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表白、草草收場
他的傷口在滲血,鮮紅的熱液染紅了胸前大片白色繃帶,觸目驚心。 她的心也在滴血,冰涼的液體源源從內(nèi)心深處汩汩而出,積血成淵。 “冰塊,我愛你?!崩钪斞讖纳砗蟊ё¢_門欲走的纖細身影,聲音深沉卻飽含真誠。 黑色套裝的身子一僵,握緊門把手的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冷眸痛苦地合上:“你以為說了那些話之后,再談愛還有意義嗎?” “跟那些話沒有關(guān)系,如果硬要說有什么關(guān)系,那就是加入組織讓我有機會遇見了你,我愛你!”他再次重復(fù)道。 “可惜我不愛你!”她睜開眼,黑眸里的寒光微顫,背后的男性肌膚隔著衣服傳來的溫度令她狠不下心再說出更重的話。 “不!你愛我!你緊張我!我看到手機里有好幾通你打來的未接電話,我一受傷,你不是急匆匆地趕來了么?”李謹炎探身轉(zhuǎn)過她的頭與自己相對,輕聲呢喃道:“不要再掩飾自己的感情了?!?/br> “我是掩飾了我一直以來對你的質(zhì)疑!”她掙扎著推開他,直視他雙眸:“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別人好,除非一開始就存在某種執(zhí)著的目的!為什么在我失去家人、失去家之后,你那么好心地收留常綾?那么好心地給我提供高薪的工作?” 他的濃眉緊蹙,她的句句指責(zé)都令他無言反駁。 “像埃洛克所說的,你是在贖罪吧?”吐出這句話時,她的血液都凝住了,如果過去五年的回憶,無關(guān)愛、無關(guān)情,她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李謹炎艱難地咽下口水,連帶著五臟六腑翻上來的酸楚也一起咽回去,半晌才艱難地點點頭:“沒錯,我是在贖罪。我不曾想過會把你的父母、你的家牽扯進來,我一直想跟你解釋,卻又害怕你誤會更深??晌宜龅囊磺卸际且驗閻勰?,埃洛克他只是想從你身上得到那樣?xùn)|西,你不要被他虛偽的微笑欺騙了!” 常綿原本還能鎮(zhèn)定地聽他解釋,但他提到了埃洛克,他誹謗了一個為她獻出了寶貴生命的男人! “你沒有資格這樣評價他,如果說他笑得虛偽,你給我笑二十四個小時試試!”她的聲音越發(fā)激動,只要一想起埃洛克出事前笑著對她說過的話,她的心就難以平靜。 “他過去是個演員,他現(xiàn)在還在作著演戲的勾當(dāng),他計劃先滅了我,再對你下手……”李謹炎試圖再作解釋,卻發(fā)現(xiàn)越抹越黑,從她臉上看到的質(zhì)疑也越來越深。 她一改平常的冷言冷語,向這個上司高聲吼道:“比起你一開始為了達到目的而被迫接近我、虛情愛上我、假意照顧我,埃洛克只是喜歡對人微笑又有什么不合情理的?你才是最佳演員!” “我是最佳演員?哪個演員會不要任何酬勞、連續(xù)五年拍同一部戲?”李謹炎咆哮道,胸口劇烈起伏加劇了傷口出血的速度,他全然不顧,只想抓著這個女人留在身邊。 雙臂傳來五指的壓迫,常綿吃痛地皺起眉頭,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明明受了那么嚴重的傷,力氣卻還是這么大。 “你松手!”盯著他胸前不斷化開的紅色,她既擔(dān)心又心疼,但她冷酷的外表所反映出來的卻是排斥。 “我不松!我不松!我不松!”他虛弱地吼著,望進那對同樣幽黑深沉的眸子,氣息不穩(wěn)地說道:“你問我:四天之后會不會讓你離開這兒,我……現(xiàn)在告訴你,不會!即使你脫離了危險,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要、你……一直呆在我身邊,四十年,四百年,四千……” 說到最后,李謹炎的聲音已微不可聞,龐大的身軀無力地掛在常綿相對嬌小的肩上,蒼白的嘴唇張合著,只是沒再發(fā)出聲音了。 常綿好不容易才將他移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她直起身,輕輕喘了口氣,準(zhǔn)備下樓喚回女醫(yī)生,手腕卻突然被一只大掌包住。 靜寂的空間縈繞著男人吃力的喘氣聲,常綿驚慌地想抽回手,腕部的握力加深,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輔助。 她很懷疑他是否真的受了傷,因為每掰開他一根手指都幾乎花去她九牛二虎之力,但他泛白的嘴唇和微弱的喘息無法作假。 常綿甩了甩被抓紅的腕,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濃密的睫毛緊緊貼在下眼皮上,眉頭痛苦的交纏在一起,責(zé)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去叫你的舊情人……”脫口說出心里對齊雯的稱呼,這位女秘書漲紅了臉,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退后幾步,準(zhǔn)備走出臥室。 “冰……塊!我真想……掐死你!”床上的男人說了幾個字便費勁地喘著氣,胸口的繃帶也隨著劇烈起伏。 常綿淡淡地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習(xí)慣性地忽略他生氣時飆出口的任何字眼,平靜地說道:“我下去找齊雯過來。” 李謹炎哼了一聲表示回應(yīng),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才向身上的傷痛投降,合了眼漸漸昏睡過去。 休息了幾個小時之后醒來,冷艷的秘書已經(jīng)不在身邊,只有那位喜歡在大冷天半敞著襯衫前襟的英國妹夫守在身邊。 “這個女人的心被狗叼走了嗎?我傷成這樣,她竟狠得下心丟下我一個人承受傷痛?”傷患躺在床上,沖著無辜的妹夫大聲嚷嚷。 后者將手機遞給他,好心提醒道:“對于美麗的女士,用吼的說話方式可不太紳士哦?!?/br> 李謹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按了快捷鍵,手機屏幕上便出現(xiàn)“冰塊”兩個字。 嘟了幾聲之后,聽筒里傳來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什么事?” “什么事?你居然好意思問我什么事?你這女人……”李謹炎的音量不斷飆高,但理查德不停地在他跟前做手勢暗示他冷靜,他才不情愿地收回即將蹦出口的斥責(zé)。 “我手頭上還有好幾份報表要看,如果沒什么要緊的事,回去再說吧。”常綿歪著頭,用肩膀夾著手機,一邊翻看著手中的文件。 雖然是秘書,她現(xiàn)在卻連總裁的工作也包攬了,這五年來,她對公司各個環(huán)節(jié)的了解甚至多于李謹炎。 “家里辦公設(shè)備齊全,你把報表拿回來看!”李謹炎要求道。 “為什么?”秘書淡漠地問道,黑眸繼續(xù)在A4紙上快速掃視。 “難道你要我搬到公司養(yǎng)傷嗎?”他咆哮著坐起來,再次被她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激怒。 “無聊。”暗夜精靈似的黑眸一轉(zhuǎn),即刻明白他的意圖,漠然丟出這兩個字,便把手機丟回桌上,不予回應(yīng)。 別墅這邊的男人發(fā)出嗷嗷大叫,繼續(xù)用手機sao擾他的秘書。 這一次,他學(xué)乖了,不再大吼大叫,放軟語氣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今天有點忙,這個月下旬還有幾個投標(biāo)的項目計劃要看,晚上可能得晚點兒才能回去了?!背>d心不在焉地回道,心思完全放在桌面那一沓文件夾上。 “冰塊!你這是在回避我嗎?別忘了我們的合同到明天下午五點才結(jié)束!在那之前我都是你的上司,你要聽我的話!”李謹炎無賴地搬出自己的權(quán)力壓她,但這一點顯然對他的秘書無效。 常綿想也不想就回道:“你是我的上司沒錯,但我也有選擇聽或不聽的權(quán)利,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單方面開除我,這樣也不算我違約?!?/br> 強硬的態(tài)度行不通,李謹炎又開始裝可憐:“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這個病人的心情嗎?我一個重級傷患在家,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沒有……” “理查德不是在家嗎?家里那么多傭人、司機、廚師、園丁、管家,他們都能說話,謹嫣下班后也會接小印印回去;還有,你爸媽還沒出國,如果你實在寂寞難耐的話,可以請他們?nèi)e墅陪你!我還有很多事要忙,你不要再打擾我了,否則別怪我離職之前沒把工作做完?!泵貢鴩烂C地丟下警告,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直接掛了電話。 “啊——她又掛我電話!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李謹炎又吃了一次癟,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沖著房里唯一的人咆哮:“到底誰是誰的秘書?誰是誰的總裁?” “何必這樣呢?直接告訴她——你愛她不就得了?”理查德難以理解地感慨道:“愛情,是如此簡單,人類卻將它復(fù)雜化?!?/br> “你以為這五年來我沒對她說過嗎?這叁個字我對她說過不止一萬遍了!”李謹炎像個飽受欺凌的怨夫,扯著妹夫的手數(shù)落自己的秘書:“我說我害死她父母,她信!我說我照顧常綾是因為內(nèi)疚,她也信!我說我接近她是為了傷害她,她還信!唯獨我愛她這一句,她不信!” “哦?盡管美若天仙的常綿小姐如此冷血和殘忍,我的心還是止不住為她沉淪、無休止沉淪……”理查德絲毫不理會這個傷患的難過,陶醉在自己對女秘書的癡戀中。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