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小的是覺得,女兒未必比男子差在哪里,憑什么不能自己出來討生活?反正都是個寡婦,也不指望能嫁個什么好人家,隨意他們怎么說,我也不在意了。更何況,嫁人比經(jīng)商可苦多了,一輩子都倚仗男人而活,他愛你寵你,便是你的運氣,能讓你過得好些。但若哪天不愛了,女人的下場何其可憐?” 美景聽得深有感觸,連連點頭。 任逍遙笑了笑:“不怕王妃笑話,小的是覺得,離開男人能好好過日子的女人,才能收獲更多的東西,而不是一輩子都圍繞著丈夫兒子過活。” 這是個奇女子。 聽完她說的所有故事,美景就只有這一個想法。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離經(jīng)叛道了,沒想到這兒還有個想法比她更大膽,而且已經(jīng)付諸行動并且成功了的人在。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面前黑漆漆的路上,好像亮起了一盞燈。 ☆、第189章 我代替他活下去 量完了身子美景也沒讓任逍遙走,而是跟她一起用了藥膳,繼續(xù)說話。任逍遙也是覺得奇怪,這好端端的王妃。應(yīng)該是大家閨秀吧,怎么會喜歡聽她這些胡言亂語? 結(jié)果她說得差不多了之后,面前的燕王妃突然道:“若是以后我也從了商,你能不能指點我一二?” 啥?任逍遙瞪大眼:“您……” 哪有王妃來從商的?! “您是認(rèn)真的嗎?” “嗯。”美景點頭,一張臉笑得美艷極了:“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找你。” 任逍遙有些看傻了,回過神來才恢復(fù)商人的圓滑,笑著應(yīng)下:“好?!?/br> 這貴門里頭的事情,她們這些小老百姓自然是弄不懂的,不管這燕王妃是一時興起還是認(rèn)真的,她不得罪人就好了。 不過,帶著伙計離開許家的時候。任逍遙還是忍不住跟前頭帶路的丫鬟打聽:“這位燕王妃出身如何???” 丫鬟是許家的人,聞言撇撇嘴。低聲道:“不是什么高貴的出身,以前還是咱家四少爺?shù)恼弈?,沒洞房就克死了四少爺,后頭改嫁給燕王的,本身的身份,也不過就跟京城名士陌桑沾點關(guān)系?!?/br> 任逍遙愣了愣。 也是個寡婦?她還以為她是當(dāng)故事聽著玩呢,難不成,真的有投靠她的想法? 長憶居主屋旁邊的屋子里,宋涼臣聽玉樹神色凝重地說完話,下意識地就搖頭:“不可能吧?” 玉樹抿唇:“王爺不如去試探試探,奴才能查到的東西就只有這么多?!?/br> 宋涼臣點頭。起身就往外走,直奔故歸院。 張昭這兩日已經(jīng)面過圣,也去許多大人府上溜達(dá)過了。昨日燕王爺便往宮里去了信。說燕地缺河監(jiān)道,張狀元這樣的人才,懇請皇上指派燕地。狀巨央血。 這正給了皇帝與他套近乎的機會,幾乎沒猶豫,皇帝就允了宋涼臣的請求,任職的圣旨也就幾日之后便會下來。這件事還沒人知道,只有他與皇上心里有數(shù)。 結(jié)果,他被人擺了一道? 故歸院里,許子璃依舊十分安靜地坐在花壇旁邊,見宋涼臣帶著玉樹進來,好像一點也不驚訝:“燕王爺安好。” 宋涼臣讓玉樹出去守著。俯視著面前這溫潤如玉的男子,眼神深沉:“你連本王都敢算計?” 許子璃笑了笑:“在下不明白王爺在說什么?!?/br> “許子珮和張昭,不是你有意撮合的么?”宋涼臣挑眉:“就是幾天前的事情吧,你出門去花燈街,當(dāng)真只是看花燈?” 許子璃沒反駁,反倒是十分鎮(zhèn)定地看著燕王:“王爺覺得,在下為什么要撮合五小姐和張狀元?” 竟然是變相地承認(rèn)了? 宋涼臣瞳孔微縮,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撐在他木輪椅的扶手上,眉頭微皺:“好一個會算計的三少爺!你是知道張昭與錦衣的關(guān)系,知道他一旦另娶五小姐,本王和王妃一定會與他為難,讓他前途盡毀,所以才故意把許子珮推給他的?” 許子璃微笑:“緣分這種東西,在下可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張昭與五妹相互都覺得彼此可以牽絆一生,在下能做什么故意之事呢?全看他們自己?!?/br> 只不過這兩個人,一個想嫁個有權(quán)有勢的相公,一個想娶個背景雄厚的夫人,一拍即合,也怨不得他。 宋涼臣眼里神色流轉(zhuǎn),靜靜地看了這人好一會兒:“本王開始懷疑你了?!?/br> “哦?”許子璃不慌不忙:“在下廢人一個,有什么好讓王爺您懷疑的?” “許子文的血玉,是你偷的吧,嫁禍給了許子祁,讓他們兄弟反目。許子文就算不在六部,也是朝廷官員,背后動了手腳,讓許子祁連榜都沒有上,兩敗俱傷,你一人在暗處看著,漁翁得利?!?/br> 宋涼臣越說越覺得一切都十分合理,看著許子璃的眼神也古怪了起來:“加上這次的許子珮,你是在報復(fù)許家所有的子女?!?/br> 許子璃垂了眼,淡淡地道:“這點小打小鬧,算什么報復(fù)呢?” “你還有后招?”宋涼臣下意識地看了他的腿一眼:“這么深的仇怨,恐怕以前在許家兄妹手里沒少吃苦?!?/br> “說來話長,不過今日,在下剛好有很多話想說?!痹S子璃抬頭,朝他淡淡一笑:“王爺有興趣聽么?” 宋涼臣心里緊了緊,只覺得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浮出水面了,心里隱隱有些猜測,可又覺得不可能。 許子衿轉(zhuǎn)動木輪子,移去了院子里的石桌邊,伸手拿了茶壺倒茶:“若是想聽,還請王爺坐下吧,因為真的太長了?!?/br> “嗯?!彼螞龀键c頭,撩了袍子在石桌邊坐下,看向他。 許子璃給他說了一個故事,關(guān)于他和許子衿的故事。 子衿和子璃是一母同胞,感情十分要好,哪怕子衿因為太出眾被許老太太抱養(yǎng),而子璃只能住在一個小院子里,被下人照顧,兩兄弟的感情還是沒變過。 八歲的時候,因為意外,子璃的腿壞了,大夫說要治好的希望很渺茫,所以全府的人都當(dāng)他是個廢了的,只管他還活著就好,不要他學(xué)任何東西。 因此子璃開始自閉,只喜歡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除了子衿,誰也不見。 這后院里波濤暗涌,子衿比子璃聰明,躲過了很多次的暗算,平安活到了十九歲,也終于可以成親了。 許家規(guī)矩,成親的男兒便可以開始分擔(dān)家業(yè),因為許崇山的器重,許子衿完全可以接替他的位置撐起整個許家,無論從文從武,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然而這次的磨難,許子衿沒能逃過去,許家三兄妹配合得天衣無縫,要將他置于死地。所以后來,雙生之子斷掉了所有的心靈感應(yīng),有一個從這世上永遠(yuǎn)地消失了。 “王爺覺得,剩下來的這一個,是不是該報仇?” 許子璃笑得格外鎮(zhèn)定,慢悠悠地講完整個故事,眼神認(rèn)真地看著燕王。 宋涼臣聽得有些震撼:“你知道許子衿是被他們害死的?” “我自然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我都能感受到。”許子璃閉了閉眼:“很神奇吧,我不用任何證據(jù),也不需要任何證據(jù),就能確定兇手是誰。”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瞞著美景?”宋涼臣皺眉:“不如直接告訴她?!?/br> 許子璃搖頭:“告訴她又怎么樣呢?他也無法活過來了,反而平添王妃的苦惱,她也奈何不了這許家三兄妹,因為沒有任何的證據(jù),光靠我這里的心靈感應(yīng),誰也不會相信的?!?/br> “所以你就在暗中報復(fù)他們?接下來還打算讓他們?nèi)齻€人血債血償嗎?” “很意外么?”許子璃平靜地道:“殺人該償命,這是律法上說的。如果按照律法不能處罰他們,那就只有我來安排了。” 宋涼臣看了他一會兒:“你為什么會放心將這些事情告訴本王?不怕本王去許崇山那里揭發(fā)你嗎?” 許子璃笑了:“王爺有證據(jù)嗎?” 宋涼臣:“……” 這可真是,好多事情就是明知道是那樣,但是證據(jù)不足,便奈何不了對方。 坐在輪椅上這人安靜優(yōu)雅,目光望向院墻外某個方向的時候,總是有一股子別樣的溫柔:“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完了,王爺還有什么疑問嗎?” “有?!毖嗤鯛斏钌畹乜粗骸白詈笠粋€問題?!?/br> “王爺請問?!?/br> “本王很想知道,你與許子衿的區(qū)別在哪里?” 許子璃一愣,繼而低笑:“雙胞胎是很神奇的,兩個人當(dāng)中若有一個死了,另一個會繼承他的一些東西,代替他一起活下去,所以現(xiàn)在的我與子衿,幾乎沒有差別?!?/br> ☆、第190章 拜見王爺 9250鉆石加更 “是嗎?”宋涼臣看著他,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脖子上:“性格變化本王可以理解,身體上的特征呢?” 許子璃一愣。微微挑眉:“王爺查了在下的底?” “不查怎么能來找你?”宋涼臣笑了笑,出手如電,直接去揭他脖子上的東西。 許子璃下意識地扶著輪子后退,但是到底不如他的動作快,脖子都被宋涼臣給掐住了。 “王爺!”輕舟低喝了一聲,終于忍不住沖過來攔。 宋涼臣摸著許子璃脖子上那一塊東西,感覺跟肌膚真的差不多,一時還有些不敢往下撕,但見輕舟沖過來,再不撕就沒機會了,便還是下了狠手,捏著一小塊冰涼的東西。使勁一扯。 輕舟想阻擋也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臉色白了白。脖子上一塊跟肌膚一模一樣的皮被扯了下來。 沒有流血,只是露出來一顆痣,在脖子和鎖骨之間的地方,很打眼。 而隨著這痣露出來,許子璃臉上也出現(xiàn)了十分怪異的神色,呆呆地看著宋涼臣。 捏著手里的東西,再看了看許子璃,宋涼臣驚了一跳,退后半步,眼里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 許子璃輕笑。收回了神色,垂眸道:“燕王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為何還要來撕這東西?!?/br> 輕舟臉色也青了,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轉(zhuǎn)身去守在院子門口。 主子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要么他絕對守口如瓶,要么…… 就別活著離開了。 氣氛頓時凝固,宋涼臣腦子里亂成一團,看著面前這容貌清雅的男子,眼前閃過許多沈美景睡著了都在哭的畫面,還有耳邊跟魔咒一樣的呢喃。 “子衿……子衿……” 紅色的鴛鴦燈掛得老高,上頭是顏體寫的“愿君復(fù)生”。 那四個字在他眼前不斷擴大,旋轉(zhuǎn)。最后淡化成了面前許子璃的臉??蘼暎蹨I,無盡的愁苦,最后都融進了這人的眉眼。 他優(yōu)雅地朝自己頷首,淡淡地道:“許子衿拜見燕王爺。” 許子衿。 宋涼臣覺得心口發(fā)堵,嘴唇都跟著白了。眼睛看著這人,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騙她?!” 許子衿抬頭,眉宇里像是藏著好多好多的故事,不過終究也不打算跟他開口說,而是道:“王爺好像查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宋涼臣閉了閉眼,伸手扶著石桌。 他是查到了很多東西,查到許子衿的死跟許家三兄妹有關(guān),然而他還查到,那日的許子璃,不明原因地昏迷了一整天,不知去了何處,最后是被輕舟給送回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