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厲風低頭看她:“怎么了?” 肖芊芹鄭重地咬著每個字的字音:“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讓你傷心的事,那絕對、絕對不是故意的,你就網(wǎng)開一面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好不好?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要一直做好朋友?!?/br> 其實剛剛看到厲風對楊玥那樣冷酷凜冽的態(tài)度,她心中有股說不清的感受,一方面同情楊玥,一方面又堪憂自己以后會不會也遭遇同樣對待。 厲風抱著雙臂,靠在墻邊:“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現(xiàn)咯?!?/br> 肖芊芹舉起雙手做保證,語氣像在國旗下念誓詞:“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父親當做自己的父親一樣孝敬尊重,你的意見我也會虛心接受!絕對不在背后你的壞話,也不讓別人說你的壞話!我不會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的!” 她這番話其實說得挺幼稚的,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可難得的是真摯的態(tài)度。 那雙充滿神韻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坦坦蕩蕩地凝視著他,眼里一抹專注絢麗的神采令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仿佛時光歲月、流年靜好都沉淀在她的眼底,就連厲風在她面前都覺得一絲自慚形穢的情緒悄然而生。 毫無疑問,那是一雙世界上最澄澈干凈的眼睛。 因為澄澈,所以美麗動人。 仿佛往里面投一粒小石頭,就立馬能看見水波周圍淺淺泛開的漣漪。 那一顆墜落在湖泊旁的淚痣,是點睛之筆。 對視兩秒之后,或許比兩秒還更短暫的時間,厲風就先招架不住,匆忙移開視線,試圖掩飾住那一瞬間心電圖的高跳。 不由得暗罵一聲,靠,肖千斤跟誰學的啊,眼神這么勾人,故意的吧。 他慌不擇路走進廚房里,用背影面對著她,低聲回應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這樣真摯而篤定的承諾,在厲崢和秦淑風離婚后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 吃過飯之后,肖芊芹準備告辭,厲風又將她攔在門口。 她不解地看著他,他表情有些別扭,半晌才慢吞吞地說:“我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不想呆久點?” 聲音太小,肖芊芹沒聽清楚,“???你說什么,剛沒注意聽?!?/br> 厲風變臉比天還快,剛剛說的話也馬上改了:“我叫你幫我做大掃除!” 這次換做了吼的音量。 肖芊芹愣了一下,點點頭,“喔,好?!?/br> 肖芊芹搬了一張凳子,站在上面奮力地擦著高高的窗戶,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問厲風:“你要去做交換生嗎?” 厲風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去?!?/br> 大二上學期有一次去港城的大學做交換生的機會,只不過每個系只有三個名額,其中肖芊芹作為系里第一名,一切經(jīng)費由校方提供,而另外兩個名額則要自費,報名之后再由教務處挑選決定。 厲風不能放厲崢一人在h市,也不可能帶著老爹去港城,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有精力參與這個活動,所以根本沒有考慮過。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肖芊芹還是有點失落,低低地喔了一聲,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安安分分地擦玻璃。 厲風勾起嘴角,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你不開心?” 肖芊芹不假思索:“嗯,我舍不得你?!?/br> “半年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br> “去了那邊就吃不到你做的飯了。” 他嘴角一抽,“你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我的飯啊?!?/br> “都!” 厲風笑笑,不著痕跡地換了話題,“后天去看電影,新上映的美食特工,我挺感興趣。” “好呀……不過,你有時間嗎?” “我既然問你,當然有時間了?!?/br> “那去啊去啊!”肖芊芹興奮地揮舞著手上的抹布,這還是厲風第一次主動叫她出去玩呢。 ☆、第33章 與厲風約了看電影的那一天,早上肖芊芹正好要去陳言玲家一趟,不過時間并不沖撞,她只是想找陳言墨的母親詢問一些問題,中午吃過飯就回家,在那之后她還可以睡個美美的午覺,晚上再和厲風會面。 這是第三次拜訪這幢豪華的別墅,裝修和擺設一切都沒變,肖芊芹卻微妙地感覺到氣氛有一絲不同。 大廳里仆人們畢恭畢敬地站成一排,清一色干凈樸素的工作服,臉上神情皆嚴肅緊身,不見一絲散漫。 后來肖芊芹才知道,原來是男主人回來了。 肖芊芹很快就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不僅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也是博泰集團站在權力的頂峰、一手遮天的男人。 來之前她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搜索過博泰集團,追溯起來年代久遠,最初是陳家老祖在清朝初期創(chuàng)辦的紡織品企業(yè),百余年來始終受到達官貴族、上等名流們的厚愛。有人說富不過三代,陳氏卻在這條艱難的道路上開辟了一條蹊徑,根深蒂固,即使在兵荒馬亂的戰(zhàn)爭年代也未能撼動它的地位。憑借雄厚的實力不斷擴張規(guī)模、收購各行,綿延至今,已打造出眾多世界知名的頂尖奢侈品牌,其資產(chǎn)業(yè)績穩(wěn)居亞洲前十,在國際上也享有相當權威的地位。 而陳立旬作為陳氏第八代繼承人,目前在博泰集團中擁有最高發(fā)言權。 在他之前,本是由陳家長子陳信延掌管大權的,他的頭腦才華并不亞于陳立旬,只可惜上天待他不公,接手博泰幾年后他就染上了不治之癥,英年早逝。 大概了解完現(xiàn)狀后,肖芊芹以為陳立旬定是一位令人望而卻步、難以接觸的長輩,沒想到見過本人之后,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陳立旬年近五十,卻仍舊風度斐然,優(yōu)雅紳士,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依稀勾勒出他年輕時的神采飛揚,經(jīng)由陳言靈介紹過后,他還主動跟肖芊芹打了聲招呼,笑容也很有親和力。 肖芊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忙不迭也尊敬地問好。 后來,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陳立旬的五官模子完全就是一個成熟版的陳言墨,豐神俊朗,光彩煥發(fā),看不出真正年齡,像個剛過而立的男人。 果然這一家子的外貌基因都很優(yōu)良。 沒過多久,溫柔賢美的華云裳就從樓上下來了,迎接她的丈夫。 這兩人恩愛的姿態(tài)簡直羨煞旁人,陳立旬在外面如何呼風喚雨、叱咤風云,回到家后就只是個寵愛妻子的好丈夫。 他的視線無時無刻不追隨在華云裳前后,看著她的眼神飽含著濃烈而熾熱的深情,像個剛剛墜入情網(wǎng)、正在熱戀中的男人。 肖芊芹不由得好笑,就連她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陳立旬對妻子是多么的癡迷,不過想想也正常,華云裳那么美,換做是誰都會對她愛愛愛不完。 陳家的幾位長輩小輩、外加肖芊芹這個客人,聚在一起享用了一次豐盛的午餐,這回陳言墨倒沒有下樓來隨大流,獨自一人關在他那悶悶的房間里。 中途,陳立旬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離去,估計有什么生意上的急事。 臨走前,又依依不舍地和華云裳相擁一番,并且謙遜有禮地跟在座其他人致歉。 越是權高位重的人,平易近人就越難得,因此肖芊芹對他很有好感。 飯后,肖芊芹才記起正事,一人悄然來到華云裳的房間前。 輕手輕腳地敲了兩下門,華云裳就讓她進來了。 對于她的到來,華云裳似乎并不驚訝,只是將她領到沙發(fā)邊坐下,然后沏茶招待她。 旁邊的仆人想上來幫忙,她卻搖搖頭,執(zhí)意自己親手泡。 華云裳平日里注重修身養(yǎng)性,也熱愛茶道,就連她身上的香水,也似有若無地散發(fā)出一縷茶的清香味。 很快,茶泡好了,熱氣裊裊,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香味從鼻尖飄過,溢滿了整個房間。 “這上關花是采用了生長在高原的最上好的野生玫瑰,為了保持它最純凈的味道,特地差人搶鮮空運過來的,味道相當甘醇,你試試?!?/br> 華云裳聲音溫婉清韻,如山間流淌著的潺潺小溪,十分動聽悅耳。 一邊娓娓說著,將guntang的茶水倒入面前的小茶杯中,端給肖芊芹。 肖芊芹接過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點頭說:“嗯,很香,好喝?!?/br> “你要是喜歡的話,待會兒就帶點回去,我這還有幾盒?!?/br> 肖芊芹直搖頭擺手,客氣道:“不用了不用,太麻煩您了?!?/br> “小事一樁罷了?!比A云裳微微一笑,風姿綽約,才問起:“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嗯?!毙ぼ非鄯畔虏璞?,正襟危坐,“我想問問您關于陳言墨13年前的事?!?/br> 華云裳放在茶壺上的芊芊玉指微頓了一下,過了幾秒,轉(zhuǎn)身對幾個服侍著的仆人交代了幾句話,等她們都徐徐退出去了,才對肖芊芹說:“你想知道什么事?” 見她臉上并沒有排斥之類的情緒,肖芊芹才放了心地問:“13年前,陳言墨在美國出了一場車禍,跟他在一輛車上的那位醫(yī)生,是不是叫厲崢?”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華云裳臉色微變,不過只是一剎那,很快就一切如常。 “你認識他?” “嗯,他是我朋友的父親。” 華云裳沉吟片刻,由于她眼簾低垂,肖芊芹并看不到她眼中那一抹復雜的情緒。 “他有跟你說過陳言墨?” “是的,他說他是陳言墨的主治醫(yī)師?!?/br> 華云裳嘴角微微彎起,“是的,曾經(jīng)是。” 這么說來,厲崢說的都是真的了,并不只是他一時的瘋言亂語。 出車禍之前,他是一名前途無量的心內(nèi)科醫(yī)師,車禍之后,他一蹶不振,窮困潦倒,淪落為無業(yè)游民。 而阿五一家也是那個時候莫名消失的。 肖芊芹總覺得腦海里太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它們之間貌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可她一時半會兒卻又無法將它們對接起來。 肯定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因素等待著她去挖掘。 “我可以向您多了解一點關于那場車禍的細節(jié)嗎?” “為什么這么想知道呢?” “因為……陳言墨是我的朋友,我對他過去的事情很好奇?!?/br> 華云裳依舊微笑著,那張美麗的臉龐優(yōu)雅如初,“好吧?!?/br> 經(jīng)過這段為時并不算久的談話,可以感受到華云裳情商極高,說話也總是點到即止,對于肖芊芹提的每一個問題,她都很配合地回答,看似面面俱到,其實都巧妙地避開了關鍵點。 所以最后,肖芊芹覺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打擾別人太久,肖芊芹該問的問完,就準備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