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0122;⑧ъъ.c#8575; Ch229、她喜歡花
九月十七,宜啟鉆。(注:二葬時開棺撿骨) 聞絮風在倒下去的時候,也有福靈心至想起來那天的對話…… 『“就像人類的內丹一樣,小風的妖丹也在這里嗎?” “妖物又不是神仙,被刺穿心臟也會死的。”』 聞絮風五感至極明銳、天賦極高、亦有千秋的韻靈、已修行數(shù)百年、是一個遠遠超過與她實力的妖物。沒有人可以近身偷襲得了他,第一次相見,她拼盡全力也只是擦破了他一點皮。他修為高深、哥哥給了他一身神器來保護他、身上更有無數(shù)用來保命的靈丹妙藥。 他理應能防備任何偷襲。 可這一次。 你要他用什么防呢。 他用什么呢?γáоɡūоs?ū.cом(yaoguoshu.) 他的愛人,帶著他送的花環(huán),帶著他贈的理應要與他相守相戀的項鏈,以額抵在他的胸口,在與他擁抱而已。他的愛人,輕聲低喚他的名字,只是雙手按住他的小腹和左胸,是她極盡溫柔的愛撫罷了——像這些天來,與他朝夕相處、枕邊輕語時的溫柔。 就像他們這些天一直以來每天都會做的事情,擁抱、接吻、相愛、zuoai。 和平時沒有任何區(qū)別的。 他怎么會去防備自己的愛人的擁抱、怎么去防備自己愛人的愛撫。 他,他還在等著她的回答呢。 他明明,還在等待著那掌柜的說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一生一世永結同心呢。 他早就習慣了她的溫柔,早就沉溺與她的溫柔。你要他,如何去防備她的溫柔、她的愛。他無法防備她的擁抱、她的溫柔、她的愛。 又怎能防備她的刀。 她猛然從手心中用韻靈凝實做出雙刀,刺穿紫府那一刀,使他一丁點的靈氣都無法運轉。刺穿心臟那一刀,讓他徹底喪失行動能力。而這兩把用韻靈凝出的刀,在刺穿他身體的那一瞬間,她cao控沿著她的刀如同蛛網(wǎng)一樣迅猛闊散在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炸廢了他身體里每一條經(jīng)脈。 在這兩把刀刺穿他之前,她和他,明明和這些天沒有任何區(qū)別啊。 那到底哪里出了錯? 他想不清楚——他朝后趔了兩步,重重地摔在自己的血泊里時,腦子里想的,那天在溫泉里給她看了星空,為她碾碎了漫天星辰,毫無防備地告訴她妖物的致命弱點之前。 她還說了的,她說的了?!拔乙恢倍己芟矚g小風哦。” 而他說的是,“老子喜歡你,聽到了嗎,老子喜歡你。” 他,他說了兩遍呢。 兩遍呢。 可現(xiàn)在看起來,她好像,并沒有聽清楚。 …… 張狂暴戾的人,從第一次遇見時,便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兇兵,不出鞘,就能封喉,從未被任何事情任何傷痕任何失敗所消磨過鋒芒。 而此時。 聞絮風仰面躺在草地上,鮮血正汩汩地從他的身體小溪一樣涌出來。他口中不斷地嗆咳出大塊血塊和肺里倒灌出的血沫,混合著濃稠的血漿沿著他的嘴角蔓延至脖頸。大量過快的失血使得這具曾充滿了力量的rou體只能痙攣發(fā)顫,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是一尊古老神匠打磨鐫刻的雕像,遍體帶刺的荊棘枯萎,令人生畏的黑影消退、一層層打破了堅不可摧的殼……露出了一個脆弱的、乖巧的、被人丟掉的小孩子。 如同一只被摘下翅膀的紅色蜻蜓,擱淺在了血色的泥沼里。 不過,他那雙淺色的異瞳依舊美麗,那是平靜的大海照映晴朗的天空,那是昂貴的寶石陪襯嬌艷的紫色花朵,是凝固的泉水是閃爍的音樂。 不過此時,這雙美麗而獨特的眼睛,虛弱地連睫都眨不動了。 他在看什么呢。 長睫之下的暗影碎成一塊塊,如同烏鴉降臨掃過的不祥黑翳。 看見她手里攥住的兩把刀,他的血,沿著那兩把漂亮的手匕滴落。是韻靈凝出來的火刀,像他一樣,是火系的韻靈。兩把尖銳上翹的匕首,說起來,甚至好像是模仿他的彎刀所做出來的,只是小巧不過巴掌之大—— 被殺的人一定會很痛。 但是,真的。很好看。 看見那兩把火刀沒入她的手心消失不見,她滿手是血地一把扯斷了脖頸上的項鏈,她抓著它,懸在他的身上抬起,張開了手……那些寶珍玉髓像是小孩子不值錢的玩具珠子一樣雨水般嘩啦啦砸在他身上,吊墜緩緩地勾著一個長長的絲線落下來,掉在了他臉頰旁的血泊里。那隨心而幻的寶玉,此時如他一般,只是個將死的破爛石頭。 看見她摘下那只花環(huán),丟垃圾一樣隨手丟棄。 丑不拉幾的花環(huán)落在他的血泊里,這時更能看出來編這花環(huán)的人有多笨拙,根本就沒有系好,亂七八糟編在一起的花輕易就被血浸透打散了,隨著血流四散飄零。 他看著有一朵花沿著他的血飄向了她轉身而去時被風吹起的衣擺…… 那花本來的顏色已經(jīng)分不出了,反正都被他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聞絮風試圖張開手去攥住那朵花,很近,很近的—— 可他動不了。 他知道自己五感在喪失,時間漸漸拉長、隨時就要停止了。終于安靜下來的世界,因為她的離開變得更加安靜。 可他還是想去抓住那朵花,拿起來,送給她。 她喜歡花。 …… 『“大哥哥,你為什么每天都來摘花?。俊?/br> “送人?!彼裨缱谏狡律?,跟那個小女孩學編花環(huán),求人辦事自然語氣也不得不跟人好好交流了。 “做花環(huán),也是送她嗎?” “是的。嘶?!眿尩?,這破草還挺尖,又把手指頭扎破了。他隨口把手指上的傷口吮掉血,又開始繼續(xù)編。 “大哥哥,要不然你改天再學吧?” “不行,必須得今天?!?/br> “為什么???” “今天,我要求婚,求婚之后就把她娶回家?!甭勑躏L看著手里的半成品,“說了你也不懂??旖蹋瑒e問了?!?/br> “嘁。那你到時候給我喜糖吃啊?!?/br> “你還沒教會我呢!” “那還不是大哥哥你太笨了??!”』 是的,她說的也沒錯。 我太笨了。 我不像辭哥那么聰明,不管是什么一學就會,也不像二哥那么強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更沒法跟大哥比,大哥那是無所不能,大概,神話里頭的神就是大哥這樣的吧。從小到大,我就是個拖油瓶。叁個哥哥非但沒有嫌棄我,反而對我加倍的寵愛,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大哥會安慰我,“學不會也沒關系,修為差也沒事,有我們在。小風只需要過得開心、平安健康就夠了?!?/br> 寒哥不會說太多,最多也就說一句,“小風很好。” 辭哥會說,“啊呀,小風你很厲害的,你看看這世上除了大哥他們,不也沒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嘛。走,哥帶你去玩?!?/br> 因為有哥哥他們,所以,我不需要很聰明,不需要很強悍,也不需要長大。 哥哥他們痛恨厭惡人類,告訴我,人類都是壞的、都是邪惡的、陰險狡詐的。因為他們太過弱小,所以他們就會去掠奪他人、自相殘殺、想方設法的騙人。如果不是人類,我們也不會那么慘。 哥哥他們教我,遠離人類、人類就是遍地都有的臭蟲,殺掉一個,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但是后來。 我遇見了一個人類女孩。 我喜歡上了她。 我不在乎她是人類、她是濁人。 可這世上,無論是誰,連我的哥哥們,都沒有教過我,什么是喜歡,又怎樣是喜歡。 我太笨了,就算有人教我,我可能也學不會,我也不知道我那是不是喜歡。所有人都說,我把她當成玩具,把她當寵物。我也承認,其實我自己都分不清楚這其中有什么區(qū)別。 寵物、玩具、她? 什么區(qū)別呢?無論是大哥寒哥還是辭哥,好像沒有一個人能給我一個真正讓我明白的答案。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道理??伤麄兛谥心切┑览?,還有他們說的那些所謂的喜歡與不喜歡,我都理解不了。 但是,但是——我本來就任性妄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不知道,那就去試試不就好了。 我。 我要跟她求婚,我要娶她。 那個掌柜的告訴我說,只要帶上珍貴的東西求婚,女孩子就會同意的,東西越貴,越能顯示出你喜歡她。 我問那個掌柜的,我來這之前,她就還生我氣來著,我……道歉她也沒立刻原諒我。如果,要是,我之前做錯了比這個事更過分許多的事呢,我一直擔心她還在生氣,會不答應我。 那個掌柜的很確信的說道,如果道歉沒有用,那,實際的東西、實際的行動來彌補她,感動她就好了。 ——那。 我要光明正大地帶著她去見我的哥哥們,如果他們同意我們在一起就最好了。 而如果他們不同意…… 我就,我就帶著她。 逃。 所有人都說我長不大,可我會帶她逃走,生下孩子,把孩子好好養(yǎng)大。 我雖然不會養(yǎng)孩子,但是我也是被大哥他們養(yǎng)大的,我也會慢慢學的。大哥這些年給了我很多很多錢,我可以用這些錢養(yǎng)活她,養(yǎng)活我們的孩子。以后的日子那么長那么長,我可以學會養(yǎng)孩子。我會帶著我們的孩子回來,用事實證明給大哥看,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也可以好好當一個父親。 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東西在她眼里才算是珍貴,她的眼光太奇特了,所以,我把所有的家當都拿出來了,全部的全部。 這樣,應該,足夠珍貴了吧? 她那天說:“做不到的承諾,還不如不說?!?/br> 那我在做出來之前,就什么都不說嘛,什么都不告訴她。 我準備等她同意了,就將我所有的家當交給她,當場就領著她去見我的哥哥們。如果她成為了我的媳婦,那就和我們是一家人了,哥哥他們要是傷害她,就是傷害我。 而假如哥哥他們不同意,我就可以直接帶著她逃,逃跑的路線和方法我這些天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算是大哥,我也很確定他百分之百絕對攔不住我。但是呢,我感覺還不夠,還去偷了辭哥的毯子,路上她要是冷了可以蓋著。要是無聊,我還給她拿了大哥的書,拿的是最厚的那種,夠她路上看很久很久,夠我們遠離北旵,逃到上曦。上曦有那個人在,大哥就不能像在北旵這樣呼風喚雨,加上我的韻靈,他自然也不好找到我們。路上,我就要永久標記她,讓她懷孕。 我問過那個掌柜的,上曦很大,很漂亮。 她一定也會喜歡。 懷胎十月,正好趕到來年的夏花正繁盛。 我們的孩子,會如夏花一樣絢爛。 她喜歡花。 …… 那雙淺色的異瞳仍然很美,是大海落潮天空遲暮,是碎掉的寶石凋零的花,是干涸的泉,是一首情歌緩至尾音。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愛人,張開手臂,在她的身后燃燒起熊熊的橘紅色火焰、就像是她最愛的橘紅色的花。她跳下萬丈懸崖,而后一聲高亢清越得、嚎與蒼穹的鳥叫—— 舒其翮,濯其鱗。 一只浴火而生的火雀,從懸崖之下飛出,翼如垂天之云,遮天蔽日。脊如莽山之形,扶搖九天。 它扇動翅膀,無窮無盡的火焰從她的羽下燃燒,好似吞下了整個午陽,比天火還兇烈,蒼穹倒懸,瑤池仙宮里是一片火紅的花海、洋洋灑灑地從她的羽下垂花。 許多許多火焰的羽毛從天空落下,像一場橘紅色的花雪。它們不同于她離去的決絕冰冷,是那樣溫柔的、繾綣的、如同充滿了愛意的、熱烈的飄在他的身上,落在他漸漸干涸的血泊里。 好暖。 像是有、也或許沒有的一個午后,在這山崖之上,他枕在她的腿上發(fā)呆,她捧著書在看。此時陽光太刺眼了,刺得他看不清出她的眉眼,只能看見那些陽光似火紅的光羽飄過她的發(fā)間,和她的吻一起,溫暖地落在他的額頭。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漸漸沒有了光影,只像兩顆淺色的琉璃珠子,死寂地倒影著天空。 倒影一只獨飛而去的比翼鳥。 …… “小風?。。。?!” “……呃……咳咳……” “你別說話??!別說話……別說……什么都別說……大夫呢??。。〈蠓蚰?!衛(wèi)柯?。。?!來人!?。砣耍。。?!去找越淮啊啊?。?!” 這樣美麗的異瞳,至此時,一片黑暗,連倒影都昏黃、喑啞暗淡而逝了。 最終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看不到自己流出的血把半個山頂都染紅了,他看不見死亡正緩緩舉起的鐮刀,看不到他心目中猶如神明般無所不能的大哥,從未有過的無力脆弱,跪在地上抱著他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更無法看見,他愛人那一刀撕碎了他左胸里的白鴿,將它分尸,它的羽毛沿著他的傷口與他漸漸流干的鮮血一起干涸、不知會不會哪天會成為一只被永封的標本。 “小風??。。。。⌒★L啊啊?。。。?!” 是辭哥啊。 辭哥也來了……嗎。 “哥……我,我…喜歡,她……” 他好累,累得沒有辦法繼續(xù)把所有的話說完整,跟辭哥說一聲,哥,這次的打賭。 你輸啦。 你們都錯了,都輸了。 我,我……我贏了的。 那時他們一起躺在那個洞窟的最深處躲避仇敵,他怕得不行,聞辭塵就緊緊地抱著他。兩個小不點點的孩子,抱在一起縮成球相互取暖。辭哥會跟他打賭,賭大哥今天會給他們帶什么好吃的,賭寒哥今天會殺掉多少人回來,賭……假如有一天,他們不需要再逃命,不需要再躲避仇家的話。 他們一定要去打更多的賭。 他從來沒有贏過。 一次都沒有。 可是,這一次,他終于贏了。 想起來這個事情,就算他不斷地落下眼淚,此時,也像是快樂得重新回到了兒時,他被哥哥們牽著手朝那個洞窟深處走去。 偷偷告訴你們,她不愛我。 從來都不愛。 所以,我死掉的話,不論是誰,都不會知道,我……作弊了。 保密哦。 他想到這里便笑了起來,輕輕松開了手,像兒時那個乖巧脆弱的瓷娃娃一樣,給他的哥哥們揮了揮手,沒有回頭。 …… 【我確信、我喜歡一個人類的女孩子,她喜歡花,她喜歡自由,她喜歡我。 所以。 我給她摘花,我送她自由,我送她,我所有微不足道的所有?!?/br> —————————————————————————————— 小說 :『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