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李紀(jì)干脆轉(zhuǎn)過了身子變成躺在地上的姿勢,沖著李守點了點頭說道:“世子爺可還在等安南王府給你傳消息呢嗎?世子爺可知道,你們安南王府的人,早已經(jīng)越過了龍首原,已經(jīng)埋伏在禁苑的附近了,等著宮里亂起來的時候,隨時便可以伺機出手了,世子爺這顆棄子,恐怕是要做個徹徹底底了。” 李紀(jì)突然間將話徹底全說破了,李守臉色還是忍不住一變,不過他默默咬著牙并沒不多說一句話。 李紀(jì)小心觀察著李守的神情,又開口低聲說道:“我雖不知道世子爺為何要做這種選擇,但心中實在是佩服,我也知道世子爺是重諾之人,既然答應(yīng)了大概不會輕易改變什么,但既然別人父不像父,弟不像弟,世子爺又何必如此自苦呢,何不痛快點為自己多謀劃謀劃......” 李守擰眉看著李紀(jì),半天沒有聲響...... ☆、第235章 等 皇城東宮里,和今日的天氣一樣,好似有低低的烏云壓在每個人頭頂上似的,宮人進(jìn)出辦差的時候都恨不得能擦著宮墻行走,一個個縮頭耷腦的,連迎頭碰上了都各自假裝沒看見,生怕多說一句話便會被那不可預(yù)料的禍?zhǔn)陆o牽連了。 到了今日,圣上已經(jīng)整整昏迷了五日,雖每日靠著摻了珍惜藥材的米湯、參湯、雞湯等吊著性命,人卻仍是急速的消瘦枯黃了下去,事關(guān)國體,這以崔澤厚為首的盧彥孝、黃一郎等中書、尚書、門下三相,都得以進(jìn)宮探查了天顏,并與崔皇后一起向那太醫(yī)院查問了圣上的脈案,而本也該與他們一起參與這機要大事的太子李濟民,卻按著圣上的御令,仍是在東宮閉門思過。 而在前朝,對于犯了忤逆大罪的太子殿下,那彈劾的折子早有如雪片般的飛往了中書省,若不是崔中書一力抵擋彈壓著,恐怕這廢太子的呼聲便要鬧到后宮中來了,不過這種事情哪里能瞞得住,口口相傳,如今連鐘鳴殿的小內(nèi)監(jiān)都知道了,私下都議論說難怪連那太子妃都好幾天沒見過來了,想來是沒臉面對后宮眾人了吧。 除了這個,這后宮里不知又從哪里傳出一個有些荒謬的消息來,說是有人看到圣上夜里醒來說話了,雖嘟嘟囔囔的并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么,這消息傳的極快,等傳到東宮的時候,有人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這圣上對太子殿下的疼愛之心是人盡皆知的,雖這次是被太子給氣病的,但若是他身子能復(fù)原,十有*是會選擇原諒這個嫡長子的吧。 不過比起這個說法,那四皇子早慧博學(xué)又極善音律,更加得圣上喜歡和看重的話,似乎有更多人愿意相信,這兩日來,就連那國子監(jiān)內(nèi)與那四皇子一起讀書的宗親子弟們,待他的態(tài)度都不知不覺的有些不同了起來。 這紛紛擾擾的說法傳到東宮宣肅殿,得到的解讀自然又是兩回事情了,此刻,已經(jīng)瘦的連大腦袋都小了一圈的狄成正在向太子李濟民稟告有關(guān)強闖鐘鳴殿的事情: “啟稟殿下,還恕屬下無能,屬下等這兩日探查下來,那鐘鳴殿此刻處處都是外松內(nèi)緊的格局,連崔皇后都特意不日日守在那內(nèi)殿里陪圣上了,可殿內(nèi)外的暗衛(wèi)卻增加了數(shù)倍,他們既早有準(zhǔn)備,無論咱們?nèi)绾沃\劃,這營救圣上的事情恐怕都是要冒上極大的風(fēng)險的,只怕不但救不出來,反而會白白送了把柄給那崔氏......” 狄成說到后面,喉嚨里已經(jīng)漸漸沒了聲音,這兵行險招的最后一下都不敢用的話,前面仿佛只剩下死路了,他已經(jīng)幾日沒有回家了,若是自己出事,也不知道父兄與盧氏那里會受什么樣的牽連。 李濟民安坐在殿上,似乎并沒有注意狄成臉上的絕望之色一樣,他思忖了片刻后問立在一旁的李甲道:“若是按著咱們原來的想法要兵行險招的話,你那邊可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李甲一躬身說道:“人馬已經(jīng)調(diào)齊了,若是殿下已下了決心,小的認(rèn)為今晚便可以動手,若是再拖延下去......” 李甲說到這里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又一字一句說道:“若是再拖延下去,小的只怕人心會亂,也會xiele士氣!” 李濟民自然一下便聽懂了李甲話里的意思,暗衛(wèi)也好,錦衣衛(wèi)也好,哪怕是李紀(jì)送過來的那些山匪,也都是家有老小的普通人而已,如今自己這里大勢已去,是個人都難免會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與前程,現(xiàn)下,這些人大概還沒那么清晰的認(rèn)識到東宮的形勢是多么的危急和緊迫,鼓動與重賞之下,還能一心為了自己賣命,若再過兩日,恐怕就難免要有人會起異心了。 李甲職責(zé)所在,不得不實話實說,但說出口后心中難免忐忑,垂著頭不敢正視太子殿下,而李濟民卻是神色淡然無波,他微微仰著臉看著殿門口雕著五彩蛟龍出水圖案的紅木鑲貝的六扇屏風(fēng),殿內(nèi)雖也點著燭火,但殿外的日光透過屏風(fēng)的縫隙照進(jìn)來,仍是十分的耀眼與溫暖,看久了,倒讓人覺得有些神情恍惚起來...... “讓他們準(zhǔn)備起來吧,就定下今晚動手,和他們說,到時我也和他們一起,去闖一闖那鐘鳴殿!”,等李濟民再開口時,聲音里已經(jīng)再沒有一絲猶豫,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 “殿下三思?。 保顫裨捯粢宦?,狄成與孫楊兩個便一起叫了出來,那狄成說話一向快,馬上急急的說道: “啟稟殿下,屬下這兩日已經(jīng)聽到了消息,那盧彥孝盧尚書等人可是在暗暗放風(fēng)聲了,說您被誣告的濟慈院那件案子恐怕有些蹊蹺,背后有人cao作誣陷的影子,若是這案子能推翻的話,事情也許還有轉(zhuǎn)機,殿下您還請三思啊......” 李濟民卻一點也不沒有繼續(xù)和他們商議的意思,只沖他們擺了擺手,一邊站起身往外走,一邊和煦的笑著說道: “那案子如今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我們也等不到那時候了,狄大人哪里又看不出來呢,何苦再自欺欺人,無論如何,我總要想法子見上父皇一面的,這兩日你們也都太辛勞了,都抓緊時間好好休息片刻吧,我去麗正殿那里去看看太子妃?!?/br> 李濟民信步走出了宣肅殿,他已經(jīng)有多日未出殿門了,一時倒覺得這午后的艷陽刺的人眼睛都有些酸澀腫脹起來,劉準(zhǔn)小步跑上來請他坐了步攆再走,李濟民不理他自顧自的緩步慢行著,直走到身上都微微冒出了一些汗來,眼前已經(jīng)是麗正殿了。 李濟民立在麗正殿門前的院中,一時竟生出點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已經(jīng)太久沒到麗正殿來過了,太子妃接到了稟告,遠(yuǎn)遠(yuǎn)的便迎了出來,到了李濟民跟前剛想行禮,卻被他一把給抓住挽在了自己臂彎里。 車芷蘭也沒像以往那樣拘禮,只是低頭抿嘴一笑,便任由他挽著自己往麗正殿里面去了。 進(jìn)了寢宮,李濟民本來有不少事情要與車芷蘭細(xì)細(xì)商量的,不過兩人并肩在寢宮榻上坐下后,聞著車芷蘭身上特有的一味藥香,竟突然覺得眼皮子沉重,渾身上下懶懶散散的來了瞌睡,車芷蘭見他這樣,便干脆替他寬了外面大衣裳,服侍他躺下來休息。 等李濟民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再醒過來的時候,一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經(jīng)有些發(fā)暗了,車芷蘭坐在榻邊守著他,此時也一手支著頭斜靠在床沿上好似睡著了。 不過等李濟民剛起來想替車芷蘭披件衣服的時候,她便驚醒了過來,兩人一個榻上一個榻下恍惚對視了一片刻,車芷蘭啟唇一笑問道: “殿下可是下了決心了嗎?” 李濟民緩緩點了點頭耳語般的說道:“放手一搏吧,不管如何,我也總要見父皇最后一面,否則恐怕死不瞑目......” 車芷蘭伸手握住了李濟民置于腿上的一只手,也點了點頭說道:“芷蘭陪你一起去!” 李濟民挑了挑眉毛,眼中先是露出些不忍之色,而后又鄭重的,緩緩的點了點頭,兩人沉默半響后,李濟民又開口沉聲說道: “這些年,我委屈你了,讓你吃了不少苦......” 車芷蘭似乎沒有料到李濟民會突然說起這個,她愣了愣剛想開口,殿外卻突然傳來了劉準(zhǔn)尖細(xì)沙啞的聲音: “啟稟殿下,殿下您要的東西送到了!” 車芷蘭只當(dāng)是李濟民要劉準(zhǔn)拿了什么東西給自己,便起身立在了李濟民身邊等候著,卻沒注意到李濟民也是一臉的驚訝之色,兩人動作間,那劉準(zhǔn)已經(jīng)腳步匆匆的進(jìn)來了,李濟民一見他便知道事情有異。 那劉準(zhǔn)雖按著規(guī)矩版垂著頭,但那一雙深陷的老眼里此刻卻是熠熠生輝,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劉準(zhǔn)到了李濟民跟前,便躬身捧上了一個檀香木雕了蓮花童子圖案的小匣子,低聲說道:“殿下請過目吧?!?/br> 車芷蘭這事也察覺到這兩人神色有異了,她側(cè)頭看了看殿外,才又扭過身牢牢盯住了李濟民的一舉一動,李濟民伸手接過那匣子,小心的打了開來,雙眼頓時一亮,頭往前探著簡直快要埋進(jìn)那匣子里面了,而后他又的往后猛的一仰頭,閉上眼咬著牙無聲的大笑了起來,那神色雖是在笑,卻猙獰變形的猶如痛哭一般...... 過了好半響,李濟民才冷靜了下來,他手微微顫抖著將那匣子遞到了車芷蘭跟前,車芷蘭探頭一看,只見匣子中間擱著一張紙箋,上面筆鋒銳利的寫著八個大字: “稍安勿躁、保全性命” 和李濟民一樣,車芷蘭也一下認(rèn)出了這是那定國郡公李紀(jì)的字跡,她一把握住了李濟民的腕子,不可置信的低聲說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應(yīng)該還在那北疆嗎......” 而此刻在那從玄闕州往京城返回的路上,定國郡公李紀(jì)的車隊仍在不急不慌的在官道上慢慢行走著,那些被抽調(diào)來護(hù)衛(wèi)定國郡公的兵丁,只看見那郡公爺李紀(jì)每日里都陪著夫人坐在那特制的寬大馬車?yán)铮诉M(jìn)出驛站外就很少見到人影,難免私下里紛紛猜測著,那郡公夫人上次在玄闕州受的驚嚇看來不小啊,需要郡公爺這樣親自小心的看護(hù)與陪伴。 那特制的馬車內(nèi),此時卻是另一番情景,玉華盤腿端坐在馬車一角,身邊緊挨坐著阿蠻和一個婆子,馬車的另一個角落坐著的高大男人,身上穿著李紀(jì)的衣裳服飾,卻是那盧彥孝的弟弟盧彥義。 ☆、第236章 動 因有盧彥義在,玉華在車?yán)镒泊髦∶?,她心里有事,身子又疲累,便斜靠在抱枕上一直看著車頂?shù)哪毁~默默發(fā)呆,阿蠻坐在她的身側(cè),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她大半個身子。 從盧彥義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那郡公夫人拖曳在車廂底的裙裾和一只隨意搭在膝蓋上芊芊玉手,可就是這樣,卻讓盧彥義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斜眼去窺視,待看到第十來下的時候,他心里羞惱不堪,忍不住抬手就狠狠敲了自己腦袋一下,咚的一聲大響,嚇的車廂里的三個女人都是身形一頓,眼睛一下都轉(zhuǎn)在了他的身上。 盧彥義被她們?nèi)齻€看著,越發(fā)無措起來,手放在腦袋上僵直著身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盧大人這整日里只能坐在車上,恐怕是憋悶壞了吧,真是委屈大人了,別說是您了,就連我們幾個也都有些坐不住了,我聽費沖說,我們再走半個時辰便會停下來扎營了,到時候雖不方便出去跑馬散心,但總能在帳子里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有勞大人再忍耐片刻?!?,看見盧彥義這個呆樣子,玉華連忙開口替他解圍道。 這話倒也是真的,讓盧彥義這么一個大老爺們天天跟著玉華他們一起坐車,莫說他是假扮的李紀(jì)了,哪怕是換了那李紀(jì)本人,也是要憋壞了,那婆子和阿蠻聽了也都以為盧彥義是坐煩了,那婆子是山匪老孫的老婆,一直是在府里灶上幫忙的,此次為了照顧玉華路上的飲食才跟了出來,玉華特意叫這婆子和自己一起坐在車上,也是為了避嫌,這王婆子形容粗鄙,卻是個熱心腸的,一聽盧彥義坐的難受,忙拿了點心,又倒了熱羊奶遞給他吃,盧彥義連忙伸手接了,又嘿嘿傻笑了兩聲掩飾著尷尬。 玉華見他這樣子也難免有些好笑,不過臉上卻是絲毫也不顯,神色格外的肅穆,她心里多少知道點盧彥義的心思,這盧彥義是李紀(jì)親自安排來打掩護(hù)的,李紀(jì)雖信的過他的人品,不過臨走時還是將玉華拉在懷里,在她耳邊嘀咕了半天,又是抱怨她生的太好了些,又是讓她一定要記得帶好帷帽,故而玉華行動間也是特別的小心謹(jǐn)慎。 等到了事先計劃好安營扎寨的地方,費沖特意將官面上的人安排在一處歇息,和玉華他們聚在一處住宿的,都是李紀(jì)的心腹,那盧彥義也能放開了和大家一起喝酒散散心了。 玉華等女眷都是疲累不堪,用了膳便早早回帳子里休息了,阿蠻馬上煎了安神的湯藥端了過來,玉華卻皺著眉不想喝,阿蠻一下便急了,上來扶住了玉華說道: “夫人,您這樣白日里趕路,夜里又天天睡不著,怎么撐得下去呢,您看您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郡公爺那里奴婢可怎么交代呢!” “阿蠻,我就是喝了藥我也睡不著,這是藥三分毒,既然喝了無用,你就別逼我了。” 阿蠻被玉華說的無語,眼睛一紅便跪了下來,垂著頭哽咽著說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總惦念著小六子的事情放不下,可是人死不能復(fù)生,若是小六子地下有知,也絕不愿看到您為了他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的......” 玉華被她說的也是一下子紅了眼眶,伸手將阿蠻扶起坐在了自己身邊,默默垂淚半響,才低聲說道: “小六子他最后連個尸首都沒找到,我一想到咱們就將他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北疆,心里就......” 阿蠻心里何嘗不替小六子難過呢,主仆兩個不由攜手落淚,那玉華見阿蠻實在是為自己擔(dān)心,便伏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我也不光是記掛著小六子,郡公爺此番突然提前趕回去,是為了朝廷的大事,事關(guān)生死,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再喝藥也是沒用的,等咱們早點趕回長安城便好了,阿蠻你不用如此替我心焦,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的?!?/br> 阿蠻一聽玉華這話,一下子便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緊張的死死的攥住了玉華的手腕,想問又不敢問,玉華也不便和她多說什么,只安撫了她幾句便歇下了,到了夜里,果然還是輾轉(zhuǎn)難眠。 李紀(jì)走時特意將事情說的頗有把握,仿佛只要他回去了便能很快解決問題一般,可玉華卻是很了解自己那位義父的,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崔澤厚怎會輕易發(fā)動呢,玉華此刻每離長安城更近一步,心中的驚惶便更增加一分,她一次次回憶著自己與李紀(jì)分別前兩日朝夕相處的情景,仿佛這樣才能把他的音容牢牢記住一般,想著他走前那一夜小心的捧著自己,細(xì)細(xì)吻遍身上每一處時的情形,玉華都不由暗悔自己糊涂,為什么不早些和他坦誠心跡,為何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不清楚...... 這樣胡思亂想著,等玉華半深不淺睡著的時候,已是下半夜了,他們駐扎的這一片平地,除了正中間哨兵立著的地方豎著兩盞忽明忽暗的紅燈,四下都是一片寂靜。 這時,離著這片空地幾丈外的荒漠里,幾叢稀稀拉拉的荊棘后面,滿地的黃沙突然間上下起伏著蠕動起來,在慘白的月光下看著甚為可怖,這詭異的起伏迅速離了玉華他們的駐地,往遠(yuǎn)處的大漠滾動而去,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才看到一個黑影驟然躍出黃沙,帶著一身的沙塵在地上翻滾了兩下才疾跑遠(yuǎn)去不見了。 第二日,等玉華她們的車隊再出發(fā)的時候,遠(yuǎn)離著官道的大漠里,一隊回鶻人的車馬也正準(zhǔn)備收拾帳篷啟程,中間最大的帳篷里,兩個上了年紀(jì)的回鶻男人相對而坐,臉色十分肅穆,半響,那坐在下首的人才開口勸說道: “阿克木汗王,單憑一個相貌相似,也并不能認(rèn)定什么吧,畢竟當(dāng)年巴依見到那個姓崔的時候,也是二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您又何苦一意孤行呢,上回巴圖爾王子剛剛闖出了那樣一個大禍來,差點害的咱們部族被那大唐的駐軍給徹底圍剿了,咱們?nèi)缃袢松亳R弱,可再經(jīng)不起什么折騰了,汗王您還請三思??!” 坐在上面被稱為汗王的人,看著已經(jīng)五十多歲的年紀(jì)了,面色暗黑滄桑,臉上每一處溝壑無不顯示著歲月的痕跡,但他坐在那里默然不語,仍是濃眉凹目、虎背熊腰,天然帶著一股迫人的威儀,他緩緩抬眼看了對面的老者一眼,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土庫曼,這總是我心頭的一根刺啊,你不讓我把它徹底拔了,它便在那里一直化膿流血,日夜作疼,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滋味嗎?唉......你放心吧,我不會不把族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的,我只是想去試一試而已,如果真是她,哪怕只見一面也好......” 土庫曼見汗王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便也不再吭氣,行了個禮便起身出去開始收拾行裝。 這一日到了午后,突然便刮起了漫天的沙塵,護(hù)送玉華她們回去的人馬中,有北疆的守軍,對于這大漠多變可怕的天氣很有經(jīng)驗,一見這樣的情形便馬上稟告說不能再冒險行路了,這沙塵暴一起來有時候能讓白日直接變成昏暗的夜晚,有些馬匹還會受驚,還好官道附近有一座小酒肆,眾人便連忙進(jìn)去歇下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這沙塵暴才總算退卻了一些,因為酒肆地方狹窄,盧彥義為了掩人耳目,此次只能和玉華一起住在了二層最好的包間內(nèi),不過這包間本有內(nèi)外之隔,他便在外間打了一個地鋪休息。 受著條件所限,今日晚膳眾人便只在房中各自吃了點攜帶的干糧rou脯等物,盧彥義這次出來也帶了自家的幾個親信,白日里有個下人在路上找機會給他塞了不少自己摘的沙棗,他這會子躺在外間的地鋪上,正看著那一大捧紅艷艷的沙棗發(fā)呆。 白日里剛剛在酒肆住下的時候,盧彥義便聽到郡公夫人那個貼身婢女在向費沖抱怨,說夫人最近身子很差,吃不下睡不著的,本想著今日能住進(jìn)官驛的,正好找機會去替夫人弄些開胃的東西來補一補,結(jié)果沒想到卻被困在了這里,夫人本就不愛吃葷腥,那rou脯早就一點也吃不下去了,這下可怎么辦。 盧彥義當(dāng)時就想到了自己懷里揣著的沙棗,可費沖一直對自己的舉動很是敏感多疑,盧彥義心里本來就有鬼,越發(fā)不想背上這個嫌疑,當(dāng)時便忍住了,可是剛才在進(jìn)房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那郡公夫人卸下了帷帽后的容顏,比起盧彥義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確實消瘦暗黃了不少,可偏偏越是這樣,越發(fā)顯的她一雙星辰般的美眸清熠動人,兩人目光對上,那郡公夫人沖自己輕輕一笑施了一禮,盧彥義卻是半響也沒回過神來。 盧彥義在自己房內(nèi)坐起來躺下,躺下又坐起來的折騰了半天,后來一跺腳便跳起身拿上沙棗來到了隔門處,輕輕的敲了兩下說道: “阿蠻姑娘,你們還沒休息吧,在下盧彥義來送點東西給你們?!?/br> 房那邊卻是一片安靜,半響也沒有什么回應(yīng),盧彥義愣了愣,才想起剛才自己聽到隔壁微微有些走動說話的動靜,好像還聽到了隔門旁邊的外室門有打開的聲音,他略一猶豫,便也推開自己這邊的外室門走了出去了,剛走到廊下,便聽到了邊上樓梯下面有人說話的聲音,聽動靜,正是那玉華主仆兩人,因為他們住的這間套房本就在東邊盡頭,這東邊的樓梯也緊挨著他們房間。 盧彥義拿著沙棗,本想趁這個機會給了她們的,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側(cè)耳聽著樓梯上兩人的對話。 “阿蠻,我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別跟著我了......” “不行的,奴婢陪您一起去......” 盧彥義聽她們主仆兩個語焉不詳?shù)?,只怕她們要去做什么女人家私密的事情,便連忙又縮腳退了回來,他回自己房間躺下的是后續(xù)本還想注意聽著一點隔壁的動靜,誰知道沒過一會兒便呼呼睡了過去。 這北疆的驛道上沙塵暴肆虐,那長安城內(nèi),卻是暴雨傾盆。 宣肅殿內(nèi),今日的氣氛和情形和前兩日那種壓的人心口疼的低沉感覺,已經(jīng)是徹底變了一個樣,定國郡公已經(jīng)回來的消息,好似給這殿內(nèi)的每個人都注入了新的力量,聽著殿外傾瀉而下的雨聲,卻沒有一個人露出煩悶的神情。 狄成正在向李濟民稟告盧彥孝他們在暗中查那濟慈院一案的情況,李濟民今日算有心思聽這事了,他也覺得濟慈院內(nèi)一定有內(nèi)鬼,那良民家的小丫頭是怎么被虜進(jìn)濟慈院的,便是一個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 兩人正分析到緊要的時候,突然聽到殿外傳來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轉(zhuǎn)瞬間,便看到那李甲渾身濕透的跑了進(jìn)來,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見了李濟民連禮都不行,直直的便嚷了一句: “殿下,大事不好,錦衣衛(wèi)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帶領(lǐng)下,趁著大雨,執(zhí)著兵刃往那鐘鳴殿去了......” ☆、第237章 搏 “殿下,大事不好,錦衣衛(wèi)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帶領(lǐng)下,趁著大雨,執(zhí)著兵刃往那鐘鳴殿去了......” 殿內(nèi)諸人一時間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整個宣肅殿殿內(nèi)只剩下了窗外傳來的連綿不斷的雨聲,片刻后,李濟民緩緩從座位上立了起來,點了點說道: “就按著原來準(zhǔn)備的辦吧,大家各自想法子避開,記住了,萬事以保命為上,哪怕是暫時先降了對方也無所謂,今日我與諸位是君臣之分,但今日過后,若再有那相見之日,便是以親人之禮相待了,保重!”。 李濟民說完,便由那李甲護(hù)著往內(nèi)殿的一處偏門快步走去,待已經(jīng)走到那門邊時,李濟民不由頓下腳步看了看身后,沖著那劉準(zhǔn)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