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手術(shù)后,兩人去附近的飯店吃飯。 看著聶宇耕那輛破車,葉青檸打趣道:“如果你留在美國,進(jìn)私立醫(yī)院,憑你的技術(shù),一次出場費就能買一輛車?!?/br> 聶宇耕笑,“你是在暗示我該換車了嗎?”葉青檸搖頭,“代步工具而已,最關(guān)鍵是你開著順手?!?/br> “那車還是剛回國那年首次購車免稅買的,已經(jīng)好幾年了,我準(zhǔn)備明年換一輛奧迪suv?!?/br> 聶宇耕點了一份豬頭rou和鹵豬耳朵,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吃嗎,很好吃的,可惜沒有酒,不然真想喝兩杯解乏?!甭櫽罡娙~青檸不動筷子,笑問。 葉青檸看到那一盤粉紅色,想起之前觀摩手術(shù)時病人開顱后的大腦,一陣惡心反胃。她在美國多年,還從來沒吃過豬耳朵,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好吃的。 聶宇耕見狀笑道:“我學(xué)醫(yī)時第一次上解剖課,也是兩三天吃不下飯,吃著吃著就習(xí)慣了,不多吃一點,哪有體力做手術(shù)。” “你故意的,故意帶我看那些,讓我吃不下飯?!比~青檸干嘔了一陣,沒好氣道。聶宇耕笑意更深,“作為將來的醫(yī)生家屬,你得鍛煉一下。” 聽到家屬兩個字,葉青檸眼波流轉(zhuǎn),一下子甜到心底。 她剛回國時,很不習(xí)慣國內(nèi)把親人稱為家屬,尤其是丈夫妻子,為什么要叫家屬呢?聽著很別扭,可這兩個自聶宇耕口中說出來,她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意味。 感情發(fā)展順利,夏綠的學(xué)業(yè)進(jìn)展卻遇到阻礙,保研名額因為外籍學(xué)生的身份一直沒有獲批,夏綠找到系里,系里管招生的陳老師告訴她,保研名額有限,學(xué)校的原則是本國學(xué)生優(yōu)先。 作者有話要說:他是不是有秘密始終不愿說? 綠綠的學(xué)業(yè)又要受到阻力了,阿潛關(guān)在小黑屋里,還沒滿一個月,繼續(xù)關(guān)。 ☆、第45章 “那我不能保研了?”夏綠對系里的解釋很失望,之前他們還信誓旦旦說憑她的成績和已經(jīng)發(fā)表的論文,保研完全沒問題。 陳老師也很為難,安慰夏綠,“恐怕是這樣,保研要占名額,你也知道,我們雁大在985名校里數(shù)一數(shù)二,生科院更是熱門專業(yè),競爭非常激烈?!?/br> 夏綠沒做聲,知道這不是陳老師能決定的事,生科院人才濟(jì)濟(jì),具有保研資格的優(yōu)秀學(xué)生太多了。 整理了一下思緒,夏綠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向陳老師道:“我聽說王坤林院士的直博生明年有名額,我想去試一試,如果考上了,系里能給我出推薦表嗎?” 陳老師怔了怔,這女孩子志向倒是很大。 王坤林這個名字在雁大生科院如雷貫耳,國內(nèi)生物多樣性研究及保護(hù)生物學(xué)界的權(quán)威學(xué)者、兩院院士、博士生導(dǎo)師,生科院有個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就是由他主持,但是他的直博生難考也是全校出名的。 夏綠在雁大念三年本科,聽他的課只有一次,還是一個學(xué)姐帶她混進(jìn)教室,但聽了不到一半就被攆出來。 關(guān)于他的傳言很多,大多數(shù)都是說他從來不給本科生上課,極少收學(xué)生,所以一直維持小班高質(zhì)量教學(xué),直博生拿到學(xué)位很難,但他帶的直博生學(xué)位通過率百分之百。 “王院士的直博生相當(dāng)難考,每次只收十個學(xué)生,當(dāng)然,你要是通過了他親自組織的考試,他會給你寫推薦信,系里也會出推薦表?!标惱蠋煹?。 夏綠點點頭。 眼看著保研無望,又錯過了研究生考試報名時間,她知道,自己只能搏一搏了,如果考上了王院士的直博生,對她自己將是個很大的提升。 丁潛回來那天,雁京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夏綠請了假去接機(jī),目光一直看著貴賓通道,尋找他的身影,高大偉岸的他,在人群中很容易找。 遠(yuǎn)遠(yuǎn)看到夏綠,丁潛很高興,她穿了一件鼓鼓的面包款粉紅色羽絨服,瘦瘦的牛仔褲將雙腿拉伸地尤其細(xì)長,大概是因為剛從寒冷的戶外進(jìn)來 ,她連羽絨服帽子都沒摘,一圈白狐貍毛包裹著粉嫩小臉,一雙眼睛烏溜溜,翹首以盼,表情別提多可愛。 丁潛大步上前,一把摟住她纖腰,低頭吻上去。 她的臉上還帶著室外的涼意,貼上他溫?zé)岬哪?,有一種奇怪的舒服,柔情蜜意在齒頰流轉(zhuǎn),他聞到一種熟悉的清香。 “綠綠,你身上好香,是什么?”丁潛聞得出來,這不是香水的香,而更像是花香。 夏綠拉開羽絨服,給她看懷里的一支紅梅,俏皮笑道:“我今早偷偷折的,今年宿舍樓下的梅花開得比每年都早,杜mama說,你最喜歡聞天然的花香?!?/br> 那朱砂一般的紅配上她雪白晶瑩的皮膚,真是美不勝收,丁潛又低頭吻下去,心中激蕩著小別重逢的纏綿。 夏綠越來越像他心尖上的rou,知道她每一點喜怒哀樂。 要說夏綠最喜歡雁京什么,無疑是這里四季分明,春天看花、夏天賞荷、秋天賞月、冬天賞雪,雁京舊城雪景是一絕,以前每年一到雪天,她都會和朋友同學(xué)一起跑到公園里去看雪景。 看到丁潛脖子上的圍巾,夏綠驚訝道:“這條圍巾你還留著?這不是好幾年前我送你的圣誕禮物嗎?” “一直戴著,在美國上學(xué)那幾年,冬天就靠這條圍巾給我溫暖。”丁潛撫摸著頸間柔軟的羊毛圍巾,無限感懷。 夏綠動容地看著他,“都戴舊了,等過兩天我再去買一條新的給你?!?/br> 車上,丁潛摟著夏綠,“我們先回家放行李,中午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吃飯。”“那我要帶著軒轅十四,行嗎?” “你想帶什么就帶什么?!?/br> 回到丁家,夏綠把養(yǎng)得胖墩墩的軒轅十四抱起來,跟它說,要帶它出去玩。軒轅十四聽懂她意思,非常激動地抖了抖身子,它的毛又密又厚,夏綠并不擔(dān)心它會凍壞。 兩人去吃飯的地方在雁京舊城,古典園林一樣的建筑風(fēng)格,沿著湖邊有一片很大的梅園,雪天里,各色梅花怒放,爭奇斗艷,夏綠深深呼吸一口,空氣冷香清冽。 把軒轅十四放下地,小家伙起先有點不適應(yīng),爪子往回縮,適應(yīng)了雪地的溫度之后,它開始嬉戲,一個猛子跳進(jìn)雪堆里,頭和兩只前爪埋進(jìn)雪里,剩尾巴和兩只后爪在外。 夏綠哈哈大笑,用手機(jī)拍下這場景,沒等她過去解救,小貓已經(jīng)自行從雪地里探出頭來。它很興奮,踏雪往前,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梅花一般的小腳印。 “這幾棵叫綠萼,適宜生長在南方,北方非常稀有,株型這樣優(yōu)美的更是難得,我已經(jīng)跟這里的老板說好了,等明年春天我們移植一棵回家?!倍撚|著那枝條,湊過去輕嗅綠萼清香。 夏綠聽到他的話,回臉看著他笑,伸手握住他手,跟他一起去找軒轅十四。 抱著貓,夏綠跟著丁潛走進(jìn)餐館正門,首先入眼的是大廳中央的舞臺,內(nèi)置有點像湖廣會館,但又不大一樣,這里更像是古代富人家的后花園里的小戲摟。 戲臺不大,也擺不了幾張桌子,但聽一出戲,喝幾壺茶是夠了。 夏綠四處看看,很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古色古香的,連那些服務(wù)生,也是舊時代的打扮,一身對襟盤扣短打,臂上擱一條白毛巾,手提銅壺,替客人續(xù)上茶水。 丁潛帶夏綠上二樓,選一個包間,既能看到樓下舞臺上的表演,又不會受人打擾,夏綠把軒轅十四放到桌上,自己則托腮趴在欄桿上,聽?wèi)蚺_上的演員唱昆曲。 “我小時候,我爸經(jīng)常帶我到這里來聽?wèi)颍犎緯r間不夠,我們都聽折子戲?!倍撁摰舸笠聮斓揭录苌希吹较木G還穿得像個球,走近了替她把羽絨服脫下掛上。 “那人家會不會說,丁爺爺帶著孫子來聽?wèi)颍俊毕木G突發(fā)奇想。 丁潛大笑,手指刮她鼻子,“別給他聽到這話,他不高興人家說他老。還有……記得別再叫他爺爺,叫爸爸?!?/br> 看著舞臺上演員舞動水袖,鬢發(fā)間珠翠環(huán)繞,隨著他們的動作,在燈光下微微顫動、閃閃發(fā)光,夏綠模仿著她的動作,“這姿態(tài),真美,阿潛,這出戲叫什么?” “牡丹亭,驚夢?!倍摽催@出戲不知看了多少遍,只瞄一眼就知道演到哪兒了。 “大雪天里,就應(yīng)該這樣圍爐飲酒聽?wèi)颍皇俏蚁挛邕€有課,我就在這里不走了。”夏綠是個很容易被環(huán)境和氣氛感染的人。 “紅泥小爐煨一壺黃酒,過去南方人過冬有這習(xí)俗,但在我們雁京,舊時代的人都是在炕上坐著,圍著炕桌剝干果吃,炕頭放著炭盆子,為了怕上火,還把那些冰凍的梨子、果子,也拿來吃,我媽小時候吃的就是從東北買來的凍梨?!倍摻o夏綠講述老雁京人的生活。 夏綠趴在桌上,臉枕著手臂,饒有興趣地聽他說話,看著他生動的表情,仿佛他的眼睛里有另一重世界。 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到某一時刻會深深地感悟到,和他的小世界自成一系,別人插不進(jìn)來,只要她自己不冒失地闖出去,沒有人能破壞他們。 服務(wù)生送上來茶點和精致小菜,夏綠拿起面前的一雙筷子看看,筷子是黑色的,上面刻著字。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好美的一句話,阿潛,你給我解一解?!毕木G念出筷子上那一句詩。 丁潛正在喝茶,聽她這話,笑道:“有什么可解,照字面意思理解便是。” “那人家是外國人嘛,人家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br> 夏綠撒起嬌來的時候也很要命,丁潛忍住笑,把詩詞的意思譯給她聽,夏綠聽了以后,眼波流轉(zhuǎn),貝齒輕咬紅唇。 甜品是一道燉得稠稠的山藥羹,盛在青花瓷碗里,夏綠拿起小小的銀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又甜又軟,入口即化,贊道:“這個好好吃?!?/br> “當(dāng)然啦,用最好的燕窩燉的,燉好了卻把燕窩丟掉不吃,只吃入了味的山藥,冬天補(bǔ)氣滋陰是最好的。” 丁潛在一旁看著夏綠,見她雙眼發(fā)亮,白嫩小臉上淡淡粉暈,面對食物一副陶醉的樣子,心中歡喜,神秘地伸出手,放到她面前,讓她猜猜手里是什么。 “給點提示。”夏綠眨巴眼睛,弄不懂他手里乾坤。 “放在身上很久了,一直想找個機(jī)會給你,我們一人一只?!倍摰馈O木G掰他手指,“到底是什么,你就別再賣關(guān)子了?!?/br> 丁潛松開手,兩枚小小的印章在掌心中。 “什么呀這是,是爺爺寫大字的時候用的印章?你偷來的?”夏綠看過丁兆寧在書房里寫書法、作畫,記得他有大小印章十幾枚。 “料子的確是家里傳下來的老料子,極品雞血凍對章,卻不是我偷的,是我媽給的,我找名家刻了字?!?/br> 丁潛給這不識貨的丫頭開開眼,告訴她,雞血凍和田黃石一樣都是印章石中的珍品,清代名家雕刻的印章要是傳到今天,值個千八百萬不成問題。 “???這么貴啊?”夏綠訝異地看著他手中那兩枚印章,燈光下發(fā)出艷紅的光澤,真像雞血凝固而成,卻又有一種透明的質(zhì)感。 “我這個沒那么貴,料子雖然老,但刻工是現(xiàn)在的工,價值上跟以前傳下來的名家刻工不能同日而語,本來還有一對田黃,我沒要,我估計你會喜歡這一對,顏色艷麗?!倍撔Φ?。 “你還真了解我,知道我喜歡花的?!毕木G把那兩只印章拿起來看看,不知道他握在手里多久,印章上還有他手心的溫度。 見刻字是古文,夏綠嘆息,“刻的什么呀,我又不懂?!?/br> 和家學(xué)淵源的丁潛相比,夏綠覺得自己快變成文盲了,杜蘅知自己是大家閨秀,教出來的兒子也是富貴公子,尤其是這個小兒子,愛得不得了,什么好東西都留給他。 夏綠有時候想,杜mama手里不知有多少寶貝哪,一樣一樣拿出來都是嘆為觀止。 “這是小篆,你的那一枚刻著‘平生意’,我的是‘鴻雁在云’,取自晏殊詞里的一句,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云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倍摻忉尳o夏綠聽。 夏綠很喜歡刻字的寓意,拿著印章愛不釋手。 “這個聘禮如何?”丁潛笑問。 “比鉆石好?!毕木G把兩枚印章一起收起來,準(zhǔn)備放在自己這里保管。 想起學(xué)校的事,夏綠想聽聽丁潛意見,主動提起,“阿潛,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薄笆裁词拢俊倍撘娝砬閲?yán)肅,神情也鄭重起來。 夏綠告訴他,她的保送名額沒有了,校方說本國學(xué)生優(yōu)先,外籍學(xué)生只能參加考試。 “那就考啊,你的成績沒問題的。”丁潛對夏綠的學(xué)業(yè)一向很放心。 “今年的研究生考試報名時間已經(jīng)過了,我沒趕上,我想去考王坤林的直博生?!毕木G說出自己的想法。 丁潛皺皺眉,“直博?不容易啊,要是畢業(yè)時拿不到博士學(xué)位,那就只有本科學(xué)位,沒有碩士這個過渡?!?/br> “很多國家都沒有碩士這個過渡學(xué)位,你在普林斯頓不也是本科后直接讀博士嗎。”夏綠覺得這都不是問題,頓了頓又道:“而且,我們學(xué)校的推薦直博免學(xué)費?!?/br> 丁潛點點頭,“考吧,我支持你,精神物質(zhì)全方位支持?!毕木G嘴角一彎,淺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聘禮好嗎? ☆、第46章 玩了一下午,回到宿舍時已是傍晚,室友們都不在,夏綠獨自在宿舍里上自習(xí),室內(nèi)梅花幽香,令她心情甚佳。 還有二十天就要過圣誕了,她還沒有想好,要給男朋友買什么禮物。這是他們定下終生后第一次圣誕節(jié),意義非凡,夏綠決心想個最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