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好的?!弊笥澈捯魟偮?,蘇氏已經(jīng)笑道:“母親,前些時候我已經(jīng)去過資國寺謝過法言大師了。府里近來總出事,聽說在佛前供長明燈能消災解禍,所以我為父親、母親、還有各位爺都供了一盞長明燈,祈求家宅平安,萬事順意?!?/br> “還是你有心。”長公主道。 蘇氏笑道:“這本是我應該做的。原是想給大嫂和弟妹也供一盞,實在慚愧,沒來得及問她們的生辰八字……”蘇氏歪頭看玉珺,微微低了頭致歉,玉珺忙道:“二弟妹有這份心意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我還得替大爺好好謝謝你!” 起身行了禮道謝,蘇氏忙虛扶了一把,兩人落了座,蘇氏又道:“母親不提這事兒我倒忘了,那日去資國寺時,法言大師托我將一樣東西交還給母親?!彼f著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交給長公主,長公主接過,是一件赤旃檀的十八子手串,當下長公主便有些疑惑。 一直端坐著的左映寒一聲不吭,聽長公主莫名其妙提起法言時她的眼皮就跳得厲害,待看到那串手串時候,心里咯噔一跳,就聽蘇氏道:“法言大師說,母親請他做法本是他同定國公府有緣,也是一件行善積德的事,他收了母親五百兩的香火錢已經(jīng)足夠,這件十八子的手串既是母親的心頭之物,他不能收,所以他替這串十八子開了光,讓母親常帶在身邊,有驅(qū)邪避災之用。” “法言大師說,這串十八子是我的?”長公主怔了一怔,待聽到那五百兩的事情時,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當下勃然大怒,望向左映寒道:“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映寒身子一抖,趕忙道:“母親,您那日讓我到賬房支的兩千兩我確實已經(jīng)全部交給法言大師了,可能是,可能是……”左映寒情急之下瞧見身后的蘆葦,揚了聲道:“蘆葦,我記得那日我讓你將兩千兩交給法言大師,你說說,為什么變成了五百兩!你這賤蹄子,竟是當著我的面做鬼么?” “奴婢冤枉!”蘆葦被她一喝當下傻了眼,跪下那瞬間卻想明白了,左映寒這是要讓自己當替死鬼。一千五百兩,是她身價的好幾百倍!若是今日她不交代清楚,只怕今日就要被打死在這??墒撬羰钦f了實話,只怕也是個死。 蘆葦心中又氣又惱又驚,情急之下想起什么,趕忙道:“奴婢想起來了,法言大師來的那日,恰好金玉滿堂的人來結(jié)賬,那日事情太多,可能是我忙中出了錯,將兩邊的錢給錯了?!?/br> “一千五百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三弟妹可得問仔細了。金玉滿堂是京師首飾店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一向童叟無欺,既是給錯了數(shù)目,定會第一時間送回來,怎么過了這么久,還是無聲無息。”玉珺涼涼地問了一句。 長公主的眼色越發(fā)凌厲起來,蘇氏也驚訝道:“原本是要給兩千兩的香油錢么?好在法言大師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定要以為咱們定國公府里出了家賊!不過,說好了兩千兩,到了佛祖那卻成了五百兩,佛祖不知道會不會發(fā)怒,說咱們連佛祖的香火都敢克扣,罪過罪過?!?/br> 這一盆又一盆油澆在火上,蘆葦簡直覺得自己要燒焦了。 左映寒也不好受,冷了臉掐了把蘆葦?shù)溃骸捌饺绽锟茨阕鍪路€(wěn)重,怎么到了關鍵時刻會出這樣的紕漏!金玉滿堂也是,既是收錯了錢,怎么能不退回來。你還不給我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蘆葦像是得了逃生令,忙不迭要走,長公主卻是冷笑一聲,道:“只怕要問清楚的還不止這件事。我還要問問,我的那串赤旃檀十八子手串究竟到了誰的手里,這手串又是誰的?” 長公主重重一拍,那串開了光的十八子手串突然從中斷裂開來,一顆顆落在地上。 左映寒身子一軟,假作驚疑地問道:“這手串竟不是母親的么?” 作者有話要說:長公主,你別拍斷繩子?。。∧鞘球?qū)邪避災用的?。?!拍碎了要倒霉的呀?。。?/br> ps:福建人民努力抗擊臺風中,浙江人民請注意安全?。?! 第110章 10 “那手串我把玩了一年多,是何成色我如何不知!”長公主反諷道。 左映寒越發(fā)不知道如何是好,長公主冷了聲問道:“怎么,你的丫鬟拿錯了銀兩,還能拿錯手串不成?” 蘆葦膝蓋一軟,覺得自己已經(jīng)去了半條命。 場面正是僵持不下,外頭的丫鬟卻突然傳聲來,說是三爺?shù)搅?。話音剛落,李善均輕搖著一柄桃花扇款款走進來,見了屋子里這陣勢,先是愣了一愣,問:“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左映寒見了他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哭道:“三爺!” 她哭哭啼啼地說著,仍舊將那兩千兩歸于蘆葦?shù)倪^錯,在這手串上卻不敢再胡說,只哭著道:“那手串我當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調(diào)包了!” 李善均聽她說了幾句便知道前因后果,心中卻是大大地不悅。先說那兩千兩,當初左映寒分明告訴他,是要給法言一千兩,留下一千兩自己用。可是到了這,卻是留下了一千五百兩。左映寒不止騙了宣慈長公主,也騙了他。雖然那一千兩早就被他揮霍干凈,可是這還有五百兩的出入,左映寒從頭到尾只字不提。 真有她的! 李善均的臉色頓時也沉了下來,左映寒頭皮一緊,知道他是生氣了,當下只能用祈求的眼神望著他,兩人對望不過一瞬間,左映寒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多年,最后到底李善均先松了口,笑著對長公主道:“我以為是什么事兒,原來是這個。前些時候我去金玉滿堂,正好遇見了他家掌柜,他已經(jīng)將那一千五百兩還給我了,我一時忙忘了告訴寒兒。還有那個手串,也是我的錯,那日寒兒拿著那串十八子,我只覺得眼熟,拿回屋里對比才發(fā)現(xiàn),那串十八子我也有一串,只是我的沒有母親的那樣好。后來蘆葦來拿,我大約是給錯了。母親別急,東西還在我那,都沒丟!” 李善均幾句話,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長公主聽完面色越發(fā)凝重,忍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沒發(fā)作,寒聲道:“我此生最恨家人吃里爬外。若是讓我知道府里出了家賊,我頭一個就饒不了她。東西既是你拿了,一會就給我送回來。那錢是給你兄長買平安的香火錢,是要獻給佛祖的,更是馬虎不得,你即刻去取了,早些送到法言大師那去,就說是我另外添的香火?!?/br> “好的,我這就去?!崩钌凭Ь吹匦辛硕Y,回頭看左映寒,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再看一旁的玉珺,云淡風輕地坐著,嘴角輕彎,似笑非笑,兩個女子一對比,高下立現(xiàn)。李善均心頭沒來由一陣火,蹙了眉頭道:“愣著做什么!還不隨我回去取東西!” 左映寒趕忙起身,在蘆葦?shù)膿椒鱿拢仟N地走了出去。 三人快步走回院子里,待回了屋,左映寒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伏在桌上哭道:“三爺,怎么辦,真要去娘那拿回手串么?” “還能有什么辦法!”李善均喝道:“我在娘跟前已經(jīng)打了保票,一會兒就給她送回去。還有那一千五百兩,你也趕緊想法子弄弄,送回法言那,否則,咱們往后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前幾日送給娘時家里的姨娘們和姐妹們都看著呢,這會讓我去取回來,不是讓我娘丟人么!”左映寒捂著臉直哭,當日送手串時娘在眾位姨娘和姐妹跟前夸了她好些話,家里人都以為她在定國公府甚得寵愛。這話才說了多久啊,這就要去要東西,這個人實在丟不起。若是傳出去,還不成為天大的笑話。 她心里覺得委屈,哭道:“當日東西可是三爺讓我送的呀,您得給我想想法子圓回來!” 她這樣梨花帶雨地哭著,若是換做平日,李善均早就上前好好寬慰一番,偏偏李善均才見過玉珺,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快,這會看她哭,只覺得她是無理取鬧,刁蠻任性,不由地冷笑一聲道:“我讓你送東西時你不是也沒拒絕么?出了事兒,倒全成了我的錯了?那好,就當是我的錯,我讓你送東西,我還讓你藏錢了?” 左映寒從未想過有一日李善均對她這樣冷嘲熱諷,當下怔了一下,眼淚簌簌然落下,哽咽道:“是,錢的事情是我隱瞞了三爺,是我的錯,可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外頭人看著咱們?nèi)兆语L光,可是誰知道我的苦。頭些時候我拿回了這兩千兩,您說留一千兩,可是回頭您就全拿出去花了,一分錢都沒給我留下,我說什么沒?您是爺兒們,外頭應酬都要銀子,我支持您,可我還得管院子里一干人等的吃喝住行,打點里里外外,那可都是銀子!我藏了這五百兩,一分錢都沒花在自個兒身上,全貼進了咱們府里。您說這話,您說這話……” 她說著,悲從心中來,整個人伏在案上,默默流著淚。 李善均被她一句話噎著,想想也是憋屈。成親之前他想怎么花錢就怎么花錢,沒想到成了親,自己反倒束手束腳。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想到他李善均也有這么一天。沉沉嘆一口氣,左映寒仍舊趴著,他軟了語氣勸道:“好了,你別哭了。我這不是著急么?爹近來對我特別不滿,若是娘那也對咱們生了疑心,咱們往后的日子如何過?你若是沒錢,你同我說一聲就是了。那錢……哎,好歹你跟我商量一聲?!?/br> “我倒是想同爺您商量,您成天在外頭,早出晚歸的,回來就睡了,我一天能和您說上幾句話?!弊笥澈椭^悶聲回答,言語里頗有些怨恨的意思。李善均原本還存著憐惜,左勸右勸落不下一句好,還換來滿身埋怨,當下臉色一沉,冷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東西你不去拿,我也不稀罕!要如何對母親交代,你自己看著辦!” 左映寒原本還等著他來哄自己,沒想到他丟下這么一句話,心里一塞,當真哭落下淚來。淚眼迷糊間去看屋里,哪里還有李善均的影子? 蘆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來,怯生生提醒道:“奶奶,爺已經(jīng)走了。要不要替您安排回左府的馬車?” “這不負責任的東西!”左映寒喉嚨一緊,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去左府要東西那是丟了自己的臉面,好在娘疼自己,找個借口也就能圓過去。重點在那一千五百兩。她手頭上能用的錢早就被李善均掏空了,這一時半會,她上哪兒籌錢去! 借到娘家人身上?這讓她如何開得了口?從前以為李善均是人中龍鳳,沒想到根本就是繡花枕頭一草包,關鍵時刻竟然這樣撩了攤子!左映寒當真是恨啊,算她看走了眼! 當左映寒快馬加鞭回到左府見到她的親娘時,更是欲哭無淚。左夫人無奈地對她道:“前些時候我?guī)е谴俗映鲩T去找大師開光,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那手串竟是不翼而飛,也不曉得那個賊子那樣猖狂,竟是偷到我的頭上去了!” 被!人!偷!走!了! 左映寒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幾乎背過氣去。 同一時間,在長公主的屋子里,玉珺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的赤旃檀珠一顆顆撿起來,一邊撿一邊地長公主道:“娘,這手串畢竟是法言大師開過光的,輕易讓它這樣散了,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仡^我找人再把它穿上,送到您跟前?!?/br> 開玩笑,這手串開光的時候求的是家宅平安,說是“家”,那自然也算她一份,她可不想觸了這大霉頭。 玉珺埋頭撿著,哪知道身后的長公主心里一暖,對于長公主而言,見微知著,玉珺這樣討巧的小動作反倒比左映寒平日的賣乖更動人。長公主招呼了丫鬟去幫她撿珠子,又讓她坐下,和顏悅色道:“若是他們幾個都如你這般懂事,我自然可以少擔心一些。你坐下,我問你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