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連體嬰的魂
“不……”我奮不顧身的想推開四周那些纏住我們的殺手,只是他們都力大無窮,不知疼痛,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撼動的。 而這時,胖子忽然一聲長嘯,緊接著雙手飛舞,一根一根的銀針從他手中射出,準(zhǔn)確無誤的射在了這些蟲養(yǎng)尸額頭的那個小黑點(diǎn)上。 慘叫聲絡(luò)繹不絕的響徹,先前那如同機(jī)器木偶似的蟲養(yǎng)尸面容扭曲,發(fā)出滲人的慘叫聲。見此一幕,我暗道一聲是個好時機(jī),從他們的狹隘處鉆了出來。 范無常被一把尖刀刺過小腹,手中的玉簫已然掉到了地上。而在他身旁,陳默臉上的表情驟變,從陷入了迷幻的憧憬變成了如墜深淵的恐慌。 是救范無常還是陳默呢……我心中極其矛盾。 范無常似乎洞悉了我心中的想法,眼中厲色一閃,對我大吼道:“不要管我,救人?!痹谖疫€沒回過神的瞬間,范無常雙手使力,拔出附于墻壁上的一條水管。眼中厲芒一閃,毫不猶豫的往自己的胸膛插了進(jìn)去。 噗嗤一聲,水管從范無常的右胸膛直穿進(jìn)去,透過范無常,捅進(jìn)了背后持刀蟲尸的胸膛之中。 隨即,青筋暴起的范無常又是一聲低吼,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舉起軍刀,銀光一閃時,已然收割了一個頭顱。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失神片刻,范無常便已恢復(fù)了往日時的狠辣?;蛟S,這正是范無常的真實(shí)寫照,走上這條路,永遠(yuǎn)不能回頭。所以,生死也只不過是兩個字這么簡單而已,你可以讓我死,但在我死之前,我會抱著你一起。 而在這一瞬間,我也準(zhǔn)備好了陰山火,咒語誦念完畢時,黑色的火苗驟然浮現(xiàn)在了我的指尖之上。 這是我第二次凝聚陰山火。 陰山火,也稱紅蓮孽火,地獄火。 因此術(shù)之霸道,被列為陰山派的隱術(shù)之一,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可使用。即便是焚燒一大罪孽,對道士本人也會造成無法抵御的損傷,用多了甚至?xí)钚呐K處產(chǎn)生無法根除的頑疾。 在之前,陰山派便有一位前輩,因多次使多了陰山火,結(jié)果患上了跟心肌梗塞差不多的頑疾,最后這位前輩沒到三十歲就死了,是被活活痛死的。 所以,鮮少有人敢重復(fù)使用陰山火,一般都是迫不得已之時,才會使用這門法術(shù)。 只是,如今我也顧不了這么多了,無論如何,還是以最快的方式消滅蛇嬰再說。 敕……趁著蛇嬰在專心迷惑陳默的瞬間,我雙腿并攏,跳躍而起,劍指準(zhǔn)確無誤的刺在了它的后背之上。 嗷……蛇嬰痛苦的仰天大腳,從半空中跌落下來,額頭上青筋暴露,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著。 隨著它不停的抽搐翻滾,身上那黑色的火苗也越來越盛。從最初的星星之火,迅速在身上燎原,覆蓋住了全身。 黑色火海處,蛇嬰在翻滾,慢慢的,火海虛幻,從黑色的火海之中居然飄出了四道靈魂,其中三道是五毒六畜,蛇蝎,和百足之蟲蜈蚣,另外一道,居然是一個嬰兒。 而且,還是一個連體嬰兒。 在我小心翼翼的戒備著這連體嬰魂之時,他們兩個居然莫名其妙的朝我咧嘴一笑 “叔叔,謝謝你!” 即使它們的形態(tài)很猙獰,全身布滿臟垢,但這笑容,卻是人世間最純真的笑容。虛幻之間,我腦海中居然浮現(xiàn)出了這么一幕。 有兩個生命垂危的小孩子,在它們的人生即將步入盡頭之時,躺在病床上,微笑著跟我說:“叔叔,謝謝你?!眻笠晕乙粋€純真的微笑,純潔的如同一朵即將折損的白色小花,讓人心痛的想流淚。 我似乎已經(jīng)明白,變成蛇嬰并非這兩小孩所愿,他們們一直都有自己的靈智,只不過靈智都被五毒和術(shù)士壓制,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如今我以陰山火燒死了他們,反而在這一瞬間讓他們回歸了本質(zhì),回到了他們最初的模樣。 只是,這最后的微笑,最后的醒悟,卻是在步向死亡時,被陰山火焚燒過的靈體,不入六道,不入輪回,等同于泯滅了天地遺留的最后一線生機(jī)。 我心中閃過莫名的懊悔和心疼,我根本就沒有想到,原來他們還有自己的意識,還有自己的靈魂。 黑色的火焰中,映襯出一對兄弟的對話。 左邊那個嬌小的嬰兒,睜著純真的大眼睛,問右邊那個: “哥哥,下輩子,你還是我哥哥嗎?” “弟弟,下輩子,我還是你的哥哥。” “那mama還會丟下我們嗎?”弟弟抿起嘴,滿是委屈 “不會?!备绺绲难壑幸讶缓瑴I “那下輩子,還會有人嫌棄我們,說我們是怪物嗎。” “不會,絕對不會”哥哥的眼中,淚水已洶涌而出 “好,那下輩子,那下輩子你要替我趕走那些蛇,我好怕它們,我不想去殺那些哥哥jiejie,他們不是壞人?!钡艿艿难壑谐霈F(xiàn)了微笑,緊緊的抱住了哥哥 “當(dāng)然” 哥哥輕輕的撫摸著弟弟的腦袋,言語間滿是憐愛。它們是連體嬰,也是一對兄弟。 就這樣,兄弟倆慢慢的被地獄火燃燒殆盡。我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是弟弟緊緊的抓著哥哥的小手,而哥哥望著弟弟,眼里滿是溺愛……和淚水。 佇立在風(fēng)中,我久久回不過神,待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我的臉上,已經(jīng)全是淚痕。 我無法想象它們生前曾經(jīng)受過多少的波折,在這個人性已扭曲的社會里。一對連體嬰所經(jīng)歷的波折,作為正常人的我永遠(yuǎn)無法想象。 在這個人心已變的世道中,人們似乎從不會去珍惜屬于自己的幸福,永遠(yuǎn)羨慕活得比自己舒坦的人。它們不曾留意,在這個世界的陰暗角落里,有著一些羨慕著他們四肢漸全的殘疾人。 所謂的關(guān)愛,不過是口頭上說說而已。當(dāng)人們在街上遇到這些身帶殘疾,命運(yùn)凄慘的人兒時,多會投以異樣的目光,甚至乎,連親人朋友都開始撇棄他們。因?yàn)椋谶@個競爭的社會里,四肢不建全,身帶殘疾。便意味著失去了競爭力,沒有任何潛力可言,親朋好友看死你,許許多多的人覺得,這會是一個拖累。 人們似乎都已遺忘了心中的那份善良,變得高高在上,在這些比他們?nèi)鮿莸娜后w中找回驕傲。殊不知,一飲一啄,皆有因果使然。若有一天,當(dāng)飛來橫禍時,變得跟這些弱勢群體一樣時,或許,那些望著他們不顧一屑的人們,那些送上蔑視眼光的冷血人群。才會真切得明白他們心中的感受。 這對連體兄弟,生前定然飽受了諸多的磨難,出生沒多久,便被父母拋棄,隨即又被蟲師練成了蛇嬰。在無數(shù)次嗜血?dú)垰?,掠奪人命的背后,是一對苦苦掙扎,想投入輪回的苦命兄弟,是一個顆擁有善良之心,卻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善良嬰兒。 小胖跳躍著,想去抓住這對嬰兒的手,只是他們的靈魂漸漸的被地獄火焚燒殆盡,小胖的雙手最后所能觸摸到的地方,是一片虛無的空氣。 “杠杠……”小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充斥著失落。 望著連體兄弟消失的地方,我只能和小胖一樣,無奈的嘆了口氣。但我的嘆息聲中,除了失落之外,還有心酸和一陣揪心的痛楚。 我不敢遲疑,不敢讓自己在這份傷感中停留太久。 因?yàn)槲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救醒陳默,將那千刀萬剮的蟲師找出來。 我咬了咬牙,擦干凈眼淚,走到了陳默的身旁輕輕坐下,誦動著經(jīng)文替陳默安魂。 待我替陳默安好魂時,場中的戰(zhàn)況已然落下了帷幕,胖子的鬼門十三針,都無一例外的刺中了這些蟲養(yǎng)尸的額頭黑痣上。 鬼門十三針,向來是祝由巫家對付癔癥和巫蠱的不二法門。不用多久,這些蟲養(yǎng)尸都失去了抵抗之力,化為了一灘血水,血水之中,有無數(shù)的蟲子涌動,但都被胖子用針一一給消滅掉了。 等陳默悠悠醒來時,大家都跑到了受傷的范無常身邊,著急的看著重傷的范無常。 范無常身上的情況不怎么好,小腹處被一把尖刀捅過,右胸膛處,有水管的穿透傷,這位錚錚鐵漢的身上滿是血污,全憑自己的意志支撐到了現(xiàn)在。 “常哥……”胖子流著眼淚,脫下了外套,捂住了范無常身上的傷口。 “咳咳,”范無常痛苦的咳嗽兩聲,望著胖子凄然一笑,故作姿態(tài)般責(zé)怪道:“死胖子,原來你還有這一手,怎么不早點(diǎn)露出來。你要是早點(diǎn)露出這一手,我還至于被騙到現(xiàn)在嗎?” 胖子抹了一把眼淚,道:“我是剛才才記起的,我要記得起來,早就用針了?!?/br> 重傷的范無常搖頭輕笑:“不怪你,你若是早點(diǎn)打死這些怪物,有可能就是我們生死相對了。” “無常哥,你別說話了,我送你去醫(yī)院吧!”胖子噙著淚水,想攙扶起范無常。 范無常一把甩開胖子的手,虛弱著催促道:“別管我,你們兩個快去正哥的祖宅,那神秘的大師吩咐正哥,就在今天晚上擺陣,無論如何,你們都要去阻止正哥。不能讓那神秘人的計謀得逞” “可是,你的傷勢……”望著成了個血人模樣的范無常,我和胖子都有些猶豫。之后,范無常見我們還在磨蹭著,揚(yáng)言就準(zhǔn)備從樓頂跳下去,以死斷了我們的后顧之憂。 我和胖子只能一咬牙,囑咐陳默照顧好范無常,然后帶著小胖,直奔陳正的祖宅。 “我范無常死不足惜,但你們一定要阻止那個神秘的混賬,否則我死都死的不甘心。九泉之下,我沒臉面去面對正哥和大嫂?!?/br> 身后,傳來了范無常忍著傷勢的痛苦怒嚎,讓我和胖子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此刻,我和胖子對他已無恨意。甚至乎,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他這一生,活著似乎都未曾為過自己,哪怕是殺人,為的也是自己的兄弟。哪怕自己傷的奄奄一息,第一時間想起的,也是那蒙在鼓里的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