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宴月亭察覺到她的氣息,從入定中醒來,喜道:“小師姐。” 褚珀被他過分明亮的眼睛閃得下意識后退一步,宴月亭便敏感地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了,只用他的狗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她,仿佛在問:我又做錯了什么? 以前的宴月亭像貓,現(xiàn)在的他真的很狗。 褚珀被他看得罪惡感爆棚,只希望旁白能讓自己清醒清醒。 旁白被她威脅上線: 【就如他表現(xiàn)出來的一樣,宴月亭只要見著小師姐,心里就不由得涌上歡喜,就算是飛蛾撲火也罷,他只要這簇火光能溫暖他久一點?!?/br> 褚珀倒抽一口涼氣,她三兩步?jīng)_過去,一把將藥盒塞進宴月亭懷里,飛快道:“這是我找溫師兄配的,只是一些尋常溫補的丹藥,你先吃著?!?/br> 她說完不等對方回應,便怒喊勾星,唰地一下,消失在天邊。 褚珀哭唧唧給羅不息傳信,“羅叔,沒有人能拒絕小奶狗!” 羅不息痛心疾首,“你醒醒!萬一他是大灰狼呢!”他頓了頓,“不對,他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緊接著,紙鶴里傳出了羅不息有感而發(fā)的歌聲: “我確定我就是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而你是我的獵物 是我嘴里的羔羊 我拋卻同伴獨自流浪 就是不愿別人把你分享~” 褚珀:“????” 她一把撕了紙鶴。 第29章 (一更) 只有他一個人知…… 褚珀獨自在流風崖冷靜了兩天, 才把屹峰的內(nèi)門資料看完,就收到大師兄的紙鶴。 她御刀來到驚風危樓,陪大師兄喝早茶。聞蓮這回泡的是菊花茶, 茶具也跟著換成了透明的琉璃, 一朵完整的菊花被滾水沖開,在琉璃杯里緩緩綻放。 喝著喝著,聞蓮就開始問起來, “屹峰玄字三階弟子,修為如何, 每季份例多少,須得完成幾項內(nèi)門任務?” 褚珀眨眨眼睛,又來了,考問狂魔大師兄?!靶秩A弟子,修為大多在煉氣巔峰至筑基初期,習秋月刀訣, 每季領(lǐng)三匣靈石, 內(nèi)外用丹藥各兩瓶, 需完成劍竹林的考校?!?/br> 聞蓮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你確實是認真看過了, 小師妹, 既然你對內(nèi)門管理感……” 褚珀猜到他想說什么,忙不迭擺手, “不不不, 我不感興趣, 大師兄,我修煉未精,實在難以分心管理這些?!?/br> 聞蓮笑了下, “我還以為你有志于此?!?/br> “我就是心血來潮隨便看看罷了?!?/br> 聞蓮溫溫柔柔地說道:“說實話?!?/br> 褚珀摳著手指頭,“我只是在想,我們除了關(guān)注門內(nèi)弟子的修為如何,是不是也要關(guān)注一下他們的心理健康,不、不是心境,是更基礎一點的,比如室友關(guān)系,戀愛關(guān)系,是不是跟誰有仇怨呀之類,如果有的話,還是得幫助他們盡快化解為好,以免影響修行。” 聞蓮無奈道:“小師妹,屹峰是修行之地,不是育幼堂,修行歸根結(jié)底是個人之事,若會被這些俗事影響,修途必不長遠。” “大師兄說的是,我只是擔心師弟師妹們彼此之間若嫌隙太重,會影響屹峰的秩序?!?/br> 聞蓮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褚珀心里咯噔一聲,生害怕自己露出馬腳,和大師兄相處久了之后,她是越來越松懈了。 “大師兄,我哪里懂這些,就是隨便說說,逗大師兄一樂。”褚珀臉上笑得甜,心里快哭了,叫你得意忘形,活該了吧! 聞蓮抿一口茶,“我這些時日,倒是確有聽聞內(nèi)門有些弟子品行不端,欺辱同門,是該好好整頓一番?!?/br> 褚珀低垂著眼,眼睛亮了亮,希望大師兄能好好整頓下,掐滅內(nèi)亂的苗頭。 只不過,若是沒有內(nèi)亂,到時候宴月亭叛出巽風派……也不一定會叛出嘛,她這個小師姐又沒有死,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和平分手。 聞蓮彈了一縷靈力,在她頭頂上敲一下,嚴肅道:“小師妹,你在筑基圓滿停留一年多,如今契合了刀魄,該收收心準備沖擊金丹了?!?/br> 褚珀抬起頭,便聽大師兄接著道:“師尊與我不會干涉你那些小女兒家的心思,但別妨礙了修煉。” 褚珀被訓了一頓,也發(fā)覺自己有些本末倒置,陷入了劇情編織的囹圄,反倒把自己桎梏在其中,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大師兄提點,我會好好準備的?!?/br> 從驚風危樓出來,褚珀趕緊給盟友送去紙鶴,告知他自己近期要準備閉關(guān)沖擊金丹,讓他多留意下旁白和劇情進展。 之后又與相熟的朋友都打過招呼,秦如霜堅持要來給她搞個閉關(guān)前加油打氣會,被褚珀毫不客氣地拒絕,并嚴格叮囑掌事,不準秦如霜和楚風踏入屹峰內(nèi)門半步。 溫竹影遣仙鶴給她送來一株盛放的仙露草,這種仙草狀如蘭花,花葉能吸收天地靈氣,沁出仙露,相當于是高濃度的靈氣精華。 沖擊金丹是個持久活,仙露草算是頂級的續(xù)航輔助道具了。 褚珀受寵若驚地折了一只格外乖巧花哨的紙鶴,感謝溫師兄,并保證一定會好好照看仙露草,閉關(guān)出來后定親自歸還,保證不會損傷它一片葉子。 溫竹影收到她那只折法與眾不同的紙鶴,里面?zhèn)鞒錾倥郧傻母兄x,措辭一板一眼的,只是欣喜的口氣像浸了蜜。 那盆草只是他出于客套送過去的,在他培育的仙露草中,品質(zhì)一般,如今倒有點過意不去,應該挑選一盆更好的送給她。 他隨即意識到自己離譜的想法,微微皺了下眉,紙鶴里的語音已經(jīng)播放了兩輪,他伸手掐住紙鶴翅膀,止住話音,捻在手里反復看了看,擺到桌案上。 褚珀懷抱著仙露草,正在給送草過來的仙鶴喂靈石犒勞它。 宴月亭坐在試刀石上,神識浮在半空,與那只紙鶴擦肩而過,看著它撲扇著翅膀從流風崖出來,遁入虛空。 小師姐似乎察覺了他的神識,抬頭望來,她翹起的嘴角壓回去,笑容淡了些,伸手拍拍仙鶴的頭,仙鶴長唳一聲,振翅離開。 片刻后,宴月亭收到一只紙鶴。 一只普通的紙鶴。 小師姐的聲音從紙鶴中傳出,交代他要好好吃藥養(yǎng)傷,她閉關(guān)結(jié)丹,不知道幾時才能出來,那些藥治標不治本,如果他傷勢沒有起色,讓他以她的名義,請溫竹影前來給他看看。 從紙鶴翅膀里掉出一張傳訊符,紙符右上角上點著小師姐的靈印。 宴月亭捏著紙鶴想,溫師兄在她心里也是不一樣的嗎? 如果被溫竹影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寒傷,溫竹影定會覺察到她私下的那一面,會討厭她的吧。她會無從辯駁也不敢辯駁,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她是無辜的。 褚珀等了好半晌都沒有收到他的回信,也就隨他去了。她鎖住流風崖禁制,將仙露草擺在練功房的窗臺上。 沖擊金丹并不容易,若是結(jié)丹失敗,境界下跌會有損傷靈樞的風險。 就算是她那個當甩手掌柜的師父都專門召褚珀過去,給她講了許多結(jié)丹前的注意事項,以及凝結(jié)金丹的一些經(jīng)驗訣竅,結(jié)丹時若能一鼓作氣凝結(jié)金丹,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萬不可急躁冒進云云。 房間里有塬清親自送來的一縷刀意用作護持,若她結(jié)丹失敗,這縷刀意會護住她的靈樞經(jīng)脈,以免受反噬所傷。 一切準備就緒,褚珀坐在蒲團上,忽然想起什么,喊道:“旁白。” 旁白沒有響應。 褚珀知道它肯定在,她猜測過旁白存在的意義,它應該是脫胎于原著小說,在這個世界中,很大程度上有點類似天道,他們所聽到的旁白音,就是天道的意志。 天道是玄之又玄的東西,這個世界的土著不能具體地感知到它,但像她和羅不息這種外來者,是bug,所以能具體聽到。 因為宴月亭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所以它的重心始終是圍繞著宴月亭的。 褚珀感覺,自從她一鍵升級成女主之一后,旁白與她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更緊密了些。 當然以上都是她的猜測,反正只要能交流就好,褚珀誠心誠意請求道:“旁白爸爸,在我凝結(jié)金丹期間,希望您不要打擾我,萬分感謝?!?/br> 褚珀說完,清空所有雜念,吐息入定,勾星刀浮在她身前一臂遠的地方,刀上的寒霜刀意與她身周靈力運轉(zhuǎn)相呼應。 這種呼應一起一伏,很快形成極有韻律的波動,宛如慢慢積蓄的海浪,先是只在練功房內(nèi)有微弱的靈力波動,隨著時間流逝,這波動漸漸變強,流風崖上的靈氣朝著那座小庭院洶涌灌去。 靈力快速流動,形成rou眼可見的靈霧,從飛星崖這邊望過去,只能看到流云似的嵐。 原主在筑基圓滿停留一年多,靈基深厚,沖擊金丹等的就是結(jié)契刀魄這個契機,但要一鼓作氣沖擊金丹還是太難了,褚珀數(shù)次從入定中醒來。 她完全弄不清楚時間的流逝,站在窗前看一看外面鋪滿白霜的庭院,仙露草上沁出的靈液被凍成了雪狀,她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個小勺子,挖沙冰一樣挖著吃。 休息片刻,又重新坐回勾星刀前。 一個月過后,流風崖的霧嵐中生出霜意,寒霜刀意在其中碰撞,勾動天雷,雷電霜雪將流風崖裹在當中,動靜大得小懸山外都能看到。 刀意從小懸山一圈一圈蕩出來,這種凝丹刀意,對修為比她低的修士是有助益的,內(nèi)門掌事堂早就發(fā)布過通知,內(nèi)門弟子都做好了準備,借助小師姐結(jié)丹的刀意修煉。 當年聞蓮結(jié)丹,帶出好幾個筑基,還有筑基圓滿的修士,經(jīng)他刀意激發(fā),緊跟著結(jié)丹,結(jié)丹異象在屹峰持續(xù)了好幾個月。 可把隔壁擎蒼峰的劍修饞哭了。 飛星崖上的宴月亭是距離結(jié)丹異象最近的,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掌中從霧嵐中抓過,手心里鞠住幾朵冰晶,伸手一捏,凜冽的刀氣順著他手臂席卷而上,宴月亭身上的刀傷隱隱作痛。 勾星刀嗡一聲,反應過來,這個人摸過它的刀刃,主人不允許傷他。 那刀氣忽而轉(zhuǎn)柔,又似乎不甘心似的,絞碎了他半邊袍袖。 流風崖內(nèi),褚珀似有所感,眼睫顫了顫,她的丹田內(nèi)已經(jīng)順利地初生丹影,正在慢慢凝結(jié)。 宴月亭輕輕地笑了一聲,幽藍的眼眸彎起來,干凈澄澈,像搖曳的湖。 褚珀金丹大成那日,正是初雪,細細的冰晶灑滿整片屹峰,在樹巔鋪上一層薄雪,流風崖周邊的雪要大上許多,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 她從屋里出來,隨著境界提升,外形氣質(zhì)似乎也有了些許微妙變化,皮膚有一種如雪般的清透,五官清冷,但那雙眼眸卻是溫溫軟軟的,和原主已經(jīng)大不一樣了。 烏黑的發(fā)絲垂落下來,被她用手攏住,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 褚珀撤下禁制,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宴月亭。 他站在流風崖邊,一步之外就是斷壁深淵,風打著旋從下方撲來,雪花黏了他一身,瘦削的身影好似輕易就能被狂風折斷,少年半瞇著眼撥開額前凌亂的碎發(fā),頭頂?shù)碾x雀尾羽在風中輕顫。 禁制開啟時,靈力波動推得他不由得倒退一步。 褚珀瞳孔微微一縮,身影極快地從雪地上掠過,一手捉住他手腕,一手挽住他的腰,將人從懸崖邊上帶開。 宴月亭垂眸,如此距離下,那雙幽藍色的眼睛里能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恍惚間,褚珀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抱了一下,一觸即離,兩人穩(wěn)穩(wěn)落到地上。 褚珀捉著他的脈門,只感覺他靈力虛浮,竟然比她閉關(guān)前還要嚴重了,頓時皺眉問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越來越嚴重了,你沒有找溫師兄?” 宴月亭匆忙抽回手,往后退去兩步,“我沒事?!?/br> 褚珀瞪他一眼,“你還想不想繼續(xù)修行了?”她懶得與他多說,抽出一張傳訊符,指尖飛快地折出一只紙鶴。 宴月亭盯著她那只快要成型的紙鶴,小心翼翼地開口:“如果請溫師兄來,他定會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勾星刀傷,甚至辨得出傷口新舊,如何產(chǎn)生的,也沒關(guān)系嗎?” 褚珀動作頓了頓,忽然意識到這確實是個問題。宴月亭是在兩年間陸陸續(xù)續(xù)被原主所傷,對練造成的傷與她這種單純虐待的傷口是不一樣的,溫竹影定然分辨得出。 那溫竹影會怎么看她? 她已經(jīng)找過溫竹影了,就算請其他醫(yī)修來,溫竹影萬一過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