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姜氏打扮好了,這才瞧見小女兒在一旁安靜的瞧著她和大女兒,可是瞧著小女兒臉色不太對,姜氏頓時緊張起來,走過去摸了小女兒的頭見沒發(fā)熱,又仔細(xì)打量了她一遍,問道:“這是怎么了,瞧著臉色不大好,莫不是又生病了?一會讓孫嬤嬤去請大夫進(jìn)府來把把脈,不然娘的心總是懸著。”又轉(zhuǎn)頭對姚娡道:“今兒原本要帶你姐妹倆去林知縣府上赴宴的,罷了,左右也沒甚么要緊的,姒姐兒身子緊要些,今兒便推了去?!?/br> 姚娡也上前瞧姚姒,見她只是一幅沒睡好的樣子,眼晴底下也有些浮腫,便安慰姜氏:“都聽娘的,meimei身子要緊,我瞧著meimei像是夜里走了困。要不meimei早上就別去請早安了,回屋歇會子覺罷?!?/br> 姚姒心頭暖暖的,心里不免有些欠疚,忙出聲安慰姜氏:“哪里就那樣嬌氣了,娘和jiejie別緊張,真的沒生病,就是昨兒夜里沒睡好。娘要是不放心,一會大夫進(jìn)了府把脈便知了。今兒是娘第一次帶jiejie出門做客,哪有答應(yīng)人家又不去的道理,憑空給人胡亂猜想也不大好,女兒便不去了,娘和jiejie可一定要去?!?/br> 姚姒是知道姜氏的心事的,姚娡年紀(jì)漸大,總要出去走動走動,這也是姜氏在手把手的教導(dǎo)女兒如何交際應(yīng)酬等人情來往。 姜氏略思量了下,又瞧了幾眼小女兒,便吩咐孫嬤嬤去安排人請大夫進(jìn)府,她則起身帶著兩個女兒去蘊福堂請早安。 蘊福堂里熱鬧得很,并未因大太太不在而有何顧忌。二太太臉上笑開了花,心情是十分的好。見到姜氏進(jìn)來,很是少見的叫了聲:“三弟妹來了!” 姚姒頗為意外,與姚娡互相對望了眼,再看一旁的姚婷笑容嬌羞,神態(tài)與往日竟有些不大一樣,姚姒馬上就聯(lián)想到,莫不是姚婷的親事定下來了? 沒過會子姚老太爺和姚蔣氏便出來了,待眾人行過禮,姚老太爺精神矍鑠的帶著兒孫們出去,姚姒瞥了眼大老爺,瞧著大老爺一幅沒精打采的模樣,她心里頓時有了計較。 姚蔣氏臉上羨著笑,拉著姚婷坐在她身邊,大奶奶便有意的引著姚蔣氏說話,笑道:“老太太如今是越發(fā)的疼婷姐兒了,眼瞧著這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婷姐兒好福氣呀?!?/br> 這話二太太愛聽,她朝大奶奶笑道:“都是老太太教導(dǎo)有方,婷姐兒打小兒的就和老太太親近?!?/br> 姚蔣氏聽二太太的奉承話亦是笑,拉著姚婷的手道:“姑娘家大了,這一轉(zhuǎn)眼的就要出閣,婷姐兒是我看著長大的,還真有些舍不得?!?/br> 幾房太太早就瞧見二太太一幅喜上心頭的樣子,又聽得姚蔣氏這番感嘆,自是猜到了幾分。 姚蔣氏也不買關(guān)子,直接說了姚婷的好事將近,對方是福州府都指揮僉事洪家的嫡次子叫洪錦程,如今年方十八,洪家雖是武將出身,但都指揮僉事乃是正三品的武官銜,確是手握實權(quán)的人家。這門親事是老太爺親自訂下的,對方請了林知縣做媒,兩家近期就要合庚帖。 這事確實有些突然,盡管其它三房的太太們心思各不一,卻不管真心還是假意的都對二太太道了喜,又打趣姚婷擇得一門好人家。 姚姒聽到這個消息時卻覺得甚是怪異,怪異在哪里她一時間也難以理清。 眾人在蘊福堂說了會子話便散了,幾房太太們又約好了一會去林知縣家做客。姚姒隨姜氏回了芙蓉院,大夫已經(jīng)等在了屋里,姜氏便讓大夫給姚姒把脈,大夫倒實誠,只說她無大礙,只因身子生得單薄,不宜憂思過重,開了副方子便離去。 姜氏卻有些憂心小女兒的身子,姚姒好說歹說到底是把姜氏勸去林府做客,她待回了自己的屋子,細(xì)思了會子心里仍是毫無頭緒,她很清楚姚老太爺?shù)男宰樱倘酥乩谝咸珷斏砩鲜前l(fā)揮得淋漓盡致,按說姚家是走文官的路子,按理結(jié)親的對象亦是如杜黃李三家這樣的書香之門??蔀楹我咸珷敃x擇武將出身的洪家呢?洪家又是憑什么看中姚家這文官新貴之家的? 她有些心煩氣燥的在屋里走來走去半天,猛地就往書桌上拿起筆,寫下了姚焦洪三個字,她的腦海里頓時靈光一閃,把這三家如果用線連起來,可不就是一個龐大的利益結(jié)合體么?她仿佛突然間明白了某些東西,卻又模糊得抓不住任何思緒。 紅櫻見姚姒一個人在屋里許久也不叫人進(jìn)去,她在簾子邊上往里瞧了眼,就端了茶水進(jìn)了里間。 姚姒瞧得紅櫻進(jìn)來,心里打定主意了,便讓紅櫻去找大奶奶,就說她下午要出門去,讓大奶奶安排一下,輕車從簡便可。 紅櫻沒問她要去哪,聽了吩咐便轉(zhuǎn)身出去安排。大奶奶對姜氏多有巴結(jié)之心,小姐這點兒要求想必大奶奶必會送個順?biāo)饲榈摹?/br> 果然沒過多久,紅櫻便回來對姚姒道一切都已安排妥當(dāng),跟車的婆子也已安排好,到時只管打發(fā)幾個錢給那兩個跟車的婆子便成。姚姒聽得明白,這是告訴她,那兩婆子好打發(fā),只管去做她要做的事,大奶奶這個人情賣得真是好,姚姒承她人情,讓紅櫻回送了大奶奶一套孩童起蒙的文房四寶過去,大奶奶欣然接受。 過了午后,姚姒只帶了紅櫻還有兩個跟車的婆子,一行人輕車從簡的從姚府側(cè)門駛出,圍著最繁華的東大街上繞了一圈,姚姒讓紅櫻下車去張記點心鋪子買了些小點心,經(jīng)過一處不起眼的茶樓時,紅櫻早已打點妥當(dāng),那兩個婆子便各提了一盒點心下了車,只說未時三刻來接人便成。 紅櫻便讓車夫往槐樹街那邊趕去,待到了姜氏給姚姒的那間三進(jìn)宅子前,紅櫻才扶著姚姒下了馬車。焦嫂子早已得了信,十分殷情的迎了姚姒主仆進(jìn)門。 應(yīng)姚姒的要求,焦嫂子在三進(jìn)里的正屋給她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屋子的擺設(shè)雖不能與她在芙蓉院里的相比,但焦嫂子手巧,屋里拾掇得十分整齊干凈,瞧著窗明幾凈的,很是合她的心意。她笑著打賞了焦嫂子,便讓焦嫂子請張順過來。 姚姒自打上次帶張順回來后便沒再見他一面,有些話只能當(dāng)面說才能說得明白,此刻她心里有太多理還亂的頭緒,急需要與人抽絲剝繭的來分析,是以才趁著姜氏出門做客的時候溜出來見張順一面。 張順來得極快,想是也早已等候多時。姚姒請她在堂屋里坐,屋子里光線極是好,紅櫻端了茶上來便悄身退出,只留她二人在屋里說話。 姚姒瞧著張順到是較之前黑瘦了些,但整個人卻是極有精神,兩人相視一笑,卻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張順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一出聲便猜著情況:“瞧著倒像是偷溜出來的,姑奶奶那邊不知情吧!” 姚姒笑得狡黠,也不回他,喝了口茶輕嘆一聲,這才道:“我如今有許多問題,卻不知找誰商量,今兒趁著我娘出門做客,就想來瞧瞧張叔,也想你替我解惑?!?/br> 她瞧了張順一眼,這才問道:“張叔是如何查知,姚家在海上有做這一門生意?”這問題在她之前接到張順的信時,便存了疑惑。不是她懷疑張順的能力,而是姚家既然頂著殺頭的危險,那這事自是做得極隱秘,就連她這活了兩世之人都無從得知,而張順僅用了半月時間便能查到這些事情,她是十分的懷疑的。 “不瞞小姐,小的懷疑是有人故意的露了些消息出來給小的,不然小的不會這么輕意便查到這等極為隱秘之事?!睆堩槹櫫嗣碱^,緩緩道:“小的來彰州不過兩月時間,人生地不熟的,雖說也有陳大哥的幫忙,但到底也只查到姚府一些明面上的生意來往,至于能查到后來那些事情,亦是十分的偶然,是以小的這才起了疑心,懷疑是有人故意的讓咱們知道這些事情?!?/br> 姚姒沉默的點了點頭,她心中卻無端不安起來。張順的話十分的有道理,依姚老太爺?shù)闹?jǐn)慎,就她們這三只小貓的查證功夫,確實還不能查到這等辛秘。“若真如你猜測,那人必是對你我甚至整個姚府都是十分的熟悉,我甚至懷疑這人有通天的本事。對方這樣的慷慨,就怕必是有所圖謀!” ☆、第38章 矛盾加重 饒是姚姒與張順兩人想破了腦袋也沒任何頭緒,對方做的極是干凈利落,絲毫尾巴也沒露出,這種情形令到張順十分的憂心。 姚姒倒是看得開,對方如今按兵不動必是有其因,任何事順勢而為,因勢而導(dǎo),事情總歸不會壞到哪里去。她如今一門心思的就想保住姜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 張順早就從姚姒安排秋菊的事情中,瞧得出眼前這個尚處稚齡的女子非是一般常人去看待。姚姒的行為可以算是非常的古怪,凡事謀定而后動,有勇有謀。若說她心地善良也不盡然,要說她心狠手辣也太過了,這種亦正亦邪為達(dá)目的深謀遠(yuǎn)慮之人,實屬他生平難見。是以瞧姚姒此刻一幅鎮(zhèn)定的模樣,他的憂心隨即便淡然了許多。 一個小女子尚有這種處變不驚的膽量,況他一男子乎? 兩人間有片刻的沉默,姚姒便不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她把姚洪兩家打算聯(lián)姻之事告訴張順,也將她的猜測毫無保留的說給他聽:“瞧著老太爺?shù)陌才?,只怕姚家的心不小??!?/br> 張順聽到姚姒說到福建福州府都指揮僉事洪家,一時間倒叫他想起來些事情:“這洪家我倒是知道些底細(xì),洪家世襲福州府都指揮僉事,只因太祖開國時洪家的老祖宗出了大力氣,是以朝庭這些年下來特別的優(yōu)待洪家。按說洪家如今的權(quán)勢,是看不上姚家這門新掘起的文官新貴的,但有姚老太爺那股隱秘的勢力在,洪家舍出一個嫡次子來也不是不可能,這世上利來利往,無非是彼此有了更深的牽連,才好共謀事?!?/br> “你是說洪家也被利益所驅(qū)使,進(jìn)了這海上的勾當(dāng)?那豈不是......?” 姚姒與張順彼此對望了一眼,都深知剩下的話是什么,一時間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姚姒起身在屋里走來走去,這是她的習(xí)慣,一想事情便會情不自禁的走動,此刻她腦子里可以說真是亂麻一團(tuán),她索性不再想,待清空了腦海里的思緒,頓時靈光一閃,她有些激動的對張順道:“咱們既然陷了進(jìn)來,沒道理光咱們一人著急的份。如今咱們就來瞧瞧,好好的利用查洪家一事做引,如若洪家當(dāng)真參予了這海上的勾當(dāng),那咱們?nèi)ゲ楹榧?,對方必定會讓咱們得到?yīng)知的消息。若對方無意,任是你去查也只能查到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出來,這兩者間可謂天差地別,所謂的有心人意圖為何,也就不難證實了。” 張順聽得這話是細(xì)細(xì)的想了許久,猛地一拍手掌,笑道:“當(dāng)真是人在局中迷了方向,聽小姐這樣一說倒是個好方法。” 二人遂商量了如何行事,直到紅櫻端茶進(jìn)來,對著姚姒指了指日頭,姚姒才恍然發(fā)覺太陽已偏西,她結(jié)束了這次與張順的談話,略做收拾后便去瞧了眼秋菊,秋菊躺在床榻上正睡著,姚姒順著光線瞧了一眼,見她確實較之往前瘦了許多,臉色雖也有些血色但整個人都像是枯萎的花兒般,沒了那沒少女明艷的鮮活勁。 姚姒交待焦嫂子要好生照顧秋菊,務(wù)必要將她身子養(yǎng)好,又讓焦嫂子給秋菊拾掇幾身行頭,好待秋菊身子好后便宜行事。焦嫂子自是一一記下她的交辦事宜,送了她出門。 姚姒悄沒聲息的回了芙蓉院,姜氏和姚娡尚未回來,她頓噓一口氣,這才發(fā)覺自己兩眼迷糊乏得厲害,便交待紅櫻若姜氏回來便叫醒她,她自己則除了外衣便往床上躺去。 她這一覺睡得很是香甜,待她醒來已是掌燈時分,紅潤潤的小臉瞧著極精神。 “娘和jiejie還沒回來嗎?怎的沒叫醒我呢?”姚姒披了件外衣瞧見紅櫻進(jìn)來收拾床榻,便隨口問道。 “奴婢瞧著小姐睡得香,太太和娡姐兒回來后來瞧過一次,奴婢本想叫醒小姐來著,是太太攔著不讓,說讓小姐多睡會子,又讓小廚房里熱著飯菜,交待奴婢幾個若是小姐夜里醒過來,一定要讓小姐吃些熱食,這會子奴婢便叫丫頭們端上來,小姐且用幾口。” 姚姒正覺得餓,聞言便點頭讓紅櫻去安排。待姚姒用過飯,綠蕉在一旁便有些吱吱唔唔的,紅櫻不停的向綠蕉使眼色。瞧她倆個的神情,姚姒待丫頭們將飯菜收拾下去后,又用了杯茶水,這才問綠蕉:“瞧你們倆這打馬虎眼的,說吧,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紅櫻聞言不由得皺起了眉望向綠蕉,綠蕉這才打開了話匣子:“下午太太帶著娡姐兒回來后,來咱們屋里瞧了小姐一眼,轉(zhuǎn)頭太太便打發(fā)了娡姐兒回屋去,然后讓錦蓉jiejie叫錢姨娘和嫻姐兒去正屋里。太太只留了孫嬤嬤在里頭,其它人都被打發(fā)得遠(yuǎn)遠(yuǎn)的立在外面,太太屋里不一會便有動靜傳出來,太太像是摔了茶碗。屋里隱約傳來嫻姐兒的哭聲。約摸半個時辰,才見錢姨娘用手捂著頭出來,倒是沒見血,嫻姐兒一臉的淚痕,慘白著張臉,和錢姨娘互相攙扶著回了重芳齋?!?/br> 姚姒不想才半下午就發(fā)生了這起事情,看來像是姚嫻東窗事發(fā)了,莫非姜氏去林府做客得知了春宴當(dāng)日姚嫻私會外男的真相? “我娘這會子可歇下了?打發(fā)個人去瞧瞧?!币︽Ρ憬淮G蕉:“我娘定是交待下頭人閉緊了嘴巴,這事再不許說嘴。” 綠蕉有些悻悻然,吐了舌頭忙道是。紅櫻見此情形便出去叫人去正院那邊瞧瞧,沒得會子便來回姚姒,道:“太太剛才從老太太那邊回來,這會子還沒歇得?!?/br> 姚姒忙收拾了下,只身一人去了姜氏的正屋。 姜氏正坐在燈下想事情,姚姒進(jìn)來后,姜氏忙摟著她仔細(xì)的瞧了幾眼,便笑道:“瞧著氣色好了許多,往后可再不許想東想西的,你身子弱正是要好生將養(yǎng)著,沒得小小年紀(jì)就落下病根?!?/br> 姜氏甚是嘮叨她的身子問題,每回必要說上幾句,姚姒耐著性子笑著聽姜氏說話,問姜氏今兒林府的宴可熱鬧?都去了哪些人家,菜色又是如何? 姜氏哪里不清楚小女兒的用心,臉色一沉,好半響才道:“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嫻姐兒竟然有那樣大的膽子做下了這等丑事來,我道春宴那日必是有問題的,但怎么也沒想到嫻姐兒私會之人會是林府二公子,今兒林夫人在我面前說了這事,可真是打了我的臉,錢姨娘就是這樣教養(yǎng)嫻姐兒的?這是把咱們?nèi)康哪樏娼o丟盡了啊?!?/br> 姜氏行事端方自重,最是看不得女子這般輕浮樣,何況這事錢姨娘當(dāng)初可是百般為姚嫻推脫,而姚媛當(dāng)時陷害姚娡在姚蔣氏耳邊可不就拿這事來說嘴,姚娡這才挨了一頓打。錢姨娘私下里做了何等事,姜氏心里都有數(shù),如今林夫人把這事給當(dāng)著姜氏的面挑破了,這不就生生的打了姜氏的臉。 姜氏是何等的生氣,姚姒可以想像得到。她沒勸慰姜氏,反而趁機(jī)對姜氏道:“娘要小心錢姨娘此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像那躲在陰暗角落里的毒蛇一般,時刻伺機(jī)等著咬人一口,娘今日待錢姨娘這般不客氣,只怕錢姨娘會尋機(jī)報復(fù)?!?/br> 姜氏恨聲道:“她敢?仗著有幾分小聰明,就想蚍桴撼樹?” 姜氏自有她的驕傲在,作為主母,她自認(rèn)為待錢姨娘已算是十分優(yōu)待,錢姨娘這般的不知好歹,她自是有拿捏錢姨娘的手段在。即便是面對最疼愛的小女兒,姜氏還是十分維護(hù)自己的自尊的。 姚姒亦不再多言,又與姜氏說了會子話就出來,她轉(zhuǎn)了個彎待尋到了孫嬤嬤,私底下極是擔(dān)憂的吩咐孫嬤嬤道:“多找人看緊點錢姨娘,只要重芳齋一有異動或是什么人與錢姨娘有接觸,都派人告訴我,您自己也要對錢姨娘此人多加防范。” 孫嬤嬤自是聽姚姒的,瞧她說得極是嚴(yán)重,她亦怕如今好不易安穩(wěn)的日子被錢姨娘給攪和了去,便說會安排人瞧著重芳齋。姚姒便向?qū)O嬤嬤打聽,今兒姜氏在屋里是如何訓(xùn)斥錢姨娘母女倆的? 孫嬤嬤道:“太太到?jīng)]多說什么,只是氣得向錢姨娘砸了個茶碗,錢姨娘躲了下,那茶碗險險的擦過錢姨娘的額角?!?/br> 姚姒想到錢姨娘出來時還不忘做戲,故意的拿手掩了額頭讓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們瞧去,這等時刻算計人的心思真不可小覷。而姚嫻則一臉凄慘樣,不知情的還以為主母如何揉搓了姨娘庶女的,這對作怪的母女!她忙問孫嬤嬤:“姚嫻呢?是不是在娘面前百般狡辯打死不肯承認(rèn)她私會林二公子?” “老奴都替她臊得慌!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哪有女子這樣的不規(guī)距!太太既是真心許諾錢姨娘母女,會替嫻姐兒找戶好人家,便會說到做到。春宴那日不就帶著錢姨娘去相看了幾家么?是錢姨娘自己個存了私心,這才縱得嫻姐兒膽子肥得去私會外男,回頭竟百般掩飾又害得娡姐兒無辜挨一頓老太太的板子。老奴如今是瞧重芳齋的任何人都是一肚子的火,即便小姐今兒不提醒,老奴也會加派人手盯緊了錢姨娘,她要再作怪,就怨不得老奴出手收拾她了!” 姚姒得了孫嬤嬤的保證,便不再多言,孫嬤嬤親自送了她回屋子。姚姒又交待紅櫻,無論如何要把重芳齋盯緊了,一有動靜務(wù)必要來報她知道。 紅櫻瞧姚姒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心里也是緊張不已,忙出去安排人手。 姚姒這才心里踏實下來,她倒是不怕錢姨娘作怪,只是若有一條毒蛇時刻伺機(jī)要咬你一口,這種時刻防人的感覺實在太不妙,再加上五月就快到來,姚姒寧可多做些功夫,也不能在姜氏性命上有任何的閃失。 重芳齋里,錢姨娘自打從正院回來后,便與姚嫻母女倆個關(guān)在屋里說了半天的話,就連晚飯也是柳嬤嬤親自送進(jìn)去的。此刻錢姨娘斜倚在美人榻上,對著燈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嬤嬤上前道:“夜深了,姨娘也累了一天,該歇著了?!?/br> 錢姨娘聞言也不作聲,半響才對柳嬤嬤嘆氣,幽聲道:“可憐我的嫻姐兒,她的親事如今被太太攬了過去,我這作親娘的竟是一絲主意也無,這么多年了,我伏低作小的盡心服侍她,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知道我拿嫻姐兒當(dāng)命看,她這般是生生挖我的心肝呀,姜氏這毒婦!” 柳嬤嬤上前輕輕嘆了口氣,勸她:“姨娘莫擔(dān)心,事情還未成定局,太太也就一說,當(dāng)真到了要替嫻姐兒定下人家時,姨娘到那時再出手即可,這會子惹了太太動怒,只會自己吃虧?!?/br> 錢姨娘聞言閉了下眼,再睜開眼時,她臉上閃著十分詭異的笑,也沒接柳嬤嬤的話,徑直往床榻上躺去,搖手讓柳嬤嬤退下。 柳嬤嬤替她熄了燈火,錢姨娘只身蜷縮在被子里,徹夜未眠。 ☆、第39章 蜇伏 姜氏吩咐重芳齋的人一律不許外出,這意思是叫錢姨娘母女倆人在重芳齋里自省。 錢姨娘很是沉寂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上,錢姨娘倒底是叫人遞話給孫嬤嬤,孫嬤嬤很快就來到了重芳齋,錢姨娘頂著紅腫的雙眼與孫嬤嬤訴衷情:“都是婢妾豬油蒙了心,嫻姐兒這般不曉事,確是她沒教好姐兒的罪過,只求太太看在她這些年服侍的情份上,原諒了嫻姐兒這一遭去。”錢姨娘倒也再沒說旁的什么,只一味的承認(rèn)是她教導(dǎo)不嚴(yán)之故,聲淚俱下的很是在孫嬤嬤面前懺悔了一番。 孫嬤嬤見錢姨娘識趣,至少還懂得不去姜氏面前添堵而是先在她面前來探詢一番,孫嬤嬤遞了帕子給她,聲音淡淡的:“嫻姐兒這件事做得是太出格了些,也怪不得太太發(fā)這么大的火?!?/br> 錢姨娘抹了幾把眼淚,神情十分的柔弱可憐,對孫嬤嬤道:“婢妾知道太太是為了嫻姐兒好,也怪我平??v得姐兒沒了形,雖說當(dāng)年是太太善心,把嫻姐兒給婢妾教養(yǎng),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婢妾是再沒臉教姐兒了。如今只求嬤嬤替我在太太跟前遞個音,若是太太消了氣肯見婢妾一面,婢妾這就帶了嫻姐兒去給太太賠罪。還求太太不吝教,往后對嫻姐兒是打是罰,婢妾只感激太太的份?!?/br> 孫嬤嬤知道錢姨娘素來是不樂意別人指責(zé)嫻姐兒一句半句不好的話,怎么著聽她這話像是服軟的意思?孫嬤嬤也未再與錢姨娘糾纏,轉(zhuǎn)頭就把這話同姜氏學(xué)了一遍。 姜氏臉上不無譏諷,心里有意叫錢姨娘這次知道些厲害,便吩咐孫嬤嬤:“她的意思我知道,叫她安心呆在重芳齋思過,嫻姐兒的親事自有我這做嫡母的費心,只需錢姨娘把嫻姐兒的針線抓緊些,萬不可荒了去?!庇肿寣O嬤嬤找了許多針線活計順道一起送到重芳齋去。 這不輕不重的敲打,錢姨娘聽后只是輕蹙了下眉頭,朝孫嬤嬤道了謝,領(lǐng)了針線倒真?zhèn)€兒安份的與姚嫻在重芳齋里做起來。 姚姒冷眼瞧著錢姨娘這般,提起的心絲毫不曾放下,錢姨娘慣會伏底做小,姜氏不許重芳齋的人出入,錢姨娘定是急了,這才對姜氏示弱。 焦嫂子過了幾天進(jìn)來回話,在姚姒跟前說秋菊的事:“奴婢瞅著這幾日秋菊姑娘都有外出,昨兒回來便說在外租賃好了屋子,離咱們槐樹街隔了三條巷子,奴婢見她執(zhí)意要搬出去,是以今兒特地來回姑娘?!?/br> 姚姒同她道:“不妨事,秋菊是個有成算的,她怎么說你只需配合她便成。”這幾日她瞧著大老爺一幅沒精氣神的模樣,火候也是到了。她便交待焦嫂子:“你回頭同秋菊說,時候差不多了,就按原先我說的辦?!?/br> 焦嫂子自是點頭把她的話一一記下。末了她又把找鋪子的事回了姚姒:“奴婢家的這些天瞧中了三個鋪面,兩個靠近東大街,另一處卻是在西市,三個鋪面各有千秋,奴婢就是不知姑娘是打算用來做甚行當(dāng),若是姑娘能親自瞧上一眼那是最好?!?/br> 姚姒對鋪子要經(jīng)營些什么早就有了打算,只是一切要待秋菊那邊的事情妥當(dāng)下來才行,光是尋鋪面便花了快兩月時間,她知道焦嫂子是有些著急上火了,因此笑道:“鋪面最為關(guān)鍵,多尋幾家總是好的,待我過幾日揪著空出去一趟,去之前再讓紅櫻給你們送信?!?/br> 焦嫂子的臉有些紅了,卻再沒說什么。 大老爺這些時日過得混不是滋味,沒了張嬌娘不說,慣會出餿主意的金生又被大太太打得下不了床,況且張嬌娘的事之所以弄成這樣,還不是金生這狗東西漏了幾句嘴才惹出這恁多事來,若是往常大老爺早就賞一堆好藥材給金生了,如今卻對金生置之不理起來。 大老爺身邊很有幾個慣會偷雞摸狗之輩,以往金生在,這些人不敢與金生別苗頭,如今眼瞅著金生被大老爺嫌棄要失勢了,那還不使了勁兒的踩金生幾腳,都使出混身解數(shù)來替大老爺逗樂子。 其中有個叫福壽的小廝甚是機(jī)靈,大老爺這是想女人了,依著大老爺那特殊的風(fēng)流癖好,最是愛得不到的。常言道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眼下可不就有大老爺未曾偷著的女人。福壽眼珠一轉(zhuǎn),依著大老爺?shù)男宰?,肯定還惦記著沒上手的秋菊呢,恰恰的前些時日他竟瞧見了多日不見的秋菊,那小娘皮眼瞅著是越發(fā)的水靈了,若是秋菊讓大老爺給上了手,指不定大老爺一高興,金生的位置便是他福壽的。 于是福幫瞅了個空,把瞧見秋菊的事往大老爺耳邊這么一說,果不其然,大老爺確實還對秋菊念念不忘,他一拍手對福壽道:“虧得你小子跟爺這么久,倒是知道爺?shù)膸追中乃?,走,咱們這就出門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