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語忙來到沈榮華面前，很激動(dòng)地說：“姑娘說得很對，確實(shí)是老太爺救了四姑娘，老爺太太還有我們這些人都看到了。老太爺穿著很肥大的披風(fēng)，登到快被大火吞沒的房梁上，但他身上一點(diǎn)火也沒有，一看就是神仙。他飛進(jìn)火海，抓著四姑娘出來，披風(fēng)一抖，就把四姑娘給扔出來了，只是……”

    眾人的目光都聚到鸝語身上，即使親眼所見老太爺顯靈，也覺得似夢似幻，聽鸝語一說，都信以為真了。初霜怕鸝語說出犯忌的話，趕緊扯了扯她，給她使了眼色。鸝語見眾人都看她，趕緊吐了吐舌頭，躲到了沈榮華身后。

    什么肥大的披風(fēng)不著火，白瀧瑪不過是披著灑了水的防火布罷了。這次的火這么大，“老太爺”顯靈救了沈榮瑤，還不知道會(huì)被外界神話成什么樣兒呢。

    沈愷看到醫(yī)尼過來，趕緊合掌問：“師傅，小女的傷怎么樣了？”

    萬姨娘拼盡全力掙脫了控制她的婆子，爬跪到地上，抱著醫(yī)尼的腳哀求。沈榮華這才看到距離她兩丈遠(yuǎn)的地方停著一塊木板，沈榮瑤身上蓋著萬姨娘桃紅色的披風(fēng)，躺在木板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另一位醫(yī)尼正給她涂藥診治。

    “阿彌陀佛，四姑娘身上沒有燒傷，只是衣服被燎破的時(shí)候，皮扶被大火烤焦了幾處，干燥皴裂，等她醒來可能會(huì)很疼，涂幾天藥就會(huì)好。倒是她臉上的傷很重，多處青腫出血，鼻骨都被打得錯(cuò)了位?！贬t(yī)尼緩了口氣，又說：“四姑娘畢竟是沈家嬌養(yǎng)的小姐，對仆人都不能下如此重生，何況是她，希望貴府引以為戒?！?/br>
    萬姨娘一聽這話，“嗷”的一聲就哭叫起來，爬起來就沖杜氏撲去，被杜氏身邊的丫頭婆子攔住了。她又發(fā)揚(yáng)不屈不撓的精神，幾次連滾帶爬撲向杜氏，哭罵嚎叫。沈愷忍無可忍，氣急了，上去沒頭沒臉地狠狠踹了她幾腳。她見沈愷翻了臉，不敢再鬧騰，只哭泣著趴在地上，雙手捶地哭訴著她滿肚子的委屈。

    一個(gè)婆子匆匆跑來，喊了一嗓子，“攬?jiān)骡峙扇藖硭蜏缁鸬乃幏哿恕！?/br>
    沈愷、沈恒和盧同知及黃公公等人匆忙迎上去，一會(huì)兒，就見常大人同他們一起回來，后面有幾十名黑衣侍衛(wèi)抬來了十幾桶藥粉。盧同知跑在前面，趕緊指揮衙役和僧人及侍衛(wèi)用藥粉滅火，火勢慢慢變小了。沈恒又指揮籬園的下人抬水淋向火紅的灰燼，又讓佃戶挖土蓋住冒著青煙的殘梁斷柱。

    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明火就撲滅了，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停下來歇息。盧同知和沈愷及沈恒簡單交待防火滅火的要訣，又和常大人帶人去尋找隱藏的火源。

    “哎喲，這火都撲滅了，怎么也沒見沈大老爺?shù)娜擞把?？咱家可是聽說他也在籬園。在京城時(shí)，他跟咱家很和氣，到了津州，他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秉S公公望著燒毀的祠堂嘆了幾口氣，嘴里嘮嘮叨叨說了一些損人的酸話。

    杜氏的嘴動(dòng)了動(dòng)，想隱瞞實(shí)情，編一個(gè)充足的理由應(yīng)付黃公公。沈恒使眼色示意杜氏退到一邊，上前跟黃公公寒喧了幾句，就實(shí)話實(shí)說了沈慷受傷事，聽得黃公公連連咂舌。杜氏認(rèn)為沈恒說實(shí)話是不懷好意，心里又給沈恒記了一筆帳。

    “既然沈大老爺有傷在身，咱家不便討擾，魏嬤嬤，我們還是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魏嬤嬤掃了眾人一眼，說：“圣勇大長公主口諭?！?/br>
    沈愷和沈恒聽說有口諭，互看一眼，趕緊屈膝下跪，眾人也都跟著跪下了。

    魏嬤嬤清了清嗓子，傳達(dá)口諭，“籬園是本宮的產(chǎn)業(yè)，雖賜于沈遜，卻不容爾等這般糟踐?，F(xiàn)本宮將籬園收回，限沈家三日之內(nèi)將籬園的地契及奴仆身契交予李嬤嬤。本宮令劉知府接審籬園一案，待案子審清判決之后，沈家一應(yīng)主仆立刻搬出籬園。另外籬園諸多房屋建筑已毀，系沈家人在時(shí)生出的事端，理應(yīng)賠付本宮。現(xiàn)將修葺費(fèi)用預(yù)算為白銀五千兩，限沈家三日之內(nèi)將銀兩送到攬?jiān)骡??！?/br>
    沈愷、沈恒及眾人聽完口諭，誰也沒吭聲，跪了一會(huì)兒，就默默起來了。

    “聽說府里是大太太主持中饋。”魏嬤嬤滿臉堆笑走向杜氏，說：“籬園接連出事并非你我所愿，可皇家臉面不容臣子蔑視，只讓賠銀子也是大長公主寬容。”

    “我明白，就按大長公主的要求，我等不敢怠慢。”杜氏雙手捂緊胸口，又緊閉著嘴，好像怕心跳出來一樣，慢慢穩(wěn)住氣息，才說出這番話。

    在津州城買一座象籬園這么大的宅子最多也就花四千兩，在鳳鳴山腳下蓋一座象籬園這么大的宅子頂多花三千兩。如今，籬園光修葺一番，就要五千兩的費(fèi)用，這就是大長公主的威嚴(yán)，也是皇家氣派，不容任何人置疑。若杜氏敢說半個(gè)不字，大長公主讓劉知府徹查籬園的案子，第一個(gè)倒霉的定是沈家長房的人。

    “那就好，老身告辭?！蔽簨邒吆芸蜌獾貨_杜氏和沈愷、沈恒行了禮。

    黃公公四下看了看，問：“怎么不見七殺和孤雉？我們還是等他們一起回去?！?/br>
    “等他們一起回去也好，夜太深了，又是山道野路，有他們好仗膽?！?/br>
    “我們在這里?！眱傻篮谟皬臉渖巷h然而落，驚飛了夜宿的鳥雀。

    “你們提前過來，不幫忙救火，倒跑到樹上乘涼去了。”黃公公又冒出幾句親熱的損話，才打量七殺和孤雉，問：“你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當(dāng)然有，火起的這么快，又著了這么大，是有人在點(diǎn)火之前灑了煤油。”

    黃公公很氣憤，怒問：“是誰這么惡毒呀？你們沒抓住放火的人？”

    “當(dāng)然抓住了?！?/br>
    “人在哪兒？”眾人齊聲急問。

    “放了?！逼邭⒒卮鸬煤喍逃痔谷?。

    眾人聽說把放火的人放了，互相看了一眼，都各懷心思，沒再說什么。

    “為什么要放了？”黃公公對這個(gè)結(jié)果很不滿意。

    “大長公主沒說要?dú)⑺麄?，我就把他們放了?！?/br>
    “你看清放火的人了？”

    “當(dāng)然看清了，我和孤雉打斷了他們一人一只胳膊，就讓他們滾了?！?/br>
    黃公公似乎覺得這個(gè)結(jié)果還不錯(cuò)，冷哼說：“小懲大戒，也太便宜他們了。”

    七殺聳了聳肩，說：“他們討不到便宜，我和孤雉放了他們，沈閣老又追上去教訓(xùn)他們了，聽到他們慘叫連連，估計(jì)傷得肯定輕不了?！?/br>
    “好好好，這叫罪有應(yīng)得，沈閣老可是大義滅親的人。”黃公公拍手笑了一會(huì)兒，又說：“兩位沈大人，這回縱火的人可好抓了，記住是折胳膊的人?！?/br>
    沈愷和沈恒互看一眼，客氣說：“有勞公公提醒，多謝?！?/br>
    “不謝不謝，都交丑時(shí)了，我們也趕緊回去休息吧！”黃公公和七殺、孤雉走在前面，魏嬤嬤并不著急，幾次看沈榮華，似乎有話要說。

    沈榮華暗哼一聲，看向杜氏，正遇上杜氏看她的目光。沈榮華微微一笑，目光很是溫和，與杜氏惡毒的目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次放火的主指者定是沈謙昊，不知被打斷胳膊的人中有沒有他，要是有，長房的人可就傷病成群了。

    “父親、三叔，你們今夜如何安置？”沈榮華輕聲詢問。

    沈恒忙說：“我們今夜還有事，時(shí)候不早，二丫頭快回房休息吧！”

    沈愷尋思片刻，以商量的語氣說：“華兒，要不把你四meimei抬到茗芷苑去醫(yī)治吧！讓你姨娘也住到茗芷苑，可以照顧你四meimei，還有你。”

    “父親說笑了，我好端端的，哪里需要人照顧？四meimei傷得很重，還是把她抬到前院去，攬?jiān)骡值尼t(yī)尼住在前院，晚上若有事，也方便診治。萬姨娘不放心四meimei，要貼身照顧，肯定不能住到茗芷苑了。茗芷苑給三meimei留了一間房，不如讓三meimei和劉姨娘還有大太太搬來茗芷苑來住，前院正好可以騰出房來。”

    “這……”沈愷還想說什么，被沈恒攔住了。

    “二哥，就按二丫頭的安排吧！畢竟她在籬園住的時(shí)間長了?！?/br>
    萬姨娘不想讓沈榮瑤搬到前院治傷，可是沈愷同意了，她也沒敢再說什么。

    “我們回去吧！”沈榮華向沈愷、沈恒和杜氏行禮告退，又并初霜和鸝語揮了揮手，快走幾步追上魏嬤嬤，輕聲問：“嬤嬤有話要跟我嗎？”

    魏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拉著沈榮華的手邊走說閑話，拐上通信內(nèi)院的小路，她才從袖袋里掏出一個(gè)信封遞給沈榮華，說：“這是一份莊子的地契，是大長公主讓老身給你的。這莊子名叫蘆園，面積不大，只有二百畝?？商J園好在一面與籬園后面的莊子相連，另一面連接沐鳳湖水域，風(fēng)景不錯(cuò)。蘆園里面有幾處湖溏，都是沐鳳湖的活水，岸邊長滿蘆葦，因而得名。這里本是圣賢皇太后晚年開發(fā)的莊子，打算建暖棚的，有幾處都架子都搭起來了。可蘆園離沐鳳湖太近，土里沙子多，怕種不好嬌貴的蔬菜，就擱置了，這些年都種一些粗糙的莊稼?？杉词故沁@樣，莊稼收成加上魚蝦蓮藕賣的，一年下來，也能得一百多兩銀子?！?/br>
    “多謝大長公主。”沈榮華滿心感激，沖攬?jiān)骡值姆较蜻B行了三次禮。蘆園雖說不大，若哪日她離開沈家，這里也可以成為她的棲身之地。一年一百多兩的產(chǎn)出，省儉一些，也夠她和周嬤嬤等人的開銷了，日子還會(huì)過得很不錯(cuò)。

    “你先不要謝，還有一樁大便宜等著你?！蔽簨邒吡w慕一笑，又說：“等沈家把籬園的契約和奴仆身契送來，就交給你代管。你若能把籬園經(jīng)營好，讓大長公主放心，明年這時(shí)候，籬園就是你的產(chǎn)業(yè)了，還能真正過戶到你名下?！?/br>
    沈榮華激動(dòng)哽咽，跪到地上，說：“小女何德何能，能得大長公主如此抬愛?！?/br>
    魏嬤嬤把沈榮華拉起來，說：“沈二姑娘不必過謙，有道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祖上積德，子孫有福。大長公主與林閣老夫婦相交不錯(cuò)，林閣老被貶，大長公主很是惋惜，聽到他的死訊，也很難過。姑娘那會(huì)兒把萬夫人的信呈給大長公主，她才知道因老身失誤，又錯(cuò)過了萬夫人的重托，心里也很愧疚。老身更是自責(zé)不已，不瞞姑娘，老身也得過萬夫人的好處，也心中感念呢?！?/br>
    “嬤嬤不必自責(zé)，凡事都有機(jī)緣命數(shù)，我母親淪落到那一步，也是她的命?！?/br>
    魏嬤嬤哽咽嘆氣，說：“當(dāng)年，大長公主從西北回來，因老身失誤沒看到萬夫人留下的信和錦盒。聽說令堂由沈閣老做主許配于令尊，她也覺得不妥。且不說萬夫人和萬春芳有恩怨在前，就算沒有恩怨，那萬春芳是好相與的嗎？大長公主也提醒過沈閣老，沈閣老向大長公主保證有他在就不讓令堂受委屈，大長公主也就不便多過問了。唉！誰知道沈閣老一死，這才幾天，沈家就……”

    “逝者如斯，萬般皆由命，我等凡人又能耐天若何？”沈榮華困倦疲累，不想再聽魏嬤嬤嘮叨，就把恩怨對錯(cuò)全部歸于命運(yùn)和天意，魏嬤嬤也就無話可說了。

    “沈二姑娘明白就好，時(shí)候不早，老身告辭。”

    沈榮華主仆親自把魏嬤嬤等人送到籬園門口，看著他們上了車馬，她們才返回茗芷苑。沈榮瑾正帶下人等在茗芷苑大門口，等沈榮華給她們安排住處呢。沈榮華沒開口，只沖一個(gè)婆子抬了抬下巴，就頂著沈榮瑾妒恨和惱恨的目光回房休息了。婆子把沈榮瑾主仆帶去了角房，給她們打開門，一句話也沒多說，就回去睡覺了。角房里只有一張硬床，沈榮瑾主仆就是再不滿，也是叫天不應(yīng)了。

    半夜無眠，東方泛白時(shí)，沈榮華才睡著了。僅一天時(shí)間，她心里就壓了很多事，沉重且難受，但大長公主的認(rèn)可還有蘆園的地契就聊以慰藉了。這時(shí)候，她才明白她的倚仗不是某一個(gè)人，而是自己的強(qiáng)大與財(cái)富。重生之后，她完全改變了自己，已經(jīng)邁出了強(qiáng)大的第一步，以后，還要以財(cái)富做底，步步登高。

    睡得時(shí)間不長，清晨起床仍精神飽滿，看到別人眼里便有幾分榮光煥發(fā)的意思。洗漱收拾完畢，沈榮華看了看初霜給她找出的衣服首飾，淡淡一笑。因今年她們主仆的新衣份例都被革掉了，這些日子，她一直穿顏色暗淡的舊衣。舊衣的質(zhì)地和樣式都不錯(cuò)，顏色也適合孝期穿，只是有些不合身了。原本以為這些舊衣很適合她現(xiàn)在穿，不只適合她的身份，也適合她現(xiàn)在的情況。

    可現(xiàn)在，她想明白了，有粉就應(yīng)該涂到臉上，這也是人的底氣之一。人靠衣妝，沒有幾個(gè)人象圣勇大長公主不管穿得多么樸素，都難擋風(fēng)華與睿智。也不可能象萬姨娘穿的那么鮮艷輕佻，但她也沒必要固守陳舊，她需要全新的氣息。

    “初霜，我要穿套雅灰色的春衫，用去年姨娘給的浮云錦做的那套。”

    “姑娘，周嬤嬤說那套衣服太老氣，過十年再穿正好，都?jí)涸谙涞琢恕！?/br>
    “雅灰色的衣服確實(shí)顯得端莊穩(wěn)重，可我見你在衣服上繡了紫色和黃色折枝豌豆花，給衣服增色不少，穿上很適合這節(jié)氣，也適合我當(dāng)前的情況。我今天就穿那套，你讓鸝語和周嬤嬤去找，我還有話跟你說?！鄙驑s華見初霜去傳話，又叫住她，說：“我原來穿的舊衣只留兩套家常穿便可，其余的你們都分著穿吧！”

    “是，姑娘?！背跛o沈榮華披上了一件夾棉披風(fēng)，才去傳話。

    一會(huì)兒，初霜回來了，給沈榮華端來了養(yǎng)胃茶。沈榮華接過茶盞，把蘆園的地契給初霜看，又說了大長公主已把蘆園送給她的事。昨夜，魏嬤嬤和沈榮華說話，黃公公就把沈榮華的下人隔開了，她們說了什么，初霜幾人都不知道。

    “大長公主還說讓我代管籬園，若經(jīng)營得好，明年就把籬園也送給我?！?/br>
    “太好了，姑娘，太好了?！背跛o緊抓著地契，喜極而泣，比沈榮華還要興奮激動(dòng)幾分。雖說沈榮華這個(gè)主子不錯(cuò)，待她如知己，但她不想一輩子與人為奴，她想延續(xù)自己的夢，改變夢中自己的命運(yùn)。若要改變，她就需要一展身手的機(jī)會(huì)與空間，而沈榮華在沈家沒有地位，她為此也很苦惱。現(xiàn)在有蘆園可用，她一時(shí)不敢相信，這是她和沈榮華共同的機(jī)會(huì)，絕不能錯(cuò)過。

    “我也知道這是好事，但我還需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么做?！鄙驑s華相信初霜，確切地說，她相信柳非魚能同她一起思考謀劃。前世的一品端儀夫人絕不是靠天下掉下金餡餅而發(fā)達(dá)，她相信初霜能幫她撐起一個(gè)局面。

    如果人真的能心有靈犀，她們此時(shí)就是心意相通、一拍即合。

    前世，柳非魚是神威將軍的妻，兩人相識(shí)微時(shí)，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神威將軍在外練兵打仗，讓敵人談其色變，柳非魚帶傷殘士兵開荒種地，積下了萬擔(dān)糧草。神威將軍被敵人圍困，糧草匱乏時(shí)，柳非魚帶婦嬬千里送糧，求夫君于危難，解朝廷之危急，為自己掙下了一品端儀夫人的封號(hào)。

    那時(shí)，處于困境的沈榮華對柳非魚只有仰望，不敢有半點(diǎn)比擬之心。

    初霜點(diǎn)點(diǎn)頭，說：“姑娘是該好好想想了，姨娘雖說給的銀子不少，若坐吃山空，能花用多久？有了蘆園，姑娘就有了立身的根本，要能想出財(cái)路會(huì)更好?！?/br>
    沈榮華微微一笑，很鄭重地說：“初霜，你也幫我想，這件事以你為主。我還要應(yīng)付府里諸多雜事，等過了這段時(shí)間，安靜下來，我們一起動(dòng)手動(dòng)腦。”

    “多謝姑娘信任。”初霜揉著泛紅的眼睛跪下，說：“姑娘是奴婢的貴人，姑娘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永世不忘，只要還有一口氣，奴婢就不忘報(bào)答姑娘?！?/br>
    “為什么說得這么讓人辛酸？好像我對你有天大的恩情一樣?！鄙驑s華扶起初霜，很認(rèn)真地說：“初霜，我希望你成為我的貴人，以此報(bào)答我?！?/br>
    初霜?jiǎng)傄f話，就聽到她們正上方房頂上傳來重重的踩蹋聲，把她們都嚇了一跳。初霜沖沈榮華眨了眨眼，沈榮華冷哼一聲，狠狠瞪向房頂。

    “折騰什么？沒人性?！鄙驑s華聲音不高，但她相信房頂上那只能聽清。

    “祠堂燒了，他沒地方住了，估計(jì)昨晚夜宿荒野，今天氣不順?！背跛D了頓，說：“表哥是心善直爽的人，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求姑娘給他一個(gè)棲身之地?！?/br>
    “茗芷苑西側(cè)穿過夾道有三間花房，放置著祖父一些閑置不用的東西。那幾間房子光線不錯(cuò)，從茗芷苑側(cè)門出去也近，就是太雜亂了，不好收拾?！鄙驑s華想了想，說：“你找?guī)讉€(gè)婆子去收拾，就說我回府后要用來安放雜物?！?/br>
    “多謝姑娘，奴婢一會(huì)兒就安排人去收拾?！背跛o沈榮華行禮，又抬高聲音說：“姑娘不只是表哥的救命恩人，更是表哥的貴人，人最該知恩圖報(bào)才是。”

    沈榮華瞄了房頂一眼，掩嘴一笑，房頂踩蹋聲消失，她才輕嘆一聲，沉思了一會(huì)兒，問：“初霜，憑心而論，你覺得誰是我的貴人？”

    初霜笑了笑，很鄭重地說：“依奴婢之見，姑娘最大的貴人應(yīng)該是連大人?！?/br>
    “因?yàn)樗攘宋业拿俊毕肫疬B成駿，沈榮華俊臉泛紅，心跳也加快了。

    “那只是其一，還有其二?！背跛聊蹋f：“連大人為林閣老爭取到了正名的機(jī)會(huì)，林閣老已逝，但沒有這個(gè)機(jī)會(huì)，姑娘就還是原來的姑娘?！?/br>
    沈榮華長吁一口氣，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cuò)，連成駿才是她最大的貴人。

    ☆、第八十二章 她喜歡杜昶

    清晨，微風(fēng)清涼，細(xì)雨瀝瀝，溫潤了浮躁的煙灰，洗凈了仲春的綠意。

    前院東廂房。

    沈慷悠悠醒來，身體動(dòng)了一下，感覺全身都疼，不禁吸了口冷氣。劉姨娘裹著一條薄被蜷縮在腳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沈慷的響動(dòng)，她一下清醒了。

    “老爺，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劉姨娘趕緊站起來，在沈慷腰后塞了一個(gè)大迎枕，慢慢扶他坐起來，又倒了溫茶送到他嘴邊，喂他喝茶。

    “辛苦你了?！鄙蚩犊吹絼⒁棠镆荒樉肷?，又見她殷勤熱切、做小伏低的樣子，很是欣慰，“昨夜的藥吃得好，安安穩(wěn)穩(wěn)睡了一整夜，倒也輕松了許多。”

    “老爺能這么快好起來是妾身的福氣，妾身去叫大夫，再給老爺看看?！?/br>
    “不用急，一會(huì)兒大夫問診?！鄙蚩独酱策?，又問：“昊兒呢？”

    劉姨娘目光躲閃，笑容也變得很牽強(qiáng)，望向窗外，說：“雨下得不小，大夫昨晚忙亂了半夜，不知道會(huì)不會(huì)過來問診。三姑娘是個(gè)癡兒，昨晚她非要留下來侍疾，妾身苦勸半天，她才到茗芷苑休息了，要是大清早起來也太熬得慌了?！?/br>
    沈慷見劉姨娘神情不對，又聽她故意岔開話題，似乎有難言之隱，就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兒了，皺眉問：“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問你昊兒呢？昨晚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