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她不管不顧地走了進去,直愣愣地站在玉珺跟前,道:“和我談談。” 屋子里的歡笑聲戛然而止,玉珺微微蹙了眉頭,看她:“林夫人,我想,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br> “你不是要讓你娘入林家的門么?”李媛低聲道:“你必須跟我談!” 玉珺嘴角沉下一絲笑,夏昭雪等人早已經覺察出不對,退出門去,只有玉泉一人,仍舊守在玉珺身邊,玉珺打了手勢讓玉泉也出去,玉泉道:“小姐,我就在門口守著,你若有事,喊我一聲我就能聽見?!?/br> 他說著,帶了門出去。李媛開門見山道:“玉珺,我承認我輸了。只要你答應救我薔兒,我今兒就請將軍將我休了,從今往后,我同林牧之再無半分關系。至于你娘,我會勸服將軍八抬大轎將她迎進將軍府,一品誥命我也還給她,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才是唯一的威武大將軍夫人。這原本就該是你娘的位置,我還給你,我統統都還給你,只求你信守諾言,救救我的薔兒!” “夫人,此一時彼一時?!庇瘳B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當時我已經說了,她的傷有藥可醫(yī),可前幾日你也看見了,唯一的一盒舒痕膏已經被我用了。她中的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我舅舅是解毒圣手,他都無可奈何,更何況我這個學藝不精的蹩腳郎中。恕我無能為力。” “這里沒人,你不必再裝了!”李媛平靜的臉上是一絲憤然,“玉珺,我知道你恨我,當年若不是我設計搶了將軍,將軍夫人就是你娘,你也不必過得這樣苦。我相信你也猜到了,當年將軍費盡心里尋找你娘,也是被我半途中攔住了。我心里清楚,若是將軍找到了你們母女,我和薔兒在府里將再無地位。所以我從不后悔當日的選擇,若時光再來一次,我還是選擇搶走將軍,逼走你娘……但那時,我必定不會留下你?!?/br> “夫人真夠坦誠?!庇瘳B嘴角一彎,譏諷道。 “在你面前,還需要瞞什么?!崩铈略桨l(fā)平靜,輕聲道:“冤有頭債有主,一切緣由都是因為我,你不該將怨恨強加在我薔兒身上。玉珺,我知道賈亦聲是你安排的,也知道那藥出自你手。這世間,唯獨你有這種本事……因為你是玉橋的女兒?!?/br> “我娘若是知道你這么看得起她,這么看得起她的女兒,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庇瘳B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夫人,我當真無能為力。你只怕找錯人了。” 玉珺說著拔腳走出門去,李媛還要沖上來,卻被玉泉攔住,道:“夫人,我家小姐既然說了無能為力,就是當真不行。你又何必強人所難?!?/br> 眼見著玉珺走出醫(yī)館,李媛突然發(fā)力,快速地沖到了玉珺跟前,當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當著訝異的病人,她毫不猶豫地跪下,朗聲道:“玉珺,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娘和你,你若是怪我我認了,可是我的女兒當真是無辜的!我已經答應你,自請休書,讓你娘成為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我也答應你,往后同將軍府再無任何干系!我只求求你,不要繼續(xù)害我的薔兒,你把解藥給我,讓我救救她吧!” “那個好像是從前的威武將軍林牧之的夫人?。??”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嚷了一句,人群里頓時像炸開了過一樣,議論紛紛。 “是啊,是林夫人啊,她方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是玉菩薩害了林家大小姐!” “怎么可能!玉菩薩財不屑于干這種事情。她的人品眾所周知,你可別污蔑她!” “聽說林大小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買了假藥治傷,可倒了血霉了,一張臉都毀了!是他們自己不當心,怎么能怪到玉大夫身上……” 周圍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玉珺回身嫌惡地看著李媛,此刻,李媛的臉上依舊帶著淚水,半老徐娘如她,即便是哭也是漂亮的,舉手投足皆是風韻。 作者有話要說:玉珺,上,羞辱她! 第74章 111丨魚蒙 可那又如何?玉珺心中不由冷笑。 “林夫人這樣當著眾人的面逼我也沒用,我確然沒有辦法。你一次又一次地污蔑我害了林小姐,你可有什么證據?在圣上跟前,你的女兒指認是我玉府藥的配方有問題,結果是你自個兒買了假藥被人坑了錢。如今在這里,你又要再指認我一次么?林夫人,容我問一句,究竟您想讓我怎么做?讓我承認害了你的女兒?您要是懷疑,你大可告到圣上跟前去,我隨時恭候!或者您還是要我治療您的女兒?對不起,我方才說過了,恕我才疏學淺,無能為力?!?/br> 救么,怎么可能。她費了這么大的勁兒才將她們逼到了這一步,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是的,如今李媛跪在了她的跟前,可是這絲毫不解她半絲的恨?;蛟S上天早就注定,她一直以為那毒會早些時候發(fā)作,可是偏偏沒有,在被指了婚之后,在眾人的跟前,林南薔上演了一次變形記。是的,這世間沒有人能解她臉上的毒,唯有她。 娘留給她的染膚水的配方,她不過是改了改其中的幾樣罷了。天下間除了她,還有誰能知道,“奪顏”,其實根本不是一種植物,而是由兩種相生相克的植物配合才能研磨而成。 金不換說的沒錯,書上的記載確然是錯的,而她娘早早就發(fā)現了,并且記載了下來。爾后制成了染膚水,而她,也靠著娘的手札里面的方法,才能讓林南薔走到這個絕境。 欲要毀之,必先予之。 這個道理,她還是重活了兩世,從李媛身上學的。當初他們加諸于她身上的苦痛,她終于尋到了機會,狠狠的還擊回去。 玉珺靠近李媛,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或許這都是報應。當初你和林南薔加諸在我和娘身上的苦痛,如今全數報應在了你們自己的身上。讓我娘進林府?那是我逗著你玩兒呢!試問林府除了門口的一對石獅子,還有哪兒是干凈的?連我都嫌棄,我娘又怎么會愿意再回去?救林南薔?你想都別想,我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救她!我只等著看她在后半生怎么痛苦地活著!” “小小年紀,你為什么這般惡毒!”李媛氣得渾身發(fā)抖,玉珺輕抬眉梢,笑道:“惡毒?比起你們,我實在差的太遠了!” “你非要我死在你的跟前你才愿意是么?”李媛兀然抬頭,臉上早已經淚水縱橫,當著眾人的面,她揚聲道:“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放過我的女兒?那好,我死!” 她說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一旁的柱子,玉珺阻擋不及,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她心下一緊,就見一旁有人一躍而起,攔在李媛的跟前。 李媛原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往前沖,這一撞,當下是眼冒金星,耳邊卻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斥責道:“夫人何必這樣強人所難。當著眾人的面逼著玉太醫(yī)救治你的女兒,她說了不行,你就以死相逼。好在你沒事,若你有事,她不是添了一條見死不救的罪名。你口口聲聲說她恨你,我倒是想問一句,你對玉姑娘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置她于不仁不義之地!” 待她看清來人,心下不由一沉,冤家路窄,這不是那個蘭貴妃,又是誰! “貴……”玉珺正要開口,烏蘭微微搖了搖頭,玉珺見她身著常服,身邊僅跟著個侍衛(wèi),到了嘴邊稱呼轉了個彎,變成了“貴夫人”。旁人只當她姓“桂”,心里念得卻是,這位“桂夫人”果真是貴不可言,渾身上下都透著股貴氣。 “今兒得空,我特意出來看看你。沒想到又撞見這樣的場面?!睘跆m纖纖素手一抬,握住玉珺的手道:“也不曉得你是什么體質,總是招惹些奇奇怪怪的人?!?/br> “夫人!”李媛今日是抱定了豁出去一張臉也要逼得玉珺出手的決心,起身要攔玉珺,身旁救下她的侍衛(wèi)說了句“大膽”,她也不管不顧,仍舊沖出去,張嘴便道:“夫人,當日牛頭山上的事你忘記了么?” 她的聲音極大,路人們原本就抱定了看好戲的心理,如今看到又來了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婦人,心里直言精彩,這會聽林南薔一言,更是紛紛猜測這“牛頭山”又是何事。 烏蘭原本就要離去,聽她這么一說,半回轉了身子,像是看瘋子一樣的看了她許久,嘴角一彎,哂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妾不敢!”李媛卑微地躬下身去,求道:“夫人,如今只有玉太醫(yī)能救我兒,求求您開金口,讓她救救我兒吧?” “如果我不愿呢?”烏蘭輕笑。 “娘,你別求她們!”,醫(yī)館門口乍然又響起一個冷厲的聲音,玉珺轉頭去看,那人雖蒙著面,背影依舊動人。 “薔兒,你怎么來了!”李媛怔了一怔,林南薔快步走進來,一把拉起她道:“娘,別求她們!她們不會愿意的,我求求你,別再讓我丟人現眼了!” “不,薔兒,我會救你的!”李媛掙脫她的手,三兩步走到烏蘭跟前,道:“夫人,如今我也沒什么好怕的了,可是您不一樣,您高高在上,前途無量。若是圣……他知道了此事,你猜他會如何?” “呵呵呵呵……”烏蘭冷笑數聲,望向林南薔,從前美貌無雙的一個人,如今變成了這樣,她心里卻生不出半絲的同情,只有無窮無盡的厭惡和惡心,“前幾日那首《鳳求凰》果真精彩至極,連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贊揚你。可惜,有些人當了跳梁小丑,卻還妄圖飛上枝頭當鳳凰!既然今日你們都在,那我不妨告訴你們,我雖做錯了,可卻不想同你們一樣,一錯到底,終日見不得光!當日牛頭山上的情形,我早就一五一十告訴圣上。圣上念在林將軍勞苦功高,才放過你們,但是,你若還想著入宮……” 她的聲音越發(fā)低下去,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死心吧,林南薔。你覺得圣上會將你這樣的蛇蝎女子放在身邊么?”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睘跆m冷聲道:“我和玉珺原本就不是什么觀音菩薩,普渡不了眾生,更救不了魔鬼。你若要告便去告,只是我也勸你們一句,圣上能不計前嫌替你指婚,全因林將軍,他是想要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把握住,全看你自己。還有,”她眼里的寒光一凜,“從今往后,你若是再欺負玉珺,如同欺負我!我土默特全族都將與你為敵!” 李媛和林南薔被她的氣勢震懾地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指著玉珺道:“她何德何能,能得夫人如此垂青。” “我愿意?!睘跆m斂了方才的神色,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玉佩來,交到玉珺的手里,玉珺只覺得玉質溫潤柔和,更要緊的是,上面刻畫的狻猊栩栩如生,她心下一沉,連要推辭,烏蘭卻握住她的手,當著眾人的面道:“這玉佩原本有兩塊,是我父親找了工匠打的,一塊給了我,一塊原是要給我的meimei,可惜她早逝……我父親囑咐我,務必將這塊玉佩給你,從今往后,土默特族人見你如見我,負你有如負我,我必定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