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那阿蠻眼見著兩位主子手拉手依偎著在草稞子上閑逛了半天,又難得見自家夫人這么主動,腦子里早就想歪了,她如今對這郡公爺很有幾分憐惜,總覺得自家主子有些欺負人,此時便很是自覺的替兩人收拾好床鋪,備好了guntang的熱水,便拉著阿來笑盈盈的走了。 玉華心中有事倒沒注意,反是李紀心里想著這丫頭越來越懂事,有機會要好好賞賜她一下。 “五娘,你是不是一心想要找到你母家的親眷?”,李紀拉著玉華坐在床邊后,便馬上低聲問道。 玉華一聽李紀這話,便知道這里面定然有些問題,便仰頭看著李紀,小心翼翼的問道:“郡公爺,如今要去找那阿克木.烏依古爾等人,是否非常艱難?” 李紀看了她半天,才點頭說道:“五娘,你聰明沉穩(wěn)不亞于男兒,我一貫不愿意對你隱瞞什么,如今,并不是我要推脫什么,而是現(xiàn)在在大漠里聚集起來的這些回鶻人,對那高昌國的碓男與咱們大唐都十分的敵對,要想和他們接觸打探消息,一是要花不少代價,二是恐怕會有些危險,若是那阿克木.烏依古爾確實是你親眷倒還好辦,如若不是,就很可能反會招來一些麻煩,所以我才要問清楚你的心思......” 時至今日,玉華自然不再會昧著良心去看低李紀的人品,他既然已經(jīng)瞞著自己打聽了這么多事情,又愿意將阿克木.烏依古爾的消息悉數(shù)都告訴了自己,哪里還會推脫什么呢,玉華思忖了半天,便下定決心緩緩開口道: “郡公爺......五娘不想再找這回鶻的親眷了,如今咱們對我娘身世的種種不過都是猜測,我手里除了這兩樣東西,也沒有其他明證,我此次又是以郡公夫人的身份來的北疆的,實在不方便去找那阿克木.烏依古爾,原先我想著我娘不過是普通回鶻人家的孩子,我又知道她的名字,也許能在北疆這邊找到一點點線索的,現(xiàn)在看來都是我想簡單了,這事我本來也只抱著一二分的希望,現(xiàn)在連這一二分也沒了,就實在沒必要再強求了,其實說起來,這趟北疆也是沒有白跑,也算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吧......” 玉華說完,便像是要證明什么似的,還仰起臉沖李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李紀雖然多少料到了玉華的選擇,也一心要把玉華全須全尾的帶回長安城去,可看著她這個模樣,心中仍是抽的一疼,李紀嘴上雖從來沒說過,但要說起這對親人的渴慕之情,他卻是比別人更體會的真真切切的...... “五娘,你信我嗎?”,李紀突然捏住了玉華的手問道。 玉華一愣,腦子里還并沒想清楚李紀這話問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人卻已經(jīng)是本能的鄭重的點了點頭,見玉華如此反應,李紀眼中一亮,握了她的手在自己胸前,朗聲說道: “好,五娘你既然信我,我便想法子替你試一試,按著碓男的說法,那阿克木.烏依古爾帶著的回鶻人一直在安加拉河北面的大漠里活動,離那安加拉河最近的守城,便是那玄闕州,這玄闕州最早先是那突厥人的地方,如今城里的居民仍有大半是回鶻人、薛延陀人與那突厥人,這阿克木.烏依古爾的人雖然主要靠游牧為生,但也仍需到有人煙的地方換取一些鹽巴和面米分等物,這玄闕州,應該便是他們與人交換貨物的最好選擇,我如今雖不能帶人到大漠里去替你尋親,但倒可以找個借口去一趟那玄闕州,也許能在那里打聽到什么也不一定......” 玉華聽了這話心里重又燃起點希望,不過卻并沒馬上喜形于色,而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郡公爺你剛才沒先說這個主意,是不是去那玄闕州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紀聽了玉華這話不由一呆,而后便有些無奈的伸手在她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說道:“說你聰明你便要成精了,我既然說能去,自然是能去的,你瞎cao心什么!” 玉華哪里會被他這句話哄過去,連忙扯了扯李紀袖子說道:“郡公爺不是說從來不會向我隱瞞最不利的情形嗎?您這樣吞吞吐吐的,五娘反倒越發(fā)不能安心?!?/br> 李紀也知道終究瞞不過她去,想了想便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這阿克木.烏依古爾所帶領的回鶻人如今有些不太平嗎?按著碓男的說法,這玄闕州便是他們常去sao擾的地方,城里恐怕也有些他們的做細潛伏著,不過如今北疆形勢穩(wěn)定,他們一貫只敢暗地里搶掠些東西,并不敢明著做什么,而且回鶻人最恨的還是薛延陀人,一時并沒那個企圖和咱們大唐對著干,且咱們不過是去打探消息,那玄闕州還有大唐的守軍的鎮(zhèn)守,所以并沒什么大的風險,五娘你只管放心吧?!?/br> 李紀說完見玉華還在猶豫,便故意拉下臉來說道:“怎么?五娘不是說信我的嗎?如今是在懷疑你家大將軍的本事嗎?” 玉華這下也再沒什么好說的了,連忙起身鄭重向李紀福了一禮道謝,而李紀說完便要連夜出去和陳鶴他們商議改變行程的事情,玉華心中越發(fā)愧疚,連忙追上前和李紀說道: “郡公爺只管去外面商議事情,不過不管多晚您也可回來歇息,千萬不要怕吵到五娘,他們外面亂糟糟的畢竟不方便,咱們接下來還要趕路,您休息不好可怎么成呢?” 李紀聽了這話頓時停下了身形,滿面驚喜的回頭看著玉華,半響才伸手撫了撫玉華的米分面,咧嘴一笑,說了一句好的。 這玉華首次從李紀嘴里聽說了這許多回鶻人的事情,自然是一時難以安寢,而那城外古爾邦節(jié)的場子上,除了仍在歡歌熱舞的人群,卻也有幾個穿著回鶻盛裝的人神情緊張的聚在了一起,而后便連夜走小路往那玄闕州趕了過去。 ☆、第218章 叛徒 218叛徒 “你可確實認得那人便就是那唐朝的大將軍?他們皇上的侄子?”,玄闕州城內(nèi)窮苦人所聚居的城西一處小院子里,一個深目勾鼻、眼神犀利的壯年回鶻男人問道。 “啟稟巴圖爾王子,那冠華大將軍李紀身量高大異于常人,且臉上帶著一條疤痕,我曾見過他兩面,絕對不會認錯的?!?/br> 此刻回答那回鶻男人問話的,卻是早已失蹤在大漠上的薛延陀人庫克,他本是頭一次來和李紀他們接頭的薛延陀人的頭領,李紀與那碓男,都以為這叫庫克的薛延陀人早就死在密道上了,誰知他如今卻和這些回鶻人廝混在了一起。 那被這庫克稱為巴圖爾王子的回鶻人聽了他的答話,半響沒有吭氣,思忖良久后才說道:“庫克兄弟,你上次說起這密道的事情,那冠華大將軍背后還可能有更大的人物,是什么意思?” 這庫克生的一臉的絡腮胡子,目赤發(fā)黃,體態(tài)肥壯,看著一副憨厚莽撞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卻深沉狡詐,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他聽了這巴圖爾的問話,臉上雖一直掛著一個諂媚的笑,但眼底卻沒絲毫笑意,一直支支吾吾的不答話,直到那巴圖爾皺著眉哼了一聲,他才連忙點了點頭說道: “當日碓男派我去與那李紀商議密道一事時,態(tài)度十分鄭重,明明是我們送了好處上門,卻反復叮囑我們行事小心,態(tài)度謙恭,并不像只為了兩人聯(lián)手發(fā)點私財?shù)臉幼樱瓜袷潜澈笥惺裁粗卮髨D謀,而且我們到了大唐之后,那李紀更是十分注意隱藏我們的行蹤,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那時候碓男剛剛稱王,他所最需要的便是穩(wěn)固勢力,可他沒將那密道直接獻于大唐當今的圣上,卻與那李紀勾搭在了一起,這豈不是十分反常?” 那巴圖爾一直十分注意聽這庫克說話,聽到這里更是眉頭一皺,問道:“你是說......那李紀背后的人是那......” 庫克此時才重重一點頭說道:“對,按照我的猜測,李紀背后的人應該就是那大唐的太子殿下,我聽說他兄弟兩人情義非同一般,而且能讓碓男如此鄭重以待的,除了大唐皇帝,想來想去,便也只有那未來的君王太子殿下了?!?/br> 巴圖爾聽到此時卻突然沉默了下去,他皺著眉半天也沒說話,而后才對那庫克笑了笑說道: “前兩天西麥提他們截了一支龜茲國的商隊,抓到的幾個柔然部落的美女可是火辣的不行,我已經(jīng)讓他們給你留了姐妹兩個,還有那商隊里帶的東西,倒有不少是真正的好玩意兒,庫克兄弟你眼光好,不妨替他們好好鑒賞鑒賞,看看能不能賣出個好價錢。” “謝謝您,慷慨大方的巴圖爾王子,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大漠南北今后都會是您的疆土?!保菐炜寺犃税蛨D爾的賞賜,臉上雖然不動神色,眼睛卻是隱隱透出貪婪的光來,他將右手放在胸前,沖著他鞠了一躬后,便倒退著出去了,等闔上門走到院子中央后,這庫克不由對著天上的月光稍微出了一會兒神。 他雖是和碓男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但在那密道上和回鶻人一沖突起來的時候,他卻沒有片刻猶豫便選擇了背叛,他心中其實早就對碓男極為不滿了,兄弟們跟著碓男四處廝殺,所圖的自然是搶女人搶牛羊搶金銀寶貝,過上人上人的日子,可到最后他們好不容易在高昌終于建了國稱了王,這碓男卻假惺惺的搞起了什么律法,什么安撫民心,他們這些浴血打下江山的老部下倒過的束手束腳起來,這可還有什么意思,還不如跟著這幫回鶻人在大漠里奔襲劫殺更快活些呢。 這邊巴圖爾送走了庫克后,仍是在默默沉思,而一直守在他旁邊的回鶻謀臣此時不由輕聲問道: “王子殿下,您難道真的想要和那大唐為敵嗎?以咱們?nèi)缃竦膭萘?,可是有些以卵擊石?.....” 那巴圖爾此時才搖頭冷笑了一聲說道:“阿里木,你難道覺得我是頭蠢驢嗎?這大漠里的爭斗,漢人們從來不是主角,那薛延陀的碓男把拉赤羽那個蠢貨耍的團團轉(zhuǎn),卻和大唐人聯(lián)手搶走了我們回鶻人的地盤,我怎么也不會放過他的......阿里木,你想一下,若是這唐朝的大將軍突然死在那密道上了,那大唐的太子還能與這碓男安心結(jié)盟嗎?” 那謀臣頓時一怔,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子您難道沒聽說過那冠華將軍戰(zhàn)神的大名嗎?那人可不是我們能輕易招惹的......” “阿里木,你整日里跟在我父王身邊,也變得像一個老頭子一樣畏縮膽小了,他們愿意成日躲在那大漠里吃風吃沙,我可不甘愿,你若是想要跟著我,就好好想想清楚吧......”,那巴圖爾邊說,便瞇了眼冷冷的看向了那謀臣,周身都帶著一股陰戾之氣,那人嚇的急忙躬著身連聲認錯,這巴圖爾臉色才緩和了一點,繼續(xù)輕聲說道: “我自然也知道那個刀疤臉的厲害,不過如今是他們闖到咱們的地盤來了,而且我相信,這世間每個人自然會有他的弱點,你知道的,阿里木,我巴圖爾是從不會打沒把握的仗的,你等下馬上去和那個庫克好好喝頓酒,問清楚他所知道的有關那李紀的所有一切,不要放過任何細節(jié),想辦法盡量讓他多說話!” 這叫阿里木的謀臣此時也不敢再多少什么,連忙領命下去找那薛延陀人庫克了。 這玄闕州離定州只有兩日路程,不過李紀他們不忙著趕路,直到第三日午后才到了州城,守城的大軍自是早早就迎在城外了,等玉華進了城,才發(fā)現(xiàn)這里和那定州比,又是另一番風景,雖說是大唐的國土,滿街卻到處可見回鶻人等異族人的身影,而且多有漢人與胡人結(jié)伴而行的,仿佛這便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玉華掀著布簾看了半天,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坐在她身邊正斜靠著休息的李紀聽了,便探手觸了觸她的肩頭問道:“五娘嘆什么氣?”。 他們今日所乘的馬車,乃是定州老司馬所特意贈送的,車廂寬敞,李紀這兩日都沒有騎馬,每日陪著玉華坐在這車內(nèi),不時替她推拿按摩大吃嫩豆腐。 玉華回頭看著李紀輕輕一笑說道:“五娘只是想著,難怪人要說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了,五娘自以為是個豁達的,可久居長安城,心里也不由自主的便將自己身上的回鶻血統(tǒng)人視做了低賤可鄙的事情,也將一個胡字視作了洪水猛獸一般,可如今看這玄闕州城內(nèi)景象,便可知這各族人原本都是一樣的,又何來貴賤之說,我原先竟是井底之蛙一般,真真可嘆可笑?!?/br> 聽玉華說的鄭重,李紀知道她是感懷身世,便捏了捏她的肩頭以示撫慰,但他此刻心里卻是極為高興的,這幾日他感覺越來越明顯,五娘好似越發(fā)與自己親近了,要是原來在府里的時候,她心里就算有這樣的感嘆,也定是不會輕易說給自己聽的,只會默默的藏在心內(nèi)罷了。 李紀此刻突然又想起前兩日在定州的時候,五娘主動叫自己夜里回屋去歇息的話,他那日一直忙碌到后半夜,自然便沒有進房去打擾五娘休息,現(xiàn)在想來,心里便有些癢癢的遺憾起來,他不由偷眼上下窺視著玉華的背影,那薄肩細腰、那渾圓曲線,整個人端坐著便猶如一具玉琵琶一般。 李紀不由偷偷咽了咽口水,腦中暗自想著,今晚還是以旅途勞累的名義,推掉這玄闕州司馬所設的宴會吧。 不過世事難料,郡公爺這打的如意算盤卻在剛一入城后便被徹底打亂了,在隊伍后面殿后的老五突然騎著馬一臉焦急的找到了李紀,說有要事稟報。 等在僻靜的地方聽了老五的回稟,李紀也是不由變了臉色,脫口而出大聲反問道:“什么,庫克?你說的是那個薛延陀人?那個帶著王啟他們幾人一起死在了密道上的庫克嗎?”1 老五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他,我們幾個剛剛進城的時候,我在人群中一晃眼間看到的,我本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那人卻立馬慌慌張張的扭身往城外逃了,我這才越發(fā)疑心了,不過因為事情涉及重大,我一時便沒有直接叫出來。” 李紀臉色頓時肅穆起來,當日和那些薛延陀人一起失蹤的,還有好幾個和自己一起從山上下來的兄弟,他們在北疆奔波多日本以為終于將密道的事情辦妥了,只等著回來替他們好好慶功,卻突然間便那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了,雖然他們都是沙場上見慣了生死的,李紀心中仍是一直插了一根釘子在那兒。 “老五,你馬上將陳鶴他們幾個叫過來,只叫上咱們自己親近的幾個兄弟,我們馬上就往城外去尋一趟,也許還能找到一點蹤跡?!?,李紀只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馬上吩咐道。 他們此趟出來,李紀身邊跟著的侍衛(wèi)有那明面上的官家人,也有他自己的心腹,他們行事的時候也有里外之分,這涉及密道的事情,自然不能讓官家的侍衛(wèi)參與。 李紀只派了費沖匆匆和小六子說了一聲,便帶人急忙順著老五看到那庫克的方向追出了城外,自己也沒來得及去和玉華親自說上一句。 玉華坐在馬車上忽然聽說李紀有要緊東西遺落在城外帶人去尋了,心里難免詫異,不過也未多想什么,那玄闕州的司馬早已經(jīng)在城中備了一處官邸給他們,并沒有安排他們住進自己的司馬府上,因這里與定州不同,一是這玄闕州司馬和李紀并沒有那么深厚的交情,二是李紀這趟來本就是來辦私事的,住在司馬府也不方便,那官邸按著李紀的吩咐,安排在了距離北城門較近的地方,就是為了他們進出城方便。 因李紀不在,那玄闕州的駐軍官員及內(nèi)眷便沒來打擾玉華,只說等明日李紀回來了,再設宴款待他們兩位,此時只派了一隊守軍帶著玉華她們的車隊往那官邸緩緩去了。 而那李紀帶著陳鶴、費沖及老五等十幾個心腹順著城外的大路追了出去,又分了幾路散開尋找,走出去沒多遠,那老五便發(fā)現(xiàn)了剛才那個疑似庫克的人所丟下的一頂帽子,連忙拾起來騎馬追上李紀稟告了,誰知李紀一見那帽子,便一下子瞪圓了雙目,咬著牙叫了一聲: “不好?。?!” ☆、第219章 突發(fā) 玉華他們的車隊緩緩路過玄闕州北大門的時候,正趕上一大波民眾進城,中間有幾個胡人牧民還趕著一大群羊,因守城的官兵攔了幾個牧民在查驗他們的身份,那些毛茸茸的羊便都被擠在了城門這一塊,那些羊倒是極為老實,只需牧民只不時的輕聲吆喝兩下,它們便乖乖的頭尾挨蹭著團成一團。 坐在車轅上的阿來和小六子兩個看著有趣,嘰嘰喳喳笑著指指點點的,玉華由阿蠻和阿去兩人陪著坐在車子里,聽他們說的熱鬧,也掀起車窗簾子探頭看了出來,正好看到那幾個牧羊人正好通過了守衛(wèi)的查驗,開始趕著羊往城里進來了,而玉華他們車隊的方向,卻正好與羊群沖突了,本來雙方還隔著一些距離,并不會碰到一起,不過那些牧民大約因堵著城門被官兵一再催促,這會兒顯然慌了,幾人一起大聲吆喝了起來,那羊群便突然跑了起來,一下子就將玉華他們的車隊給截斷了。 想來這樣的情形是這玄闕州城里常見的事情,那些護送玉華的官兵并沒驚慌,只是各自駕著馬去驅(qū)趕那羊群,又呵斥那些牧人抓緊將羊群趕走,那些牧人嘴里一邊誠惶誠恐的應著,一邊連忙趕著羊群回避他們的車隊,替玉華趕車的車夫見羊群讓出一個口子,便驅(qū)著馬往那缺口的方向去了,眼見他們馬車就要駛出羊群的包圍了,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響動。 那車夫連忙勒馬扭頭去看,只見一匹沒戴任何鞍具的長鬃野馬斜刺里就往那羊群奔去了,這一下場面頓時亂成了一片,車夫一驚之下,生怕會危機夫人的安全,連忙一緊韁繩就駕車跑了起來。 如此一來,卻讓玉華的馬車與護送她們的官兵被那羊群和驚馬徹底給隔開了,就連費沖和幾個李紀手下也被擋在了羊群這邊,還不等費沖他們有任何反應,前頭卻突然傳來了那馬車夫的一聲慘叫。 費沖他們這個方向被那車廂擋著并看不到什么,而坐在車轅上的阿來與小六子兩個卻俱已經(jīng)是驚的變了臉色,就在剛才,不知從哪里飚過來了一把圓夜彎刀,刷一聲,便直接嵌入了那車夫的頭頸,那車夫本也是個勇武有力的,卻被這一下直接就砍死了摔落在馬下,而后小六子他們眼前一花,便有一人飛身竄上了領頭的馬匹,駕著馬引著車往前飛馳而去。 這變故突生,只把費沖等人看的目眥盡裂,他本是被郡公爺特意留下守衛(wèi)夫人的,誰成想連府門都還沒進,便已經(jīng)驟然出了這樣的大禍,費沖一邊狂吼著眾人去追趕馬車,一邊拉著韁繩想駕馬飛騰越過眼前的羊群,可這羊群不比沙丘等死物,它們東奔西竄的亂成一團,費沖他們坐下的雖然都是神勇良駒,卻也本能的回避著與羊群正面沖撞,一時間竟然沒法突破過去。 而直到此時,費沖才發(fā)現(xiàn),剛才這羊群所讓出的口子,正正好便是朝著那玄闕州北城門的方向開的,夫人的馬車一直向前便奔著那城門去了,而那守著城門的官兵卻因為剛才要替他們驅(qū)散羊群,多數(shù)已經(jīng)離了職守跑到他們跟前來了,費沖心中狂跳起來,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快關城門,馬上關了城門?。?!” 可此時他一個人的嘶哪里還能起到什么作用,這會兒子本來就是那進城的高峰,再加上羊群和那匹野馬的驚擾,這北城門前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滾粥,眼見玉華所乘的馬車疾馳而來,人群頓時抱頭鼠竄的讓出了一條通道,那馬車沖著城外便顛簸而去了。 此時此刻,那馬車上的幾人也已經(jīng)是各自行動起來,那躍上馬車的是一個身形矯健的黑衣胡人,臉上也用一方黑巾給遮住了,只露出一雙褐黃色凹陷的眼睛,他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扭頭去看仍坐在車轅上的小六子兩人,忽然回手一鞭就向著小六子抽了過來,那鞭子粗長的猶如一條花紋黑蟒,眼見便要打在小六子臉上時,斜空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一沖一收間,便將那鞭頭順在了自己手中。 那黑衣人本沒把車轅上兩個小娃娃放在眼里,本能的只想先把那個男的打落馬下,誰知被那黑瘦的小女娃一下子攥住了鞭子,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人,連忙撤手就想奪回自己的鞭子。 而阿來卻借著那鞭子被抽回的力量,一手拔出靴中的匕首,而后一個縱身便從車轅上往那黑衣人背心飛躍了過去,她本就擅長輕功,那車轅與頭馬雖然有三個馬身的距離,她卻轉(zhuǎn)眼間便要觸到那黑衣人了。 可這黑衣人卻是功夫高強的,一聽到背后的風聲,連頭都不回,只是側(cè)身一閃,手中一把彎刀便飛了出來,那彎刀好似有眼睛似的直奔阿來頭顱而去,阿來本就騰在半空中,此時只好硬生生剎住身子,頓時便噗通一聲巨響摔落在地下,她摔下時便有了準備,一個翻身爬起來便想再追上去,無奈那馬車速度極快,眼看車輪便要撞到身上,阿來只能在地上幾個翻滾摔倒在了路旁,只來得及大聲喊道: “六子哥哥,躲進車廂,保護夫人?。?!” 小六子躲過了那一鞭后并沒有停留,眼見阿來摔落馬下,便連忙撤身躲進了車廂,而那車廂內(nèi),三個女人也早已經(jīng)是面色煞白,玉華與阿去還好,阿蠻則早就被這馬車顛簸的滾在角落里爬也爬不起來了。 一見小六子進來,那阿去頓時眼前一亮,馬上抓著小六子的胳膊說道:“六子哥哥你在這里護著夫人,我出去想辦法將車停下來!” 玉華此時雖緊抓著車窗欞才勉強穩(wěn)住身子,但卻并沒太驚惶,她聽阿去這樣說,雖心頭不忍,卻也知道他們這樣跑出城去,只有死路一條,她剛才已經(jīng)勉強探頭看了一下車外的情形,他們的馬車此時已然沖出了城門,而身后還并沒看到費沖他們追上來,這些人既然是專門來劫人的,想必等下馬上還會有人接應,到時便再無一絲生機了。 “阿去你小心些,若是不行不要勉強,先保命要緊?!保袢A說出這句話后,臉上已經(jīng)徹底沒了一絲血色。 阿去卻沒有任何猶豫,只應了一聲,便拔刀在手,掀了門簾就出去了,此刻道路不平,馬車走的極為不穩(wěn),阿去也不去管那黑衣人,俯身趴在車轅上便去割那御馬的皮條,她天生神力,手腕粗的皮帶被她一刀揮下去便咻一聲斷了一根,車廂頓時哐一聲大頓了一下,前面馬上黑衣人立即有所察覺,扭頭看到阿去的情形,嘴里咒罵一聲,回手便又是一飛刀,阿去閃身躲過,手下卻絲毫也不停留,轉(zhuǎn)瞬又割斷了兩根皮條。 黑衣人一皺眉頭,突然起身便躍起立在所騎的頭馬身上,這馬飛奔的如此急速,這人站在馬鞍上卻猶如平地,而后一躍身便往后面兩匹馬背上跳去,只兩個來回便已經(jīng)到了阿去跟前,俯身便用手里的彎刀去砍阿去,阿去起身便舉刀迎戰(zhàn),兩人頓時打做了一團。 那黑衣人開始還懷著一絲輕視,幾下后便被阿去的力氣和不要命的打法給震了一下,不過他功夫遠比阿去高強許多,很快便占了上風,一拳打的阿去摔倒在了車轅上半天也沒動彈,他見狀馬上揮刀就往下砍,誰知阿去突然一個挺身便沖著他的刀鋒撞了過來,黑衣人本能的一驚,身子略一偏,便被阿去一頭撞到了胸口上。 這一下,阿去是盡然使出了全力,就連那高大的胡人也吃不消,身子往后一仰便要摔落車下,不過他手中的彎刀也順勢飛出去砍中了阿去,阿去只悶聲叫了一句,頭上便已經(jīng)血花飛濺了。 他兩個先后摔落到馬車下,那三匹馬卻因為受驚,更加毫無控制的瘋狂飛馳向前,絕塵而去。 馬匹連著馬車的皮條已經(jīng)沒剩下幾根,等小六子探出身又奮力掙扎著砍了幾下,車廂便驟然停下而后轟一聲歪倒在了路旁,小六子不敢做任何停留,拉著玉華便往外逃去,玉華也知道自己才是別人劫持的目標,留下阿蠻反倒安全,便拉著裙衫和小六子拼命往旁邊的草叢里逃去。 兩人甫一出了車廂,便聽到后面?zhèn)鱽砹笋R蹄的聲音,小六子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不是自己人。 他們此時在路邊的一人高的草叢里飛奔,小六子邊跑邊四處張望,突然便對玉華說道:“夫人,咱們要不然先在草叢里躲一躲,興許還能拖延一點時間。” 玉華腳下卻是不停,喘著粗氣說道:“不行,我今日這一身紅衣,恐怕這草叢子并不能遮掩住?!?/br> 而小六子一聽玉華這話,卻是突然眼前一亮。 ☆、第220章 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