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承煜,不是你黃叔逼你,你就是太重情了,有些時候,該斷就是要斷,女人嘛,哪里沒有啊,我給你介紹一打,像那種吃里扒外的……” 章承煜倏地睜開眼來叫了一聲:“黃叔?!?/br> 那黃叔愣了一下,止住了話,章承煜平日里向來積威很重,年紀(jì)雖輕,幾個年長的董事卻都敬他三分,黃叔雖然比其他幾個資歷長,也有些忌憚。 “還有諸位叔伯,”章承煜的視線緩緩地掃過幾個董事,“我這些年承蒙大伙兒抬愛,坐在這個位置上,雖然經(jīng)過幾次風(fēng)雨,總算也都撐過來了,每年的分紅也算得上差強人意,我做事,有我的理由,也從來不喜歡向別人解釋理由,更不喜歡被別人強迫?!?/br> 幾個董事有些尷尬地互相看了看,黃叔笑著說:“承煜,你這不是一家人說兩家話嘛,我們當(dāng)然是知道你的,可就怕這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一時糊涂就把章合的利益拱手送人了,章老爺子這不還在嘛,總也不會看著你這樣把他的心血胡來吧?!?/br> “黃叔你的意思我明白,”章承煜淡淡地說,“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br> 他的語聲頓了頓,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站在門口的顧蘇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看了過去。 顧蘇一時之間進(jìn)退兩難,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現(xiàn)在她也在這里,我可以很正式地告訴你們,如果是顧蘇竊取了標(biāo)書,就算你們能忍,我也不能忍,坐牢賠錢,該怎么來就怎么來。不過,你們來之前,我剛剛接到了呂警官的最新消息,案件有了最新的進(jìn)展,他需要再次核實情況,所以,大家稍安勿躁,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會給你們一個正式的交代?!闭鲁徐仙钗艘豢跉?,“其實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并不是那個泄標(biāo)案的事情,而是如何穩(wěn)定股價消除流言?!?/br> “我認(rèn)為只要泄標(biāo)案的結(jié)果公之于眾,再輔以媒體引導(dǎo),股價自然就會穩(wěn)定,流言也會消除?!秉S叔很自信地說。 章承煜不置可否:“我看很難說,明天我就會回公司,到時候開會還請大家各自拿出個意見來,畢竟事情還是要靠做出來的,而不是吹出來的?!?/br> 大家的神情有些尷尬,都一起看向黃叔,黃叔顯然不太相信:“承煜你的身體不是還沒恢復(fù)嗎?健康才是最大的本錢,還是要先好好休養(yǎng)?!?/br> “n市最先進(jìn)醫(yī)療團隊會同時進(jìn)駐章合。”徐建國冷不丁地在旁邊插了一句,“只要你們別讓承煜受什么刺激,我很有自信可以保證他的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黃叔干笑了兩聲。 “承煜,你真的沒事嗎?”章嘉海關(guān)切地問,“大家也都是著急了,畢竟今天章合的股價又狂瀉了,估計又要收在跌停,前期一些開盤的商鋪都有好些人來詢問退鋪的事情,這要是形成退鋪潮,我們會相當(dāng)被動。” 幾個董事隨聲應(yīng)和了起來,一臉憂色。 “明天,我會回來?!闭鲁徐系纳裆潇o,語聲都不帶半點起伏。 滿房間的人鬧騰了一會兒就散了,臨走前黃叔經(jīng)過顧蘇身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年輕人,不要總想著走歪路?!?/br> 陸文城趴在窗戶上抽著悶煙,徐建國很是不滿,不過隱忍著沒有發(fā)作,看了看手表說:“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趕緊,承煜要開始治療,打針按摩針灸,忙著呢?!?/br> “蘇蘇,過來?!闭鲁徐系偷偷亟辛艘宦曀拿?。 “承煜,我不需要你來維護我,”顧蘇強忍著淚意,“要起訴就起訴,我會請好律師,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怕?!?/br> “不是維護你,”他的聲音溫和,“我只是想要真相而已,這兩天,你盡量呆在家里,和咕嚕一起注意安全,我沒事,你不用惦記我。” “為什么……我不能陪著你嗎?”顧蘇失魂落魄地問。 章承煜斷然搖了搖頭:“不行,這幾天,我要打一場硬仗,你在我會分心?!?/br> 他沖著顧蘇伸出手去,顧蘇緊走幾步,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顧蘇的手指纖長,被他的大手覆蓋著,放在了他的胸口。 “蘇蘇,我相信你,可你也一定要相信我,”他鄭重地開口,“無論我做了什么,你都要明白,我這里只有你。” 陸文城定定地看著他們倆,深吸了幾口煙,狠狠地把煙頭掐滅在了窗臺上。 顧蘇戀戀不舍地走了,房間里只剩下了兄弟倆,章承煜重新閉上了眼睛,室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一會兒,陸文城終于忍不住了:“承煜,我不信思雨會干出這種事來,你是不是被顧蘇洗了腦了?思雨和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她有時候驕縱了一點、任性了一點,可她怎么可能這樣來暗算我們呢?” “文城,我也希望她不會?!闭鲁徐系穆曇羝v,“可從石夏蕊的事情開始,我就心里隱隱有點懷疑,太巧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蘇蘇回來了,而且事發(fā)后她的逃跑路線,不像是她能夠想出來的,到她被抓的時候,她已經(jīng)染上了毒癮,變得這么喪心病狂,我和她相處過一段日子,她會做小惡,卻不敢做大惡,我總覺得她好像受了人的挑唆,這里疑點很多?!?/br> “這不可能!”陸文城完全不能相信。 “但愿是我想錯了,”章承煜輕嘆了一聲,“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股價下跌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背后cao縱,到時候如果程景時見機再捅上一刀,我們就要腹背受敵?!?/br> 陸文城僵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掙扎著問:“我還是不敢相信,你倒是告訴我,呂警官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進(jìn)展?” 章承煜沉默了片刻:“他還在查,沒有任何新進(jìn)展,這只不過是我騙那幫老家伙的緩兵之計。” 陸文城傻眼了,這要是被穿幫了,章承煜這不是分分鐘就被人拱下臺的節(jié)奏嘛? 徐建國進(jìn)來轟人了,陸文城剛想走,章承煜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徐建國拿起來,隨口報了個號碼就把手機按掉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關(guān)機保持安靜?!彼荒蜔┑卣f。 章承煜把號碼重復(fù)了一遍,忽然支起身來看向陸文城。 “程景時!”陸文城也回過味來,他和程景時也交過手,對這個號碼很熟悉。 章承煜沉吟了片刻,接過手機回?fù)芰穗娫挕?/br> 程景時慢條斯理的聲音響了起來:“章總你還好吧?股票跌得這么厲害,我還以為你連電話都接不起了呢。我打電話過來問候一聲,順便請教一下,我這需不需要出手痛打落水狗呢?” ☆、第67章 章合的股票跌停三天,第四天開盤勉強穩(wěn)在了二十日均線上下,搖搖欲墜。 證監(jiān)會發(fā)函詢問,章合集團公司股票交易連續(xù)三個交易日內(nèi)收盤價格偏離值累計超過20%,股票交易異常波動。 章承煜的辦公室變成了了臨時的病房,掛著吊瓶在聽各部門負(fù)責(zé)人這段時間的匯報。 營銷部余經(jīng)理是章承煜一手提拔起來的,對章承煜很是忠心,只不過情緒容易激動,盡管陸文城再三警告讓他們不要情緒化,他的嗓門還是漸漸高昂了起來:“江畔里的項目原本就因為那棟小樓沒有最后結(jié)頂而有各種非議,這下最是雪上加霜,我昨天接了將近五十個電話,退鋪的、質(zhì)問的、威脅要起訴的,什么都有,章總,這到底公司的資金鏈有沒有問題?你倒是給大家交個底啊?!?/br> 章承煜朝著財務(wù)部經(jīng)理努了努嘴,財務(wù)總監(jiān)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帶著一副黑邊眼鏡神情鎮(zhèn)定:“我們的年度中報已經(jīng)出來了,16月凈利潤增加百分之六十,各項投資都十分穩(wěn)妥,資金鏈足以維持各個項目的運行而綽綽有余,不過……” 她遲疑了一下,看向了章承煜。 “不過什么?別賣關(guān)子?!痹谧暮脦讉€都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章承煜微微頷首,她推了推眼鏡,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如果股價繼續(xù)跌就不好說了,要防止有人惡意收購的話,資金量的需求會很龐大?!?/br> 在座的高層好幾個都是干實業(yè)的,對金融的資金運作并不是太精通,都沒想到這一層上,這一提醒,頓時悚然一驚。 投資部的齊經(jīng)理曾在m國的投行任高官,是章承煜花重金挖來的金融高手,負(fù)責(zé)的幾個投資案都利潤豐厚,他沉思了片刻說:“章總,我建議早作準(zhǔn)備,資金的空缺可以用我們的項目去貸款,股市瞬息萬變,如果打金融戰(zhàn)的話,說不定幾分鐘就要分出個勝負(fù)?!?/br> 大家討論了片刻,神色間原本的焦躁倒是淡去了不少,畢竟章承煜這個主心骨在了,和前幾天六神無主的情況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會議結(jié)束,章承煜又特意將財務(wù)總監(jiān)和齊經(jīng)理留了下來,交代了關(guān)于股市和資金的后續(xù)要求,這個會議才算完結(jié)。 徐建國從臥室里出來了好幾趟,見狀立刻把他拖進(jìn)了房間里,對他的頭部進(jìn)行放松治療。 “一定要注意,半個小時后就讓腦部有充足的休息時間,”他再三叮囑,“我可不想你到時候保住了公司,卻沒保住你的身體?!?/br> 章承煜長吁了一口氣,喃喃地說:“我……不能大意啊,我要是倒下,蘇蘇她們怎么辦……” 針灸和按摩有助于休眠,章承煜放松了下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引擎的轟鳴聲傳來,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看見顧蘇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馬路上張望著,而那輛面包車從巷子口竄出,朝著她疾馳而去。 那種心驚膽裂的感覺,幾乎讓人瞬間都凍住了血液,完全就是本能,他一腳就把油門踩到了底,直沖了上去。 可忽然之間,那油門好像失去了效果,只聽到那轟鳴聲,卻不見車子往前沖,他大駭,用力地連踩了兩腳,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包車朝著顧蘇撞了過去。 血光飛濺,他一下子就從淺眠中驚醒,心臟激烈地跳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從胸腔中一躍而出。 徐建國急得一下子按住了他:“你干什么?小心針!” 章承煜低喘了幾聲,這才從噩夢中徹底清醒過來。 徐建國起了針,觀察了一下他的氣色,擔(dān)憂地問:“感覺怎么樣?” “還行?!闭鲁徐掀饋肀惶刈o扶著走了兩圈,陸文城早就等在門口了,一聽到動靜就疾步走了進(jìn)來,抬手把一袋外賣放在他面前。 “思雨送來的,她說她暫時先不來看你了,省得被人誤會她別有用心?!标懳某怯行╇y過,“承煜,我們這樣懷疑她,我都覺得沒臉見她。” “她和你聊了什么?”章承煜瞟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忍心,不如你和她湊成一對挺好。” “她只有你能鎮(zhèn)得住,我可不行?!标懳某堑闪怂谎?,“人家很貼心地問了,要是公司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她一定鼎力相助。我覺得你草木皆兵了,思雨不可能會是這么心狠手辣的人,更不可能要害你?!?/br> 章承煜卻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沈思雨這個人他了解,沈家就她這么一個獨女,就是照著接班人的方向培養(yǎng)的,她的行事大刀闊斧,膽大心細(xì),性格執(zhí)拗,如果照她的表白所說的一樣,她對自己用了十多年的心,處處隱忍,到了最后爆發(fā),很有可能抱著得不到的索性就玉石俱焚的心思。 更何況,沈家和章家向來親厚,和章合的幾名董事也是老朋友,尤其是昨天打響頭炮的黃叔,是和章爺爺一起打天下的老友的兒子,和沈家來往密切,如果在資金上動點手腳,一不留神他就會受制于人,要是蘇蘇再背上那個黑鍋,他連父母的后盾會失去,被迫聯(lián)姻都有可能。 還沒等他說話,秘書過來敲門了:“章總,約好的財經(jīng)專訪過來了?!?/br> 章承煜打起了精神:“走,文城,訪問的時候幫我瞭陣,要是我有話答不上來,十有*是我腦子不好使想不起來了,你打個圓場,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出來?!?/br> 專訪大概進(jìn)行了一個小時,關(guān)于章合的□□太多,對章承煜的流言更是塵囂甚上,非常需要有個平臺來辟謠和正聽。 章承煜選擇的這家平臺是綜合性的,在網(wǎng)絡(luò)上很有名氣,其中的財經(jīng)頻道更甚,而平臺的負(fù)責(zé)人也對這起從財經(jīng)引起的狗血八卦非常感興趣,特地一改網(wǎng)絡(luò)采訪的慣例,直接派人上門。 記者的訪問直切熱點,為什么會出車禍啊,三角戀的女主角方便出來一起采訪一下嗎,章合的資金情況到底如何,和六安相愛相殺到底是為啥啊…… 章承煜的回答很嚴(yán)肅,而陸文城的插科打諢卻讓訪問生色了不少,到了最后的那個問題,章承煜微微地笑了:“為什么是相愛相殺呢?說不定是相殺相愛呢?!?/br> 記者極度好奇:“這話怎么講?章總不要賣關(guān)子,聽得我心癢癢的?!?/br> “暫時保密,到時候有消息,我一定給你們放獨家?!闭鲁徐系匾恍Α?/br> 一連兩天章承煜都在辦公室里度過,白天還好,治療加上公事,他沒有心思想東想西,可一到了晚上空了下來,抑制不住的思念就涌上腦海。 顧蘇現(xiàn)在怎么樣?她會想他嗎? 此時此刻,是誰在身邊陪著她? 被牽扯進(jìn)來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案件,她心里會怨他嗎? 咕嚕睡覺還要扯耳朵嗎?會不會念叨他這個壞人爸爸? …… 真想現(xiàn)在就飛到顧蘇身旁,和她依偎在一起,就算是說上幾句話也好。 只可惜他不能,所有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以前,他不能再給董事會抓住把柄,更不能刺激沈思雨,讓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再忍忍,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到章合危機處理好的那一天,等到他們一家三口能心無旁騖在一起的那一天。 章承煜只能這樣在心底告訴自己。 敲門聲讓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陸文城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去約了凱隆銀行的黃董,你猜他怎么說?” 章承煜靠在椅子上,腦子有點暈的,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黃董是誰,這個關(guān)鍵的時刻,融資量大且時間緊,凱隆銀行是最好的選擇。 “難道他要你做上門女婿?”他開玩笑說。 陸文城樂了:“那怎么也輪不到我啊,明擺著那個晃悠悠看上的是你?!?/br> 章承煜一本正經(jīng)地說:“沒法子,讓黃董將就點了,我們章合能派出去和親的,只有你這個副總了?!?/br> “可惜啊可惜,他要約吃飯的是你,”陸文城幸災(zāi)樂禍地說,“明晚六點,南茜西餐廳,有什么事,邊吃邊聊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