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眾弟子紛紛起身,十分規(guī)矩地退到兩旁,腰直背挺兩眼直視,略顯嚴謹。 游雀廷和沈暨忙將他迎上高座,自己則站在一側(cè)。 司徒鸞鈺望了眾弟子一眼,正色道:“我已聽聞昨夜有弟子亡矣,諸位掌教、執(zhí)教不仔細調(diào)查,方才又是在作甚?” 游雀廷正欲上前稟明,阿賦害怕他將小黑蛇一事說出來,于是搶先答道:“稟仙宗大人!那死去的女弟子命叫楊蘭,阿賦與她生前有些小誤會,方才有幾位弟子誤以為是阿賦殺害了她?!?/br> 司徒鸞鈺望向她,“哦?你給我仔細說來。” 于是,阿賦便將自己拜謝云碧不成,夜會清穗等人,楊蘭黎敏鬧場一事細細說了一遍。司徒鸞鈺邊聽著,邊起身從高臺走下。 “事情就是這樣子。”阿賦說完低頭退到一邊,她偷偷抬眼望向游雀廷,見他眼神抑郁地看著自己,便悄悄挪到他身邊去,低聲懇求著,“游師兄莫要將黑蛇一事在此告訴仙宗好不好,阿賦求你了…” 游雀廷眉頭緊蹙,臉色不佳。 阿賦見他沒有回話,心中萬分焦急。 此時,司徒鸞鈺已經(jīng)走到白布擔(dān)架旁邊,問道:“此人便是那亡故的弟子?” “是的仙宗!”游雀廷越過阿賦,直走向司徒鸞鈺。 司徒鸞鈺低頭盯著白布擔(dān)架看了好一會兒,在眾弟子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時,他忽然揮袖掀開了擔(dān)架上的白布。 有戛然而止的驚叫,有嚇得腿軟,也有捂口失聲。 阿賦也嚇得哆嗦了下,好說她也在冥府活了近千年,什么丑鬼沒看過,可眼前這楊蘭的死相竟是叫她有些頭皮發(fā)麻。 若非她身上還穿著昨夜的私服,任誰也無法辨出擔(dān)架上的女尸是何人。 尸體的雙目圓睜凸起,口張得巨大,表情五官已經(jīng)扭曲,而沿著發(fā)際線到下頜卻是只能看見一臉的脂肪和血rou。 楊蘭的整張臉皮都被揭了下來,死狀慘不忍睹。 司徒鸞鈺重新將白布蓋上,稍稍施法將楊蘭扭曲的表情恢復(fù)平常,而后吩咐弟子道:“通知她的親屬前來?!?/br> “是!”一小弟子領(lǐng)命離開了。 …… 殿內(nèi)的氣氛變得詭異而凝重,所有人都噤了聲處于震驚之中。 阿賦緊捂著袖子,咬著唇瓣??v使再看不慣楊蘭那女弟子,她也不曾想過害人,如今見她這般慘死,心中難免有些同情。 “這名女弟子生前應(yīng)該是見到什么人……或不是人的東西,才會在極度驚嚇之中被取走了魂魄,甚至還在死后被撕走了臉皮?!彼就禁[鈺望向眾弟子,說道。 游雀廷上前,拱手問道:“仙宗可有辦法查出何人所為?” 司徒鸞鈺蹙眉,忽然一轉(zhuǎn)視線,莫名其妙地望了阿賦一眼。 她一驚,忙解釋:“我沒有!如此殘忍之事我可做不出來!” 此時,云碧仙子忽然上前,叩拜說道:“還請仙宗替我云匯弟子做主?!?/br> 阿賦再次咬上唇瓣,眼下似乎所有矛頭都指向她了,而仙宗也知道她是鬼體的事實,叫人不懷疑都困難。 司徒鸞鈺不語,望著阿賦沉默了許久。 云碧再次開口恭敬地道:“弟子請命留在天匯之內(nèi),好調(diào)查我門下弟子的死因?!?/br> 司徒鸞鈺點了點頭,負手走到大殿門邊,嚴肅道:“可以允你在此事查清之前自由出入天匯,但要就重避輕。而阿賦……” 她繃直了身子,直直望著司徒鸞鈺。 “這事過于蹊蹺,我尚不清楚你是否清白?!彼洲D(zhuǎn)之望向游雀廷,道,“你將阿賦送到百納宮,事情查清之前還是不要回來了?!?/br> “百納宮?”阿賦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只聽司徒鸞鈺又道:“孔瞞那邊我會替你轉(zhuǎn)達,游雀廷,我限你三日內(nèi)查清此事,就算不能找到真兇,也得查出亡故弟子的死因?!?/br> 游雀廷拱手:“弟子遵命!” 司徒鸞鈺交代完一切,轉(zhuǎn)身化為一陣云霧消失了。 阿賦心中直怨念:這仙宗表面說跟她合作,實際上根本就不信任她。 游雀廷走到她身邊,語氣僵硬地道:”師妹,我送你去百納宮?!?/br> ☆、第29章 重遇無歲 阿賦緊捂著袖兜,跟著游雀廷出了殿門。 她心里還有余悸,楊蘭平日里較之黎敏顯得畏縮,雖然仗著黎敏的公主身份有時跟著囂張跋扈,但她入仙門也不多久。怎的就死于非命了? 排掉同門仇殺的可能,便只剩下內(nèi)jian了! 阿賦跟在游雀廷身后,低頭深思之時,游雀廷忽然停了來。她稍不慎地蹭了上去,鼻子碰到游雀廷的后背。 游雀廷的身子明顯一僵。 “我不是故意的?!彼B忙道歉,抬頭卻看見游雀廷正與什么人說話。 阿賦側(cè)過腦袋,待看清那與游雀廷談話的人,她一個驚訝大呼出聲:“無歲?。。 ?/br> 游雀廷身前站著一個俊俏的和尚,正是她初到人間助她的無歲和尚。 游雀廷和無歲被她這么一驚呼,不由得愕然。 “無歲!真的是你!”阿賦急忙走向他,激動地抓著他合十的雙手,振奮道,“真的是無歲!你沒死啊!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兒才沒來找我的呢……” 無歲被她這么一抓手,驚得忙退后,“請施主莫要這般,莫要這般,有話好說?!?/br> 游雀廷也驚愕:“師妹,你認識無歲大師?” 她忙道:“當(dāng)然了!我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他??!無歲!你怎么會在仙門???” 阿賦這rou身力氣極大,單單抓著無歲的手便驚得他一臉無措,掙又掙不開,只得道:“小僧并不認識這位女施主,女施主還請放手,男女授受不親,阿尼陀佛阿尼陀佛!” 見無歲這般陌生地待見自己,她這才醒悟:如今她附身在凡人rou軀,無歲不識她也屬正常。 “師妹!趕快放了無歲大師!”游雀廷不悅地道。 “游師兄且等等,我有話跟他說?!毖援叄①x蠻力地將無歲拉到一旁,雙手還緊緊抓住他合十的手。 無歲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驚駭?shù)溃骸笆┲鬟@是要做什么?小僧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br> 阿賦笑道:“無歲!是我呀!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那個阿賦?!?/br> 無歲蹙眉疑惑:“小僧并不認識施主?!?/br> 阿賦忙將他放開,使著眼色,低聲說道:“石方鬼,毛家祖宅,咱們還一起抓過yin僧的,我是那個??!” 無歲驚訝地張大了口,顫著手指指著她的鼻子,“你……你是鬼……” “噓!”阿賦忙做了噤聲手勢,“不能說出來,我現(xiàn)在附身于已死之人。” 無歲不可置信地點頭,就在不遠處的游雀廷準備上前探個究竟時,無歲忽然伸出雙手反將阿賦的手緊緊抓??! 游雀廷看的更為震驚了。 卻見無歲聲淚俱下,抓著阿賦的手激動地道:“大人??!無歲無能讓你被那yin僧給欺辱了!無歲踏遍整個林子也挖不出那yin僧的影子,無歲心中愧疚萬分,終日茶飯不思,懊悔不已,睡也睡不踏實!大人啊,無歲對不住你……” 無歲的忽然痛哭引來不少圍觀的弟子,阿賦連忙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莫哭莫哭!我這不沒事嘛?只是被那yin僧扔進井里了?!?/br> 無歲聞言哭得更兇了,涕淚交加,更為激動,“無歲對不住你啊!那心狠手辣的歹僧玷污了大人還將大人扔到井里,都怪無歲法力不濟救不了你……我守在林中十天十夜也沒能找出凈斗那yin僧,害得大人……” 這時,處于震驚之中的游雀廷僵僵地遞過來一方手帕,阿賦連忙接過手帕遞給無歲,柔聲安慰道:“你莫哭了,那yin僧沒欺辱我,我只是被他扔水井里邊了?!?/br> “大人真的沒受那yin僧欺辱?”無歲終于停止了大哭,淚眼婆娑地望著她。 “沒有!本大人雖然命不好,但運氣還是挺好的!”阿賦傻笑著。 何曾見過一個大和尚哭成這般,圍觀的弟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最后還是在游雀廷幾度不快的眼神下才離開。 無歲冷靜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抓住阿賦的手后,驚得迅速放開,“阿尼陀佛!我佛慈悲,原諒弟子悲到深處難自控,阿尼陀佛?!?/br> …… 百納宮乃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位于三大仙仙的最底部,離山腳近在咫尺。 無歲和阿賦邊走邊談話,如今卻是游雀廷跟在了后面。 原來無歲那日找不到她和yin僧凈斗,便獨自在林中尋找了十天十夜,作為一個普度眾生的佛門弟子,他不僅沒能幫村民除害,反倒將一起幫忙的鬼女給害了進去。他心中又愧又難受,但他這次乃受命出門,耽誤久了又怕誤了任務(wù)。這便只能每日在懺悔之中度過,耗了好些日子才來到仙門。 不過這次,無歲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準備下山回去了。阿賦見此,頗為不舍。在百納宮和下山路口分別的時候,無歲送給她一顆佛珠。 “此佛珠是小僧自幼佩戴在身的,雖沒藏什么法力,還是想送給大人以保大人平安。將來大人若修成正果,到佛門找我時,咱們憑此珠相認?!睙o歲真誠地道。 “恩!將來我做了仙!你做了佛!咱們照樣還是好朋友!”阿賦拍拍他的肩,認真地道。 無歲終于露出笑意,朝游雀廷和她告別之后便下山離去了。 … 路上,游雀廷的臉色恢復(fù)淡然,阿賦摸摸袖兜里的小黑蛇,低聲問道:“游師兄…方才你沒應(yīng)聲,就是答應(yīng)了我對吧?” 游雀廷垂眸瞥了她一眼,道:“你讓我不要稟報仙宗,你以為方才仙宗就不會察覺到異常?” 她驚訝:“那仙宗怎么……” 游雀廷道:“仙宗的心思你我猜測不得,你就暫時待在百納宮,楊蘭之死未查請前,你和那條蛇都不能離開百納宮一步,如若不然,再有弟子傷亡,你可就百口莫辯了?!?/br> 阿賦聞言,干脆從袖兜將小黑蛇抓了出來,不滿道:“蛇兄,咱們來證實清白?!?/br> 說著,她將小黑蛇放在手心,小黑蛇的身體蜷曲在她小臂上。 游雀廷見勢,十分謹慎地側(cè)身退后,眉頭緊蹙。 阿賦忙道:“阿賦以性命擔(dān)保!蛇兄不會害人!你看,他只是一條這么小的蛇,他連手都沒有,雖然是妖,他也不能變出人樣來,這么低等的妖不可能會撕了楊蘭的臉皮吸走她的魂魄?!?/br> 游雀廷薄唇緊抿,片刻后,不悅道:“但他終究是妖?!?/br> 阿賦反駁道:“妖怎么了?不是有很多仙者都是由妖修煉過來的嘛?蛇兄跟我一塊修仙,指不定將來修成蛇仙,蛇神?!?/br> 小黑蛇也緊閉著口,一聲不吭。但他心中已經(jīng)沸騰到極點,腦子里只盤旋著三個字:低等妖。 游雀廷一甩袖,快步走在前頭,“總之,你和這小妖一定要規(guī)矩待在百納宮,你還得仔細看牢他。” 她癟癟嘴:“知道了!” …·☆…·…·…·☆…·…·…· 游雀廷將她送到山尾一個入口處,簡單交代了幾句,并飛去紙鶴命百納宮內(nèi)的弟子來接應(yīng)她,隨后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