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縱火燒祠堂的人由我提走審問,這幾個下人我照常賣到漠北為奴。” 沈榮華揚(yáng)起一張笑臉,很平靜地問杜氏,“我要是不答應(yīng)呢?” “那要看你有沒有不答應(yīng)的資本?!倍攀向v得一下站起來,以冷傲尖銳的姿態(tài)俯視沈榮華,沖那六個健壯的婆子揮手說:“先把她們幾個帶走?!?/br> 婆子們剛要動手,就有一個媳婦跑過來喊杜氏,又?jǐn)[手示意婆子們先別綁人。 “大、大太太,二公子醒了,攬?jiān)骡值膸煾岛澳憧旎厝?,要不就……”來傳話的媳婦喘了口氣,又說:“攬?jiān)骡值膸煾颠€說大太太應(yīng)少造冤孽,否則……” 沈謙昱此次傷得很嚴(yán)重,醫(yī)尼以七天為期,能醒則醒,若醒不過來,那就永遠(yuǎn)不會醒了。今天剛?cè)奶欤攀下犝f沈謙昱醒了,又是欣喜又是激動。她瞪了來傳話的媳婦一眼,沒讓那六個婆子停手或是繼續(xù),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來傳話的媳婦是剛到籬園當(dāng)差的夏嫂子,杜氏不認(rèn)識,沈榮華卻知道這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又看到鸝語在人堆里沖她打手勢,沈榮華暗暗一笑。 沈榮華走近那六個婆子,冷聲說:“放了她們。” 那六個婆子連看都沒看沈榮華一眼,依舊用木棍押著周嬤嬤等人,一動不動。 李嬤嬤身旁站著一個手拿皮鞭的媳婦,此人正是蘆園管事李文平的妻子,李鎖的娘,人稱平嫂子。大長公主將蘆園賜給了沈榮華,沈榮華就是李文平一家的主子了。主子的話沒威力,下人也不光彩,所以平嫂子很生氣。 “好奴才?!鄙驑s華看了平嫂子一眼,笑意吟吟說:“應(yīng)該把她們打出去才是。” 說完,沈榮華率先動手,拿出碧泉劍,就向?yàn)槭椎钠抛涌橙?。她不懂武功及劍法,天下聞名的碧泉劍拿在她手里就?dāng)菜刀用,只是這把“菜刀”太鋒利。別看那婆子粗壯,躲得倒快,沈榮華只砍斷了木棍,并在她胳膊上劃出深深的血痕。 平嫂子一看沈榮華出手了,趕緊帶著她的人向那六個婆子發(fā)起了攻擊。她帶來的婆子媳婦有十幾個人,所用的武器都是皮鞭和木棍,攻擊性要比那六個婆子猛烈得多。不出十個回合,那六個婆子就被打出的茗芷苑,在大門口被踩到地下。 燕語燕聲趕緊把周嬤嬤和佟嬤嬤扶起來,初霜等人也站起來,都到沈榮華身邊問安。佟嬤嬤看到那六個婆子被打倒了,活動著四肢給另外幾個婆子使了眼色。 “主子姑娘,怎么處置她們?”平嫂子興沖沖地問。 沈榮華慢騰騰地擦著碧泉劍上的血跡,說:“她們不是籬園的人,擅入籬園非jian即盜,先每人打三十大板,綁到后面的大樹上,等官府來處理?!?/br> “是,姑娘?!逼缴┳哟虬遄臃浅J煜ぃR上安排人動手。 佟嬤嬤咳嗽了一聲,說:“姑娘,這位嫂子帶人把那幾個婆子打倒已經(jīng)很辛苦了,還是請她們喝杯茶、歇一會兒,打板子的事就交給我們。” “好,就交給你們?!鄙驑s華沖平嫂子等人做了停止的手勢,又讓燕語燕聲準(zhǔn)備茶點(diǎn)款待她們,又對佟嬤嬤幾人說:“悠著點(diǎn),不能出人命?!?/br> “老奴明白?!辟邒呦氤鲞@口氣,就說明她沒被杜氏打服嚇住。杜氏把她們的賣身契握在手里,是想掌控她們的命運(yùn)和生死,好在她們沒被懾服。 鸝語拉著夏嫂子來到沈榮華面前,沒等她們說話,沈榮華就讓初霜給她們記一功。之后,沈榮華就去跟李嬤嬤和平嫂子等人說話了。 “讓嬤嬤見笑了?!鄙驑s華沖李嬤嬤難為情一笑,又說:“嬤嬤也知道我年紀(jì)小、見識淺,不知道象下人賣身契這一類問題該怎么解決,還請嬤嬤指教?!?/br> “真是難為姑娘了。”李嬤嬤輕嘆一聲,說:“朝廷對奴才買賣有嚴(yán)格的律法規(guī)定,一地官府也會干涉??上筚u身契掌握在誰手里這樣的問題屬于家務(wù)事,官府不會插手。按名門大族不成文的規(guī)矩,屬于哪一房的奴才賣身契應(yīng)由本房主母掌管,不屬于哪一房的奴才賣身契由公中掌管。貴府大太太雖是一族宗婦,也不能掌控二姑娘的下人的賣身契,二姑娘還是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多謝嬤嬤指教?!鄙驑s華瞇起眼睛,冷哼了一聲。 …… 借夏嫂子吉言,沈謙昱真的醒了,不過醒來的時間非常短暫。杜氏進(jìn)到屋里,他只睜開眼看了杜氏一眼,就閉上眼睛,又昏睡過去了。杜氏喜極而泣,趕緊把兩位醫(yī)尼都請來詢問沈謙昱的情況,得知這是要蘇醒的正常反應(yīng),她才放心了。 下人來報,說沈榮華讓蘆園的人打了那六個婆子每人三十大板,并綁到樹上示威,罪名是擅入籬園尋釁滋事,還說要等官府的人來了一并處置。杜氏氣得心肝肺腑四肢腦袋都疼,可她此時要守著沈謙昱,確實(shí)分身乏術(shù)。 “先讓她猖狂吧!這幾筆帳我會慢慢跟她細(xì)算?!倍攀弦殂y牙,一口惡氣出不來,只能滲入五臟六腑,慢慢演變成毒瘤,以更毒的方式擴(kuò)散出來。 文嬤嬤輕手輕腳進(jìn)來,低聲說:“太太,大姑娘她……” “別提她,不爭氣的東西?!倍攀蠀柭暣驍辔膵邒叩脑挘粗稍诖采系纳蛑t昱,長嘆一聲。且不說養(yǎng)在閨閣時,她是受寵的寧遠(yuǎn)府嫡女,就說嫁到沈家將近二十年,她感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從來沒象這兩天這么兒狼狽過。 她苦心教養(yǎng)的女兒本是精明機(jī)敏之人,雖說此次與沈榮華正式交手?jǐn)〉煤軕K。但杜氏并沒有責(zé)怪女兒,勝敗乃兵家常事,她希望沈臻靜能鳴金再戰(zhàn)??缮蛘殪o竟然甘心情愿鉆進(jìn)沈榮華的圈套,都沒有半點(diǎn)想出來的意思了。一個杜昶就能讓沈臻靜神魂顛倒,沉浸于自我幻想的兒女情長中,已經(jīng)忘記大敵當(dāng)前了。 一個婆子站在門外沖文嬤嬤招了招手,文嬤嬤出去了,過一會兒,又進(jìn)來了。 “什么事?”杜氏緊緊握住雙手,讓自己保持斗志昂揚(yáng)的情緒。 “回太太,二老爺和三老爺回來了,盧同知也來了,下午劉知府會早早過來提前審籬園案子,說是怕耽誤了我們給大長公主騰宅子。” “審吧!早點(diǎn)結(jié)案早點(diǎn)輕松?!倍攀下龔堥_手,又突然一下握緊了。她和沈慷早已商量好了,不管案子怎么審,情況怎么變,她都有應(yīng)變之策。 ☆、第八十四章 再審籬園之案 聽說沈愷和沈恒回來了,盧同知也來了籬園,沈榮華讓佟嬤嬤帶人押上那六個婆子,同她一起去見盧同知。盧同知問明情況,只說確定這六個婆子不是沈家的奴才,也不是籬園的下人,到籬園打人綁人確實(shí)是尋釁滋事,但沒說怎么處置。 沈愷和沈恒不想把事情鬧大,趕緊打圓場,讓沈榮華把那六個婆子放了。籬園面臨這么多事,長房一家慘乎慘矣,他們都希望沈榮華適可而止。他們也知道杜氏是有手段的人,不管跟誰斗,杜氏都會是勝利者。而今天,杜氏顯然沒達(dá)到目的,此事無疾而終,這是自杜氏嫁到沈家絕無僅有的事。杜氏不會就這么放過沈榮華,也在意料之中,可杜氏若再施詭計(jì)跟沈榮華斗,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沈榮華也沒想揪著這件事不放,既然沈愷和沈恒出面調(diào)和,她也會適時拿出自己的條件,她笑了笑,說:“三叔,我有一件事不明,想請教三叔?!?/br> “你說?!鄙蚝阋仓郎驑s華要問的問題很尖銳,但他不能回避。 “在五meimei侍候的下人的賣身契應(yīng)由誰掌管?” “自然是你三嬸掌管,府里象這種事都有例行的規(guī)矩?!?/br> 沈榮華點(diǎn)點(diǎn)頭,把剛才杜氏到茗芷苑綁人,她跟杜氏起沖突的前因后果復(fù)述了一遍,又轉(zhuǎn)向沈愷,說:“父親,母親不在了,咱們二房確實(shí)缺當(dāng)家主母。可即便是二房沒有當(dāng)家主母,還有父親和管事嬤嬤,我下人的賣身契也不該拿到大太太手中,對不對?知道的會說大太太顧念小叔,關(guān)照二房,不知道的定會可著勁兒埋汰父親,還知會想到什么腌臜事呢,唉!真可憐我們二房的名聲?!?/br> 沈愷聽出沈榮華的話外之音,不禁皺起眉頭斥責(zé)她,“你沒輕沒重地胡說什么?你想要你下人的賣身契,我直接去找大太太說,繞這么大的彎子有什么用?” 等的就是沈愷這句話。 別看沈愷性子綿軟,他心里跟長房憋著氣呢,連沈慷都敢頂撞,跟杜氏叫板自然不含糊。她這個父親肚子里有才華學(xué)問,有時候也挺有用,就是欠調(diào)教。 “父親教導(dǎo)得極是,女兒知錯了,多謝父親?!鄙驑s華趕緊給沈愷行禮,陪笑說:“父親若把我下人的賣身契要回來,我會跟父親說一件大事,保證讓父親受益非淺,又吃驚不小。以后父親得意于此事時,千萬別忘記謝謝我?!?/br> “什么大事?”沈愷聽沈榮華說得神乎其神,更是一頭霧水,又見沈榮華一副賣關(guān)子的表情,揮手說:“賣身契的事明天就能辦好,你先回去吧!” 沈榮華心里有了底氣,趕緊給沈愷和沈恒行禮告退。時候不早,下午劉知府提前審案還有熱鬧可看,她要趁這空檔趕緊吃飽睡足,到了下午才能打起精神。 “沈二姑娘。”盧同知去查看昨夜大火現(xiàn)場回來,在籬園的甬道上碰到了沈榮華。在盧同知看來,沈榮華有心計(jì)、有深度,更有后臺,是個不能怠慢的人物。 “小女請盧大人安。”沈榮華恭敬施禮,禮數(shù)周到。 “沈二姑娘快快免禮?!北R同知笑了笑,又說:“聽說大長公主把當(dāng)年林閣老珍藏的書籍都賜給了沈二姑娘,盧某想借閱幾本,不知是否方便?!?/br> “當(dāng)然方便,書不是用來珍藏的,而是給好學(xué)之人閱讀的?!鄙驑s華回答得很爽快,又滿含令人愉悅的恭維之意,“大長公主昨天才把書賜給小女,小女想整理一下,列一份書單,到時候,盧大人可按書單借自己想讀的書?!?/br> “多謝沈二姑娘?!北R同知清楚現(xiàn)在朝廷的格局,內(nèi)閣五人,與林聞有關(guān)聯(lián)者有三位。他若能借到林閣老當(dāng)年留下的書,無形中就站到了林閣老的師弟和學(xué)生那一派,這是一條攀附人脈乃至高升的捷徑,他自然高興,又說:“若沈二姑娘有事需本官施予援手,本官在律法禮術(shù)范圍之內(nèi)自當(dāng)竭力而為?!?/br> “多謝盧大人?!鄙驑s華知道這次是她的外祖父顯靈了,趕緊抓住機(jī)會,借坡下驢,“小女還真有一件事要請教盧大人,希望盧大人能指導(dǎo)一二?!?/br> “沈二姑娘請講。” 沈榮華沖盧同知施禮說:“我一個丫頭有一個遠(yuǎn)房表哥姓白,是東塞北鄴州人士,自己打獵并做一些皮毛生意。前些日子,他從東塞北運(yùn)一批珍貴皮毛到江東去,結(jié)果財物被山賊洗劫一空,人也受了重傷。他好不容易才到了津州,找到他的表妹,也就是我那個丫頭?,F(xiàn)在,他的傷養(yǎng)好了,想回東塞北,可沒有戶籍路引寸步難行。他想著干脆在津州落戶,重開一份戶籍,不知需要什么手續(xù)?!?/br> 盧同知沉思片刻,說:“按律法要求,他自己在某地有百畝田地或有一套三進(jìn)的宅院,買下的時間必須半年以上,就可以直接在當(dāng)?shù)芈鋺??;蛘吣车赜腥齻€擁有百畝田地或一套三進(jìn)宅院的人給他做保,他也能直接在當(dāng)?shù)芈鋺?。?/br> “他自己沒有田地或宅院,若采用找人做保的方式應(yīng)該可行。我有大長公主賜下的莊子,可以算他的一個保人,還差兩個,我不想讓家里人知道這件事?!?/br> “盧某信任沈二姑娘,也可以給他做保?!?/br> “多謝大人,還差一位,不知江陽縣主行不行?” 盧同知點(diǎn)頭一笑,說:“煩請沈二姑娘把他的資料還有你和江陽縣主這兩位保人的資料都給我,三天后就可以到府衙取戶籍路引了。” 沈榮華向盧同知鄭重道謝,并言明在給他送資料時,順便把整理好的書單拿給他。又解決了一件大事,沈榮華身心輕松,陰沉的天在她眼里都是晴空萬里了。 回到茗芷苑,沈榮華跟初霜說了給白瀧瑪在津州落戶的事,又讓初霜去找白瀧瑪要資料。初霜很快就拿著白瀧瑪?shù)馁Y料回來了,落戶的事也就算有眉目了。 未時正刻,津州劉知府一行到了籬園,又把西側(cè)的敞廈當(dāng)成了臨時公堂。此行除了劉知府、師爺及衙役,還有一個特殊的人,就是被當(dāng)成嫌犯控制的杜昶。 “李嬤嬤,臨時公堂一切事宜都準(zhǔn)備齊全了嗎?” “姑娘放心,有姑娘提點(diǎn),準(zhǔn)備得比上次還周全?!崩顙邒咭郧胺Q沈榮華為沈二姑娘,現(xiàn)在直接改稱姑娘了,這就是把沈榮華當(dāng)主子了。大長公主讓沈榮華代管籬園一年,其實(shí)是給人們接受的時間,明眼人都知道籬園已屬于沈榮華了。 “有勞嬤嬤費(fèi)心?!鄙驑s華聽出李嬤嬤對她稱謂上的改變,她對李嬤嬤也越發(fā)客氣了。李嬤嬤侍候大長公主多年,就算成為她的奴仆,她也不能怠慢。 杜昶自到了籬園,看到沈榮華,就一直盯著沈榮華看,目光復(fù)雜而尖銳。沈榮華知道杜昶在看她,行事更加淡定自如,臉上始終帶著溫和明媚的笑容。杜昶既然來了,她就不會讓他失望,自然會給他送上一份“厚禮”,讓他終生難忘。 “初霜,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姑娘放心,那些人知道姑娘要代管籬園,都聽話得很?!?/br> “那就好?!鄙驑s華附到初霜耳邊,又交待了幾件事,讓她馬上去安排。 籬園的案子于未時正刻再次開審,雖是臨時公堂,卻也極其威嚴(yán)隆重。劉知府、盧同知及師爺、衙役各就各位,沒有大長公主坐陣,他們也自然了很多。 沈榮華以籬園主事的身份聽審,沈家參與聽審的人還有沈愷、沈恒、杜氏和萬姨娘。另外,沈家還有兩個聽審者比較特殊,是坐著軟榻被抬來的,那就是沈慷和四太太吳氏。沈惟直到現(xiàn)在時昏時醒也沒個準(zhǔn)兒,好像丟了魂一樣?;h園出了大事,四房必須有人參加聽審,吳氏只能勉為其難,忍著傷病來了。 劉知府端坐在書案前,一手捋著胡須,另一只手重重拍響驚堂木,將籬園前幾天發(fā)生的事簡單陳述了一遍,又說:“此次籬園出事導(dǎo)致東西跨院因爆炸坍塌,多處起火,三死多傷,頗為嚴(yán)重。上次耗時一日,本府只審問了籬園的下人及管事,了解到籬園出事前后的情況。事關(guān)皇家體面,本府決定時隔兩日再審,務(wù)必將案子查實(shí)審清,給圣勇大長公主一個交待,讓沈閣老在天之靈安息?!?/br> 聽劉知府說審理籬園的案子是為了讓沈閣老在天之靈安息,沈家三兄弟都面紅耳赤,低頭不語。先人在天之靈不安左不過是有未了的心愿或心存遺憾、子孫不孝,亦或是死得不明不白。沈閣老曾是盛月皇朝的風(fēng)云人物,不管因哪種情況在天之靈不安,都會成為朝野爭相議論的話題,把沈氏一族推向浪尖風(fēng)口。 除了沈惟,沈慷、沈愷和沈恒都有功名在身,且都是有品階的官身。雖說現(xiàn)在家丁憂,孝期一滿,就會涉及到起復(fù)的問題。若有人抓住沈閣老在天之靈不安一事做文章,他們休想謀到滿意的官位,甚至還會被御史言官彈劾。 劉知府很會說話,他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就給了沈家三兄弟莫大的壓力,不說官話套話,卻把自己說得很實(shí)在。其實(shí),他認(rèn)真審理籬園的案子是迫于大長公主的威嚴(yán),但案子怎么判,大長公主并沒有明示他。他之所以不一蹴而就,要隔上兩天再審,就是想等上面的人給一些提點(diǎn)或指示??芍钡浆F(xiàn)在,上面的人都沒問起籬園的事,更沒有人給他指示。聽說大長公主要把籬園收回去,他心里就有了另一番打算,想把這案子早點(diǎn)了結(jié),沒人指點(diǎn),公事公辦總歸沒錯嗎? 決定公事公辦,劉知府的底氣就足了,不管將來誰問起,他都有合情合理的答復(fù)。別看沈慷丁憂之前比他的品階高兩級,又是沈閣老的嫡長子,沈賢妃的兄長,他可別打算顧及沈慷。所以,對于沈慷拋來的眼色和暗示,他視而不見。 “盧同知,上一次該審未審的名單列出來了嗎?” “回大人,列出來了?!北R同知把名單交給劉知府,又說:“上次該審未審的人主要是沈四姑娘、沈六姑娘及沈家四房的下人。因人數(shù)眾多,時間緊迫,下官以為應(yīng)挑出了幾個主要的人審理,若每個人都審,口供也大同小異?!?/br> 劉知府點(diǎn)頭說:“就照你所言審理,挑誰受審也由你來決定?!?/br> 盧同知拿過名單,說:“依下官之見,就挑沈四姑娘的丫頭白茶、沈六姑娘的教養(yǎng)嬤嬤韓嬤嬤、沈四太太的大丫頭月白受審。再從這幾位主子身邊挑上兩個下人做陪受審,以便補(bǔ)充。另外,還有幾個本不該受審的籬園下人要提供事出當(dāng)日的一些消息。他們都向衙役或下官報了名,大人看這些人應(yīng)該怎么審理?” “本來不該受審就主動要提供消息的下人只有兩種可能?!鄙蚩稕]等劉知府答復(fù),就從軟榻上掙扎著起來,高聲發(fā)表自己的意見,“第一,他們被人買通或威脅,要提供假消息或作偽證;第二,他們居心不良,想要賣主求榮。劉知府為官多年,想必也清楚不該給這些人可乘之機(jī),免得他們興風(fēng)作浪。依我之見,劉知府不但不能聽他們所言,還要把他們揪出來,打上一頓板子,問出主謀之人?!?/br> “哈哈哈哈,沈大人言重了。”劉知府沒繼續(xù)沈慷的話題,就把他晾在一邊不理不睬,又吩咐盧同知把挑出來受審的下人和主動提供消息的人都帶上來。 沈慷見劉知府不給他面子,很生氣,還想再開口,被杜氏以眼神制止了。杜氏知道今天的審判對長房極其不利,她已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也有了應(yīng)對之策。盡管她的應(yīng)對之策是下策,她不得已而為之,但有失有得才是常理。 僅半個時辰,挑出來受審的人就審理完畢了。白茶、韓嬤嬤和月白交待事件的起始經(jīng)過,沈榮瑤和沈臻萃之所以要跟沈榮華對著干,以至于惹出禍端,都是四太太吳氏身邊的王嬤嬤慫恿鼓動并策劃的,而與王嬤嬤密謀此事的人就是沈臻靜的教養(yǎng)嬤嬤何嬤嬤。至于龍頭節(jié)當(dāng)天東西跨院為什么會坍塌、茗芷苑的門房為什么會起火、祠堂門口的火盆爆出火油盒卻沒起火,她們就不得而知了。 劉知府尋思片刻,說:“帶王嬤嬤、何嬤嬤過堂受審?!?/br> 盧同知忙說:“回大人,王嬤嬤和何嬤嬤年紀(jì)不小,且又受了家法,都有傷在身,不便過堂受審。王嬤嬤聽說要審她,曾企圖自殺,被下官派人看押了?!?/br> “此等慫恿謀害主子的惡奴不但犯了家規(guī),也犯了國法,本該重罰?!眲⒅贸泽@堂木,沉聲說:“將二人押回府衙收監(jiān),待案子審清之后一并判決?!?/br> “是,大人?!睅酌靡蹜?yīng)聲退出,去押王嬤嬤和何嬤嬤。 劉知府給王嬤嬤和何嬤嬤定了罪,二人只要被關(guān)進(jìn)府衙大牢,活著出來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伤齻儺吘故桥牛舯澈鬀]人撐腰,哪個敢謀害主子?這個問題劉知府?dāng)[明了不想再追究,奴才要替主子辦事,還要替主子擋罪,這也是規(guī)矩。 王嬤嬤是吳氏的左膀右臂,此次被定罪,吳氏不但不惋惜,反而很暢快。若不是因?yàn)榛h園出事,她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王嬤嬤是杜氏安插在她身邊的釘子。今天借官府的手很麻利地?fù)艿袅诉@個釘子,她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大嫂,你說若王嬤嬤死在大牢里,變成冤魂,會來找我還是找你?”吳氏別有意味地看著杜氏,杜氏的臉色越陰沉,她就越覺得暢快。 “你的下人就是變成冤魂也不該來找我,她就是含冤而死,冤枉她的人也不是我?!倍攀系哪樕茈y看,但說話的語氣很坦然,好像王嬤嬤她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沈惟剛跟吳氏訂下親事,還沒嫁過來,她就費(fèi)心埋下了王嬤嬤這個暗樁,輕易不會用。這次沈臻靜為謀害沈榮華,設(shè)下了連環(huán)計(jì),結(jié)果害人不成反害己,還暴露了王嬤嬤。這是杜氏莫大的損失,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裝出無所謂來掩飾。她知道吳氏也就是用暗話敲打她,還不敢跟她撕破臉。 吳氏抹淚哽咽,說:“這王婆子真不是東西,我母親和我還有六丫頭都這么信任她,可惜我們所信非人。六丫頭中了jian計(jì),惹出這么大的禍?zhǔn)?,都成驚弓之鳥了,可憐見的。這幫喪盡天良的,專揀軟柿子捏,欺負(fù)我們一家就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