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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閨事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姚娡知她心思活泛,想必是聽人說起她善彈琴,她也一時有些手癢。

    海棠的纏人功夫可非一般,軟磨硬泡的就讓姚娡答應下來,她把姚娡送到涼亭,就說自己回去拿琴。

    ☆、第109章 緣分

    雖然正是六月的天,但琉璃寺地勢特別,山中清涼不說,陣陣海風吹來,最是怡人不過。

    海棠離開有會子了,姚娡枯坐在亭中很是無聊,放目四望,一片花木蔥籠,玉簪素凈,芍藥嬌妍,紅紅白白的半掩映在綠蔭里,煞是好看。

    許是這一路走過來經多了磨礪,又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她便有些大徹大悟,心性也再不像從前那樣抑郁,看人看物就發(fā)現(xiàn)了以往不曾有過的體會。從前看花開花落聽廊前落雨聲,多半是傷感的,只覺得落紅無情,雨絲飄零一如她這苦命人,但如今再看眼前這片姹紫嫣紅竟相綻放,蜂隨蝶舞,她滿心滿眼都是nongnong的生機,都說草木比人有靈性,從不辜負大好春光,她這才覺得,從前的日子真真是白活了一場。

    心境一開,不知不覺,竟把那從前的自憐自艾都拋開了去,她提了裙子出涼亭,慢慢的沿著眼前這條花木扶疏的小徑賞玩起來。

    她生得像姜氏,長得長眉入鬢,容貌娟麗,猶其身段兒生得好,如今又消瘦得有點弱不勝衣之態(tài),再往那一立便自成一股子風流寫意,微風輕輕一送,衣袂飄飄,直宛如畫中人。

    恒王立在不遠處,一個錯眼,那畫中人捏了繡花帕子掂起腳尖來摘了朵不知名的野花兒,羞卻著一張素凈的臉兒把周遭一瞄,眼見無人的她,把那朵柔麗的小花兒輕輕往她烏黑的鬢邊一插,拿手摸了摸,許是又覺著難為情,卻又舍不得把花兒拿下,好不為難人。

    恒王靜靜的望著那邊的人兒兀自出神,一旁的慧能掩了臉上的笑意,意有所指的出了聲:“這姚家大姐兒歷經了一番生死,倒比從前開朗了不少,倒也算是一番造化。”

    恒王似笑非笑的看了慧能一眼,他“噢”了聲,又看向了那畫中人,“這就是那日在衙門里狀告姚家后又撞柱明志的姑娘?”

    慧能點了點頭,想著剛才恒王看過來的眼光了然,他卻不動如山,笑了笑就道:“這姚家姐妹也算是命途多舛,從前她母親姜夫人還在生時,對寺里多有布施,老和尚憐她姐妹二人孤苦無依,這才舍出一片清凈地給她二人為亡母守孝?!?/br>
    “如此嗎?”恒王狀似自言自語的發(fā)話,這樣的情境,如何叫人猜不出來,這老和尚,竟也干起了這等營生,雖有幾分不悅,卻也沒失態(tài),他面上的笑意并未淡下去,就真?zhèn)€兒的觀賞起面前這幅少女賞春的畫面來,神態(tài)很是怡人。

    慧能也笑,都是聰明人,他號了聲佛,道:“我佛慈悲,今日也算是老和尚的一點私心,世人皆信緣法,這姚家大姐兒至純至孝,孝心可嘉,菩薩才會令她與殿下有這場緣分,殿下仁愛寬厚,還望殿下還她姐妹一個公道?!?/br>
    慧能這話說得很是巧妙,適才與恒王講佛謁,我心中有佛,是以看萬物都是佛,至于恒王看面前的這個少女是何,那就不與他老和尚相干了。

    恒王面上滿是閑舒,也不答慧能的話,真如那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對于這紅塵美色很是陶醉,那畫中人到底是簮了那朵花兒,卻叫手上的繡帕被風吹遠了,一路追,繡帕飛到了人高的木槿樹梢上,她回頭左張右望了半晌,終是惦起腳伸出纖手往樹梢上夠,卻怎么也夠不著,烈日炎炎,她頭上出了一層細汗,細紗衣袖被她一抖一抖的就滑了下去,粉白的半截手臂露了出來,她驚慌下急忙的收回手掩好衣袖,臉上滿是懊惱。

    隔得不遠,佳人宜惱宜嗔的天真模樣,就像她素衣上繡的綠梅般清新脫俗。恒王縱身幾個跨步,風平浪靜的就立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摘了那繡帕子,往她面前一遞:“拿好了,小心風再吹走?!?/br>
    姚娡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一回頭便見著個二十七八的男子立在身后,他手上是那條被風吹走的惱人繡帕。一想到這么丟人的事情被個陌生的男子瞧了去,她羞得不行,接是不接,要不干脆不承認這條繡帕不是她的。

    但這主意一起立馬就被她否決了,那帕子是她自己繡的,上面繡了她的名字,這東西怎么能落到外男的手上。

    他見她眼神幾經變幻又羞又怯的模樣,便隱約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朗聲笑道:“莫非是我弄錯了,這不是你的東西。”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就要把繡帕往回收。

    她唬得不行,連聲搖頭:“不不不。”拿手扯住了帕子,又難為情,迭聲辨解:“這,這是我的東西,多謝公子了!”帕子到手她才覺安心,欠身朝他一福,沒曾想一陣暈眩襲來,她捏了帕子又驚又窘,眼看就要歪下去。

    剛才出了大力氣去扯繡帕,又在驕陽下曬了這會子,頭上的傷口先前流了那樣多的血,身子還是虛的,這樣一彎身,自然就一陣陣的發(fā)暈。

    恒王嘴角含了絲玩味的笑,伸手就扶上了她的手臂,這么一托,她這才沒倒下去。

    待她睜開眼瞧清楚了,原來是他扶了她,不得了啦,她輕輕一掙脫,手臂就從他手里溜出來,她急急地往一旁的木槿樹靠上去,這才稍穩(wěn)住身形,可還是暈得很,她只好又閉起眼熬著,心里不禁埋怨起了海棠,這丫頭去了那么久也不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見她不領情,手上驟然失去了那若有似無的溫度,他心生起了不悅,見她半瞇著眼柔弱的倚在這半人高的木槿樹下,如此孱弱的模樣,十分惹人堪憐。

    他仔細的把她看了個遍,松松挽就的頭發(fā)半垂在肩上,頭上纏著一圈兒白紗布,隱隱能聞到清苦的草藥味道,她的雙頰隱隱帶著紅霞,映著慘白的臉色,竟詭異的十分撩人。

    他的面上就有了幾分釋懷,京城里少不了攀龍附鳳的女人,不乏手段百出者,可面前的這個女子,天真自然不作態(tài),她前些日子才在衙門里撞柱,那日他在外頭瞧著,出了那樣多的血,雖然能走動了,到底氣血虛得厲害,剛才那么一福身,自然氣血不歸位就暈眩起來。

    他朝慧能的方向覤了眼,卻哪里還有慧能的身影,他心下一嘆,慧能眼里看見的是佛,那他的眼中所見的是什么?

    “那邊有處涼亭,不若我扶著姑娘你去那邊歇息一會子可好?”是畫皮還是佛,又有什么打緊,他掩下心思,到底還是開了口詢問起來。

    姚娡倚了這半刻時候,覺著微微好了些,她心里盼著海棠快些來,但睜了眼瞧遲遲不見她的人影,她身子軟弱無力,這會子再沒力氣,想想這四周一個人影也無,心里很是后怕,想著去到涼亭那里,好歹那兒的地勢高些,若是她這里有什么異樣,她也好叫喊。

    她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身量欣長身姿端正,即使是一身素色的道袍卻也難掩其清華氣質,又見他面相生得好看,微微的含笑看著自己,他臉上并無一絲猥瑣的神色,她隱隱覺得面前的男子應該不是個壞人,但又覺得不對勁,此處因著靠近后山,琉璃寺里并未對外頭的人開放,他這又是怎么到這里的?

    想到這里她就起了警惕,臉上也起了戒備之色,強撐著扶了樹,讓她看上去也不至于那樣柔弱,她便問道:“敢問公子,此處你是怎么進得來的?”

    他見她強撐,有些好笑,便朝慧能的禪房指了指,道:“這寺里的主持慧能是我故人,適才從他那邊過來,見著此處景色怡人,不曾想遇到了姑娘你?!?/br>
    姚娡頓時松了口氣,適才他說話時眼神并無閃爍,一派清風朗月的模樣,這樣的人,怕是不會說謊吧,再想到慧能這幾年對她們姐妹的關照,臉上不由得就溫和了幾分,也罷,就由他扶她去涼亭吧,不管如何,總好過現(xiàn)如今她這樣的夫禮于人前強些。

    她虛弱的朝他點了點頭,“勞煩你了,我的丫鬟回去取東西去了,一會兒就到?!?/br>
    都這樣說了,這姑娘卻也還知道這樣的提防人,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扶上她的手臂,慢慢的就往涼亭挪步。

    一段不長的路,姚娡走得很是辛苦,這十八年來,莫說是見外男,就算是偷偷的望一眼都覺得不應該,可如今這個陌生的男人扶著她,他手掌心的溫度傳到她的肌膚上,莫名其妙的讓她臉紅心跳,她深深覺得羞恥不安,把頭偏向了一邊,脊背僵硬的挺著,抓著帕子的手捏得死緊。

    惹說恒王這時能對姚娡起什么情思,那倒也不至于,京城中好看的美人多了去,姚娡的容貌倒也只能算個中上,再說他也不是那等耽于美色之人,之所以覺著有趣,不過是起了些別的心思。

    那日在衙門外他瞧得清楚,趙斾這小子急沖沖的趕了來,就是為了這女子的meimei,慧能引了他來這里的心思他并非猜不透,慧能一介方外人,若說他有這cao弄裙帶的心那到也不至于,那就只能是趙斾。

    恒王穩(wěn)穩(wěn)的扶著她,他能感受得到她的緊張與不安,對著這樣一個看似柔弱但實則剛烈的女子,他在心里嘆了聲可惜了,想到姚家暗地里的所做所為,他忽地就同情起趙斾來,怪不得他要把這個女子往他面前送。

    他送她坐在了亭子的石櫈上,就避出了涼亭,立在亭外,他問她是否好些了?

    她瞧他這樣的知禮,想到剛才她還把他想著是壞人,心下很有些愧疚,回他的話就說得很是溫和,“這會子好多了,多謝你了!”

    寥寥幾句話說出口,接下來再要說些什么,她委實很頭痛,又不能把人干量在外頭,她抬頭望了望升起的驕陽,心里就打鼓,這會子叫人在外頭曬著太陽,會不會不太好?

    她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把她的窘態(tài)都瞧在了眼里,他忽生的探究之心,“其實我見過姑娘,那日你姐妹二人在縣衙里狀告姚家,當時姑娘撞了柱子生死不知,后來又被除了族,姑娘如今想來可會后悔?”

    ☆、第110章 游說

    他問她后不后悔?

    這種事姚娡寧愿沒有機會來后不后悔。

    她朝他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的望去,里頭深不見底,這樣的人,終究是可惜了,也生了一顆世俗的心,想必他心里也是覺著她們姐妹是忘恩負義之輩,憑什么姚家造了這等孽,卻叫她們姐妹兩人遭受這等指謫。

    她收回眼不再看他,到底念著他扶她過來的幾分恩情,忍住了口出惡言的沖動,她重重的呼了幾口氣,這才冷聲回他:“我看你生得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想必是父母手里捧著長大的嬌兒,你可曾想過沒有親娘的孩子是怎樣的痛,我知道,在你們這些人的眼里,一介女子做出這等驚天駭聞之事,覺得即便是心中有著這樣那樣的冤屈,也不能這般對待生養(yǎng)了自己的家族,是不是?”

    亭外長身而立的男子有片刻愣神,她看在了眼里,就變成了他是贊同這話的意思。

    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再辨解下去徒惹人笑話,她冷笑道:“若是舍了我這一命,能讓亡母冤情得訴,那又何妨!我,不悔!”

    “好一個不悔!”他忽地朗聲大笑起來,她卻覺著他有些莫名其妙,黑白分明的眼仁兒睜得大大的望向他,就好像在問他為何而笑。

    他瞅著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晴,徑自走到亭中,在她對面的石櫈上坐下,道:“我并未指謫你,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跟著自己的心走,并不為權利和*所羈,姑娘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特別的人,你有著一顆干凈而善良的心?!?/br>
    原來她又誤會了他,還對人這般指責,她羞愧得更加無地自容,她真有他說得這般好嗎?他這話是在贊美她嗎?好多念頭在她腦海里一一閃過,她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話,喃喃了幾聲“我,我......”

    其實她很想說,她真的有他說得那樣好嗎?

    他把她的種種情態(tài)都看在了眼里,真是個實在的姑娘,這樣的單純可愛,看她的樣子,就不難猜出她一定很少被人夸贊。

    他朝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眼中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曾發(fā)現(xiàn)的溫柔。

    她自然明白他點頭的意思,心里止不住的雀躍和羞澀,她把頭一偏,拿了繡帕遮了半張臉,終是有些難為情的。

    他瞧著她這樣一幅羞澀的樣子,臉上就慢慢的浮起了笑容。

    海棠回了屋,就吩咐小丫頭們準備茶水點心等什物,聽說采菱那屋里還在討論那塊繡樣,她拍了拍胸口,又故意的拖上了些時候,磨磨蹭蹭的又拖上了些時候,等找到琴抱著出了門,又在路上慢慢的捱著,眼見得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心知她若是再不出現(xiàn)就說不過去了。

    她抱了琴又提了個食盒,就往涼亭走,隔得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男子爽朗的笑聲,她又捱了些時候,這才裝作急沖沖的模樣小跑起來。

    恒王不動聲色的朝遠處脧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她的丫鬟找來了,有心替她解圍,便笑著道:“你瞧,那邊來了個抱琴的丫鬟,莫非是你的丫鬟找來了?”

    姚娡一聽如蒙大赦,眼巴巴的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海棠,她笑得眉眼彎彎的回他話,“可不是么,總算是來了?!?/br>
    海棠進了亭子,眉眼斂了低垂著頭向姚娡解釋,“姑娘恕罪,實在是奴婢......”

    姚娡哪里會當著外人的面責難她,她笑著以眼神止住了她的話,只道:“以后可不能這樣了,今兒多虧了這位公子的幫忙?!币娝掷锾崃耸澈杏帜弥?,就起身幫她提了食盒,等她把琴放在了石櫈上,海棠很是乖巧的屈膝向他道謝。

    恒王忙道不敢當,望向海棠輕盈的身姿時,他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異色。

    海棠大氣都不敢出,極謹慎小心的從食盒里取出茶水點心擺到石桌上,又從食盒底屋取出了兩個素青花的白瓷杯子,利落的倒了兩杯茶就分到兩人的面前,她提了食盒就垂頭立到了姚娡身后。

    姚娡請他用茶,恒王端了茶放到鼻間輕嗅了一下,茶是福建出產的鐵觀音,卻是陳了一年的舊茶,他心中了然,明白她姐妹二人的處境,想必不會太好。他喝了一口,沒露出絲毫不喜的樣子,又再喝了一口,就起身要告辭。

    姚娡略有幾分失望,她還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可又一想,不過是一場萍水相逢的交集,他們本就是陌生人,就又釋然了。

    她目送他身姿蕭灑的離去,幾個錯眼已不見了人影,她呆呆的出了會神,望著這滿眼的姹紫嫣紅,聽著不遠處傳來的的陣陣鐘聲,她捂起了臉,懷疑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場春夢。

    姚姒把自己關在屋里好幾天,一會兒想趙斾的事情,一會又思量恒王和姚家的事情,有太多的牽絆占了她的心思,幾天下來腦中一片亂。

    若不是貞娘大著膽子拿了寶昌號的賬本來求見,她還不知道要在屋里悶多久。

    這兩年來,貞娘實際上跟在姚姒身邊的日子并不多,姚姒聰慧好學,往往貞娘稍一提點她就想透,是以這兩年下來,生意上的決竅她該教的都教完了,而姚姒顯然是不負她的期望,寶昌號又有其它幾個生意上的老手,自然是越做越大。這趟糧食生意,使得寶昌號的資產翻了將近兩倍,如今誰能相信,二三十萬兩銀子掙回來,不過是短短兩三年的事兒。

    貞娘坐在廳里,想到趙斾前些天與她說的一番話,她不禁很是好笑。自古情之一事最是磨人,似五爺這樣的天之驕子,也會有這樣為情苦惱的時候。這兩個冤家,偏生都是聰明人,怎地這感情的事兒上,就這樣的鉆了牛角尖去。

    姚姒略做收拾,換了身天青色的焦布比甲,素著一張臉,眼窩有些陷進去,一看便知是思慮過甚。

    紅櫻打起簾子,貞娘一眼就瞧見了她這樣憔悴的樣子,迎了上來,屈膝朝她見禮,虛扶了她一把就驚道:“姑娘這幾日可是睡不大好,怎地把這自己弄成了這幅樣子?”

    貞娘雖是賣了身與趙斾,但與姚姒之間亦師亦友,有些話她并不拐彎抹角。

    紅櫻上了茶水,朝貞娘若有所指的皺眉,就退了下去。

    姚姒就朝貞娘頜首,微微笑道:“這些日子睡得不大好,叫你擔心了,今兒上來,可是賬目都核算出來了?”

    見她不想提,貞娘自然不好再糾纏這個話題。她打開包袱,把面前的茶水拿開,就把里頭幾本厚厚的賬冊都攤在了桌子上,“姑娘猜得不錯,寶昌號手頭上該收起來的鋪子也都收了,糧食的賬也已經做了出來?!彼噶酥该媲暗膸妆举~冊道:“今兒上山來,一來是讓姑娘看看賬,二來,也是楊大盛他們幾個來托我問一聲,今后寶昌后該怎么如何走,姑娘可是有了打算?”

    “喔,”姚姒拿起桌上那堆賬冊里的寫著總賬的賬本翻開來看,若有所指的道:“莫非他們有什么好的主意?”

    貞娘不過是個傳話人,聞言就回道:“姑娘莫要惱,這些日子左右他們也沒事做,大家伙就商議了一下,如今咱們手頭上只有京城還有兩家鋪子,其余的全部收了起來,再就是南京的巧針坊那幾成股,加上手頭上的這些銀子,姑娘,現(xiàn)在寶昌號的出路迫在眉睫,也不怪他們如此著急?!?/br>
    姚姒聽貞娘的意思,心里想著他們只怕是已經有了主意,也是,做為寶昌號的老人,急主人之急,他們能有這個主動,她怎么會怪責他們,其實她心里有數(shù),看著賬面上那二三十萬兩銀子白白放著,確實叫人難安心。

    “說說,他們都是個什么主意?”她笑了笑,把賬本覆起,拿了茶輕輕的啜了口,就示意貞娘放開來說,那神情,分明沒一絲不悅。

    貞娘放了心,笑著回道:“他們幾個的意思是,一是巧針坊這兩年來接了不少的大單,資金上周轉還是有些困難,不若趁著這一次咱們手頭有些銀子,再議增資;再有就是,姑娘既然要打算離了彰州,去哪不是去,咱們不如把寶昌號的重心挪向京城去。”

    貞娘小心翼翼的道:“這幾年各處都有災情,外頭亂糟糟的,生意人最怕亂相,再沒有哪處能穩(wěn)過京城,楊大盛走南闖北的,到了京城擇幾門營生不是難事兒,既然五爺這邊不需要咱們暗中幫扶著,那咱們選擇京城去,至少五爺能把心放下來不是,免得他記掛著兩頭?!?/br>
    姚姒算是聽出來了,什么他心掛著兩頭,分明是他還在計較這次的事兒,她半晌沒有說話,看來,貞娘和楊大盛他們幾個,必定是受了趙斾的指使,來游說她往京城而去。一時間,她心頭大震,一時間苦澀難當。

    那日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她狠了心說了那樣的狠話,說這一輩子再不想見他,他離去時她一幅不原諒他的樣子,現(xiàn)在想來她心頭都一陣陣的痙攣,他為何不放手,還要把她安排到京城去?

    “你同我說實話,這是不是五爺?shù)囊馑??”她幽幽一聲嘆息,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就知道瞞不過姑娘去,五爺確實是這個意思。”她起了身,走到姚姒面前蹲下身來,握了姚姒的一雙冰涼的細手嘆道:“姑娘難道真的對五爺沒一點兒男女之情嗎?”

    見她別過了頭去,貞娘語重心長的道:“我多少能猜到姑娘這幾日為何事而煩惱,在我看來,姑娘這般聰慧,如今卻是一葉障目??!”

    “寶昌號有了這么多的銀子,姑娘合該要把這些銀子好生利用起來,姑娘想一想,您的外祖父姜家眾人可還等著姑娘替她們洗去冤情,等著姑娘替她們翻案呢,若恒王真的拿住了姚家的把柄,那姚家就絕對的跑不了,要下獄要抄家滅族不過是遲早的事兒,恒王眼下肯定在彰州有了一翻布局,姑娘若再呆下去,就怕姚家逼急了會對兩位姑娘不利,五爺?shù)挠眯?,姑娘可知??/br>
    ☆、第111章 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