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突然胳膊上汗毛豎起，這娘們太嚇人了！

    他走進院子，見自家將軍正哄著紀主子選衣料，輕輕咳嗽了聲。

    不一會兒，衛(wèi)礪鋒出來，臉色有些被打擾的不悅，“何事？”

    牛二咧嘴笑了笑，才道，“紀家又出幺蛾子?！?/br>
    衛(wèi)礪鋒挑眉，“嗯？”

    牛二把剛剛的事一說，衛(wèi)礪鋒銳利眉鋒一抖，“把我書房里那道密折遞上去?！?/br>
    牛二朝房間內(nèi)擠了擠眼，下去辦事了。

    正好紀居昕拿著兩個玉佩找衛(wèi)礪鋒，“這兩個哪個好？”

    衛(wèi)礪鋒立刻從窗子跳進去，沒聲息地落到他身邊，指著淺青色那枚，“這個比較配?！?/br>
    紀居昕點點頭，“我瞧著也是這個好?！彼延衽宸乓贿?，突然嘆了口氣，“我竟然有一日會像個女子似的挑選衣服佩飾……”

    “又不是只有女子需要穿衣，”衛(wèi)礪鋒摸摸他的臉，“男子也有男子的講究。”

    這了這么半天六谷還不回來，紀居昕覺得有些不對，眉心微微皺起，“我得派人去尋父親。”

    衛(wèi)礪鋒指尖撫上他的眉心，“我派人去?！?/br>
    可這一等，一直等到了深夜，六谷才回來。

    紀居昕連晚飯都沒好好吃，見到六谷瞬間松了口氣，“父親！你去哪里了！”

    六谷進來先灌了幾杯茶水，修長眼眸才看向紀居昕，“連衛(wèi)礪鋒打敗我都需要費大力氣……你放心，我很好。”

    紀居昕晚上就吃了兩粒米，六谷看樣子也沒吃過東西，衛(wèi)礪鋒索性叫來下人，讓廚房做些飯菜。

    因最近主子進補，廚房每晚都要準備宵夜，便是到了這個時間，飯菜準備仍然很快，不過兩刻鐘，一桌菜就擺齊了。

    衛(wèi)礪鋒哄紀居昕，“先生回來了，你也該放心，來，吃飯?！?/br>
    六谷一聽紀居昕沒吃飯，有些發(fā)愁地看了他一眼，率先坐過去，找了條紀居昕不能拒絕的理由，“正好，我也沒用晚飯，你來陪我吃一點。”

    紀居昕想說他其實只是不太餓，想想算了，乖乖坐了過去。等六谷吃了幾口菜，才問，“父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他下意識看了眼衛(wèi)礪鋒，“連衛(wèi)礪鋒的人都找不到你?！?/br>
    他聲音里并沒有責怪抱怨，只有nongnong的擔心。六谷閉了閉眼睛，才笑著說，“小昕中了進士，我本該第一時間回來恭喜的，真是對不住。”

    紀居昕搖了搖頭，他在意的不是這個。

    “先生何出此言？小昕不會怪你?！毙l(wèi)礪鋒也表示非常不在意，因為六谷不在，他今天吃了很多嫩豆腐，非常滿意。

    六谷斜了衛(wèi)礪鋒一眼，才幽幽道，“看榜之時，我好像看到鐘三了?！?/br>
    紀居昕立刻緊張，“他來京城了？”

    “是。”六谷正色道，“鐘三武功不錯，人又聰明謹慎，我小心跟了很久，還是跟丟了。但我遠遠聽到了聲音，的確是他沒錯，而且——”

    六谷神情肅穆，“他會在四月十八這天，去達氏墓陵?！?/br>
    “十八？”紀居昕下意識看衛(wèi)礪鋒，這個人每個月十八都發(fā)病，鐘三定個這日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故意的？

    衛(wèi)礪鋒也皺著眉，“如果是十八，我怕是去不了?！?/br>
    紀居昕擔憂地在桌子底下拉住了衛(wèi)礪鋒的手。

    六谷修長雙眸一凜，“我給你的藥不管用？”

    衛(wèi)礪鋒撓了撓紀居昕的掌心，“管用，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很多，大概一兩個月就會痊愈，我說去不了，是因為——”

    “魏王同皇上約定，會在四月十七將手上力量全部交出來，這一日我得留在京城，如果事情進展不順利，十八我不一定抽得出身?！?/br>
    他說這話是想紀居昕放心，紀居昕的心卻更懸了，魏王和鐘三一個選四月十七，一個選四月十八，到底有何用意？

    他們有沒有商量過？是如何約定的？

    他們知不知道衛(wèi)礪鋒的?。?/br>
    衛(wèi)礪鋒知道紀居昕所想，點點他的鼻尖，“他們應該是知道的。我的病拖延多年，雖一直對外隱瞞，一些特殊的人卻瞞不過，比如皇上，安王，安王世子，魏王。而鐘三與魏王勾結(jié)，魏王知道的，鐘三一定也知道。”

    “魏王……跟皇上談條件，皇上就信了？”紀居昕咬著筷子，“萬一這是陷阱呢？”

    “他遞了招，皇上身為國君，不能不接，但皇上有命，不管此次魏王意圖真假，到時可直接斬殺?！毙l(wèi)礪鋒給紀居昕夾了塊鴨脯rou，“皇上有他的考量，上位者也有不得已之處?！?/br>
    六谷眼睛一瞇，給紀居昕夾了筷子涼拌木耳，斜斜看向衛(wèi)礪鋒，“我聽說太子病危？”

    衛(wèi)礪鋒頓了頓，才道，“是。太子從小體弱，能撐到如今……已很不容易?！?/br>
    說完他看著有些怔的紀居昕，“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自己足夠強大，一切陰謀詭計皆無用?！?/br>
    紀居昕目光閃了閃，突然笑了，“你說的是?！?/br>
    正是，只要自己足夠強大，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靜分析，大膽應對，就沒什么可怕的。

    紀居昕安下心來，讓手下人加強消息搜索，默默等待某些陰影浮現(xiàn)。

    正如山雨欲來必會風滿樓，有些人想鬧事，必會有痕跡出現(xiàn)，他只要心細，就能得知……

    可直到殿試前一天，紀居昕也沒得到太多有用的東西，這兩天的大事只有一件——紀家被奪爵了。

    ☆、第236章 探花

    明日就是殿試，夜已經(jīng)很深，紀居昕房間的燈還亮著。衛(wèi)礪鋒隔著一道墻，坐在挨媳婦最近的屋頂，眉頭皺的很緊。

    大約小家伙坐在房間深處，沒挨著窗子，燭火那么亮，看不到小家伙一點影子，連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都沒有。

    衛(wèi)礪鋒胳膊支在膝蓋上，有些不耐煩的抖著腿。

    牛二看的直著急，“這都下聘了，就板上釘釘是你媳婦，去看看怎么了，天天在屋頂上窩半夜，兄弟們都替你難受！”

    他一臉‘是真爺們你就上啊’的鼓勵，衛(wèi)礪鋒板著臉，面無表情地一腳踹上他大腿，直接把他踹下屋頂，“你懂什么?！?/br>
    小家伙院內(nèi)守著個脾氣古怪的青娘，明明很喜歡看他和小家伙在一起，一入夜眼睛就狼似的，不準他接近主子。一個在風月場上混的半個老鴇，竟然很堅持婚前忠貞那一套，都是男人也不行。

    除了她，院外還守著個墨隊首領(lǐng)厲害岳父。他爆發(fā)起來的確可以打贏六谷，可六谷絕對不是吃素的，武功路數(shù)傳承詭異，最拿手的就是潛伏手段。

    比如現(xiàn)在，衛(wèi)礪鋒非?？隙染驮诟浇⒅辉S接近小家伙，可六谷人在哪，他一點也察覺不到。

    他不是沒試過，腳踏上墻頭可以，再敢往前邁一步，泛著寒光的暗器就下雨似的從詭異方向嗖嗖過來。倒不是沒信心闖院子，可親都訂了聘都下了，他不想做太過，最終引的小家伙傷心。

    情愛這玩意兒……真不是個東西！

    衛(wèi)礪鋒暗暗咬牙，以前他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出，好生把小家伙騙到手呢？

    真二！

    牛二被踹下去，身形迅速翻轉(zhuǎn)，手撐地像個貓兒似的靈巧落地，身手跟外形嚴重不符，他還裝可憐，“唉喲摔死我老牛了——老牛要去同紀主子告狀！”

    衛(wèi)礪鋒立刻順手甩來一支暗器飛刀，聲音帶著鼓勵，“好啊，你現(xiàn)在就從這墻頭跳過去。”

    牛二立刻頭搖的像波浪鼓，“不要！”當他不知道六谷先生在對面等著呢，老牛才不喜歡做篩子！

    可憐的將軍，不知道啥時候才能上炕？

    六谷看紀居昕房間里燭火久久不熄，也有些擔心，朝手下遞了個眼色示意盯著對面，朝紀居昕的房間走去。

    輕輕敲了敲門，走進房間，發(fā)現(xiàn)紀居昕正愣愣坐在床前，盯著手里的消息紙發(fā)呆。他身上只穿著雪白里衣，對面豎著著一道春江圓月的四扇屏風，屏風側(cè)的架子上掛著明日要穿的衣服，搭配的配飾隨意擺在下方紅木桌面，燭光下泛著淡淡光澤，映得小家伙面容更顯朦朧俊秀。

    “怎么還不睡？”六谷輕輕走近，心內(nèi)慶幸還好阻住了那大尾巴狼，要被那廝看到小昕現(xiàn)今樣子，怕會發(fā)瘋。

    紀居昕意識收回，看到六谷先是叫了一聲父親，再把手中的消息頁面給他，“紀家……被奪爵了?！?/br>
    六谷很快看遠，“嗯，我知道。”今日傍晚才來的消息，他以為小昕聽到會高興，“不開心？”

    “沒有，”紀居昕搖頭，“奪去紀家爵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本打算等過了殿試，就動手把紀家腦門掛著的爵位撕下來，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衛(wèi)礪鋒?！彼忌椅P，臉上綻出燦爛笑容，聲音透著甜蜜，“他一直對我這般好……”

    六谷揉了揉他的發(fā)，“明日就是殿試，大家都很擔心你，早點睡，嗯？”

    “擔心我像會試時睡不著？”紀居昕眨眨眼，“殿試雖然更重要，但我一點也不害怕，謀事在人，成人在天。”

    六谷見他神色并無異常，放心了，“早點睡?！?/br>
    六谷出來，紀居昕的房間燈就滅了。衛(wèi)礪鋒長長嘆了口氣，讓底下?lián)Q班的守衛(wèi)給他拿壺酒，就著月色喝了起來。

    第二日，紀居昕由衛(wèi)礪鋒護著，騎著馬至皇宮外候見地點等候。

    那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地面鋪的是青磚，間有益獸浮雕，遠目望去，連宮墻都離的很遠。

    他到時這里已經(jīng)不少熟人，夏飛博林風泉徐文思三人最是顯眼，遠遠就看到了。

    因在皇宮，不好放肆，林風泉只敢笑嘻嘻沖他揮了揮手，不敢大聲喚他。

    紀居昕下了馬，指了指三位好好友的位置，“我這便過去了，你且去忙你的事吧。”

    “一會兒我來接你?！毙l(wèi)礪鋒暗里捏了捏紀居昕的手，眼神十分專注，像是看不夠，又像是有些舍不得。

    紀居昕耳根微紅，“你若事多不便，自管去忙，我不會有事?！?/br>
    衛(wèi)礪鋒挑著一邊眉毛，“皇宮之中規(guī)矩不同，如若有人故意與你為難，你只管隨意同哪個禁衛(wèi)軍說一聲，我必來尋你。”

    “我知道的，”紀居昕拽了兩下手出不來，“你……松開?！?/br>
    衛(wèi)礪鋒走后，紀居昕長長松了口氣。雖然與衛(wèi)礪鋒相處越來越自在，但是偶爾仍能感受到衛(wèi)礪鋒的霸道強勢，引得他跟著心跳加快進而手腳都不是自己的。這份感情是不是太過濃烈，要不要……稍稍冷靜一下？

    “紀九！”見紀居昕過來，林風泉趕緊拽住他，聲音略略壓低，“你怎么才來？我們都是天剛亮就到了！”

    “那還不是等了這么久？”紀居昕故意笑話林風泉，“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么，照著通知的時間提點一點便可以，提前太早反倒傷精神哦。”

    林風泉拍著額頭，“這不是沒經(jīng)歷過，緊張擔心么！”

    紀居昕與夏飛博，徐文思行禮打招呼，“你們也來的很早？”

    徐文思指了指林風泉，“不如他早?！?/br>
    夏飛博看了看紀居昕身上的衣服配飾，“你這身不錯?！?/br>
    紀居昕很高興，“今天來面圣，所以穿的好一點?！?/br>
    林風泉羨慕地看著紀居昕身上的松緞緙絲暗針繡的衣裳，“這料子好亮眼，還能看到反光！”

    徐文思解釋，“大約是江南私下兜售的貢緞，自是不一樣?！?/br>
    紀居昕任他們點評片刻，過了嘴癮，才看看旁邊三兩一群候著的人，“可有認識的？”

    “有啊，我之前都套過交情了，來來來我指與你看……”林風泉拽著紀居昕，一一與他介紹，哪個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榜上多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