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回家
四周空氣都在震顫,我們來不及扶穩(wěn)身形,來不及有任何溝通,拼了命的向前奔跑而去。 一階一階的階梯從眼前飛速掠過,我大口喘息著,望著前方,心里一片死寂。 ——我竟然在相同的地方犯了兩次失誤! 其實無論是零號、姬甜還是張揚,都主張把叛徒揪出來,可他們都在顧忌著對方,都在等我的意思。而我卻他媽抱著惡心到發(fā)臭的想法天真的走到現(xiàn)在。 我翻來想去,認為隊伍里已經(jīng)沒有叛徒了,可是練霓裳叛了,楊風華也叛了。 他們每一次跳出來,都為我們招致了巨大的災禍。 為什么,為什么我要在這里抱著狗屁純真的想法。 為什么我要把相信我的人致于險地? 葉歡,你他媽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我恨的咬破了嘴唇,悔的腸子都青了。可現(xiàn)在后悔還有什么用呢?我們距離頂層還有一段路程,但機關已經(jīng)被開啟了!后面的殺陣很快就會追過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身后傳來一道驚呼,我扭過頭,看到高宇杭跪在階梯上,腳上紅腫一片,顯然沒辦法行走了。 “走!”高宇杭對停下來的我們吼道:“不要管我,往前跑!” “頭兒?”張揚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拋去紛亂的想法,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向著高宇杭撲去。 我拉起他的肩膀,低聲道:“別放棄?!?/br> 高宇杭急的都要哭了:“葉歡,你快滾??!老子不要你救了,快滾!” “放你媽的屁,該死的是我!”我把他推到張揚身邊,怒吼道:“背起他,往前走!” “葉!” “頭兒!” 兩聲尖叫傳到我的耳邊,我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身旁的石壁頓時四分五裂,一把寒光閃閃的巨斧向我的腦袋飛了過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我猛地俯下身避開了致命的一擊。但飛揚的磚塊砸到了我的臉上,我慘叫一聲,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向著墻外飛了出去。 張揚眼珠子都紅了,他快步?jīng)_這里撲了過來,可我們之間的階梯陡然冒出一道火墻,阻礙了他的腳步。 就這樣吧。 我躍出墻體,閉上眼睛,不知為何心中全然沒有死的恐懼。 就這樣吧,讓他們回去。 啪嗒。 一只小手攥住了我,我的身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砸在了石壁上。 劇痛迫使我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姬甜那張被硫酸燒焦的臉,它在對我笑。 “葉歡,你想得美,老娘是不會讓你死的?!奔鸩贿^是弱女子,如何能支撐起我的重量,她吃力的把我拉住,艱澀道:“你要是死了,麻城等你的人該怎么辦?” “姬甜!”我見里面火勢越來越旺,吼道:“放開我,你快走!” “別扯淡了!”姬甜怒道:“別想一死了之,活下去,回去給我報仇!” “你在說......什么?” 那個催命的巨斧蕩了回來,姬甜一手抱住巨斧,一手拉著我,借著那股巨大的作用力,把我狠狠摔了回去。 我愣愣的看著那個飛向夜空的女人,就算重重砸在地上,也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姬甜? 她的手臂被巨斧整個貫穿,鮮血順著風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顫抖的站起身,旁邊的張揚瘋了似的浴火趕來,他看到這一幕,亦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那個女人最后對我微微一笑,旋即落向了凡間。 瞧她最后的嘴型,似乎在說。 我美嗎? 張揚抱著我穿出了火海,這個男人半個身子都被燒焦了,但還是背著我跟高宇杭,跟他們匯合在了一起。 “頭兒,你還能走嗎?” 我無神的看著他,點了點頭。 落在地上后,我看著他那遍體鱗傷的身體,拍了拍肩膀,什么也沒說。 奔跑,瘋狂的奔跑。 一階一階的階梯向前延伸,我們都在瘋狂的奔跑。 就在所有人都支撐不住的時候,達爾文卻高聲叫道:“有門!” “讓我來!”零號一馬當先沖了過去,她摸出那把從不離身的匕首,寒光閃爍之間,鐵門被大卸八塊,里面就是燈塔的頂層,而楊風華軟軟的靠在墻邊,已經(jīng)飲彈自盡了。 那些火焰巨斧落石在我們踏入頂層的剎那就消失不見,燈塔的天空上綻放著燦爛的煙花,似乎是游戲結束后的盛大慶祝。 我軟軟坐在地上,抱著腦袋,精神到達了崩潰的節(jié)點。 我什么也沒有想,那些回憶跟人卻像瘋了一樣闖進我的世界。 達爾文撲倒桌子上,他發(fā)出了燈塔的信號,一束劇烈的光自燈塔射出,照在了海面上,黑暗中,隱藏著一艘巨大的游輪,可是看航向,竟然正在駛離這里。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走了?”達爾文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敲碎窗子,聲嘶力竭的沖外面吼道:“回來!回來??!是我們贏了!” 沒用的。 我瞥了眼楊風華的尸體,他手里拿著一個對講機,顯然是已經(jīng)跟游輪通話,將我們的計劃告訴了船長。 我們破壞了規(guī)則,自然不會得到應有的獎賞。 “怎么會這樣......”高宇杭呆呆的望著外面,喃喃道:“那些人,我們.......所有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張揚笑了起來,他笑的歇斯底里,掏出手槍沖著楊風華的尸體連開數(shù)槍,直到把彈匣打空。 就在愁云遍布之際,零號走到我的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頭,看到她遞來一個信封。 “這是什么?”我聲音嘶啞的厲害,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再開口說話了。 “一封信,給你的。” 給我的信? 我接過信封,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跡。 “十年之約,切勿忘卻?!?/br> “葉歡親啟?!?/br> 看到上面的字,我眼神多了絲光亮,拆開后,上面只有一連串數(shù)字,以及一把鑰匙。 我把信交給他們看,眾人看了半天,都不得其意,只有達爾文皺著眉頭道:“這個不會是坐標吧?” “坐標?就算是坐標,這是哪里的坐標?怎么找?”張揚煩躁不已。 達爾文的話讓我靈光一閃,我奪過信紙,越過楊風華的尸體,來到了閃耀著光芒的燈筒后面。 后蓋燙的嚇人,但cao縱方向的把手上清晰的刻著幾個數(shù)字,我仔細看了一眼,竟然跟信紙上的完全吻合。 于是我按照信紙的順序,將燈筒調換了一個方向,經(jīng)過幾次反復的調整,那束光照在了燈塔后方的一處連接著大海的石洞里。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全部都愣住了,轉瞬間,他們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 在我們登上頂層的那一刻,機關就已經(jīng)停了,我們沿著原路向下走去,路過墻壁那個巨洞的時候,我望著外面的星空,似乎還能聽到女人的輕笑。 我承認,那是我平生見過的最美的臉。 十分鐘后,我們走出了燈塔,頭頂那束亮光還在指引著我們的方向,我卻背道而馳,來到燈塔附近,想要找到姬甜。 這個女人命硬的很,或許找到她的時候,她還能打趣我當時的表情是多么有趣。 我滿懷期待的開始尋找,也確實找到了。 我站在她的面前,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顫抖的摸著她的臉,她只是安詳?shù)乃瑳]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姬甜?”我呼喚著她的名字:“咱們該回家了?!?/br> 她沒有回答,也不可能回答了。 我爬到地上,想要給她挖出一個家,但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是高宇杭,他低沉道:“葉歡,他們在山洞里找到了一艘船,很大的船,足夠我們回家了。” 我沒有理他,只是在想她這么精致的人,要怎么才能打造出符合她審美的家。 手指在泥沙的碰撞出滲出了血跡,直到高宇杭把我叫住,我才茫然抬起頭看著她。 高宇杭臉上掛滿了淚痕,他哽咽道:“葉歡,咱們該走了!沒有時間了!” 汽笛聲從旁邊傳來,我轉過頭,看到一艘大船正向著我們開來,站在船頭的達爾文正大聲招呼著我們。 連這樣的事,我都沒辦法給她做到嗎?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旋即摸索著她的衣服,想要從里面找到一個可以懷念她的東西。 見到了這么多的生離死別,我原以為我已經(jīng)很堅強了,可就在我摸到一個堅硬的棱形物體后,淚水奪眶而出。 那是一塊玉石的邊角料。 原來,她真的很喜歡我。 ...... 當日出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甲板上,我們所有人都從船艙走了出來,望著澄澈的天空,心中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動。 我回頭,看到只剩下影子的水晶島,狠狠攥緊了拳頭。 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涸,但我心中還正波濤洶涌。 總有一天,我會再次回到這里。 到了那時候,我將撕碎擋在我面前的一切東西,徹底毀滅這里。 無論是約定還是遺憾,都會化作我奮起的力量。 我從懷里掏出那個盒子,看著它在太陽下閃現(xiàn)出的煜煜金光,閉上了眼睛。 鮮衣怒馬,從今天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