qiáng)自壓抑到內(nèi)傷吐血。 裴元諍,你真是好樣的,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果然卑鄙無恥得很! 溫衍憤恨地磨了磨牙,一張妖嬈的俊臉在晚霞紅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的墨黑。 “本侯爺武功這么高,怎么可能會保護(hù)不好你?本侯爺只怕你到處亂跑,被什么人殺了把罪名怪罪到本侯爺?shù)纳砩希竞顮敾厝]法跟皇上交代!” 這邊疆形勢危險,隨時都有敵人或暴民襲擊傷人,就裴元諍那瘦弱的小身板,沒有自己的保護(hù),性命很堪憂啊。 他很希望裴元諍盡快去死,他死了,自己的心里就痛快了,只是可恨啊,如今的局勢裴元諍還不能去死! “本相不會亂跑的,盡請侯爺放心?!迸嵩妼匮茌p輕一笑,清雅的墨眸中落滿了滿天瑰麗的晚霞,璀璨無比。 “算你狠,裴元諍,咱們走著瞧!” 溫衍見自己五大三粗的手下被裴元諍這個笑容迷得神魂顛倒的,心中更加的憤恨,干脆立即翻身上馬,狠抽馬鞭,策馬狂奔,咬牙切齒的聲音很快隨風(fēng)飄散。 裴元諍抿唇,也策馬揚鞭去追趕早已跑遠(yuǎn)的溫衍,留下溫衍的一干手下跟在他們后面八卦著。 “你們說,裴相大人這么溫柔,為何侯爺還不買賬啊?”一個虬髯遮住半張面孔的漢子不懷好意地笑得很yin邪。 “那是他們兩個在打情罵俏,你這都看不出來?”一個瘦高個子不屑地呸了一聲,。接著又壓低聲音對自己的兄弟低聲說道。 “你們不知道吧,那個九公主很有可能是被裴相大人和侯爺聯(lián)手弄死的,若是那九公主不死,他們兩個怎么能在一起呢?” “誒,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小心被抓去砍頭!”又有一個胖胖的漢子中途插話道,“老子聽京里的姨娘說過,裴相大人和侯爺都很愛九公主呢,九公主出殯那天,他們兩個臉上的表情,讓京城中多少愛慕他們的女子整整心疼了一個月呢?!?/br> “切,表情能裝的好不好?”那個瘦高個不屑地冷笑道。 “你們看剛才他們在一起的情形,分明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 之后,那些手下又八卦了很久,終于得出了一個鐵的結(jié)論,那就是裴相大人和他們家侯爺明顯有一腿,至于在上的那位一定是他們家侯爺,因為裴相大人太溫柔了,怎么也不像能壓著他們家火爆侯爺?shù)闹鳌?/br> 可事實上,這些手下想錯了,裴元諍才是壓著溫衍的主,一直在公主府里壓著他,不讓他有在蘇九面前出頭的機(jī)會。 馬蹄聲聲,在天還沒黑下來的時候,溫衍帶著人進(jìn)了那個被敵人偷襲的村子。 翻身下馬來,溫衍低頭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具具冰冷的尸體,細(xì)長的狐貍眼里漸漸生騰起了濃重的血霧。 這些不要臉的蠻夷人,連不到周歲的嬰兒也不放過,實在太殘忍了! 裴元諍也下了馬來,看著地上尸橫遍野,心情也格外沉重。 戰(zhàn)爭從來都只會犧牲百姓的性命,但這就是國與國之間不可避免的事情。 “啟稟侯爺,我們沒發(fā)現(xiàn)活口?!?/br> 溫衍的手下在村子里仔細(xì)搜查了一遍,極為痛心地來向溫衍稟告道。 “你們……把他們安葬吧?!睖匮荛]了閉眼睛,聲音極為沙啞道。 手下領(lǐng)了命,立即帶人把地上的尸體全部搬走埋葬了。 “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了吧?”裴元諍牽著他的雪花驄走到了溫衍的面前,面色無比凝重地道。 敵人的手法干凈利落,而且不留一個活口,必是做慣的人干的。 “這個月是第二次了。”溫衍抿緊了殷紅的薄唇,細(xì)長的狐貍眼流露出痛恨的神色來。 “他們那些人根本不把我們的百姓當(dāng)人看,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在集市上看見一個他國的商人把我們國家的孩子脫光了衣服關(guān)在籠子里任由客人拿鞭子抽打他們,如果客人打得滿意了,那個孩子還沒有死,便買回去當(dāng)奴隸?!?/br> 裴元諍聽著溫衍痛恨的敘述,心有感觸地點點頭,清雅的墨眸漸漸垂下,沉著聲音開口說道。 “我們不可以再讓無辜的百姓犧牲在他們的刀下了,你有什么計劃嗎,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