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靜婉抱著孩子，煩躁地在候機室里走來走去，不斷催促顧問：“……你能不能找到老領(lǐng)導(dǎo)，幫我們調(diào)一架專機啊？我真的很難受！想馬上回首都！”

    顧問為難地說：“我已經(jīng)讓警衛(wèi)員去找機場調(diào)度了，不過你也聽見了，現(xiàn)在松海市的飛機，都要霍司令員同意才能起飛和降落……”

    “你不是比他官大嗎？你是首都軍區(qū)的?。　标天o婉心慌意亂，平時的溫婉優(yōu)雅完全不見了。

    顧問皺了皺眉頭，“我和他現(xiàn)在都不是一個系統(tǒng)，怎么比官職？還有，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去松海市的醫(yī)院看醫(yī)生也是一樣的，蘇首長還從首都來這里坐手術(shù)呢……”

    “你讓我找那個姜宜凝做手術(shù)？！你是不是瘋了！”晏靜婉聽了顧問這句話，完全無法控制的尖叫起來。

    姜宜凝和霍平戎、何遠之剛好踏進候機室的這間屋子。

    這年頭坐飛機的人鳳毛麟角，所以候機室除了晏靜婉、顧問和他們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沒有別人。

    他們一進去，何遠之帶的人就把這間候機室團團圍住。

    姜宜凝本來不確定顧問對當(dāng)年的事是否知情，聽見這倆的對話，她確定了顧問并不知情。

    還好……

    姜宜凝悄悄松了一口氣。

    不過在面對晏靜婉的時候，她的臉色又嚴(yán)肅起來。

    “晏靜婉，你很怕見到我嗎？你既然生病了，可不能諱疾忌醫(yī)啊……”姜宜凝笑著朝晏靜婉走過去。

    晏靜婉抱著孩子，猛地回頭，絕望地看著她：“姜宜凝！你是不會放過我了嗎？！”

    “……我放過你？我為什么要放過你？——給我一個放過你的理由。”姜宜凝握了握拳，聲音沒有提高，但是語氣卻決絕起來。

    晏靜婉后退幾步，咬牙凄婉地說：“……可是……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

    “因為你謀殺未遂，我就要放過你嗎？”姜宜凝冷笑，并沒有放過晏靜婉的意思。

    “謀殺？！什么謀殺？！”顧問、何遠之和霍平戎三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問出來。

    晏靜婉瘋狂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你們不要聽她瞎說！”

    她瞪著姜宜凝：“姜宜凝！說話要有證據(jù)！你憑什么說我謀殺你？！”

    姜宜凝“呵”了一聲，“……不打自招了？”

    她看了那三個目瞪口呆的男人一眼，“你們聽見了，我說她謀殺未遂，可沒有說她謀殺的是我，可是她自爆了?！?/br>
    晏靜婉快要被姜宜凝逼瘋了，而且當(dāng)年……當(dāng)年……她明明看著她被打死！

    “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晏靜婉尖聲驚叫，把懷里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顧問心里一沉，忙走過去，對晏靜婉說：“把孩子給我抱?！?/br>
    “不不不！老顧！你別聽她瞎說！我沒有！我沒有！”她抓著顧問的手，涕淚橫流。

    姜宜凝不會讓她糊弄過去，大聲說：“不！你有！”

    她指著霍平戎，對顧問說：“顧首長，既然今天你也在，我就把話說清楚。”

    “三年前，我受人所托，去你家找你?？墒悄悴辉诩?，迎接我的是這個女人。我把事情對她說了，她說幫我約你見面，可是我等來的，是她找人把我一棍子把我打暈，然后扔到河里！”

    顧問瞠目結(jié)舌：“你三年前去找我？！找我干嘛？！”

    他轉(zhuǎn)頭瞪著晏靜婉：“有沒有這件事？她三年前有沒有去找我？”

    晏靜婉目光躲閃，期期艾艾地說：“我……我不記得了……”

    那就是了。

    顧問忍著一口氣，又對姜宜凝說：“姜大夫，不好意思，我這愛人從小嬌生慣養(yǎng)，任性是有的，但絕對不會傷人……”

    “顧首長是不信我說的話了？”姜宜凝搖搖頭，“那我就都說了。三年前，我受人所托，找到顧首長家……”

    “別說了！別說了！你撒謊！撒謊！”晏靜婉歇斯底里地叫，不許姜宜凝說話。

    霍平戎聽得不耐煩，朝自己手下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從晏靜婉身后悄沒聲息走過來，拿出帕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時把她兩只胳膊往后鉗住。

    顧問厲聲呵斥：“你這是做什么？！快放手！”

    那人只聽霍平戎的話，根本不理睬顧問。

    姜宜凝繼續(xù)說：“我到顧首長家，本來是要送一個口信，口信的內(nèi)容，是告訴你，當(dāng)年你認(rèn)回的兒子，是假的，被人冒認(rèn)了身份?！?/br>
    顧問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口信，頓時如遭雷劈。

    “……你說什么？！你說晏復(fù)生，不是我親生兒子？！”

    “當(dāng)然不是。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你都不查查血型嗎？”姜宜凝扯了扯嘴角，“你當(dāng)時跟這個晏靜婉還沒結(jié)婚，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小心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結(jié)果她倒是干脆利落，馬上找人打我悶棍……”

    說完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看著晏靜婉，陰惻惻地說：“晏靜婉，你殺了人，后來尸體卻找不到了，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章就完結(jié)了。謝謝各位親們一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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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翻舊賬（3）

    晏靜婉被人捂住嘴，不能說話，但是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奪眶而出了。

    她的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身體也掙扎得厲害，似乎十分害怕姜宜凝將要說出的話。

    姜宜凝揉了揉自己的后腦勺，心想這里也真是倒霉，一再被人打悶棍……

    她長吁一口氣，放下胳膊，看向顧問，冷靜開口：“是的，顧首長。你當(dāng)年跟妻子分開，在不同的地方干革命，后來你妻子被叛徒出賣，被抓之后，只來得及把孩子托人帶走收養(yǎng)?！?/br>
    姜宜凝黑眸輕閃，又看向晏靜婉，繼續(xù)說：“顧首長，你的妻子也是姓晏的，她本來以為本家親戚會幫她，結(jié)果對方怕惹麻煩，居然連看也不看，就任憑孩子放在他家大院子門口外的土路上。整整一天，烈日下的曝曬，所有人都以為那孩子不行了……”

    “直到你家親戚趕到，把孩子帶走。”姜宜凝同情的目光轉(zhuǎn)向霍平戎。

    霍平戎卻毫無反應(yīng)，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好像這一切都跟他無關(guān)，姜宜凝只是在講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故事。

    當(dāng)然，姜宜凝明白他的心態(tài)。

    這件事對于他來說，確實沒有那么重要。

    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建功立業(yè)，往日的一切不管是錦上添花還是雪中送炭，都不重要了。

    霍平戎只是遺憾，自己真正想要報答的人，卻沒有活到看見他們勝利的那一天。

    晏靜婉渾身顫抖著，雙腿軟得不行，都快支撐不住她的重量了。

    姜宜凝閉了閉眼，嘆息說：“顧首長，你以前是不是姓霍？”

    顧問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里。

    晏靜婉也傻了，她根本不知道顧問這個名字，原來也不是他的真名？！

    顧問似乎意識到什么，目光漸漸熱切，不斷看向站在一旁冷峻異常的霍平戎。

    他的喉頭哽咽了一下，顫聲說：“……以前干革命，是拎著腦袋干的，大家都是朝不保夕，把這條命豁出去了，但是不想影響家里人，所以我們有些人是改了姓名的?！?/br>
    姜宜凝點點頭，“理解，也正常。后來你站住腳了，派人回家找過自己的孩子，是吧？”

    顧問忙點頭，“對，我前妻當(dāng)年也是革命者，我知道她犧牲了，但是孩子被送出去讓她家人收養(yǎng)。所以我派人來南嘉村……”

    顧問這時不由看向晏靜婉。

    亭亭玉立的晏靜婉此時如同霜打的荷株，整個人都蔫了……

    可盡管如此，還是清麗動人，讓人心折。

    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說：“……靜婉，靜婉帶著孩子來到北方找我……”

    姜宜凝笑了笑，平靜地說：“我不知道晏靜婉帶著誰的孩子去找你，不過我知道當(dāng)年你和你妻子的親生兒子，是被霍家的一位長輩收養(yǎng)，在她身邊長大。晏家大概以為那孩子早死了，反正死無對證，就魚目混珠，把他家的一個兒子送給你當(dāng)兒子……”

    “當(dāng)時晏復(fù)生已經(jīng)年紀(jì)不小了，他根本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是想攀住你這根高枝而已?！?/br>
    姜宜凝說到這里，顧問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

    當(dāng)年他的妻子被抓之前，把孩子送出去了，本來是打算希望晏家收養(yǎng)，畢竟是她本家。

    但是晏家怕?lián)上当粻窟B，拒絕了。

    放任那孩子在門口曝曬，打算讓他“自然死亡”。

    沒想到后來霍家親戚趕到，把孩子接走了。

    晏家以為那孩子已經(jīng)死了，后來等顧問在北方功成名就，回來找孩子的時候，晏家打起小算盤。

    他們家族人多，有人投靠過日本人，有人投靠過老蔣。

    現(xiàn)在見那個組織越來越壯大，所以也想投機一下，因此把這件事認(rèn)下來，說是自己家收養(yǎng)了，派了自己家親妹子帶著自己的小兒子北上認(rèn)親。

    過了這么多年，顧問早不記得妻子是什么樣子了，只記得妻子跟晏家有親。

    而這個孩子，跟晏家家主的妹子長得有幾分相似，而且年齡上也正好，因此就認(rèn)下來了。

    而晏復(fù)生確實也很優(yōu)秀，被選中培養(yǎng)，然后在兩黨合作抗日的時候，去了老蔣那里做飛行員。

    而且跟霍平戎正好在一個飛行中隊。

    當(dāng)顧問把這一切事情串起來，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神奇。

    他看了看霍平戎，又看了看晏靜婉，一臉深沉地說：“好了，我知道了，靜婉他們家也是不想我傷心，他們又不知道我的兒子還活著……我不怪他們。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我才能有兩個兒子！兩個能力出眾的兒子！不，三個兒子！”

    他指的是晏靜婉給他生的小兒子，才剛滿月不久。

    姜宜凝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想到顧問居然是這個想法。

    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指著晏靜婉說：“……他們幾乎害死你兒子！你還不怪他們？！”

    “……可是他沒死啊……”顧問不以為然，笑瞇瞇看向霍平戎，“平戎，姜大夫說得是不是真的？你也是我兒子？！”

    什么叫“也”？！

    姜宜凝徹底被激怒了。

    她幾乎無法想象霍平戎此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