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可葉李還沒等來陳輕的答復(fù),就被一雙手提著離開了位子。 “干什么???”他掙扎著,連踢帶打,卻怎么也掙不開那雙手,無奈地他只得扭頭瞪視著那位不速之客,“夏東柘你干嘛!” “打擾你上課了?!毕臇|柘朝杭舟點了點頭,“他缺席軍訓,要補軍訓?!?/br> “去吧?!焙贾圩旖且髦?,點頭,“別訓太狠了。” “嗯。”夏東柘應(yīng)著,手卻更用力的鉗住了掙扎的葉李,“你媽來了,所以你最好消停點。” 夏東柘的話果然奏效了,葉李停止了掙扎,眼睛轉(zhuǎn)著不知道在想什么。夏東柘才不管他腦子里在動什么歪腦筋呢,只管手抓牢,不再讓他跑掉。 才轉(zhuǎn)身邁上臺階,步子還沒來得及跨出去呢,身后就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 “你是喜歡杭老師嗎?夏老師?” 夏東柘回頭,看著偌大的階梯教室和那一教室的人,腳下又是一個踉蹌。 陳輕抿著嘴,默默地看著夏東柘,那刻的她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正用力地按住她胸口,悶悶的。 她以前很怕看到夏東柘和別人走到一起,她怕看見他和其他人甜蜜,可現(xiàn)在她知道了,默契有時比甜蜜還讓人難過,好像剛剛的夏東柘和杭舟,別人看得見,卻插不進去。 夏東柘從沒見過這樣的陳輕,他張張嘴,想解釋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無話可說。 手里突然一松,后知后覺的他回頭,發(fā)現(xiàn)葉李跑了,還拉著陳輕。 chapter 1蝸牛紀年(6) r16 “你干嘛拉我出來?” 教學樓外,奔跑讓不愛運動的葉李喉管一陣陣發(fā)緊,伴隨著每口呼吸都好像有刀割著喉嚨,他撫著胸,等那感覺稍淡些了才費勁兒地抬起頭,看白癡一樣看著陳輕,“你不是這么不識好人心吧?不拉你出來,你是準備在里面和夏冬柘玩尷尬嗎?我是在幫你。” “對不起,謝謝你?!标愝p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李,“夏東柘和杭老師真的‘關(guān)系’很好嗎?” “何止是好?”做了個夸張手勢的葉李后知后覺覺得該考慮下女生的情緒,他摸了摸鼻頭,聲音也不像最初那么夸張大聲了,“他們以前是男女朋友。” 陳輕“哦”了一聲,剛剛在教室里那種氣悶的感覺沒因為室外流動的空氣散去,反而更明顯了。 “為什么分手呢?夏東柘那么好?” 她低頭嘀咕的樣子再次讓葉李傻眼了,“你沒事吧?人家分手了你不是該高興嗎?再說你怎么知道不是夏東柘變心的?” “因為我喜歡他,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陳輕一字一字的答,腦中有關(guān)夏東柘的影像越發(fā)清晰,他站在風里,伸手拽起了坐在地上的她?!澳憧?,咱倆誰更虛?!?/br> 夏東柘也會說她的胖,卻從不讓她覺得自己是在被嘲諷,夏東柘也會罵人,可就連罵人都是充滿智慧的。 葉李盯著兩眼放空的陳輕,撓了撓頭,他明白陳輕的感覺,喜歡一個人就往死里喜歡,恨不得那生命去維護對方,說白了,這感覺放在旁人眼里,挺傻的。 他也傻過。 一種蹲在同一戰(zhàn)壕里的共榮感充滿了葉李的胸膛,他拍拍陳輕的肩背,“反正不可能回去上課了,找個地兒吃飯去,我請客?!?/br> “我吃過了?!?/br> 陳輕的拒絕被葉李當成了空氣。 十五分鐘后,兩人坐在離學校幾千米遠的湘江廚藝里,葉李的眼睛從一道蓋滿辣椒的圖移到了對面的陳輕身上,“我喜歡安安,很奇怪嗎?” “她那個人不大好。”才知道潘安安是葉李前女友的陳輕終于明白了,葉李揍衛(wèi)城不是什么見義勇為,他根本不知道陳瑤和衛(wèi)城之間的關(guān)系。 “能不說她壞話嗎?你夸夏東柘時我可什么也沒說?!比~李哼著,摸著身上的口袋,像在找煙,“她只是被衛(wèi)城蒙蔽罷了。” “好?!绷晳T了不掃人興的陳輕把眼睛瞥去了窗外,眼不見為凈。 不管葉李怎么說,她都無法把“好”字同潘安安聯(lián)系在一起的。 見她不說了,葉李滿意地繼續(xù)點菜,“我和你說的,讓你教我怎么對付夏東柘的事,你想得怎么樣了?” “我要你幫我對付潘安安,你會答應(yīng)嗎?” 不是回答的回答讓葉李啞口無言,他賭氣地敲著桌角,嘴里嘟囔著:“那不一樣?!?/br> “一樣?!币膊还苋~李怎樣游說,陳輕都只是兩眼放空,看著鄰桌擺得那半碗白米飯。 鄰桌的食客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謝頂嚴重,正快速的吃著飯,他偶爾露出的一口黃牙讓陳輕的不適,她只得放棄這個目標,尋找下一個可以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東西。 她人才扭開頭,一聲刺耳脆響便從剛剛的地方發(fā)出來,她回頭,看著地上的碎碗,和一同躺倒在地的中年男人。 這是……怎么了? 變故讓陳輕的腦子蒙了,她直直地起身,手保持舉著的姿勢,不知該抬起還是放下。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女店長,正在后廚忙活的她聽到叫聲急匆匆地跑出來,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啊”了一聲。 “怎么了這是?”她湊過去,在看到男人青紫的嘴唇后又害怕地退了回去?!袄嫌谀愠鰜?,快出來!” 隨著呼聲,一個胖胖的櫥子打扮的人緊隨著從后廚走了出來,“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暈了,你去看看?!迸觊L一臉驚恐的擺手示意。 “人暈了?”手在圍裙上抹了幾下,老于湊過去蹲下,“我看看?!?/br> 老于會掐人中,把這個當特長的他鼓搗了幾下,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人高馬大的漢子因為驚嚇,聲音都變了調(diào),“沒……沒氣了!” 沒氣了?陳輕的腦子里突然閃現(xiàn)出老師上課時說的一段話:“大動脈博消失,人昏迷無意識,是心臟驟停?!?/br> 也不知從哪來的沖勁,她忘了害怕,竟跑過去做起了檢查。 是心臟驟停,檢查后,她確認。xin 鮮 中。文、輪。壇,整~理 店里卻已經(jīng)亂了套,幾個食客知道出了人命都跑出了店,站在門外躲開是非,店長和回神的老于低聲嘀咕著什么,后知后覺地想起要撥打120。 也想走的葉李發(fā)現(xiàn)了陳輕的怪異,蹲在她身旁,“你知道是咋回事?” “我只是覺得……”但不確定。 “你們會救?”慌忙安頓好一切的女店長聽到他們的對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陳輕,“你會救那就救啊,人死在我店里我們說不清的??!” “可是……”陳輕還在猶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能見死不救??!” “……好吧?!笨粗ブX的男人,陳輕咬了咬牙,“葉李,你再給120打一個電話,我試著做下急救?!?/br> 硬著頭皮的陳輕就這樣被逼上梁山,趕鴨子上架了。 她沒做過急救,也沒學過,那些僅有的知識也是從書上看來的,她不確定她這個大一學生能做些什么,可這種情形下,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深深地吸氣,再活動了肩膀,陳輕盡量讓自己放松,可交疊的雙手還是微微發(fā)著顫。 “開始吧?!彼龑ψ约赫f。 葉李靠著門口打電話,說話也同樣的語無倫次,陳輕身后的人換成了女店長,一直追問著陳輕是不是醫(yī)生。 “我是個學醫(yī)的?!?/br> 做著胸部按壓的手慢慢穩(wěn)下來,手掌下的肌rou隨著動作上下起伏,陳輕的心不知道怎么就安靜了下來。會沒事的吧?會吧? “你真懂???”打完電話的葉李好像才打完一場仗,人氣喘吁吁的站在一旁,“120說他們盡快過來,你行嗎?” “我盡力,葉李,會做人工呼吸嗎?” “啥?”葉李一愣,以為自己幻聽,“人工呼吸?我就會打啵,打啵算嗎?” “……” 無語的陳輕開始發(fā)愁,她不會人工呼吸,學校還沒教,這可怎么辦。 “店長,把店門和能通風的門都打開?!闭f到門,陳輕不禁又罵了自己一聲,書上說過的,心臟驟停的急救最好在開闊通風的地方進行,她怎么就給忘了? 算不上專業(yè)的急救伴隨著幾秒一次的問答在這間小店里進行,陳輕記不清是第幾次問葉李“120來了嗎”,也說不上葉李是第幾次回答“沒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輕的手麻了,男人還沒醒來,她看著男人,嘴里喃喃著口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當救護車呼嘯著警笛停在外面,幾個穿著白衣的救護員沖進飯店,陳輕被抬去一邊時,她才發(fā)現(xiàn)腿早軟了。 “哎呦我的媽,你多少斤啊,太沉了?!痹谒诘厣锨?,葉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葉李,人怎么樣了?” “你剛剛救的那么賣力,肯定沒問題?!?/br> 不過是十多分鐘的事,緊張卻讓葉李也虛脫了,他拉不住陳輕,索性兩人一齊坐在了地上。 “他們拿的那個是什么?”他指著醫(yī)生手里,對一個他沒見過的東西好奇。 “除顫儀?!?/br> 葉李的肯定感染了陳輕,她的確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應(yīng)該救得回來吧。 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第一次覺得,選擇學醫(yī)不僅僅是為了追逐夏冬柘的腳步,學醫(yī)本身就是一件讓她驕傲的事。 “店長說剛剛有人給死者急救過了,是你們兩個里面的誰?” 突然而來的問話打破了陳輕的英雄夢想,她抬起頭,人微微愣神。 “死者?” “是的,人沒救過來?!?/br> 怎么會這樣呢? “是你對死者急救過?”穿著白色救護服的醫(yī)生打量著陳輕,陳輕也回望著他,人愣愣地點點頭,“是我?!?/br> “能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救的嗎?” 陳輕一點點回憶著剛剛急救的步驟,耳邊女店長正聒噪地撇清她的店和這件事的關(guān)系,眼前不住有人走來走去,那具尸體正被人抬上擔架帶走,在更遠些的門外,聚滿了好事圍觀的人。 “是不是我哪里沒做好?他是心臟驟停吧?”才建立起來的自信被殘酷的現(xiàn)實擊敗,陳輕垂著頭,心臟像被什么攪動著疼。 這疼和之前她經(jīng)歷過的哪種疼都不同,透著沒抓回一條人命的冰冷。 “一個大一生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棒了,至于死因現(xiàn)在還說不好?!?/br> “哦?!?/br> 這句肯定的話讓陳輕的心略略好過了些,留下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她和葉李默默的回了學校。 因為這件事,陳輕的心悶了好久,只是她沒想到,事情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