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18、越來越遠(yuǎn)
回去的路上,夜已入云幕,云翳把穹空分割,月晦星暗。簇簇的光有些吝嗇地灑在聞惟德的四周,是此時唯一伴他身側(cè)的東西。他默默地朝前走著,眼前的砭玉長廊,空寂無人,明知終點在其府宅,卻有種不知終向何方的錯覺。 他的宅邸里有并不是空無人,有忠心耿耿的下屬護(hù)衛(wèi),有數(shù)不清的侍女下人。 但。 聞惟德默聲停下腳步,揚起下頜,抬起手摘下手套。破碎的光,分不出是月,還是星,落在他的掌心。一顆顆不同顏色的晶石,從中凝聚,很快就堆滿了掌心。他稍稍用力,就又將他們碾碎。大量的妖力就浪費在這樣無用的地方,他總算也有了感覺,疲憊,倦怠,舊傷,有些疼。 穆世杰彼時說出那一長串單純直白的話時,他確實怔了。并非是因為他說的那些廢話,他從不將這人嘴里說出的話認(rèn)真對待,他那時怔的,是從胸腔里迸出的一種難言的暴怒。暴怒緣何而起? 走到此時,停下腳步,這樣浪費了妖力,靠著疲憊和痛覺壓制下去那洶涌與胸腔喧囂著的情緒。穆世杰是他眷屬里性子最為奇葩的其中之一,他也早就習(xí)慣了。但……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彼時一怔,并非是靈力,而是——妖力就已經(jīng)凝在手中。 那樣的妖力如果對穆世杰動了手,穆世杰少說半年起不來床。畢竟前天,?;杖ジf那些無用之言時,他也動了妖力,還不如今天用的多,?;站褪芰瞬惠p的傷。 可前天?;照f的是:“蒼主……是不是和悠又惹到你了?” 這一句并不算什么。 真正動怒的,是?;战酉聛淼囊痪洹?/br> “雖然他們都不說,但是……蒼主,您真的,對和悠有些太過特殊了。我想問您一句,您到底把和悠當(dāng)什么了?” “……”那會。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站鸵呀?jīng)被他打傷了。那會他剛?cè)ネ劳旮鹬魅?,所以仍然很亢奮,殺意隆盛也很正常。 但是剛才。穆世杰到底哪里惹了他? 緣何而起呢。 聞惟德轉(zhuǎn)過身來,背靠在了墻上。他難得會有這樣不端甚至懈怠的姿態(tài),肩膀也落下來,仰起臉望著遠(yuǎn)處的星空。 眼前的蒼穹浩瀚,看起來渺遠(yuǎn)不可觸,可就算最遠(yuǎn)的天際、遠(yuǎn)到目不所及的那顆星……他都可以碰觸,甚至可以擁有。 但。為什么。 就偏偏一個被他囚禁起來的女人。 怎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夠不到呢。 他似乎有些明白穆世杰到底哪里惹怒他了……是因為一句話,讓他感到了是莫名的……諷刺?還是屈辱?他體會不出。 『蒼主看不上她。』 哈。 他抬起胳膊覆掌按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未遮住的嘴唇里喃喃翕動著,是他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字句和名字。 …… 衛(wèi)柯來了之后,很快就把聞絮風(fēng)的精神給穩(wěn)住了。幾個人都放下心來,穆世杰見到他沒什么大事了,就先回去睡覺了。 看這穆世杰離開的背影,聞辭塵忽然開口。 “是你告訴穆世杰,二哥去蒼霄了所以人不在的,是嗎?” 衛(wèi)柯很是坦然。“是我。” “呵?!甭勣o塵笑了一聲。 噗嗤…… “咳,咳?!毙l(wèi)柯朝前猛地一踉,捂住嘴唇屈膝滑了下去,手撐在地面上才沒有倒下。 明明剛才還在衛(wèi)柯前面的聞辭塵,瞬間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背后,一刀捅穿了衛(wèi)柯的腹部。 他面無表情地抽出刀來,甩了甩刀刃,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就濺在了地面上,里面隱隱約約地凝聚出一顆顆變化各異的水晶,那是衛(wèi)柯受了不輕的傷,傷及了本體,妖力外泄的表現(xiàn)。 聞辭塵一刀傷了衛(wèi)柯,“衛(wèi)柯,不要在我面前自作聰明。” “咳,咳,屬下沒有。”衛(wèi)柯連聲咳出數(shù)口血來,才穩(wěn)定下來,垂著頭仍然畢恭畢敬地尊重。“我之所以告訴他們,是為了蒼主和幾位公子?!?/br> “哈?!甭勣o塵笑了起來,可眼睛里除了殘忍就只有冰冷的殺意。“你為了誰,我都不信。為我們?你笑死我。” “蒼主命我跟蹤了穆世杰和四公子。談話里,我聽見穆世杰許諾要帶四公子潛入別苑。您知道的,以穆世杰的能力,撕毀那個結(jié)界輕而易舉。”衛(wèi)柯平靜地敘述著事實,“而今天夜里,我就算不告訴他們。您知道,就不說四公子了,穆世杰那性子,也早晚會捅出天大的簍子。而且。其實今天,也并非是我第一個告訴他們。是穆世杰到處找人打聽蒼主和聞督領(lǐng)的動向,問了好幾個人,都跟他說了,最后他也問到了我。您要是不信,明天可以去問問李楠他們,看看我所言可有半個字所假?!?/br> 他抬起頭來,“我一開始并不知他有什么打算,當(dāng)時我還正在忙的焦頭爛額。他一問,我便一個疏忽沒有深想地回答了,蒼主在忙,聞督領(lǐng)在蒼霄。等沒一會我閑下來了,才突然想起來那天監(jiān)視他們聽到的對話,就抓緊去通知了您。這就是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所以,我自認(rèn)為今天的事情我有責(zé)任在身,我不會推脫?!?/br> “……”聞辭塵瞇起眼睛,盯著衛(wèi)柯的眼睛。 衛(wèi)柯也坦然地與他對視,毫無遮掩。 半晌,聞辭塵收起了刀,抬起手按著脖頸轉(zhuǎn)出咯吱咯吱的骨骼聲,素來慵懶的眼神,變得兇戾,幾許殘虐?!鞍?,媽的?!?/br> 衛(wèi)柯扶著地面站了起來。 聞辭塵沉默不語,半晌忽然沒來由問。 “我哥他,拒絕了秦修竹的提議了是嗎?” “是的?!毙l(wèi)柯答道?!昂陀拼蟾怕室院蟛粫偎腿肆?。” “啊……媽的?!?/br> “和悠不送人……您不應(yīng)該開心嗎?”衛(wèi)柯問道。 聞辭塵吐出一口氣,說不出是嘲還是冷笑,“哈?!?/br> 大哥對和悠的態(tài)度,真的是。 這便罷了,寒哥顯然與大哥,雖肯定不會為和悠撕破了臉,但,百分百是攤牌了。攤牌之后,寒哥現(xiàn)在是打算直接強(qiáng)占了。 那別苑,他進(jìn)不去。大哥在的時候,上面有大哥的纂紋,他進(jìn)不去。寒哥后面突然進(jìn)去之后,他就更進(jìn)不去了。 早知現(xiàn)在會是這種情況,聞辭塵打死都不會在那天那么信任自己大哥,二話不說地就把和悠交了出去。 今天,穆世杰個莽夫撕開了結(jié)界對他來說也是個好事。他跟著進(jìn)去之后,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其實一直隱身在旁邊看著小風(fēng)和他們對峙,因為—— 他也想知道自己兩個哥哥,會是怎樣的回答。 但很快,聞辭塵從他們兩個哥哥眼睛里,看出來了別的東西。他開始忐忑,開始不安,甚至有種他們會說出一些他絕對不想聽到的話。 聞辭塵彼時有一個特別強(qiáng)烈的預(yù)感。 如果讓大哥或者寒哥被小風(fēng)逼到迫不得已,逼到開了口—— 他以后,可能再也碰不到和悠了。 于是。 聞辭塵當(dāng)機(jī)立斷,直接現(xiàn)出身形,搶在兩個哥哥之前,回答了聞絮風(fēng)。 他看著遠(yuǎn)處晦澀的星月,舔了下嘴角。 “衛(wèi)柯,和悠的精神力,如何了?” …… 聞望寒靜靜地坐在床邊,伸出手來,手指輕輕地掠過和悠的臉頰。剛才大哥擔(dān)心她聽到一些不該聽得或者說一些不該說的,強(qiáng)行用韻靈把她弄昏了過去。所有人都走了,沒有那么多壓力在身上,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眠入睡了。他的指背沿著她的頰側(cè)虛晃而過,久久俯身下來,吻在她的額頭。 “做個好夢。一切……有我?!?/br> …… 第二天醒過來的和悠,有些呆。 她的頭疼欲裂,還沒有分清楚此間的狀況,坐在床上還有些沒醒過來,就看到房間里似乎多了些東西…… 她扶著頭想要坐起來,昨天夜里——她的頭還因為昨夜的事情有些疼。睡眼惺忪地抬起眼,就看見房間里有些不太對勁。 “你……在做什么?” “你醒了?哦,我昨天之所以回來晚了,就是回了趟我的洞天那邊,搬了些東西過來。”聞望寒顯然起的很早,或者可能壓根就沒有睡,他穿著與平日裝束截然不同的便裝,正在收拾房間?!爱吘惯€要在這住挺久的,一些東西放在洞天那邊我也不太方便?!?/br> “……”和悠有些懵?!鞍??” 聞望寒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此時她剛剛睡醒,頭發(fā)蓬亂,睡眼惺忪,眼睛里頭也不似平日那種透亮地慧明,反而呆呆地……很是可愛。 他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東西,轉(zhuǎn)過身來坐在她身邊,抬掌撈起她的下頜。“啊什么?以后,我們要住在一起了?!?/br> ———————————————————— 尒説 影視:ρó㈠捌мó.có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