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小姑娘,你不能胡說八道,林氏一族是你能隨便中傷的嗎?林家可是要出王妃的,你不知道嗎?”萬永瑋怕把事情鬧大,趕緊拉住林肯,又指責(zé)馮白玥。 馮白玥毫不畏懼,反而越吵氣越盛,就好像跟她的繼母開戰(zhàn)一樣??吹搅挚弦獩_她動手,她沒有退縮,直接揮舞著銀鏟迎戰(zhàn)了。她把林肯當(dāng)成了她那狠毒難纏的繼母,用銀鏟把他的腦袋打開了花,她才覺得解氣。萬永瑋看到馮白玥打破了林肯的頭,趕緊過來拉偏架,兩個婆子與他招呼上了,馮白玥還賞了他一鏟。 在沈榮華和連成駿謀劃的戲中沒吵架這一場,就更沒想到會動手了。他們只是讓馮白玥把林家的丑事講出來,讓途經(jīng)此路的某些人聽到。沒想到馮白玥自由發(fā)揮,不只吵了架,還動手打了人,這回可讓躲在暗處的人大開眼界了。 “快去看看,把人分開,別讓小姑娘吃虧。” “是,主子。” “朕……唉!我就說這些人不安好心,要調(diào)戲這姑娘,你們都說怕是有人設(shè)局。偌大的鳳鳴山有幾個人能認出我們?誰知道我們快鑾駕一步到津州了?他們設(shè)局又想謀取什么?裝出被調(diào)戲求救倒有可能,以打架取悅不是笑話嗎?” “我們行蹤隱秘,沒幾個人知道,是奴才們多慮了。” “哼!草木皆兵,萬總管,你去看看,我怕他們解決這種事?!?/br> “奴才這就去,主子放心,不會有事。”萬永琎走過來,狠狠瞪了萬永瑋一眼,氣得直咬牙。就萬永瑋這樣的廢物還肖想萬戶侯府的爵位,真是異想天開。 “以后別這么小心翼翼,沒幾個人知道過幾天要來的鑾駕坐的是李大總管?!?/br> 說是沒幾個人知道,再隱秘的消息總歸還是有人知道。謹親王知道,江陽縣主就知道了,萬永琎知道,連成駿也就知道了。江陽縣主是最初的謀劃者,連成駿再度發(fā)揮,一箭多雕,這兩個人都是沈榮華最可信的助力。 來勸架的人費了好大勁兒,其中一個還挨了馮白玥一鏟,才把他們各自拉開了。馮白玥挨了林肯一個耳光,凈白的臉腫成了深紅色,頭發(fā)也被扯亂了,手上衣服上還沾了幾滴血。不過血不是她的,她用銀鏟打破了林肯的頭,還抓破了林肯的臉。萬永瑋也挨了一鏟,額頭腫起來了,還被兩個婆子打了幾下。跟林肯和萬永瑋一起的幾名男子見他們打起來了,只是圍觀助陣,倒沒掛彩受傷。 “回主子,沒事了?!比f永琎躬身回話。 “都說好男不跟女斗,你們幾個大男人調(diào)戲小姑娘不說,還動了手,成何體統(tǒng)呀?”被稱做主子的人見馮白玥受傷,滿眼心疼,“怎么都打成這樣了?快找大夫看看。你這姑娘也不是讓人省心的,遇到有人戲弄你,還不趕緊走,還……” 馮白玥知道這場戲里最主要的人物上場了,接下來她該怎么做,戲里沒設(shè)計好,全憑她自由發(fā)揮了。她是不是該捂臉倒地,哀哀哭泣,讓人對她大發(fā)憐愛之心呢?她也是個聰明人,這樣的情節(jié)在戲文里看過,沒新意了,她該創(chuàng)新才是。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就他們還是好男?我呸——你也瞎了嗎?”馮白玥抓起銀鏟沖出人群,把那個被稱做主子的人撞到一邊,“你給我滾開,好狗不擋道?!?/br> “大膽?!比f永琎等人齊聲怒斥馮白玥。 “算了算了?!北环Q做主子的人無奈嘆氣,“你是誰家姑娘?怎么如此無禮?” 馮白玥轉(zhuǎn)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招呼兩個婆子,“走,回去?!?/br> 她們主仆三人走進山間小路,很快,青枝綠葉就淹沒了她們的身影。沒等主子發(fā)話,萬永琎不給隨從使了眼色,隨從會意,跟上了馮白玥主仆。 林肯假借身份,卻偷雞不成,還挨了罵、挨了打,可是虧大了。若不是被人控制了,他也不饒馮白玥,此時嘴里仍不干不凈,罵罵咧咧。萬永瑋看到萬永琎等人,又聽萬永琎叫其中一個人主子,他就明白了。他自知惹了麻煩,怕惹下更大的禍?zhǔn)?,跪到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了。同他們一起幾名男子見萬永琎等人個個氣度不凡,知道遇到了身份高貴的人,都站到一邊低頭不語。 “五、五哥……”萬永瑋跪爬到萬永琎腳下,又偷眼打量被稱做主子的人。 剛才的事純屬偶遇,萬永琎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萬永瑋??吹饺屎偷垩壑虚W過冷厲的神色,萬永琎心中唉嘆,仁和帝微服私訪,不想剛到鳳鳴山就讓人知道他的身份??扇f永瑋偏偏知道了,只能自認倒霉,該死了,誰也救不了。 “你就是林氏一族給林閣老夫婦過繼的嗣子?” 林肯憋了一肚子氣,沖仁和帝狠啐一口,“用你多管閑事?” “我也不想多管閑事,走吧!”仁和帝給萬永琎使了眼色,走出一段路,才說:“給俞閣老寫封信,派人加急送往京城,把今天的事都告訴他?!?/br> 目送仁和帝等人離開,萬永琎猶豫片刻,讓侍衛(wèi)把萬永瑋帶走,又問了其他人的姓名出身??吹礁欛T白玥主仆的人回來,他才同那人一起去追仁和帝。追上之后,他同仁和帝低語幾句,仁和帝點了點頭,帶頭朝籬園的方向走去。 沈榮華正在籬園后面的空地上看初霜帶幾個仆婦種長生果,見馮白玥主仆回來,她趕緊迎上去??吹今T白玥臉上有傷,衣上有血,她嚇了一跳,沒多問原因,就讓丫頭取來消腫止痛的藥膏,親自給馮白玥敷藥。 “華兒,你為什么不問事情辦得怎么樣?” “沒必要問,事情就算進展不利,我還有第二套方案可用。你的臉要是受了傷,還能長出第二張嗎?孰輕孰重、孰緩孰急,我分得清?!?/br> 馮白玥握住沈榮華的手,嘆氣說:“該說的我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該做的我做了,不該做的我也做了,事情成不成,就看造化了?!?/br> 聽馮白玥講述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沈榮華著實為她捏了一把汗。馮白玥不愧出身武將之家,看她柔弱綿軟,總想欺負她的人真是看走了眼。 人都是逼出來的,這世上沒有誰是天生的軟弱人,只是沒逼到那份兒上。 “馮jiejie真利害,痛快吧?” “那當(dāng)然?!瘪T白玥微笑點頭,“挨了打也痛快,只是怕耽誤你的事?!?/br> “沒事,我還有第二套方案,就算魚不咬鉤,罵了林家,拖出了萬永瑋,也值了?!鄙驑s華伸了伸腰,忽然停住,低聲喊道:“馮jiejie,大魚上鉤了?!?/br> 馮白玥抬頭,看到仁和帝等人正朝這邊走來,頓時手忙腳亂,心慌臉熱。剛才是半真半假演戲,現(xiàn)在可不是,大魚咬鉤,就是要動真格的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目、內(nèi)哄 沈謙昱吞金自盡,停靈七日,今天出殯。因他無妻無子,按規(guī)矩禮法不該入祖墳。沈慷和杜氏心疼兒子,怕兒子成了孤魂野鬼,就讓人到處打聽有沒有新近過世的未婚女子,結(jié)陰婚娶來與他并骨安葬。未婚新死的女子找到了,沈家又從族中挑了一個三歲的孩子,給他過了繼,沈謙昱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沈臻靜哭得死去活來,出殯當(dāng)日,她非要親自扶靈送喪到城外祖墳。在場的人都道他們兄妹情深,只有幾個人知道沈謙昱身受重傷、成為殘廢的原因,能理解她哭得肝腸寸斷是因為她痛恨、怨憤和內(nèi)疚,還摻雜著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羞愧。 杜氏病得很重,沈慷哭暈了,這夫婦二人都沒親自送兒子最后一程。給沈謙昱送葬的人除了剛為他過繼的兒子,就是族中的同輩兄弟和晚輩侄孫。沈謙昊要帶傷去墳上,沈慷不同意,怕沈家的先祖再看上他這個兒子,叫過去侍奉祖宗。 沈愷沒去,他現(xiàn)在恨透了沈慷,沈謙昱下葬,他不得不回家,回來就直接裝病了。沈恒和沈惟都去墳上了,還多諸多雜事等他們安排呢。除了沈榮華,沈榮瑾這個庶出親妹及各房的堂妹也都去送葬了,只不過她們是坐車去的。 下葬當(dāng)晚,按習(xí)俗要給死者燒大量的紙錢和車馬宅樓等物品。因沈謙昱年經(jīng),沈家要燒給他的東西更多一些,焚燒的地點就設(shè)在后花園的最后面。這里離沈家的祠堂有幾十丈遠,按理說火星飛不到祠堂,可沈家的祠堂卻著火了?;鹬恢艘粋€多時辰就撲滅了,但仍把祠堂燒毀了,里面供奉的牌位也都化成了灰燼。 第二天一大早,沈氏一族的族長和族老都到齊了,和沈慷兄弟商量再建祠堂的事。按習(xí)俗規(guī)矩,沈氏一族的祠堂應(yīng)設(shè)到族長那一房,只因沈遜做了高官,而且沈家沒移居津州之前,這座宅子一直空著,才把祠堂設(shè)到了這邊。 這一次,族長提出要把祠堂搬到他家的宅子里,沈慷兄弟都沒反對。族長提議沈氏一族按人頭攤銀子建祠堂,困難一些的人家就免了。沈遜這一房富有,又出了皇妃,祠堂也是在他們家燒毀的,無疑,再建祠堂他們要拿大頭。沈慷乖乖按族長的要求出了銀子,現(xiàn)在他們一家正處于多事之秋,他也橫不起來了。 沈賢妃派人送來消息,說皇上的鑾駕后日起程,三天之后到達津州界,先在鳳鳴山腳下的行宮里落腳,等待祭拜圣賢皇太后,開祭奉賢堂。三日之后,沈賢妃同五皇子和幾位公主回沈家省親并祭祖,大概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噬弦惨{臨沈家祭拜沈閣老,可能也要在沈家小住幾日。盡管沈賢妃讓人來傳話,說皇上可能要住到沈家,卻沒有半點確定的意思,這也足夠沈家上下忙碌了。 貴人們馬上要駕臨沈家了,沈家上下一掃連日來的陰霾,連沈謙昱自盡和祠堂著火都被刻意忽略了。除了長房一家主仆,其他人又流露出歡聲笑語,沈老太太又開始肆無顧忌地怒罵或大笑,都在暢談沈賢妃到來能給沈家?guī)矶嗌僮饦s。 重建祠堂的事沈遜這一房出了大筆銀子,就無須多cao心了。但迎接皇妃、皇子及公主不能馬虎,尤其是皇上可能要來。沈家就開始灑掃庭院,修葺裝飾,忙開了。沈老太太還特別關(guān)注要請高僧做法事,去去晦氣邪祟,求求福祿平安。 法事還沒做,晦氣事又來了,林家舊仆狀告沈慷和杜氏一案明天開審。 聽說還要過堂,沈慷勃然大怒,拿出國舅爺?shù)娘@赫身份大罵津州府官員和來傳話的衙役。沈賢妃就要來省親,劉知府還人招他過堂,也太不開眼了。衙役沒多說就走了,但臨走也跟他說明如果明天他們夫婦不去,就會來拘他們過去。 劉知府病了三天,今天才好起來,林家舊仆的身體也恢復(fù)了。兩起敲鳴冤鼓的案子必須在皇上駕臨之前審出眉目,等皇上過問,不至于無話可說。劉知府和手下官員及幕僚師爺一商量,就決定先審林家舊仆狀告沈遜及沈慷夫婦謀財害命一案。派去到鄴州緝拿石墨礦管事及工頭的衙役和侍衛(wèi)還沒回來,再說相比謹親王府和??ね醺?,沈家雖說有沈賢妃和五皇子做倚仗,也還是一個軟柿子。 在審理林家舊仆狀告沈家一案之前,還要先把花晌雇用塞北悍匪意圖縱火燒死林家舊仆一案審清楚。保國公府也是世襲罔替的勛貴之門,又和??ね醺墙H,劉知府都惹不起。但此次失火,盧同知受了重傷,還有不少衙役受傷,不給他們一個說法,官府威嚴何在?花晌等人在大牢里鬧騰得太過了,跟他們接觸的獄卒也被打傷了不少。再不處置他們,津州府的大牢該掛上保國公府的匾額了。 花晌被抓也有幾天了,消息次日就送到保國公府,??ね醺隙ㄒ彩盏较⒘恕?蓛筛紱]什么反應(yīng),也沒派人來傳話,可能是因為他們都要伺候皇上駕臨津州,太忙了。再說,劉知府只是審判,各項證據(jù)并不充分,不可能當(dāng)即給花晌定罪。所以,他們都把這當(dāng)成了小事,他們都熟悉花晌的性情,料定他不會吃虧。 沈榮華劍走偏鋒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仁和帝這條大肥魚咬鉤了。假林越披著林閣老夫婦的嗣子的外衣,給仁和帝留下了糟糕透頂?shù)挠∠?。目的達到,沈榮華高興了,馮白玥緊張了,這時,她們又同時要面對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仁和帝取母姓,化名吳先生,還很坦然地向沈榮華和馮白玥做了自我介紹。而她們明明知道他是皇上,卻不能把他當(dāng)皇上,還要注意諸多禁忌,這不是難為她們嗎? 仁和帝很隨和,也很風(fēng)趣,他和沈榮華及馮月玥攀談了一會兒,還很不客氣地在籬園吃了頓飯。他對馮白玥很關(guān)心,倒看不出有男歡女愛的意思,倒象是對自己的女兒。沈榮華能感覺到仁和帝對她和對馮白玥不一樣,她也就放心了。 “琎表叔?”沈榮華從萬永琎身邊經(jīng)過,輕輕叫了一聲。 “你認錯人了?!比f永琎沉著臉,答話的聲音很低。 “噢!原來是我認錯人了,抱歉?!鄙驑s華給萬永琎倒了杯茶。 萬永琎點點頭,輕咳一聲,問道:“昨天昱哥兒下葬,你沒回去?” “我認錯人了,不,你認錯人了。”沈榮華干笑兩聲,沉下臉長嘆說:“我不想回去看那些虛偽的悲痛嚎哭,沒意思。老太太要把我族譜除名,也正中我的心意,我真不想再與沈家有牽連。我昨晚給二公子燒了紙錢,把籬園之案的真相始末都告訴他了。他生前是明白人,死后也能辨別是非恩怨,該知道孰對孰錯?!?/br> 剛才,萬永琎說她認錯人了,是提醒她別在仁和帝面前露出馬腳,讓仁和帝繼續(xù)穿著皇帝的新裝轉(zhuǎn)悠。現(xiàn)在又跟她說話,只是換了一個角度,說的是家?,嵤隆Hf永琎是多么精明深沉的人,沈家一定有他不少暗線,一點風(fēng)吹草動也逃不對他的眼睛。所以,沈榮華也不想跟他遮遮掩掩,直接表達自己的心思最好。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爭取為我外祖父捧靈拈香的機會,讓天下知道他們后繼有人?!鄙驑s華語氣堅定,現(xiàn)在她還不知道萬永琎是否會助她,但她也不想隱瞞自己的目標(biāo)。 萬永琎點頭一笑,看了看正和馮白玥談笑風(fēng)生的仁和帝,說:“今天的戲演得很好,很真實,但這場戲?qū)δ阌卸啻蟮闹€不好說,你的對手太強大。明天再讓林闖知道假冒的林越?jīng)_撞了貴人,就能為你多爭取一天的時間?!?/br> “多謝琎表叔?!?/br> 連成駿帶人去巡查防衛(wèi)工事,頂著一頭草葉、披著一身臭汗回來??吹饺f永琎沖他點頭,又見仁和帝和馮白玥說話正歡,他知道計劃進展順利,給沈榮華使了眼色。趁連成駿去給仁和帝見禮,沈榮華和馮白玥趕緊告退,要回蘆園去。不能讓馮白玥和仁和帝一開始就接觸太多,這也是欲擒故縱的策略。 “沈二姑娘留步。” 沈榮華聽到喊聲,回頭看到喊她的人是津州府的衙役,忙迎上去詢問。衙役來傳她過堂,說劉知府明天要審林家舊仆狀告沈遜及沈慷夫婦強取豪奪、謀財害命一案,她狀告沈慷夫婦私賣林家舊仆、侵吞林家財產(chǎn)的案子正與此案重合,就一起審。在審這兩起案子之前,還要審判花晌雇用悍匪縱火行兇一案。沈榮華答應(yīng)得很痛快,又打賞了衙役,讓人準(zhǔn)備車馬,她打算一會兒就去津州城。 馮白玥對林家舊仆告狀及沈榮華敲鳴冤鼓一事都有耳聞,見衙役來傳沈榮華過堂,她就示意沈榮華把這些事告訴仁和帝,沈榮華搖頭拒絕。仁和帝現(xiàn)在的身份是吳先生,這些事只能有人當(dāng)傳聞笑話講給他聽,直接告訴他會惹他懷疑。 連成駿見沈榮華送走了衙役,就裝腔做勢詢問,“沈二姑娘,有什么事嗎?” 沈榮華只好裝出與他并不熟識的模樣,簡單講述了林家舊仆和她都敲鳴冤鼓告狀的事,又說:“我明日去津州府過堂,籬園和蘆園兩處還勞煩連大人照應(yīng)?!?/br> “好說好說?!边B成駿給沈榮華使眼色示意趕緊離開。 仁和帝聽說林家舊仆和沈榮華敲鳴冤鼓告狀的案子明日開審,臉上流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他并沒有多問,就岔開話題,跟連成駿說起了別的事。在場的人都很聰明,都看得出仁和帝很關(guān)注明日的案子,只不過他關(guān)注的方式與眾不同。 沈榮華跟初霜及李管事夫婦交待了幾件事,就帶上山竹、蛇青、雁鳴、白雨同馮白玥一起去了津州城。這兩天,沈榮華讓白雨伺候馮白玥,白雨雖說什么事都不清楚,卻很盡心,沈榮華就打算讓她一直留在馮白玥身邊伺候了。 翌日,晴朗多日的天又變了臉,瀝瀝細雨一早就開始下,空氣中彌散著春寒。 沈慷昨晚會客,很晚才回梧桐苑,杜氏病著,他沒來打擾,就宿到了劉姨娘房里。今天一早,他來看杜氏,見杜氏正起床收拾,他趕緊攔住,讓杜氏接著休養(yǎng),他一個人去過堂。杜氏的病還沒好,就聽了他的話,又躺下了。沈慷囑咐了下人幾句,就匆匆出去了,杜氏越想越不對勁,掙扎著起來。 “玉柳,你去打聽一下老爺昨晚見的客人從哪里來,呆了多久,都說了些什么。還有,跟伺候劉姨娘的人打聽一下,老爺昨晚在劉姨娘房里有什么反常舉動?!?/br> “太太,你還病著,就別cao心了?!?/br> 杜氏搖頭慘笑,有氣無力說:“我是不cao心,只怕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沈慷志大才疏,心狠手辣,只看眼前利益,不善長遠謀劃,更不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恕W蛱?,衙役來傳話說明天要過堂,沈慷發(fā)了一頓脾氣,要拿沈賢妃和五皇子做盾,不理會劉知府。杜氏勸他過堂,不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讓沈賢妃和五皇子難做。兩人還統(tǒng)一了口徑,商量好如何搪塞罪責(zé),并為自己辯白。 昨天,沈慷還讓大夫給杜氏下猛藥,讓杜氏盡快好起來,明天好和他一起過堂。沈慷不是有膽量的人,有杜氏陪同,也可以幫他謀劃仗膽??山裉焖麉s不讓杜氏去了,杜氏是精明人,一點蛛絲馬跡都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當(dāng)然會注意沈慷的反常舉動。和沈慷做了二十年夫妻,杜氏對他各方面的信任都很有限。 杜氏剛洗漱梳妝完畢,玉柳就回來了,附在杜氏耳邊低語了幾句。杜氏慘厲冷笑,只聽這幾句話,她就把沈慷的心思猜了個十之六七。她坐到床邊,緊緊抓住玉柳的手,思慮許久,她才讓玉柳準(zhǔn)備筆墨紙硯,她要寫幾封信。 今天一早,沈老太太才聽說官府要傳沈慷和杜氏過堂,當(dāng)下就氣急了。她擺出皇上老丈母娘的身份,耗時半個多時辰,把林聞夫婦、林家舊仆、林氏和沈榮華罵了一遍。罵完之后,還覺得不解氣,又把她房里名貴的擺件摔碎了一地。 萬姨娘一早過來伺候沈老太太,也陪著沈老太太一塊罵,罵出的污言穢語讓江氏等人聞之臉紅。不僅如此,萬姨娘還叫囂著要去公堂給沈慷助威,碰到沈榮華直接打死了事。沈老太太認為萬姨娘的主意可行,就讓江氏等人一起去。 眾人正在商議,就有萬家的下人來報信,說萬姨娘的弟弟萬永瑋昨天登山觀日出沒回來,昨天下午才發(fā)現(xiàn)萬永瑋淹死在靈源寺后山的深潭里。萬姨娘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暈倒,她知道萬永瑋來了津州,沈家有喪,姐弟還沒來得及見面,怎么萬永瑋就死了呢?她顧不上去給沈慷助威,趕緊去處理萬永瑋的后事了。 聽說萬永瑋死了,沈老太太又開始叫罵嚎哭。萬永璋一死,萬永琎又是個廢人了,她一直為萬戶侯府后繼無人犯愁。萬姨娘擺出舉賢不避親的高姿態(tài),推舉自己的弟弟萬永瑋過繼到萬戶侯府,將來承襲爵位,奉養(yǎng)萬仁夫婦。沈賢妃來信也表明支持此事,沈慷等人也覺得可行,沈老太太就答應(yīng)了。她正想著等沈賢妃來了,細細商量之后,就給萬仁夫婦寫信,沒想到萬永瑋卻死了。 沈榮華等人昨晚宿到了織錦閣后院,今天一早起來就準(zhǔn)備過堂的事,馮白玥和水姨娘都要跟她同去。她們收拾出來時,在門口遇到了林楠和白瀧瑪?shù)热?。林楠沒說什么,只沖她豎起了大拇指,白瀧瑪則要跟她們同去看熱鬧。 “舅舅,我要去過堂,是因為林家舊事,你一句不問,就放得下心嗎?” 林楠微微一笑,說:“對你,我諸事放心,你也盡管放心,從容應(yīng)對即可。” “那、要真有什么事呢?”沈榮華試探著詢問。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信你,也能保你?!绷珠f話的聲音不大,卻沉著有力,就象已有成竹在胸,不容任何人質(zhì)疑和否定一樣。 從京城回來,林楠仍忙忙碌碌,沒時間跟沈榮華說話,對林家的事、沈家的事、林氏的事及沈榮華謀劃的事一概不問。這令沈榮華很失望,好不容易盼了林楠來,他卻對諸事不聞不問,好像與他無關(guān)一樣。接觸幾日,沈榮華才明白,林楠不問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多說,讓她放心去做,不表示他不管。 有這樣強大的助力,沈榮華從身到心都感覺輕松踏實。不用事事商量,自己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不管她做好做壞,都有人替她善后,讓她無后顧之憂。 敢問世間有比這個還堅實的助力嗎?所以,沈榮華不怕,因為她不用慮后。 沈榮華長長松了一口氣,很鄭重地說:“舅舅,你等我的好消息。” “去吧!你的任何消息對于舅舅來說都是好消息。” “我……”沈榮華欲言又止,她想問林楠如果她被抓起來或被傷害是不是也算好消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不該在這節(jié)骨眼上說喪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