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一路見了好幾處路口擁堵,還都是他們可能會走的路,紀居昕再笨也明白了,有人在給他下絆子。 這么介意他上考場,擔心他考中舉人的,除了紀仁德……大概沒別人了! 紀居昕頭被衛(wèi)礪鋒輕輕護在懷里,眼睛微瞇,暗嘆真是一點也能不松懈! 衛(wèi)礪鋒也看出來了,卻只字未提,他不想打亂小狐貍的心情,語氣蠻橫地說,“有你家將軍在,還怕趕不到考場?”一副這是瞧不起誰呢的樣子。 紀居昕默然。 有了衛(wèi)礪鋒的快馬,兩人如虎添翼,就算路上各種擁堵,也及時趕到了考場。 紀居昕帶著自己的東西排隊受檢進門,衛(wèi)礪鋒帥帥地在一旁與他比著親吻的姿勢。 紀居昕瞪了他一眼,揮手讓他走。 人群中很多討論今日京城特別圍堵現(xiàn)象的,大多住的地方離紀居昕不遠。紀居昕覺得紀仁德真是造孽,影響這么多人科考,也不怕?lián)p了陰德! 他以為這就是盡頭,不想檢查關(guān)口,也并不順利。 先是突然有人認出他不是京城人,又有哪個說在臨清看過他,他不該在這里考試,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定是替考舞弊! 紀居昕手里有蓋有國子監(jiān)印鑒的證明,但指責之人信誓旦旦,不得不核查,紀居昕再有理,也得任官吏將他請至一旁,待查閱過上封手中資料無誤,才可以進考場。 紀居昕只得等著,好在等的時間不太久,小半個時辰后,他被考官親自確認,可以入場。 他繼續(xù)排隊檢查用物,這時檢查小吏非說他的筆墨紙硯不合規(guī)矩,不能帶進去。 紀居昕本想與他理論,但一大早開始,經(jīng)歷太多心累,他冷笑著丟了籃子里的文房四寶,走到前頭的程榮面前,借了他一套。 大家公子赴考,為防萬一,這些東西都會多準備一套,但其實最后都會知道,多的這一套并沒什么用。 程榮早就看到之前發(fā)生的事,正憤憤不平,見紀居昕過來,非常積極地表示愿意借。 紀居昕晃了晃手里的東西,“程少爺?shù)膭倓倷z查過,沒問題是吧。” 小吏目瞪口呆,咬著牙說,“你可以進去了!” 然而這仍然不是結(jié)局。 到得門內(nèi),分配號間時,指給紀居昕的,是一處明顯沒打掃過的,非常臟污,氣味難聞的地方。 紀居昕緊緊皺眉,紀仁德這是想做什么? 布了這么多障礙,但都不是特別嚴重,只要自己據(jù)理力爭,完全可以擺脫,想憑著這些把自己擠出考場,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紀居昕不想生氣,考試為重,心態(tài)更重要。前世很多臟污他都受過,秋闈考場再想為難人,也不會做的太過份,這個號間的臟污程度,他覺得他可以忍耐。 程榮特別不滿意,本想與官吏們吵,紀居昕拉住了他,“考試為大?!?/br> “那我跟你換,”程榮虎目圓睜,非常激動,“你這么干凈聰明,不能被這些玩意兒影響了。” 紀居昕微笑搖頭,“無妨?!?/br> 看到程榮激動,他想他大概明白了紀仁德的想法。用各種小手段亂他心志,大概是想讓他心氣起伏,以致考不好吧。紀仁德是個非常愛演的偽君子,任何手段使出來,都不希望別人看出來是他的錯,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結(jié)果,是當事人做事不小心,他一點沒有責任,而且你去抓,還抓不到他的把柄。 紀居昕冷冷一笑,提了袍角朝那號房走去,不想剛欲走進,主考官來了。 主考官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個臟污號間,把下面人斥責一頓,“這樣的號間如何能讓考生進去,必須換!” 因他沒看紀居昕一眼,也沒說任何與紀居昕有關(guān)系的話,看著就像是巡查時突然看到,紀居昕也不好上前致謝。 主考官背手嘆息一聲,“六谷山人說的對,我朝科考,的確需改進啊?!闭f完踱著方步走了。 紀居昕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主考官為何提起六谷山人?他與六谷山人什么關(guān)系?又為什么在這樣的時機說出來? 紀居昕直覺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可這主考官并未看他一眼,實在是……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必須要靜心了。 紀居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才是第一考,之后每隔三日都有一考,紀仁德即出了招,就不會只有這一回,后面應該還有事等他??上χ荚?,不能親自反擊。 紀居昕捏著手中毛筆,目光冷厲,待到考試完……再說。 衛(wèi)礪鋒等紀居昕進去,立刻開始查今日之事,一切事情都沒有與紀仁德有關(guān)的跡象,但衛(wèi)礪鋒憑著多年直覺,盯著幾個人深挖,還是挖出了蛛絲馬跡。 他本想親自處理此事,但想起小狐貍對此人的執(zhí)著恨意,嘆著氣放下了,只讓手下人隨時注意紀仁德動向,并事無巨細的報上來,在紀居昕考試這些天,他必須保證他的安全,同樣的事絕不可以再發(fā)生! 紀居昕去考舉人,青雀的人很重視,主子連連遇到不利之事,她們很氣憤。得知是紀仁德的原因后,更是想撕了紀仁德的心都有。 都是姓紀的,紀家怎么那么狠!對照主子這些年的經(jīng)歷,她們能猜出主子當年過的有多辛苦,可她們不知主子意愿,不敢隨便下殺手,只小范圍的報復紀仁德。 先是京城各青樓窯子,都出現(xiàn)了京城紀四的各項特殊愛好,樣樣變態(tài)勁爆,說的有鼻子有眼,特別吸引眼球。還說其平妻田氏曾與八大胡同姑娘交好取經(jīng),就為了能更好伺候他。 好些青樓甚至推出‘京城紀四套餐’,只要交了足夠的銀子,就能領(lǐng)略紀四曾享受過的極限風光。 紀仁德的名聲小范圍流傳,越傳越不堪。 緊接著,這些話,隨著各種官員宅里的小妾下人,外室清倌,傳到了紀仁德同僚上司耳里。為了表示不與他為伍,大家全部不敢再與他接近,別說一同飲茶吃酒,連棋都不會下一盤。 聽說紀仁德房中特別愛玩棋子來著…… 紀仁德不明就里,只覺莫名其妙,突然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他卻不知道為什么! 之后又有一件要命的事發(fā)生了,他仍然不知道為什么! 紀家在京產(chǎn)業(yè),甚至臨清產(chǎn)業(yè),所有賺錢的生意全部出了差錯,幾天的工夫,虧了小半年的收益! ☆、第212章 等你 今年的秋老虎來的格外猛烈,把秋闈考子折騰的不輕。 紀居昕也是水深火熱地過完全部考試,最后差點倒地不起。 日子緊張又渾噩地過去,紀居昕回過神來,已是八月十九了。他錯過了本該熱鬧團圓的中秋節(jié),也再一次錯過了衛(wèi)礪鋒每月十八會有的昏迷小危機。 他只見過衛(wèi)礪鋒一次發(fā)病,當時他們情境不堪,隨時都有性命危險,衛(wèi)礪鋒這混蛋也是膽忒大,竟然敢把全無反抗力的身體交給自己。 此后他一直后怕,下意識關(guān)注每月這個日子,可總是很不巧,不是他忙忘了,就是衛(wèi)礪鋒在外忙,他再也沒能在十八這天見過衛(wèi)礪鋒。 有時他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錯的,衛(wèi)礪鋒是不是沒病,故意放下這個缺點來引誘針對他的敵人,可每每月中過后,將軍府的氣氛總是格外緊張嚴肅,一點也不摻假,不可能不是真的。 是不是……衛(wèi)礪鋒還不夠信任他? 紀居昕眉睫微顫,心內(nèi)波瀾起伏。 倒是有一個好消息。 那日進場,紀仁德有了行動,紀居昕覺得接下來必然會有一連串暴風驟雨的不利接踵而至,他甚至強打精神,刻意分出心神應對,沒想到最后什么都沒發(fā)生。 旁的考生都在努力應對火熱的天氣浮躁的心境,他因不好的事未發(fā)生心情卻很好,考卷答的前所未有的順暢。 當然他也知道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不太尋常,考試時沒心思管,考完自然要問上一問。 叫來周大一問,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衛(wèi)礪鋒一直盯著紀仁德,一天十二個時辰,紀仁德做了什么,見過什么人,說過什么話,甚至吃了什么東西,夜里起幾回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然后照著這些消息,翻出一堆人,緊緊盯著,在人有異動的一瞬間,立刻拿下,保證他的考試不會出任何意外。 青雀不確定他對紀家是個什么想法,不敢做的過分,榴五帶著青娘讓樓子里編造謠言,只針對紀仁德,反正他是欺負主子了,既然敢欺負青雀主子,就讓他知道伸了手會痛,意欲毀他名聲,同僚上司失和。 柳無心么,手里握著那么多生意,只消隨便找?guī)讉€吩咐句話,紀家就別想掙錢。 須知高門大戶哪個也不是靠著俸祿過活的,馬無夜草不肥,誰家都有生意攤子,只要財源斷了,家里很快就會捉襟見肘。 …… 紀居昕笑的眉眼彎彎,牙齒露出一半。 他第一次覺得,被人寵著關(guān)心著這么幸福。 人皆有欲望,一直以來他都在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殫精竭慮謀來,就算受著衛(wèi)礪鋒照顧,也經(jīng)常心下難安,睡不安穩(wěn)。 如今他與衛(wèi)礪鋒交心,以后可能會在一起,這些事情便不再是負擔,他反而覺得有些甜蜜。 青雀更是不一樣,是他死去娘親留給他的忠心下屬,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更加隨心所欲。 人生中從來沒有這一刻,他心生圓滿,覺得活著真好! 心情大好之下,他突然對紀家的仇恨減了很多。 初初重生之時,他心懷怨忿,整個人非常陰郁。即便前世最后一段時間過的很好,再見紀家人,他也難以壓抑心中憤怒,恨不得那些人全部死在他面前才好。隨著時間流逝,手里的東西一點點增加,他對紀家仍然恨,恨的程度卻不一樣了。 現(xiàn)在他錦衣華服,好端端坐在將軍府外花園,手下一堆能人,面前一片可用資料,前途可見的錦繡,殺紀家哪個人一點都不算難事。 可笑他前些日子竟把紀仁德與國事擺在一起評價,并從中搖擺,簡直太蠢。 紀仁德他哪里配! 如果有機會,當然是扳倒魏王,護住國體更重要!皇權(quán)在,皇上在,安王在,衛(wèi)礪鋒在,他就永遠能得安和!他手里握的東西這么多,完全可以在顧著國事的同時,下手折騰紀仁德! 但是弄死紀家人一點也不好玩。 他前世曾那么苦那么苦,紀家憑什么能痛痛快快死! 他以前的目的,或者是殺死紀仁德,現(xiàn)在他覺得,把紀仁德擠出官場,讓他成為庶民,把住所有紀家生意財路,讓紀家整個必須看他的眼色才能活,怎么掙扎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才好。哪天心情不好,就過去遛遛罵罵,看到他們不爽,他一定很爽…… 衛(wèi)礪鋒一進屋,看到的就是小狐貍眉眼彎彎,笑容狡黠的樣子。 “什么事這么高興?”他湊過去趁人不注意親了口小臉,拉住紀居昕的手揉啊揉,“跟你男人說說?!?/br> 紀居昕‘啪’的打了他臉一巴掌,斜斜睨著他,“你是誰男人?不要臉?!?/br> 衛(wèi)礪鋒笑瞇瞇把臉湊過去,“寶貝兒打的真好,來,再打一下——” 紀居昕瞇著眼揚手。 衛(wèi)礪鋒把手拽過來在掌心親一口,“寶貝兒真香!” 紀居昕撫額。 這混蛋永遠這樣子,一直都不改,也是夠了。 “別鬧,我們來說正事?!?/br> 紀居昕裝做什么都發(fā)生的樣子,板著小臉嚴肅地走到案前,“既然已經(jīng)確定魏王之險,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他不露狐貍尾巴,我們就逼著他露出來。” 他從案上翻出幾個卷宗,拿在手上亮了亮,“你不是確認這些是他的人了?我們就從這里下手?!?/br> 衛(wèi)礪鋒雖然流氓,但說到正事還是嚴肅正經(jīng)的,他走過去,拿過卷宗粗粗一番,“青雀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