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給大師兄?!?/br> 羅不息差點從靈劍上滾下去,“你這不是在逼他走上原著的路嗎?” 褚珀沉默了片刻,顯然心中也有些糾結(jié),“你覺得他改變了嗎?” 羅不息搖頭,他跟男主接觸得不多,唯二了解的途徑,就是褚珀和旁白,這種間接的了解太淺了。 “可我覺得他改變了。”褚珀神情慢慢堅定下去,“試一試就知道了,與其總是去揣測他究竟變沒變,還不如直接看他會做出何種選擇,反正就兩個結(jié)果?!?/br> 要么承擔(dān)過去所作所為,接受懲罰,要么按照原著劇情,叛出巽風(fēng)派。 她也想知道在最初那個幻境里,如果她沒有干涉的話,他最終會怎么做。 “那……你是相信他能修出道心咯?”羅不息不可思議道,“原著里他走的可是魔道大成的路子,如果修出道心,整本書都得顛覆了。” 如果修出的是魔心,不管他做了什么,沒做什么,巽風(fēng)派都容不下他。 褚珀對他笑了下,伸出兩只手像蝴蝶翅膀一樣扇了扇,“萬一呢?小蝴蝶要有大夢想,你不是看不慣這本書的劇情嗎?咱們一起扇飛它!” 羅不息:“……”他要是有那么大的夢想,也不會穿入書中兩年都慫得不敢跟男主有任何接觸了! 但他看著褚珀意氣飛揚的笑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羅不息才學(xué)她一樣揮了揮袖擺,“那我就陪你扇扇吧?!?/br> “叔,你真好,像爸爸一樣?!?/br> 羅不息呸一聲,“像哥哥。” “哥哥,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寫了什么話本子?”褚珀冷不丁地問道,“比如豪門霸總白小姐拯救青樓花魁小日公子,跟神醫(yī)圣手冷公子之間三角戀的故事。” 羅不息“啊”一聲,御劍飛快遁逃,“楚風(fēng)好像在找我,我先走了,褚?guī)熃阍僖姟!?/br> 褚珀沖著他的背影大喊,“你知不知道宴月亭在看你的話本子!” 羅不息身形一頓,這回真的嚇得從劍上掉了下去,慘嚎聲驚得岱山四處飛鳥群起。 第43章 他一個人在幻境里自嗨什…… 褚珀和羅不息分開后, 沒急著去找聞蓮,她把東西拿回流風(fēng)崖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 宴月亭的做法雖然比較極端,但也情有可原, 當(dāng)初這幾個人仗著原身小師姐的明示暗示, 沒少欺辱他,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只能說是咎由自取。褚珀當(dāng)時都差點背了黑鍋,被宴月亭弄死呢。 但是無差別地在屹峰內(nèi)門弟子體內(nèi)植入食人花魔的菌絲, 這就沒有開脫的理由了。再加上他之前隱瞞自己的魔骨魔丹,種種事由加起來, 她擔(dān)心塬清會像原著里那樣,根本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這些事埋在宴月亭心中,他自己也生了心結(jié),還不如趁此機會抖落干凈。 她得想好說辭,怎么樣才能說服大師兄配合自己試一試他,只要聞蓮站在她這邊, 那師父交給大師兄去搞定就行。 褚珀在流風(fēng)崖上坐了一夜, 還是沒能編出什么鬼話, 就敲了敲羅大文學(xué)家找找靈感。 羅不息在紙鶴里說道:“褚?guī)熃? 不是我看不起你, 想要編鬼話騙聞蓮, 你還嫩了點。你還不如直接把東西都擺到聞蓮面前,讓他自己看。” “然后就像昨日對我說得那樣, 也對聞蓮說, 你相信他改變了, 求大師兄配合你試一試他,聞蓮要是不同意,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要陪宴郎去流放?!?/br> “信我,能行?!?/br> 褚珀:“……”糟老頭子,怎么盡想出些古早狗血的戲碼。 她回了一只紙鶴出去,“編劇,那你來教教我怎么演?!?/br> 大約一刻鐘后,羅不息穿著穿風(fēng)谷女修的衣裙,鬼鬼祟祟地來了。 褚珀看到他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捂住眼睛大叫麥艾斯,“我不是在紙鶴里夾了一張入屹峰的帖子嗎?” “楚風(fēng)、秦如霜同我一起來的呢,一進門,楚風(fēng)就被人捉上演武場了,秦如霜也跟著去了。要不是我早有預(yù)料,事先就找秦如霜要了一套衣裙穿上,你現(xiàn)在根本見不到我?!?/br> 羅不息提了提裙擺,半點不適都沒有,非常嬌俏地轉(zhuǎn)了一圈,“褚?guī)熃?,怎么樣,好看嗎??/br> “我看你根本就是自己想穿女裝?!贝╋L(fēng)谷又不是只有女弟子,也有男修可以借衣服。上一回就聽他提過要穿裙子進屹峰,原來一直賊心不死。 羅不息害羞地掩唇而笑,“討厭,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br> 羅編劇提起裙擺坐下,大筆一揮,當(dāng)場就給她寫了一段要死要活撒潑打滾的場景劇。 “懷了他的孩子是什么鬼!”褚珀滿臉通紅,追著羅不息滿院子打。 羅不息抱頭鼠竄,“哎呀,你怎么就看到這一句,這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不管用后的最終絕招!” 小熊貓本來趴在角落里睡覺,被一聲怒喝嚇醒,嚶嚶叫喚著連滾帶爬地躲上了樹。 褚珀余光掃見,立即停下腳步,“好了,別鬧了,都把雞毛撣子嚇尿了?!?/br> 羅不息喘著粗氣,看向地板上的一灘黃色水漬,嘲笑道:“哈哈,還真嚇尿了,你這靈獸膽子也太小了吧?!?/br> “它還小,還沒開靈智呢。”褚珀掐一個洗滌術(shù),清洗干凈地板。 小熊貓夾緊后腿,躲到樹叢更深處,惱羞成怒地差點暴起宰了他們。 它封住妖力后,習(xí)性也回到了原始狀態(tài),如果不是有意克制,就會遵從本性滿院子打滾,之前就在院子里拉了一回屎忘記埋,就被那臭丫頭一直掛在嘴邊。 如今,堂堂妖王竟然被嚇尿,傳出去妖城里那些魑魅魍魎還不得犯上作亂,生吞了它。它為了潛伏,簡直犧牲了太多。 兩個金丹期的小鬼,你們死定了! 褚珀和羅不息重新坐回去,羅不息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經(jīng)道:“你大師兄?jǐn)鄶嗖蝗绦淖屇愕暮⒆右怀錾蜎]爹,肯定會放過宴月亭的。當(dāng)然這要到萬不得已時,才能用?!?/br> “萬不得已也不用?!瘪溢陻嗳痪芙^。 小熊貓坐在綠葉掩映的枝杈間,無頭無尾,就聽見這么一句,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子震驚地落在褚珀的肚子上,震驚過后又冒出狂喜的神色,陷入沉思,它要好好籌謀一下,折磨死姓宴的狗賊。 褚珀經(jīng)過羅不息的一番指導(dǎo),醞釀好情緒,踩上勾星刀,奔著驚風(fēng)樓飛去。 先照實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將兩個炮灰的證據(jù)材料和關(guān)于食人花的卷軸遞給大師兄,聞蓮接過去很快看完,“宴師弟的秘密可真不少。” 褚珀覷著聞蓮的臉色,謹(jǐn)慎地問道:“大師兄有何打算?” 聞蓮抬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看得褚珀坐立難安,才輕笑一聲,慢悠悠道:“我猜小師妹應(yīng)該替我想好了一個打算,你且說來聽聽?!?/br> *** 奈何川。 浮生幻陣,盤坐在陣法當(dāng)中的人,臉上浮出形似鱗片的金色線條,他緊皺著眉,眼珠在眼瞼下不停轉(zhuǎn)動,渾身的魔氣沖破陣法,那絲絲縷縷暗紅色的魔氣從陣臺周邊的樹叢中穿過,茂盛的綠植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腐朽。 守陣的兩人都面色凝重,魔氣縈繞在他們身周,與護身靈氣相撞,不斷試圖侵入。 塬清勾了一縷魔氣在手中捻了捻,皺起眉頭。 柳君行可不敢像他那么心大地放任魔氣近身,他看了一眼周邊,草木的枯敗以陣臺為原心,還在不斷外擴,“他入了你枯榮一道?” 塬清道:“枯榮道脫胎至生死大道,生死大道之下有眾多衍生道種?!毖缭峦だ^承了伏安之的本命刀,會踏入生死大道也不奇怪??輼s道是順應(yīng)天時,而他手里的魔氣卻充滿掠奪的氣息,是不同的道種。 柳君行等半天沒等來后文,不滿道:“你這人說話怎么說一半藏一半?!?/br> 塬清翻個白眼,“那你怎么不把你門下弟子修的都是什么道統(tǒng)列個清單給我看看?” “嘖,小氣?!绷型谎酆谠茐壕车奶炷?,“在浮生幻陣?yán)锷鲂哪?,反反?fù)復(fù)糾纏這么多日,我看你這弟子怕是要廢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避鍥]好氣道。 “我希望塬清長老記住你曾經(jīng)說過的話,在他入魔之時,清理門戶。” 塬清嘴角緊抿,盯著浮生幻陣?yán)锏娜恕?/br> 陣臺上,宴月亭深陷在心魔編織的幻境里。 他跪在執(zhí)法堂的受刑臺邊,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看著雪白如刀刃的靈力長鞭抽打在她身上,褚珀身上皮開rou綻,鮮血沿著臺面的陣法溝壑,流淌到他腳邊,浸潤他的膝蓋,小師姐的血還是溫?zé)岬摹?/br>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欣喜道:“為了你這樣的人,她值得做到這個地步嗎?她為什么要對你這么好?” “她是不是對你有所圖謀啊,哦,不對,你多希望她是對你有所圖謀?!毙哪г谒厑砘剞D(zhuǎn)悠,“可是你根本沒有什么能讓她圖謀的,這種無緣無故的好意,她早晚會收回去,你以前不是經(jīng)歷過很多次嗎?” 宴月亭恍惚間又回到了驚風(fēng)樓前,他獨自站在一旁,看著褚珀笑意盈盈地和溫竹影說話,她眼睛里盛滿了光,只裝得下他一個人。 溫竹影沿著臺階往林中走去,褚珀腳步輕盈地追在他身后,連背影看上去都是快樂的。 “你看,她連看都不看你一眼?!倍缘穆曇舨煌5匦踹?,絲絲縷縷的黑氣朝著他眉心鉆去,“你的小師姐這么心軟,她對你好,只是想補償原主對你傷害,她一邊對你好,一邊斬斷了你們之間的聯(lián)系,她只會理你越來越遠,就跟以前那些人一樣,拋棄你?!?/br> 在落日余光中,那抹纖細(xì)的身影終于追上了溫竹影,他們并肩而行,越走越遠。 “你為什么不殺了她,在她傷害你之前,殺了她?!?/br> “我不會傷害她?!毖缭峦な种心鲆话训豆?,倏地朝著虛空劈去,一刀劈散了黑影。 心魔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片刻后放肆大笑道:“看看你手里的是什么,你不會傷害她?” 宴月亭下意識隨著它的話音垂下頭,他手里捏著一條長鞭,鞭上嵌滿了細(xì)細(xì)的倒勾,他渾身一震,鞭子從手里落下,在封閉的石室內(nèi)撞出“叮”一聲響。 被鐵鏈鎖在石床上的人便渾身一抖,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驚恐。 “果然,又哭了?!彼牭阶约豪淠泥托?,石室內(nèi)掛了一整面墻的刑具,已經(jīng)被他用得七七八八,刑具上帶著血,都是小師姐的血。 他曾經(jīng)是想這么做過。 所以,他真的做了么? 宴月亭慢慢朝石床走去,褚珀抖得越發(fā)厲害,就算松開鎖鏈,她的四肢已經(jīng)無法動彈了,他想要碰她一下,褚珀便驚恐地哭出聲,“不要……” “她害怕你了。”心魔笑嘻嘻道,“不對,你明明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害怕你,她知道你是什么樣的?!?/br> “你還在堅持什么?你是魔,從出生開始,你從來都沒有抗拒過自己的魔性,為何現(xiàn)在卻想成為人了,不覺得好笑嗎?” “給她一個痛快,殺了她。這樣以后就沒有人可以桎梏你了?!?/br> 宴月亭被心魔蠱惑一般,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心魔的黑影纏繞在他眉心,興奮地扭曲,“對,殺了她——” 宴月亭握著匕首,朝自己心臟捅了一刀,鮮血噴涌而出,濺在褚珀身上,石床上的人睜大眼睛愣愣地望向他。 心魔壓抑不住的笑聲戛然而止,過了片刻,才忍無可忍地叫道:“你有病吧,你捅自己做什么?!” 宴月亭支撐不住,跌坐在石床上,沒有理會心魔的咆哮,看著褚珀可憐巴巴地哭道:“小師姐,對不起,我錯了?!彼f著握著刀,毫不留情地又往自己身上刺去,“你身上有多少傷,我十倍還你,對不起?!?/br> 心魔:“……” 在宴月亭親手把自己胳膊腿剁了前,他識海里的嗩吶突然炸響,澎湃的曲調(diào)沖得他神識一清,血腥散去,滿地血色變成了鋪在水面的紅霞。 畫舫靜靜飄在水中,帶著潮氣的晚風(fēng)吹拂著窗前薄紗。 宴月亭怔愣了好久,等到識海里的樂聲消散,“小師姐,你在我識海里塞了什么東西?” 褚珀表情迷茫,“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彼似鹁茐赝拥咕?,“來,再喝一杯,別找借口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