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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論嫁

    聽說江陽縣主來訪，沈榮華松了一口氣，因跟沈榮瑤僵持而森寒的臉也緩和了許多。江陽縣主來得很是時候，給她解了圍，但她并不喜歡。

    江陽縣主出身尊貴，在眾星捧月的環(huán)境中長大，養(yǎng)成了爽利率直的個性。前世，江陽縣主因仗義執(zhí)言替她說了幾句公道話，被杜昶及五皇子一派恨上了，連帶謹(jǐn)親王府都被折騰得不輕。為此，沈榮華對江陽縣主滿心感激且心存愧疚，感恩之情持續(xù)兩世，有機會肯定要報答，但她對江陽縣主其人喜歡不起來。

    前世，沈榮華曾目睹江陽縣主與人偷情，每每想起，都令她厭惡不已。沈榮華也同情江陽縣主剛雙十年華就開始了守寡的生涯，但她受過圣人之訓(xùn)、讀過烈女箴言。既然與死去的丈夫情深意重，又立志為他守潔一世，就應(yīng)說到做到。

    這一世，此時的江陽縣主是否與人有染，沈榮華不得而知。但江陽縣主有意向沈家提親，想讓她嫁給蕭沖，也不制止蕭沖到處亂說，這又令她很反感。

    其實嫁給蕭沖也不錯。

    蕭沖雖是謹(jǐn)親王的繼室所出，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子，身份尊貴。謹(jǐn)親王嫡長子已有封爵，只要不出大錯，蕭沖肯定會襲謹(jǐn)親王爵。再說蕭沖長得不錯，只是穿戴打扮太過張揚，他本性也不壞，只不過被過度嬌慣，導(dǎo)致紈绔之名遠(yuǎn)揚。

    雖說謹(jǐn)親王府有一個精明厲害不遜于江陽縣主的婆婆，又有調(diào)教丈夫的重任在身。但她有名有份有地位有品階，有榮華富貴，比起前世，這樣的結(jié)局不知要好多少倍。可她不甘心，前世的她受了太多的苦，重來一次，她誓要素手翻天。

    前世，她只記得蕭沖調(diào)戲她、非禮她，蕭沖娶了誰，她就不得而知了。

    “二姑娘，江陽縣主來了，說是去攬月庵給圣勇大長公主請安回來，路過籬園，就想來見見你，還給你帶了好多禮物?！苯瓔邒咭娚驑s華冷眼注視著沈榮瑤等人，好像要把她們看入她的腦海一樣，又提醒了沈榮華一遍。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沈榮華掃視在場眾人，冷厲的目光最后落到沈榮瑤身上，“剛才四姑娘說要把我綁了丟進祠堂，我要先去說見客，恐怕要讓四姑娘多等一會兒。四姑娘若不愿意等，大可以叫你的人拿著繩子同我去會客。”

    江嬤嬤見沈榮華和沈榮瑤對上了，她無奈又為難，她是沈愷的奶娘，自然維護二房，可這兩人都是二房的姑娘，這不是給她出難題嗎？沈榮華雖說現(xiàn)在被踩下來了，可也不是個任人揉圓捏扁的，這段時間又很得沈愷喜歡。沈榮瑤雖說品性才情比沈榮華差了好多，可她的生母姓萬，有后臺，萬姨娘過兩年就要扶正了。

    “兩位姑娘，依老奴看這是誤會，親姐妹能有什么解不開的仇？”江嬤嬤給沈榮華使了眼色，又說：“二姑娘年長一歲，是jiejie，多讓讓四姑娘?！?/br>
    “好吧！我聽嬤嬤的，今天的事既往不咎?！鄙驑s華挑起嘴角沖沈榮瑤輕蔑一笑，寒聲說：“四姑娘還是趕緊去跟四太太說清楚為什么沒綁到我，別讓她等急了。江嬤嬤，勞煩你跟四老爺、四太太和六姑娘說說明天如何過節(jié)，別到時候說不知道，故意沒事找事。初霜，把我給四老爺準(zhǔn)備的禮物全部賞了奴才們。”

    “好好好，二姑娘，你先去見客，別讓縣主久等，老奴這就去說?！苯瓔邒邉褡吡松驑s華，松了口氣，看到沈榮瑤還狠著臉，又緊緊皺了皺眉。

    初霜打開要送給沈惟的禮物，讓拿禮物的婆子分給仆婦們，又囑咐她別忘了給西跨院的粗使婆子們也送一份，這才陪著沈榮華到前院正廳去見江陽縣主。

    沈榮瑤看著沈榮華窈窕的背影漸漸走遠(yuǎn)，恨得她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已經(jīng)失去了沈閣老這個倚仗，又被沈老太太貶為外室所出的卑賤庶女，那個外室還是青樓女子，沈榮華落到這般地步憑什么還能被江陽縣主另眼相看？

    若沈榮華通過江陽縣主結(jié)交更多的貴人，有了更硬的后臺，就算萬姨娘被扶了正，她升格為嫡女，又怎么能把沈榮華踩在腳下呢？再說萬姨娘扶正還需要兩年多的時間，這兩年還不知道有多少變數(shù)，也太過漫長了。

    “江婆子，該死、該死?！鄙驑s瑤重重掐著自己的手心，狠狠踩著地下剛剛萌芽的小草，咬牙切齒地咒罵江嬤嬤。若不是江嬤嬤來傳話打斷她行事，她就能讓人把沈榮華抓起來丟進祠堂折磨幾天，她也出一口惡氣。

    沈臻靜倚在房門口，看著月亮門外發(fā)生的事，她的嘴角挑起譏嘲。聽說江陽縣主帶了禮物來看沈榮華，她也眼酸口苦心嫉妒，可是不會象沈榮瑤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此時，沈榮瑤恨沈榮華已經(jīng)恨得失去了理智，這正合她的心意。

    “彩屏，去請四姑娘，就說我泡了好茶，要給她祛火消氣?！鄙蛘殪o冷冷一笑，對銀柳使了眼色，轉(zhuǎn)身走進沈榮瑤暫住的角房。

    沈榮瑤聽說沈臻靜要請她喝茶，微微一怔，隨后又懊惱跺腳。今早，她去找沈榮華挑釁，受了氣回來，本想找沈臻靜說說，卻被拒之門外。她認(rèn)為沈臻靜不把她當(dāng)好姐妹，心里有氣，聽說沈榮華決定把龍頭節(jié)當(dāng)禁煙節(jié)過的事，她才去找吳氏商量。結(jié)果，她氣勢洶洶而來，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灰溜溜落敗了。

    沈老太太總說沈臻靜是女中諸葛，讓她們有事多跟沈臻靜商量，萬姨娘也這么說。以前，沈榮瑤并不覺得沈臻靜有多厲害，只知道她處事八面玲瓏，有時侯倒覺得她象尊菩薩。沈閣老辭世后，沈臻靜迅速出手，以雷霆手段、陰毒心計對付沈榮華，沈榮瑤才見識到沈臻靜的厲害，再也不敢輕看她了。

    今天的事若是換成沈臻靜該怎么對付沈榮華呢？沈榮瑤急切地想知道。

    沈榮瑤進到房里，看到沈臻靜正泡好茶等她，她很渴了，卻不敢造次。她恭恭敬敬給沈臻靜行了禮，沈臻靜讓丫頭遞茶給她，她才接過來很斯文地品嘗。

    “四meimei，你太莽撞了?！?/br>
    “都是那江婆子來得不是時候?！鄙驑s瑤不敢埋怨江陽縣主，把怨怒都記到了江嬤嬤身上，她也意識到今天的事她做得魯莽，但嘴上不服軟。

    沈臻靜知道沈榮瑤的性情，心中蔑視，嘴上卻用溫言順語寬慰她，“想必四meimei還不知道，二meimei有可能嫁入皇族，以后就是人上之人了?！?/br>
    “什么？她要嫁入皇族？她算什么東西？她這么卑賤的身份竟然能嫁入皇族？難不成皇族的貴人們都瞎了眼？能看中她這么低賤的人？不可能，大jiejie肯定是聽錯了?！鄙驑s瑤剛反應(yīng)過來，就高聲呵問、重重咬牙，頭搖得象只撥浪鼓。

    除了沈家，沈榮華其他的親人都死光了。中南林家勢力不小，可林家連林氏都不管，會管她嗎？沈家只要有沈老太太在，沈榮華在沈家就沒好日子過。沈老太太就是折騰不死她，也會讓她象螻蟻一般活著，根本不會讓她嫁到好人家。

    這都是萬姨娘說的，沈榮瑤相信她的生母，也相信沈老太太說到做到。

    “江嬤嬤剛才來傳的話，四meimei難道沒聽清楚？按理說婚嫁之事不是你我女兒家能隨便談?wù)摰?，好在這里沒外人，若傳出去定會讓人非議?！?/br>
    沈榮瑤愣了片刻，又狠啐了一口，問：“大jiejie是說江陽縣主想給那個賤人做媒？真不知道那個賤人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了江陽縣主的青眼。”

    沈臻靜的嘴角挑起譏諷的冷笑，喝了口茶，以嘲弄的語氣說：“年前，江陽縣主帶著厚禮登門造訪，四meimei不知道江陽縣主為何事而來嗎？”

    年前，江陽縣主造訪沈家，給沈家女眷都帶了禮物，給沈榮華的禮物尤其厚重。不過，沈榮華半點禮物都沒看到，因為這些禮物被萬姨娘全部扣下了。沈榮瑤聽沈臻靜提起這件事，著重強調(diào)了江陽縣主曾給沈榮華帶來厚禮。可沈榮瑤并不以此為恥，禮物是沈老太太給萬姨娘和她們姐妹的，是她該得的。而沈榮華身份已變得很低賤，根本不配享用那些華麗名貴的布料衣裙和釵環(huán)首飾。

    沈榮瑤絞著手帕冷哼一聲，說：“不知道，誰知道她怎么勾搭上江陽縣主的?！?/br>
    “我知道?！鄙蛘殪o不緊不慢地說。

    年前，蕭沖半路調(diào)戲沈榮華。這件事其實是杜昶的計謀，具體cao作這件事的人則是杜珪。杜珪故意在蕭沖面前夸贊沈榮華楊柳身姿、貌美如花，并以打賭的方式鼓動蕭沖。結(jié)果，蕭沖被一把劍嚇得落荒而逃，而杜珪則莫名其妙地被廢了。

    后來，因多方封鎖消息，這些事并沒有傳開。江陽縣主大張旗鼓去沈家拜訪，沈榮瑤只知道沈榮華得江陽青睞，并不知道為什么，更不知道那些事。

    “大jiejie，你快告訴我，那個賤人這么卑微低賤的身份怎么就能交結(jié)到貴人呢？”沈榮瑤抓住沈臻靜的胳膊輕搖，巴不得伸手去掏沈臻靜嘴里的話。

    “四meimei，你說她的身份卑微低賤？”沈臻靜撇了撇嘴，看似無意地甩開沈榮瑤的手，說：“沈閣老的嫡親孫女，林閣老的嫡親外孫女，一身系兩閣老。而且這兩位閣老都做到內(nèi)閣首輔，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們都政績卓然，后世留名。且別說你我，就是我朝乃至前朝，這樣的清貴出身都絕無僅有?！?/br>
    沈榮瑤緊咬嘴唇，妒恨得目呲欲裂，心都要破肚而出了。她抓起茶盞想摔碎了出氣，被銀柳一把拉住，她才看清這是沈臻靜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茶盞摔碎可以再尋新的，把四meimei氣壞了可就沒新的了?！鄙蛘殪o搖頭一笑，說：“不管祖母把她記到誰的名下，也只是我們府里認(rèn)可，在外人眼里，她的身份還是無比清貴。不管四meimei如何不憤，事實總擺在那里，誰也不能抹殺?！?/br>
    “不、不對，大jiejie，你說得不對。”沈榮瑤好不容易找到了反駁沈臻靜的說辭，長舒一口氣，說：“身系兩位閣老的人是沈臻華，去年就已經(jīng)死了。而她是沈榮華，是一個當(dāng)過妓女的外室所出最低賤最卑微的庶女?！?/br>
    “好了，四meimei，我們別再說這個問題了。”沈臻靜微微皺眉，不想再聽沈榮瑤自欺其人的廢話，有些事，不是靠幾個人遮蓋掩飾就能改變的。好在她能認(rèn)清事實，能看到對手絕對的優(yōu)勢，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

    “不說就不說。”沈榮瑤噘著嘴，依舊氣得直喘粗氣，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平靜了一些，問：“大jiejie，你說她有可能嫁入皇族，究竟是誰？”

    此時，沈臻靜已經(jīng)把蠢笨與沈榮瑤劃上了等號，半點靈氣也無。她一再提江陽縣主，沈榮瑤竟然沒想到是誰，還再問這個問題。萬姨娘畢竟是庶女出身，見識有限，想必也不知道皇族錯宗復(fù)雜的關(guān)系，更別說去教導(dǎo)沈榮瑤了。

    “江陽縣主有一個嫡親弟弟，也就是謹(jǐn)親王府未來的世子，人稱小王爺?；首遒F胄的身份何其尊貴，也就是身系兩位閣老、清貴到無與倫比的人才配得上?！?/br>
    “謹(jǐn)親王世子就是將來的謹(jǐn)親王，她要做親王妃？做一等王妃？那豈不是要和我們的姑母賢妃娘娘平起平坐了？”沈榮瑤弄明白了這些，更氣急憤恨，“祖母恨她，祖母不會讓高高在上，不會讓她如意，你說是不是？大jiejie?！?/br>
    “若是皇上賜婚，亦或是謹(jǐn)親王府來提親，祖母能阻擋嗎？沈家女兒能嫁入皇族是沈氏一族的榮耀，就是祖母想阻擋，能架得住族老們同意嗎？”

    “不是還有賢妃娘娘，賢妃娘娘恨透了林氏，決不會讓沈榮華如意?！鄙驑s瑤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飛進宮去鼓動沈賢妃阻止這件事。

    “四meimei慎言，賢妃娘娘雖是你我的姑母，也不是你我能隨便議論的。再說賢妃娘娘為什么要阻止，沈家女兒嫁入皇族，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鄙蛘殪o笑容淡淡，邊品茶邊觀察沈榮瑤，靜等著沈榮瑤求她出主意。

    “大jiejie，你說怎么辦，你快想想辦法?！鄙驑s瑤知道沈臻靜很有心機、極善謀劃，“大jiejie，我知道你也恨她，也不想讓她嫁到那么尊貴體面的人家。你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她嫁個破落戶，讓她嫁個泥腿子，一輩子抬不起頭來?！?/br>
    沈臻靜甩了甩衣袖站起來，輕哼一聲，說：“怎么說她也是沈家女兒，又實有那重身份，嫁得太低，我們沈氏一族都會被人看扁，二叔也抬不起頭來。將來萬姨娘成了她的嫡母，庶女嫁了破落戶泥腿子，萬姨娘也會遭人指斥?！?/br>
    聽沈臻靜說萬姨娘會成為沈榮華的嫡母，沈榮瑤的心一下子舒服了很多，這說明長房也認(rèn)可了萬姨娘的事。只要萬姨娘成了二房的女主人，沈榮華這個外室庶女就成了嫡母腳下的螞蟻，想擺弄她還不是小菜一碟。

    “大jiejie說得極是，meimei見識短，想不到這些?！鄙驑s瑤想到自己快成了嫡女了，就擺出了一幅端莊得體的模樣，又說：“我知道大jiejie庶事周全，又是識大體的聰慧人。大jiejie有什么好主意盡管告訴我，就算我?guī)筒簧厦?，還有我娘和老太太。她畢竟是二房的人，有些事我說會比大jiejie說要好一些。”

    沈榮瑤終于聰明了，沈臻靜繞了這么大的圈子，費了那么多辰舌，就在等她這句話。沈榮華是二房的女兒，長房多管會讓人非議，萬姨娘出面就名正言順了。

    “我哪有什么好主意，還不是我娘，整天為一家人cao碎了心，想讓沈家每個女兒都嫁得風(fēng)光體面，將來也能幫襯娘家，畢竟是我父親當(dāng)家呀！”沈臻靜語氣誠懇，話也說得實在，又句句在理，讓人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浮華和虛假。

    “真難為大伯母了?！鄙驑s瑤總想自己嫁得好，將來好壓別人一頭，現(xiàn)在她也看到自己的差距了，長房的想法雖說世故，卻是面面俱到。

    “難為什么？我娘先是為我父親和兩個哥哥著想，其次才是為沈家著想呢?！?/br>
    沈榮瑤點頭笑了笑，低聲問：“大伯母是不是給沈榮華看好人家了？是哪一家？大jiejie快告訴我，我也幫著參謀參謀。她畢竟是二房的女兒，她的親事總要先知會我父親，再告訴老太太，大伯母不方便去說，就包在我娘身上。”

    沈臻靜暗笑，費了這多功夫，沈榮瑤終于毫無顧慮地上鉤了。沈榮華現(xiàn)在已和沈愷緩和了父女關(guān)系，沈愷也越發(fā)看重沈榮華了，肯定會管她的親事。若杜氏保媒，別說沈愷，連沈老太太都會防備，讓萬姨娘出面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

    “也不是我娘看好了什么人家，是人家……”沈臻靜輕嘆一聲，說：“祖父未生病之前，我舅舅找人來探口風(fēng)，想為我表哥求娶二meimei。二叔和祖父商量之后，說二meimei年紀(jì)還小，過兩年再議，就把這事拖下了。沒想到祖父這么快就去了，可我舅舅舅母并不嫌咱們家式微，也不嫌棄二meimei，還有意求娶她。我表哥人很好，學(xué)問也好，肯上進，就是相貌差強人意。可他總歸是寧遠(yuǎn)伯世子，將來襲了爵，也不會委屈了二meimei，這是我娘的原話，我只是……”

    “這還委屈她？我看她是燒了八輩子高香了，憑她現(xiàn)在的身份和名聲能嫁到寧遠(yuǎn)伯府真是老天開恩了。”沈榮瑤很不憤沈榮華能成為未來的寧遠(yuǎn)伯夫人，很想把這事弄黃，可寧遠(yuǎn)伯府是杜氏的娘家，這是她和萬姨娘都不能得罪的。

    “四meimei別這么說，二meimei嫁得好，將來也能幫襯四弟，你們二房也光彩。”

    沈榮瑤又納悶了，問：“大jiejie，這件事需要我做什么？”

    沈臻靜笑了笑，說：“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都告訴萬姨娘，讓她跟二叔提提，再跟老太太說說，探探他們的口風(fēng)。要是他們都認(rèn)為不錯，等過了我們九個月的孝期，我舅舅舅母就請人來提親，三年孝期之后，再下定成親?！?/br>
    “好，等我娘回來，我就跟她說?！?/br>
    萬姨娘去京城探親，肯定會對杜珪被廢之事有所耳聞。沈榮瑤把杜家要向沈榮華提親的事告訴萬姨娘，萬姨娘肯定會積極促成此事。這樁親事表面風(fēng)光，實際會怎么樣只有當(dāng)局者知道，這就是殺人于無形，萬姨娘肯定會配合。

    沈榮瑤又和沈臻靜說了一會兒閑話，沈慷讓人來叫沈臻靜，她才離開。剛一出東跨院的門，就見六姑娘沈臻萃沉著臉急匆匆走來。

    “四jiejie，快、快氣死我了，那個賤人把送給我父親的禮物賞了下人，這不是打我們一家的臉嗎？無論如何，你也要幫我出這口氣，她不也讓你難堪了嗎？”

    “確實太氣人了?！鄙驑s瑤暗暗咬牙，不管沈榮華將來要嫁給誰，如何幫襯娘家，現(xiàn)在看她不順眼，就要想辦法陰她一把，聯(lián)合沈臻萃出手正是個好機會。

    ……

    在周嬤嬤強烈而持久的嘮叨下，沈榮華終于認(rèn)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不該頂著一張素臉、穿著半舊的家常衣裙去見江陽縣主這么尊貴的客人。

    沈榮華正不想見江陽縣主呢，她多磨蹭一會兒，面對江陽縣主的時間就能少一會兒。女孩愛美，以更衣之名讓這位尊貴的客人多等一會兒，誰也不能挑飭。

    沈閣老死后沒多久，沈榮華就被送到籬園思過，去年府里沒給她添冬裝?；馗?，杜氏做好人，讓繡房匆忙給她趕制了幾件衣裙，面料和繡工都很一般。吳氏接手了繡房之后，給府里的主子奴才做春衫，把沈榮華主仆的份例都革掉了。

    好在林氏之前給沈榮華做的衣服、留的面料都很多，二房一亂，好點兒的都被萬姨娘母女拿走了。還有一些她們看不上眼的，數(shù)量也不少，正好改一改給她的下人們穿。至于沈榮華的衣服，家常穿的都是舊衣改的，有幾套好的都是用水姨娘給的面料做的。初霜是繡房出身，雁鳴手也巧，新衣服做得自然不錯。

    回到房里，雁鳴趕緊帶兩個小丫頭給沈榮華打水、凈面、梳妝。周嬤嬤和初霜給她準(zhǔn)備衣服鞋襪，要讓她里外上下全新，繁瑣隆重不亞于新娘子上轎。梳洗完畢，沈榮華親自挑了幾件做工精致、花樣簡單，適合孝期的銀飾戴上。又到床前看周嬤嬤和初霜給她挑好的衣服，如何穿戴由她自己做最終決定。

    “這幾套都太好了吧？”沈榮華看著擺在床上的四套衣服，心底泛起酸酸暖暖的感動。這四套衣服都是用水姨娘給的浮云錦和霞影綾做的，面料華貴，初霜手工也好，雖說面料顏色偏冷偏深，卻為衣裙平添了高貴奢華。

    林氏在時，雖說和沈榮華并不是很親近，因手里有錢，也舍得為沈榮華添置衣物飾品?？捎懈锏慕忝帽戎?，林氏不敢太張揚，不象水姨娘那么大手筆。

    “姑娘，快看看穿哪件，趕緊收拾妥當(dāng)，別讓縣主久等了?！敝軏邒吣媚眠@一件，看看那一件，覺得哪一件穿到沈榮華身上都漂亮，可又不能全穿上。

    “不換衣服就不會讓她久等了?！鄙驑s華噘了噘嘴，露出幾分孩子氣。

    周嬤嬤忠心林氏，厭恨水姨娘，可對用水姨娘給的面料做成的衣服卻愛不釋手。她一手帶大的姑娘，受了這么多委屈，見貴人打扮得漂亮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姑娘，還是穿這件夾襖吧！今天風(fēng)大，有點兒冷?！背跛闷鹨患{底子通身淺黃薔薇刺繡浮云錦面交領(lǐng)長襖和一件乳白色長裙在沈榮華身上比劃。

    “不行不行，顏色太暗，還是穿這件紫色褙子?！敝軏邒弋?dāng)即就否了。

    “就穿初霜拿的那套，我正在孝期，顏色偏暗、花樣簡單正好?！鄙驑s華怕周嬤嬤再嘮叨，也不想再耽誤，趕緊讓初霜伺候她換衣服，又尋思片刻，對周嬤嬤說：“嬤嬤，從姨娘給我的東西中挑一些送給江陽縣主做回禮?！?/br>
    自沈榮華得知江陽縣主想為蕭沖向她提親，她心里厭煩又矛盾。見江陽縣主穿是太過華美，會讓人以為她有取悅之心，且不說她還在孝期?？伤囊路四昵靶绿淼膸准b，其它都是半舊的，也都不合身了。再有就是用水姨娘送的衣料新做的春衫，她要穿這幾件春衫，就無法脫離華美。

    當(dāng)沈榮華穿著湖藍色長襖和乳白色裙子走進前廳，江陽縣主眼睛一亮，隨即沖她身邊的丫頭婆子輕輕點了點頭，幾個丫頭婆子更是嘖嘖贊嘆。沈榮華近前給江陽縣主行禮，又對讓江陽縣主久等一再表示歉意，禮數(shù)周全、舉止端莊。

    “你也坐吧！”江陽縣主指了指一旁的繡墩，倒有幾分反客為主的意思。

    沈榮華行禮道謝，抬手把繡墩推到一邊，又把旁邊的腳凳輕輕拉到江陽縣主身邊。她就坐到了腳凳上，雙手搭在膝蓋上，微仰著頭，呈現(xiàn)給江陽縣主一張?zhí)鹈赖男δ?，溫順、恭敬、仰慕、有禮，就象晚輩等待長輩訓(xùn)話一樣。

    士族名門講究禮數(shù)規(guī)矩，站在站姿、坐有坐樣是最基本的要求，坐什么、如何坐都有說道。在自家如此，外出做客或居家待客更要重視這些細(xì)節(jié)。

    江陽縣主出身尊貴、有封號、年紀(jì)大，若從沈賢妃和五皇子那邊論拐著彎的親戚，她還長沈榮華一輩。她現(xiàn)在坐的是客座的位置，沒有錯，但沈榮華即使是主人，也不能坐主座。因為這兩個人之間有身份上的差距，不能平起平坐。江陽縣主讓沈榮華坐在她一旁的繡墩上，從禮數(shù)規(guī)矩上講沒錯，又顯得很親熱。

    可沈榮華棄繡墩而坐腳凳，還跟江陽縣主挨得很近，表情又溫和自然，這就讓江陽縣主有些迷惑了。這腳凳是主子賞給下人坐的，有時候，晚輩要跟長輩說悄悄話或聆聽訓(xùn)導(dǎo)，亦或是晚輩親手給長輩捶腿洗腳，也會坐到腳凳上。

    “腳凳坐得很舒服？”江陽縣主很認(rèn)真地看著沈榮華，笑得別有意味。

    “很好?！鄙驑s華輕嘆一聲，說：“祖父在時，我常坐腳凳，都習(xí)慣了?！?/br>
    “本縣主何德何能??？”江陽縣主自嘲一笑，揮手讓她的下人全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