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林風泉徐文思因為家里走動關系,被派了京官,幾個人倒是不用分別。 四人約在一起好好玩了幾次,等時間到了,認真穿起官服,踏上仕途之路。 公主街上親點駙馬的事情很大,皇上罰她禁足,私底下問夏飛博愿不愿意娶,夏飛博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基本接受了這個事實,再者皇上親問,他也不敢說不愿意。 時間就這么來到了四月。 紀居昕身上每根弦都繃的很緊,馬上就要與鐘三,魏王直面了,這些天他老惡夢,每每驚醒一身汗,他總覺得心神不寧,會有意外。 衛(wèi)礪鋒按六谷要求,過三書六禮,很快來請期。六谷說過,成親日子讓紀居昕自己定,紀居昕總覺得夢里一片血色不吉利,將婚期壓到了半年之后。 衛(wèi)礪鋒滿面不置信,看向紀居昕的眼神……好像被拋棄的大狼狗。 紀居昕摸摸他的頭,“你乖一點,咱們先把大事辦了啊——” 衛(wèi)礪鋒壓低聲音,“我以為只有成親的事最大!”小家伙長膽子了,還敢摸他的頭了!還說讓他乖一點! 衛(wèi)礪鋒長這么大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打記事起,他就不允許別人摸他的頭,可是今日被紀居昕摸著……他竟一點也不反感,還莫名覺得很舒服…… 罷了,他這輩子是栽在小狐貍手里了。 既然一直寵著他慣著他,再等半年又何妨! 衛(wèi)礪鋒咬咬牙,覺得自己特別偉大,滿大夏朝也找不出他這么出色的男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鐘三的行蹤開始冒了出來,紀居昕和青雀六谷一邊跟蹤抓人,一邊在京效達氏墓陵布防,等人入甕。 接下來會有一段可以預見的忙碌,紀居昕想了想,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第238章 了結 紀家的事,該做一個了結了。紀居昕決定去牢里會一會紀仁德。 不過在這之前,他找到六谷,問他對紀家有什么打算。 六谷神色很平靜,“他們對不起你娘,須得付出該付出的代價,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我沒意見。” 紀居昕點了點頭,轉身去找衛(wèi)礪鋒。 監(jiān)牢那種地方,還真得衛(wèi)礪鋒幫忙,他才進的了。 衛(wèi)礪鋒正好沒事,答應地很痛快,留紀居昕在將軍府玩鬧一下午,用過晚飯,才趁著夜色行動。 他用了輕功,抱著紀居昕一路縱躍,一直潛到刑部大牢外圍廳堂。值夜的獄卒猛然看到嚇的不輕,正想大聲叫人,衛(wèi)礪鋒從懷里搖出一面令牌甩了過去。 見得令牌模樣,獄卒臉色馬上變了,恭敬笑著迎上來,“小的有眼無珠,方才看岔了……大人來此,是要辦什么事?” 衛(wèi)礪鋒指了指墻上的一排鑰匙,“天字三號監(jiān)?!?/br> 獄卒立刻親自去取了鑰匙,小心奉給衛(wèi)礪鋒,聲音壓低,“小的去把閑雜人等趕開,大人盞茶時間再去,保準安安靜靜的?!?/br> 像他們這種獄卒,早就訓練出眼力勁,知道什么人樣人能惹什么樣人不能惹。沖衛(wèi)礪鋒這氣勢,這牌子,這理所當然的姿態(tài),他不但不敢像往日對待別人那樣抬著頭要這要那,還得主動小心伺候著。 獄卒特意找了個干凈房間讓紀居昕和衛(wèi)礪鋒稍等。 挨著監(jiān)牢,再干凈的地方味道也有些不對,紀居昕揉揉鼻子,嘆了口氣。 “愁什么呢?”衛(wèi)礪鋒捏了捏紀居昕的手。 紀居昕微微側著頭,清澈的眼睛看著衛(wèi)礪鋒,“你覺得我怎么脫離紀家好?” 衛(wèi)礪鋒神情微微一頓,原來小家伙在擔心這個,“不想姓紀?” “我有父母,與紀家沒半點關系。紀家雖養(yǎng)了我十多年沒讓我餓死,但他們不過費了幾兩銀子,并沒誰真的用心。那些銀子我早替他們賺回去了,光夏飛博那的關系,楊氏就賺了不少,我并不欠他們。再說他們還害了我娘……”紀居昕嘴巴有些扁,“我覺得這個姓有點讓我惡心,也擔心父親不高興。” 他口中的父親,自然是六谷。 衛(wèi)礪鋒指腹蹭著紀居昕掌心,溫聲道,“此事六谷先生曾與我提過,他并不介意?,F階段大夏事多,你先頂著紀姓比較好,待這番波折過去,皇上會給你賞賜。” “皇上?”紀居昕眼睛倏地睜大,“你說皇上知道了?” “嗯。”衛(wèi)礪鋒點點頭,“你手下青雀勢力,不好瞞著皇上?,F在鐘三在,可以為你打掩護,可鐘三死了,你的青雀就藏不住了,不要小看皇上對天下的掌握力。” “不過我已經在他面前提起過,包括你以前想的那些,對青雀的安排。我說你不但沒有反心,反而希望事事能扶助大夏,甚至組織可以轉變成為半官方,受大夏監(jiān)管?!毙l(wèi)礪鋒笑瞇瞇,“我故意說的夸張,皇上也不愿太占便宜,表態(tài)很大方,說青雀是你的人,一切皆有你做主,但是必須由我在旁看著,每季做個匯總折子?!?/br> “皇上對你如此信任?”紀居昕眼睛睜圓,他還是小看了衛(wèi)礪鋒的圣寵啊! “你我在一起,不會有后,不管我這個有一絲大夏皇族血脈的將軍,還是你這個前朝皇室遺孤手有青雀的少主,只要人生幾十年過完,兩腿一蹬,手里的東西就什么都不是,皇上怕什么?” 衛(wèi)礪鋒眼梢微微挑起,“只要我們態(tài)度足夠端正,忠心也有,他手掌天下權,自是什么都不擔心。不過皇上也暗示,改姓之事非常重大,在此多事之秋恐生旁事,建議我們延后?!?/br> 紀居昕并不介意時間問題,他只是突然想起這件事終要解決,一時又沒有頭續(xù),沒想到六谷和衛(wèi)礪鋒都為他想好了,樣樣俱全,他根本不用擔心。 他感動地的看向衛(wèi)礪鋒,“……你真好。” 衛(wèi)礪鋒見紀居昕小臉湊的有點靠前,抱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則,立刻傾身過去親了口,“那當然。”親完還咂咂嘴,留戀地看著紀居昕雙唇,“寶貝兒真甜?!?/br> “……不要臉。”紀居昕趕緊看了看左右,發(fā)現沒人才松了口氣,虎著小臉,“一會兒我與紀仁德說話,你不許偷聽?!?/br> 這是對方才之事的懲罰,還是早打算了不讓他看? 紀居昕表情太過嚴肅,衛(wèi)礪鋒亦認真點頭答應,“好?!?/br>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衛(wèi)礪鋒見獄卒過來討好的笑,拍了拍紀居昕的手,“走吧。” 周圍的人果然清的很徹底,不知道天字號牢房本就偏僻,還是下邊故意安排,紀居昕一路走過去沒有看到一個人,包括犯人。里面安靜到落針可聞,有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 “衛(wèi)礪鋒,”紀居昕緩緩開口,“我不想讓紀仁德痛快的死,但也不想放他出去禍害人,關他一輩子可以么?” “當然,”衛(wèi)礪鋒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背,“這里有我的人,你想讓紀仁德怎么樣,他就會怎么樣。你要不放心,我有私牢……” “我放心?!奔o居昕握了握衛(wèi)礪鋒的手,“我放心。” 等最里面一間牢房出現在眼前,隱約露出紀仁德身影時,衛(wèi)礪鋒停了,“我就在這里守著,你自己過去,但是——不準打開牢房門?!?/br> 獄卒給衛(wèi)礪鋒的鑰匙是開第二道門的,過了那道門,就是天字號牢房。或許衛(wèi)礪鋒也有紀仁德牢房的鑰匙,但不會給紀居昕。 紀居昕明白衛(wèi)礪鋒是為他安全著想,“我才不想離他那么近,只隔著牢門說幾句話而已?!?/br> 衛(wèi)礪鋒放心了,親了腦門一口,“乖,去吧?!?/br> 紀仁德不相信上天一點也不眷顧他,可這么些天,他真沒等來魏王的人。他現在什么都沒有,魏王不幫他,就沒人幫他了!他找上魏王時,就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誰知道事情不順,他事辦好,又被那小崽子陰了!他不甘心! 牢房總是安靜的,外面的腳步聲非常非常清晰。 紀仁德下意識看過去,眼瞳微縮,“怎么是你!” 紀居昕笑瞇瞇走近,“怎么,四叔不愿意見到我?” 紀仁德身子扭了扭,試圖遮擋身上狼狽。他現在衣衫臟污,發(fā)蓬面黑,而這小崽子,一身光鮮,連靴子都是粉底,站在這晦暗監(jiān)牢里簡直在發(fā)光! 他們兩個的相處境況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明明應該是他華服高官,眸帶憐憫,看著這小崽子瑟瑟發(fā)抖跪在他面前,求他開恩求他相憐,明明尊貴無雙的應該是他! “四叔這是怎么了?”紀居昕居高臨下的看了他兩眼,“這是嫌身上臟了?沒關系,我不嫌棄?!?/br> 紀仁德冷冷哼了聲,不與紀居昕說話。 紀居昕笑了一聲,“四叔在牢里這么長時間,怕是不知道外面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吧,我來與四叔說說?!?/br> “我呢,不才中了進士一甲三名,殿試圣上親點了探花。一起參加殿試的同科都出去了,我卻被太子請去,與安王世子一起,三人聊了會兒天。我不僅入了翰林,還被封為御前待詔,偶爾皇上要往下發(fā)的圣旨,都由我草擬,好像比四叔當年……強了點?” 紀仁德不可置信地看過來,怎么可能! 他下了獄,紀家出了那么多丑事,還被奪了爵,這小崽子怎么會不受影響! “四叔不信?”紀居昕笑容燦爛,“我還真沒被這個紀姓影響一點呢。幾日前衛(wèi)礪鋒將軍下了聘,要與我成親,聘禮一共二百二十抬,其中還有御賜之物。我的事,不僅皇上知曉,還給予祝福。安王世子,郡王,簡王世子,昌寧公主,都送了賀禮……四叔,我的位置,穩(wěn)的很呢?!?/br> 紀仁德一口血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咬著牙說,“一個大好男兒,竟雌伏人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真不要臉!” “紀仁德,”紀居昕突然眉眼鋒利,透著殺意,“你是聰明人,自己好生想想,這樣說——合適么?現在可以救你的人,好像只有我一個了?!?/br> 紀仁德突然渾身一抖,然后絕望的發(fā)現,紀居昕說的非常對。 就憑著紀居昕能讓獄卒清場,獨自走到這里,他就知道,紀居昕沒騙他,這小子現在手上權勢,已今非昔比,他絕對有救自己的能力。 他不明白紀居昕為何對他有深仇大恨,但他感覺,紀居昕今日來,一定是特意來看他的狼狽模樣,折辱他來的。 他是文人,要有風骨,要有氣派,要有堅持…… 可是如果命都沒了,還堅持什么! 紀居昕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心胸狹窄,對往日慢待記的清清楚楚,他害自己到如此地步,卻沒要了自己性命,顯是仇并不深。 如果恨意沒那么重,是不是他服個軟,紀居昕就愿意抬抬手? 小孩子最喜歡人捧,喜歡人夸,如果自己能求饒,他是不是就會放過了? 紀仁德微垂著頭,眼珠子亂轉。 ☆、第239章 決定 紀居昕見紀仁德不語,以為他不信,冷笑一聲,聲音悠長,“本來紀居中此科中了進士,被紀家名聲連累,不會有官派,我稍稍搭把手,派官文書就下來了……” 聽到這句話,紀仁德突然膝行至紀居昕面前,一頭磕在地上,誠意十足,“是我錯了,當年慢待于你,求你看在咱們都姓紀,血脈相呈的份上,幫幫我吧!” 他一下一下磕著,像是在和地磚較勁,非常用力,又像擔心紀居昕不相信他。 紀居昕怔怔看著他磕頭,看著看著突然笑了,笑的捂著肚子眼含淚花,紀仁德竟然也有今天! 這人是偽君子,心機頗深手段狠毒,但他仍然是個文人,外在表現氣質并非全是假的,他是真的清高傲氣。就算去跑關系,有求于人,他用的方法,使的手段,也多是表現優(yōu)雅的,想讓人欣賞。 這樣低聲下氣跪在地上求人,只怕是第一遭! 重生起始,紀居昕只想報仇,可身在內宅,周邊離不了丫鬟仆婦小廝,想要紀仁德的命,太難。所以他想往上爬,想擁有更多權利,強大了,就可以殺紀仁德了。 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看到紀仁德的惡心一面,覺得這樣殺了他太可惜。他要親手將他逼至絕境,一點點把他心尖上的東西奪走,讓他看清楚,連他的命掌握在他手里,以紀仁德的性子,一定會非常難受。他很想看到這樣的紀仁德,可當紀仁德真的跪到他面前求他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更惡心了。 因為就算如此,也挽不回前世他曾受過的苦。 他一點也不覺得爽快。 可他仍然不會放過紀仁德。死太痛快,太慈悲,他給紀仁德安排的,一定是這人從未享受過的‘愉快’滋味。 紀成昕抱著胳膊,笑瞇瞇看著紀仁德動作,直到紀仁德額頭一片血光,體力不支磕不動了,才輕輕淺淺說,“不行?!?/br> 紀仁德一口血吐了出來,恨恨看著紀居昕,“你作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