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胡氏回去便與老太太說:“相公想叫大哥一家也去京城,只大哥還沒決定,許是在同大嫂商量?!?/br> 老太太道:“這有何商量,咱們都去了,光留他們也不好,別說阿辭今年八月還得去京城鄉(xiāng)試呢,到時考上了,興許就留在京城了,老大,老大媳婦能不念著?且他也十六了,再看看,過得一兩年,便得娶妻的?!?/br> 說到這個,胡氏喜上眉梢,湊過來道:“娘,要說這寶塔寺解簽的還真靈,難怪叫咱們別急著給阿瑜定親,原是有這等喜事!如今去了京城,那年輕才俊可多了?!?/br> 她一定得好好給女兒挑個好郎君。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喜道:“被你一說,還真是,咱們秀秀也能挑個好的?!?/br> 胡氏這笑容就淡了些。 二人說得會兒,老太太派人把姜濟達找來,還有老爺子,三人坐下說話。 “便一起去京城罷,阿蕙這仁心堂雖然生意不錯,可到得京城也一樣的,再說,便是不開又如何?”老太太現(xiàn)在自覺兒子是三品官了,頗有些得意,“阿蕙便是老二侄女兒,那也是大家閨秀,沒得還往外跑的。再說,老二又不在此做官了,你們留下作甚,便是那鋪子,誰來照應?” 大樹底下才好乘涼。 一家人,別說誰沾誰的便宜,有的沾光,總是好的。 老爺子聽著點一點頭:“是這個理兒,老大,咱們一家如今住久了,再分開也不習慣?,F(xiàn)在老二做了侍郎,怕是更忙了,家里事情是占不到邊的,你去了也好搭把手?!?/br> 老爹老娘那么殷切的要求他去,姜濟顯便答應了。 老爺子又發(fā)令:“既然如此,你也先去京城,把咱們住的院子先置辦好,好了寫信回來,咱們再去,不然鬧哄哄這么多人還租個地兒住,還能得了,亂成一團了,到時還得搬家。銀錢你多帶點,院子就照咱們現(xiàn)在這樣的買,別吝嗇錢,得空與老二商量一下?!?/br> 看老頭子周到起來了,老太太夸贊道:“你阿爹說得真沒錯,我倒一時忘了,你過兩日準備下就去罷?!?/br> 三人這就定下來。 姜蕙一早料到會如此,胡氏的弟弟一家都跟著要去京城的,他們怎會不去?難道以后家中外事要交給胡家管? 那不可能。 老爺子跟老太太瞧著平日里不顯山露水,可都不是笨人,尤其是老太太,自然不會叫肥水留給外人,將來那些外事,最終還是要落在姜濟達的身上的。 姜濟達再不是她親生的,那也是姜家的兒子,姜濟顯的手足。 不過她這藥鋪可惜了,將將有好苗頭,如今卻得賣了。 而且說實話,她內(nèi)心也并不很想去京城,只他們一家的命運糾結(jié)在一起,二叔好不好,都關系到他們,唯有等到姜辭茁壯成長了,興許才能獨立開來。 但這一日還遠得很,如今自然要團結(jié)在一起了,人多主意也多,才能越過越好,也能抵擋住難以預測的危機。 她嘆一聲,放下手中筆,那是時候要去跟寧大夫說一聲了,倒不知他愿不愿意去京城呢?他的醫(yī)術(shù)進步的很快,便沒有李大夫,馬大夫,只怕也能應付。 她也沒單獨去,而是叫姜濟達陪著。 如今老太太更重規(guī)矩了,雖然這些規(guī)矩,姜蕙自己是不屑一顧的,她經(jīng)歷的太多,很多事情早已不看重,可為人處世,便是這樣,長輩的話豈能真不聽? 故而寧溫再看到她時,已隔了好一陣子。 自打上回托姜辭送了支筆,她就再沒出現(xiàn)過,算一算,得有半年了罷? 寧溫暗道,大戶人家的姑娘真是過得無趣,也可惜她那樣的性子了,終究還是要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他瞧著姜蕙,多少有些惋惜。 “寧大夫……”姜蕙沒發(fā)現(xiàn),斟酌言辭道,“我二叔調(diào)任京城,想必你也知?!?/br> 寧溫道:“你可是要賣鋪子?” “寧大夫真聰明?!苯ノ⑽㈩D首,她很想寧溫一起去京城,可提出這個要求,總有些不好意思,呼出一口氣才道,“雖然我在此處賣了藥鋪,可還是要去京城再開的,不知寧大夫可愿同行?” 不等寧溫開口,她又道:“京城雖藏龍臥虎,卻也能使得自己的醫(yī)術(shù)得到更大的發(fā)揮,寧大夫或可考慮一二。” 聽得出來,她多少有些擔心。 寧溫微微一笑:“我向來不看地方,只看錢?!?/br> 聽到這話,姜蕙噗嗤笑了。 跟寧溫這樣的人說話,總是不費力氣,她很大方的道:“給你翻一倍,哦不不,翻兩倍,如何?” 京城寸土寸金,錢不似在這兒經(jīng)用,寧溫靠著這點錢,初期肯定是很拮據(jù)的,不過等他日后名揚天下,自然就會好了。 姜蕙一是為挽留他,二當然也是因上輩子的相救之恩,總是愿意多為他考慮一些。 寧溫答應了:“甚好,在下原本也想去京城看一看。” 正如姜蕙說的,那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那些京城的名醫(yī),定是有好些可以像他們學習的。 姜濟達一旁聽著,此時松口氣道:“寧大夫肯去再好不過了,到時候咱們前往京城,自會來請寧大夫的,寧大夫便不用自己雇車了,路上也熱鬧?!?/br> 與寧溫相處的時間也頗多,因鋪子好些時候都交給姜濟達的,他挺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親和隨意。 寧溫道謝一聲。 藥鋪的事情處理完,姜蕙也放下了一樁心事,這幾日都與姜瑜她們一處玩,因要去京城了,她們都得跟女夫子告別,幾人想起以往,忍不住抹淚。 胡氏也舍不得,與老太太說:“我多封了一些銀子與她,這女夫子真是有本事,看把阿瑜教得多好呢,到得京城,還不知道要找誰了。”k 老太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怕什么,反正阿瑜也學全了,另外幾個不急于一時,慢慢找就是?!?/br> 胡氏想起一件事,哎呀一聲:“咱們?nèi)ゾ┏牵墒且鲂┬乱路??那邊的夫人姑娘更是了不得了,都是些高門大戶呢?!?/br> 老太太笑了,指指她:“我看你是忙暈了,這兒便是做了新衣服又能比得上京城?那邊的衣料五花八門,裙衫應都時興些,自然是到了那兒再去做的?!?/br> “娘說的是?!焙夏樇t了紅。 姜濟達很快就去京城了,離去京都的時間越來越近,幾個小姑娘也都漸漸興奮起來,最近都在說京都的事情。 姜瓊道:“那何二姑娘提起京城,總是一副瞧不見咱們的樣子,真就那么好?不如咱們?nèi)チ?,求祖父祖母,叫咱們四處看看,我還真好奇呢!” 姜蕙斜靠在榻上,慢悠悠道:“便怕到時候你忙不過來,一會兒去拜見這家夫人姑娘,一會兒去拜見那家夫人姑娘?!?/br> 她已經(jīng)可以預見頭疼的事情了。 姜瓊臉也黑了:“說起來,京城那么大,官宦人家定也是很多的?!?/br> “非常多,幾個手都數(shù)不過來?!?/br> 姜瓊的好奇心立時被她打擊的煙消云散。 姜瑜笑道:“阿蕙,你別嚇阿瓊了,咱們家初去京城,定然是要結(jié)交朋友的,以后自會慢慢好的。” 胡如蘭只豎著耳朵聽,她已經(jīng)見識了宋州的富饒,這京都,還真不敢相信,但聽得會兒,又低頭繡荷包。 碧藍色的荷包上兩只白鶴,形態(tài)優(yōu)雅,姜瓊湊過去道:“你這荷包還未繡好???瞧著真好看,倒是要送給誰呢?” 胡如蘭道:“不送給誰,只是練著玩的,阿娘成天要我做女紅呢?!?/br> 話是這么說,可這臉慢慢就有些紅。 但眾人都未注意,姜蕙靠著榻有些困,微微合著眼睛,這會兒老太太那里一個丫環(huán)過來道:“家里來客人了,老太太叫幾位姑娘去正堂呢?!?/br> 姜瓊好奇:“誰???” “說是衛(wèi)家二夫人,領著兩位姑娘探親回來,路過宋州,順道來拜會下的?!?/br> 姜蕙一下子從榻上起來:“衛(wèi)家姑娘?你可知道名字?” ☆、第038章 小丫環(huán)不知,搖搖頭:“回二姑娘,奴婢也未見到人呢。” 姜瓊笑道:“堂姐急什么呀,去了自然就知道的?!?/br> 原本幾人聚在一起,穿得也隨意,這要去見客了,自然得好好打扮打扮,姜蕙聽得衛(wèi)家,很快就聯(lián)想到衛(wèi)鈴蘭,哪里能不警惕,故而頭一個就到得上房,都不曾與寶兒一道來。 老太太與那衛(wèi)二夫人正在說笑,見到她,忙招手:“這是衛(wèi)家二夫人,衛(wèi)二姑娘,衛(wèi)三姑娘?!?/br> 姜蕙上去問好,再抬起頭,目光卻是落在衛(wèi)二姑娘身上。 她的預感沒錯,還真是衛(wèi)鈴蘭。 衛(wèi)鈴蘭見她看來,微微一笑,很是禮貌的道:“不知姜姑娘在家排行第幾呢?” 老太太笑道:“這是我大兒子的女兒,排行第二,與衛(wèi)二姑娘倒是一般的。” 衛(wèi)二夫人瞧見姜蕙,吃了一驚,她原本以為她那侄女兒衛(wèi)鈴蘭長得夠好看的了,誰想到,這一個卻不輸于她,只氣質(zhì)頗是不同,渾身上下有些狐媚氣,這一點就大大比不上衛(wèi)鈴蘭了。 須知她這侄女兒在京都可是有第一美人的稱號的,故而骨子里也有些清高,只不曾表現(xiàn)出來,她有心挫挫她,連聲夸贊道:“老夫人,您這女兒長得可真漂亮,像是天上下來的仙子呢,便是在京都都不曾見過這般的?!?/br> 老太太自然高興,可她卻也喜歡衛(wèi)鈴蘭這樣的姑娘,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可是比不上你們二姑娘呀,到底是京都閨秀?!?/br> 衛(wèi)鈴蘭略微頷首:“老夫人謬贊了,我一看二姑娘出來,便知是有女夫子教導的?!?/br> 她為人謙遜,又生得美,言行舉止落落大方,任誰都喜歡,姜蕙從頭到尾不曾再說話,上輩子衛(wèi)鈴蘭指使桂枝毒死她,那便是仇人了,只這一世,她必定不認得自己,她便是想要報復,好似也沒有理由。 可要她好好對待衛(wèi)鈴蘭,那是不可能的,故而她只安靜的聽著,倒是顯得有幾分木訥。 姜瑜幾個現(xiàn)在才來。 老太太又令她們拜見衛(wèi)二夫人。 胡氏與梁氏也是才到,她們一個忙著處理鋪子,一個忙著內(nèi)務,都是老太太派人去請的。 衛(wèi)家在京都那是真正的名門世家,衛(wèi)老爺子是太子太師,當今太子自小便是他輔導的,如今見到,都很尊敬的稱他為老師,不過衛(wèi)老爺子現(xiàn)已致仕,但大兒子仍是京中高官,任吏部左侍郎,至于二兒子,也就是衛(wèi)二夫人的相公,卻是沒他大哥有才能,在工部任員外郎。 那是姜濟顯的下屬了。 胡氏一早聽說衛(wèi)家,一開始還挺震驚,后來想到自家相公現(xiàn)乃三品官,那衛(wèi)二老爺還得屈居在下,這心里不得不說,是舒心極了,但即便這樣,衛(wèi)家的根基是他們姜家拍馬難及的,是以胡氏面上一點不露得意,說話間也是拍衛(wèi)二夫人的好。 衛(wèi)二夫人笑道:“我娘家便是住開封的,此次無事,也是托了你們姜二老爺?shù)母?,只我心里到底擔心,過來看看。且我們家與何家也是相熟的,家里姑娘們關系很好,路過宋州,才去何家拜訪過一次,知你們也要去京城了,早晚得見一面,這才冒昧上門。” 她這是對胡氏說的,雖然剛才已經(jīng)與老太太說過。 胡氏笑道:“不知你們到,不然早該來迎接了?!?/br> 長輩們說笑間,老太太叫姜瑜招待衛(wèi)家二姑娘與三姑娘,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她們親近親近,可有長輩在,總是拘束,她們自然就去園子里了。 姑娘家起先不熟悉,無甚話講的時候,便互相夸贊,毫不吝嗇言辭。 不過那衛(wèi)鈴玉不比衛(wèi)鈴蘭會做人,看起來無甚耐心,姜瑜見狀連忙叫人擺上點心吃食,這樣便是不說話,總有東西吃,也不至于那么尷尬,衛(wèi)鈴蘭笑道:“我這堂妹向來話少,你們莫要介懷?!?/br> 姜瑜忙道:“二姑娘言重了,倒是阿瓊調(diào)皮,還請你們擔待。” 姜瓊這人好奇心重,此前就一直盯著衛(wèi)鈴蘭瞧了,說話也直爽,沒那么多規(guī)矩。 衛(wèi)鈴蘭道:“這樣甚好,不然越發(fā)生疏了?!?/br> 她通情達理,姜瑜心道難怪何家姑娘會稱贊她,這樣的姑娘,果真是叫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