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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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樂言愣了兩秒才說:“應(yīng)該是我問你在干什么?我手機下了飛機就一直沒開,你就為了這個跟我吵架嗎?是不是思思發(fā)生什么事,她睡了沒有?” 她聲音軟洋洋的,像舀了一汪清水兜頭潑下來,澆滅了他莫名燃起的怒火。 他這才察覺了自個兒的失態(tài),呼吸還有些急促,一手握緊了手機,沉聲道:“不是思思……她沒事,玩累了,這會兒已經(jīng)睡了。” 樂言好似松了口氣,大過年的也不愿意追究什么,“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手機也快沒電了,有什么事等我明天充好電再說。”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讓他無端想到剛才穆崢在屋檐下也是這樣講電話的,生怕家里人聽到。 電話里也傳來春晚的聲音,跟他家樓下電視機里播放的同步。原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零點倒數(shù)的時候,他聽到那群矯情的主持人帶領(lǐng)觀眾大聲倒數(shù):“十、九、八、七……” 她家的座機裝在客廳里,她這會兒想必是坐在沙發(fā)上欠著身子跟他通話,又不愿意讓旁邊的周頌真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他心里一時五味雜陳,只聽得電視里的新年倒數(shù)越來越近,好像有許多話要講的,這會兒也只來得及說一句:“過年了……新春快樂?!?/br> 樂言頓了頓,也說道:“嗯,新春快樂?!?/br> 他還想再說什么,就已經(jīng)聽不清了,屋外的夜空中一時千百響的鞭炮聲一齊響起來,兩個人耳邊都只聽到噼里啪啦的炮竹聲,他甚至來不及好好問問她一路上到底是不是順利,就不得不掛斷電話。 這一晚上的,整顆心過山車似的七上八下,哪里有點過年的喜興? 他覺得自個兒可笑,看看在房間里熟睡的女兒,又覺得孩子可憐。 幸虧只是虛驚一場,他難以想象如果樂言真的出了車禍會怎么樣。 孩子會失去mama,而他會失去……失去什么呢,緊張得那個樣子。 他仰起頭靠在墻上,心臟還在像失了常序一樣狂跳不止。 他要做點什么。 … 穆皖南承認他是沖動的,二話不說就訂了兩張機票,跟孩子一起,大年初一就趕往樂言娘家所在的小城。 戴國芳驚詫道:“大過年的,就不能過幾天再說嗎?再說他們都離婚了……” “讓他去!”穆謙打斷她,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頭犟牛好容易想通了,就該放手讓他撒丫子去跑。 撞了,疼了,他才品得出個好歹來。 … 大年初一,照舊例出嫁的女兒這天是不能回娘家來的,可樂言除了這個家之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何況她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相信母親心里都有數(shù)。 小城的菜市場過年不開,路邊兒也沒個賣菜的人,葷素食材都是先前就儲存好的,就樂言和周頌真兩個人吃,可以吃上好幾天。 爸爸不在了,她又一個人回家里來,只剩母女倆,連東西都吃得少,年夜飯做了涼熱五個菜都沒吃完。 但娘倆也不能光吃剩菜剩飯,再做點什么好,周頌真很是頭疼。 樂言從冰箱里拿了冷凍的蝦仁和瘦rou出來,又發(fā)了幾朵香菇,打算做春卷,不僅意頭好,吃不完也好保存。 但還是很懷念爸爸在的時候,他也愛吃這個。 樂言燃了兩柱香,爸爸的遺像供在客廳的屜柜上,仍然是熟悉的音容笑貌,就像他從來沒離開過一樣。 她把香插好,在旁邊定定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人敲門。 周頌真摘了老花鏡走出來,跟她一樣有些詫異,“今天會有誰來???” 樂言搖搖頭,走到門口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風(fēng)塵仆仆。 “mama!”樂言來不及反應(yīng),打開門的瞬間,思思就像頭小鹿一樣撞進她懷里。 樂言還以為是在做夢,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懷里拱啊拱的小腦袋真真兒的,孩子身上熟悉的奶香沖到鼻子里來,她才又驚又喜地一把抱住她,“思思……寶貝,你怎么來了?想死m(xù)ama了!” 思思唔了兩聲,回身拿小手一指:“爸爸帶我來的,我們坐了飛機,又坐汽車?!?/br> 樂言抬起頭來,似乎這一刻才留意到站在門邊的穆皖南。 他臉上還是看不到太多情緒,也沒有帶什么行李,輕裝簡行,像一次公務(wù)出差。 周頌真看到父女倆突然出現(xiàn),也很是驚訝,當然更多的是歡喜,把家里備著的糖果花生全都拿出來給思思,樂得合不攏嘴。 樂言給他倒了杯熱水,抬手把發(fā)絲別到耳后,輕聲問道:“你怎么會今天帶著思思到這兒來?” 大年初一這一天,穆家往往是最熱鬧的,親朋好友上門拜年的不少。穆皖南是長房長孫,不在家陪著應(yīng)酬拜年的人們卻帶著孩子不遠千里地趕到這小城來,不像他會做的事。 他又幾乎沒有帶什么東西,就連思思也只背了一個小書包,裝了一兩件換洗的衣服和水杯而已,怎么看都像是臨時起意才出的這趟遠門。 穆皖南握著玻璃杯,“孩子想你,而且她也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姥姥了,所以我?guī)^來。過年在哪里過都一樣,沒什么差別。” 樂言還是有些疑惑,“真的就只是這樣,沒什么其他的事兒?” 他眼睛不看她,“能有什么事兒?” 她不說話了,想到昨晚他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眉頭就松不開。 “你爸媽呢?你帶思思過來,他們知道嗎?” “嗯。”穆皖南回答得很含糊,聽到孩子跑進廚房的動靜兒,才抬眼問道,“中午上哪兒吃飯?思思早上就吃了兩個小蛋糕,牛奶都沒喝完,這會兒應(yīng)該餓了。” 樂言這才趕緊去弄午飯,思思很久沒到姥姥家來了,興奮勁兒一上來就纏著她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問不停,她忙著應(yīng)付孩子和做飯,終于不再刨根問底。 穆皖南微微松了口氣。 多了兩個人,就不能按原先的打算做菜了。樂言和周頌真都習(xí)慣在除夕當天多做些年菜,像粉蒸rou、炸丸子、葷素鹵水,可以在冰箱里放好多天,要吃的時候端出來再加工,很方便。 樂言把蝦仁、瘦rou和香菇剁好了拌上佐料放一邊兒,端了一份粉蒸rou出來放進蒸鍋,怕思思餓了等不及開飯,又蒸了塊玫瑰年糕,很快就蒸軟乎了,切成大小適中的方塊放在碗里讓她端著慢慢吃。 “真好吃!”思思美美地咬了兩口,又想起爸爸來,端著小碗跑穆皖南跟前去,“爸爸你也餓了吧?吃這個,可好吃了!” 他就著她的小手把年糕吃進去,又扯了張紙巾幫她擦嘴,問她要不要喝水。 樂言看著父女倆的互動,有種說不上來的況味,眼睛微微酸脹,趕緊就把頭扭過去了。 周頌真走過來低聲道:“我看這剁的rou餡兒還有剩,包春卷也用不了這么多。咱們家還有油豆腐,我來做個豆腐釀吧,皖南不是愛吃這個?” 樂言一聽就說:“媽,菜夠了,我等會兒還要拿炸rou丸出來跟豆腐、白菜燉個砂鍋呢,這他也愛吃,就別麻煩了?!?/br> 豆腐釀是周頌真娘家的名菜,一個個油豆腐撕開個小口,把新鮮芋頭和rou剁好了拌成餡兒塞進去,塞得滿滿當當如乒乓球似的再上鍋蒸透,之后再在鍋里調(diào)醬汁兒澆上去,是道好吃但挺費工夫的菜。 他倒會吃,第一回上他們家來吃過之后就忘不了,周頌真也知道他喜歡吃,每次他來都特意給他做。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一家人了,不用再遷就他什么,更不用特意上趕著地對他好。 樂言把砂鍋燉上,架上油鍋就開始包春卷。她動作麻利,包好一個下鍋一個,每個春卷都塞足了餡兒,鼓鼓囊囊的但又不至于撐破,在鍋里噼里啪啦一陣響,漸漸染了金黃色,又香又好看。 思思和穆皖南的那碗年糕是吃完了,都循著香味到廚房里來看熱鬧。 樂言覺著有油鍋不安全,想叫孩子出去,一不小心分了神,把生春卷扔進油鍋的動作大了些,熱油一下子濺出來,疼得她啊的叫了一聲。 穆皖南神色緊張地上前拉住她,“燙著了?怎么這么不小心,燙哪兒了?” 一旁的周頌真看到兩人這樣的情形,神情有些微妙,牽起思思把她帶到客廳去。 樂言也是真被熱油燙得疼了,連他蹙緊眉頭抓住她的手都沒顧得上甩開,直到他發(fā)現(xiàn)她臉上也濺到了油,伸手來幫她擦,她才往后一仰躲開了。 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樂言看了看鍋里,深吸口氣道:“要炸糊了。” 穆皖南把她撥到身后,把鍋里炸好的幾個春卷撈起來,順手關(guān)了火。 他把她拉到水龍頭下沖冷水,見她抹臉,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有燙傷膏沒?你先去抹一點兒,這兒有我看著就好?!?/br> 樂言搖頭,“沒關(guān)系,只是小事?!?/br> 穆皖南站在灶臺邊攔住她,“你別弄了,卷好了我來炸就行?!?/br> “你?”她是有些不信的,穆家大少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時進過廚房掌大勺? 他挑了挑眉,“我以前跟我媽和奶奶一起做過春卷和煎餃,這種事難不倒我?!?/br> 他洗了手過來,抄起一張面皮填餡兒卷餅,倒是像那么回事兒。 “餡兒別弄多了,容易破?!彼谂赃吿崃艘痪洹?/br>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兩個人距離很近,他嗅到她頰邊似花香又似奶香的味道,混雜了食物的香氣,是他喜歡又熟悉的女人味。 她察覺到他恍惚間的情生意動,剛抬起眼,他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去了,重新擰開火,熱鬧的香味又開始彌漫。 這樣充滿煙火氣的相處在他們的記憶中都是不曾有過的,像尋常夫妻一樣胼手砥足地站在一起做一頓家常菜對不相愛的人來說竟然也是這么奢侈的事。 春卷很快炸好了,在盤子里擺得很漂亮?;鹕系纳板伜头壅魊ou也陸續(xù)上桌,加上年糕和八寶飯,大年初一的一桌飯菜樸實卻又豐盛。 周頌真還拿了一瓶黃酒出來,笑了笑道:“言言爸爸總是說,過年要喝點酒的才有氣氛。以前他喜歡跟你爸爸喝兩杯,總拉你們哥幾個作陪,現(xiàn)在他不在了,家里也沒什么好酒,你喜歡就喝一點,不喝也沒關(guān)系的?!?/br> 穆皖南是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一旦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別人越是對他寬容善良他心里越不是滋味兒。 他打開酒瓶淺淺地倒了一杯,放到俞峻遠的遺像前。 他不知能說些什么,如果岳父現(xiàn)在還健在,大概是要發(fā)脾氣的,惱恨他讓樂言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唯有又倒了一杯酒給自個兒,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樂言一直沒說話。 思思喜歡吃mama和姥姥做的菜,吃得很香,吃完了就有點困。樂言收完碗就哄著她睡午覺,自己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穆皖南坐在客廳里,見她出來,問道:“思思睡了?!?/br> “嗯。” “她早上六點就起來跟我去機場,路上也辛苦了?!?/br> 樂言點點頭。不管怎么樣,孩子不在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人都空落落的,到她身邊兒來了,才覺得過年有了點年味兒。 “出去走走?”穆皖南有些懇切地看著她。 她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思思有些日常要用的東西全都沒帶來,她得去買一點兒回來,至少應(yīng)付過年的這幾天。 兩人沿著小區(qū)圍墻外的小路往前走。南方的冬天,氣溫沒有北方那么低,但也不算很暖和,樂言和穆皖南迎著風(fēng)還是感覺到有些冷,手都插在衣服口袋里,低著頭不吭聲,像并肩緩緩而行的兩只蝸牛,縮在自己的殼中。 偶爾遇到相熟的鄰居,看到樂言他們就有些好奇似的多打量了幾眼,“言言???跟姑爺回來過年?” 太多事不好向外人解釋,也只得含混地笑笑也就過去了。 穆皖南沒說什么,但已經(jīng)感覺到她隨后立馬就有意拉開了跟他的距離。 沒有話題果然就像陌生人一般了,幸好正路過熟悉的門面,他抬頭看了看道:“這個飯店居然還在?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里吃的飯?!?/br> 原來他也還沒忘記。樂言臉上沒有什么情緒,“這是附近口味最好最地道的一家飯店,已經(jīng)開了十幾年了?!?/br> 外觀幾度重新修繕,都還是掩飾不了時間流逝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