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怎知她方才踩砂石路而來,此時已經(jīng)將玉鸞宮干凈的地面印出一行砂腳印。阿賦連忙抬頭望了仙宗一眼,果然仙宗此刻的神情是倍感不悅的。 她干干一笑,說道:“我不會仙法,故而這鞋底的塵土是避免不了的?!?/br> 仙宗不語,抬手揮去她腳后那行砂印。 阿賦抽了抽嘴角,心想這仙宗大人的潔癖還真不是一般的嚴重。 只見仙宗五根青蔥玉指在案幾上井然有序地動著,眉頭卻是蹙地極深。 還以為這是仙宗大人的某個暗示動作,阿賦也抬起胖手在案幾上屈動著rou指。仙宗抬眼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那么,一千年前奚若命剜千人心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阿賦頓了頓,點頭。 仙宗又問:“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有沒有說他為何這么做?或者出于什么苦衷?或是在他剜心那夜遇見了什么人?” 阿賦一定,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為了能夠理所當然地留在仙門,她在方才的一番話中參了許多虛假。 于是,她一表黯然神傷的態(tài)度,嘆聲道:“若命確實是有苦衷的,至于什么苦衷他連您都不肯告知,我就無法得知了?!?/br> 仙宗點頭,若有所思。 良久后,仙宗開口,十分嚴肅地道:“我懷疑那夜奚若命是被魔族余孽利用,而魔族的余孽就藏在仙界之中?!?/br> 阿賦詫異,問道:“魔族?” 仙宗點頭,眼神堅定地望著她:“不錯!魔族余孽,此人一定潛在仙界?!?/br> 阿賦咽了咽,干干笑道:“您不會是說我吧?這不可能亂說啊,我只是鬼差啊!” 仙宗似笑非笑地道:“魔孽乃世間濁氣形成,身帶煞氣,差使乃陰氣鬼體,這點我當然知道?!?/br> 阿賦問道:“那你說的是誰呀?” 仙宗僵了表情,神情凝重地道:“此事涉及甚廣,這魔族余孽定是那日進入奚若命體內(nèi)之人,而此人卻藏于仙界已多年。天帝已經(jīng)確定了三名嫌疑人,但礙于這三位都是輩分極高,法力無邊的上仙,目前也只是揣測沒有絲毫證據(jù),所以此事只能壓下。” “那三位上仙是誰呀?”她忙問 仙宗搖了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奚若命只是替罪羔羊,我原以為這次他回來之后事情會有新的進展的,不料他卻被加了刑,如今想來定是這潛藏在仙界的魔族余孽動的手腳。” “誒!那容易?。∧銈冎灰橐幌抡l動了刑簿不就查出來了?”阿賦很是振奮,頓覺這仙界之人也有愚蠢的時候。 “奚若命的刑簿乃我仙宗門親自保管!”仙宗淡然地道,“此人能夠隨意出入我仙宗門,又能隨意更改刑簿,修為和品階定在我之上,如此便更加肯定了那三位上仙的嫌疑?!?/br> 阿賦匪夷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見阿賦神情茫然,仙宗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差使如今已幫奚若命完成轉(zhuǎn)達,可有何打算?” 阿賦聞言,忙道:“我想修仙啊!” 仙宗聞言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差使乃陰氣鬼體修仙談何容易?話說回來,差使所附著的rou身即將腐化,若再不讓rou身入土,這rou身的鬼魂在地府也是難以投胎的?!?/br> 阿賦聞言驚了驚,連忙起身懇求道:“仙宗大人行個好吧!我之所以在冥府當差是因為我前世身份不明魂魄殘缺,既投不了胎也出不了冥府,若不修仙我這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孤鬼了,您看看您門內(nèi)有什么好的去處?要不給我謀個職位?” 仙宗蹙眉,很是為難。 阿賦再三懇求,仙宗還是蹙眉不語。 半響過后,仙宗望著阿賦的眼睛,略帶試探地問道:“你方才說你前世不明?魂魄殘缺?” 阿賦連連點頭。 仙宗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忽然湊近她,低聲道:“難怪差使在我仙門多時我都察覺不到,你這殘缺的陰氣鬼體好比那天地間的空氣,神仙妖魔人都覺察不到你的存在。” 見仙宗越說越興奮,阿賦不安地問道:“然,然后?” 仙宗道:“差使想修仙?” 她重重點頭。 仙宗慷慨道:“鬼修仙雖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我司徒鸞鈺愿助差使一把!” 她大喜! 隨即反應(yīng)過來,原來司徒鸞鈺才是他名字。 只聽司徒鸞鈺又道:“不過差使也要助我仙門一把!” 甚?她詫異。 精打細算的仙宗司徒鸞鈺,重見修仙光明的鬼女阿賦。 交易談得差不多時,門外忽然飛來一只紙鶴,司徒鸞鈺豎指將紙鶴吸了過來。 少頃后,他蹙眉喃喃自語著:“佛門弟子求見我?我仙門與佛門似乎很少往來?!?/br> 礙于司徒鸞鈺要前往天匯大殿親見那位佛門弟子,阿賦只好離開。 . 傍晚時分,阿賦和司徒鸞鈺在分叉口拜別,見司徒鸞鈺飛走后,她拖著沉重的身軀踏上前往小竹屋的路。 阿賦心中驚喜未定,這仙宗居然同意她留在仙門修仙,還慷慨地表示會讓游雀廷親自去煉修凝鬼魂實體的陰丹,讓她早日脫離凡人的rou身,自在游走于仙門之中。 只不過這代價就是:她修得實體之后得隨他前往天界,隱蔽在仙宗門內(nèi)觀察來往的仙者。 阿賦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小竹屋,想著要怎么跟繁奇那廝交代自己與仙宗達成交易的事情。 她不忍心撇下那廝獨自留在仙門內(nèi),更害怕自己沒了繁奇那蛇妖在身邊出主意,會闖下大禍。 阿賦心不在焉地推開小竹屋的門,踏步而進。 “阿賦徒兒,回來啦?”孔瞞正坐于小案幾前對她笑瞇瞇地打招呼。 “師父,我回來了。”她僵僵地笑著。 孔瞞見她走近,忽然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阿賦詫異的時候,孔瞞忽然道:“小黑蛇等你了一天了,它方才千叮嚀萬囑咐讓為師在你回屋的時候回避一下,為師這就出去,嘿嘿嘿?!?/br> 甚?! 阿賦這才覺察不對!隨著孔瞞的視線朝上望去,只見一條通體黑亮的小蛇盤曲在橫梁上,兩只藍色蛇眼正陰深深地盯著她。 “師父!您別走??!” 阿賦話音剛落,小竹屋的門‘砰’地一聲被關(guān)上。 小黑蛇跐溜一下躥到她脖間,伸出信子舔著她的臉頰,詭異地問:“把本大王租出去換的那些靈藥可夠用啊?” ☆、第26章 煉丹之禍 小竹屋里,一條黑亮的小蛇行速極快地追趕著一個體型肥胖的女子。一時間,竹屋傳來陣陣‘乒呤乓啷’的響聲。 屋外的孔瞞笑瞇瞇地撫著白須喊道:“阿賦徒兒,小蛇尚且年幼,你莫要太欺負他也,為師巡山去了。” 說完,孔瞞飛走了,竹屋內(nèi)被小黑蛇逼在墻角的阿賦,又驚又氣瑟瑟發(fā)抖。 她驚地是:她一見繁奇這蛇妖發(fā)火她就害怕。 她氣地是:她拿這蛇妖沒半點能耐。 小黑蛇高高翹著蛇尾,尾部上的鋒利尖刺閃過一絲光亮。他沿著阿賦的腳丫子爬到她的手上,抬起頭咧開嘴亮出兩顆尖獠牙,詭異道:“本大王留你沒用…還是吞了干凈……不僅能加強本大王的修為,這rou身權(quán)且還能填個飽,小東西你說是與不是?” 阿賦知道這廝在氣頭上,心中仍舊以為他不會對自己下手,畢竟此地乃仙門。 于是,阿賦咽了咽,干巴巴地道:“蛇兄且聽我說……我將您換了靈藥之后心中萬分懊悔,這不又抱著靈藥準備回去把您換回來……只此一回,蛇兄可否饒了?” “你這虛偽的鬼女!虧得本大王一路上助你度過重重難關(guān),你卻忘恩負義將本大王出賣給那喜吃蛇rou的童老三!”小黑蛇氣地兩眼從藍變綠。 “甚?甚么?那童老三居然是要吃你!”阿賦不可置信,她想過諸多種蛇兄被童老三捏在手中的下場,就是沒想到童老三居然會想要吃他! “可恨!可氣!本大王要吞了你!”小黑蛇言畢張開蛇口吐出長長的信子。 阿賦身子臃腫動作緩慢,小黑蛇的信子已經(jīng)十分快速的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又長又血紅仿佛冥府那些長舌鬼。 這下她當真是怕了!又是喊救命又是想逃跑,卻半點不管用。 “蛇兄蛇兄口下留情,你不能吃我呀,我已經(jīng)找到仙宗了,他答應(yīng)幫我修煉鬼體,只要蛇兄不吃我我一定懇求仙宗讓您也留下來修仙!!”阿賦死死拽著脖間的蛇信子,被勒得很是難受。 小黑蛇聞言,憤怒的眸子瞬間熄火。只聽‘嗖’地一聲,他將蛇信子收了回去,驚訝問道:“你是說你已經(jīng)見過仙門的創(chuàng)派祖先,仙宗門的宗主?” 阿賦連連點頭。 …… 阿賦將她和司徒鸞鈺相遇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復(fù)述了一遍,唯獨沒有將和司徒鸞鈺達成協(xié)議的事情說出來。 小黑蛇聽得若有所思,少頃振奮地問:“那他可有說如何助你以鬼體修仙?” 阿賦忖了忖,道:“只說今后讓我去跟游雀廷要修凝陰氣實體的靈丹?!?/br> 小黑蛇冷哼一聲:“哼!這不是忽悠你么?極陰鬼體若要修煉,稍加不慎就會墮入黑暗,他若真有靈丹讓你修凝鬼體,天底下的孤魂野鬼還閑著干嘛?這仙門也不盡然只有凡人弟子了?!?/br> 阿賦詫異道:“你是說他騙我!?” 小黑蛇不語,眼珠子溜溜一轉(zhuǎn),片刻后低聲地問:“鬼體修仙單吃靈丹肯定是沒有效果的,但本大王在那本六界史記上看到的一樣寶貝,指不定就能在短時間內(nèi)讓你褪去極陰鬼體,修成仙骨,修為大增!” 她眸色一亮,訝異:“是什么寶貝?” 小黑蛇神秘兮兮地道:“這寶貝要是被咱們找到了,不僅你能達成修仙的夢想,本大王也能恢復(fù)修為修得金身,飛天化龍啊!” 阿賦聽得群情亢奮,急問:“到底是什么寶貝?在哪兒能找到?” “是一本修仙秘籍,名為仙罡玉冊。按照六界史記中記載的屬性和圖形來看,仙罡玉冊同尋常書籍般大小,但其質(zhì)乃遠古一種龜玉所制,凡人若碰之一下便能延壽百年。只不過……”小黑蛇晶亮的眼神忽然暗了下來。 阿賦忙道:“蛇兄快說??!” 小黑蛇道:“這六界史記中沒有記載這本仙罡玉冊的下落,本大王覺得如此貴重的寶貝不是在天界就是仙宗門,或者在你們那仙宗的手里頭。” 阿賦蹙眉,要是真能找到仙罡玉冊,一日成仙不在話下啊。 一人一蛇互相沉默于仙罡玉冊的幻想中時,小竹屋傳來孔瞞的聲音。 阿賦應(yīng)聲出門,卻見孔瞞手中拿著一只紙鶴,原來是游雀廷找她。 “雀廷信中讓你去的不是天匯大殿,而是煉丹房。”孔瞞折好紙鶴交給她。 “煉丹不是要三日后么?”她收好紙鶴準備下山,小黑蛇這次卻不打算跟著她,獨自盤曲在屋內(nèi)叼著小草根發(fā)呆。 阿賦從懷中取出紙翼帶上,十分笨重地飛下了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