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大鳥目測比指揮使大人座下尊貴的九頭鳳翼展更加寬闊,翱翔姿態(tài)雄健。 那飛翔的龐然大物從云端降下,逼近峽谷,楚晗才看清,那不是鳥,而是一頭駕蛇飛翔的靈獸,生有雙翼,面目威武兇猛。 房千歲抬頭,眼光一亮,吹了一聲唿哨。 那頭有翅的靈獸,腿爪下駕馭的兩條青蛇,箭一般突然彈射出去,射向鳳指揮使頭頸要害。鳳飛鸞大驚,抽手趕緊抵擋那兩條蛇在空中環(huán)繞飛舞的進(jìn)攻。飛翔的翼蛇獸再從空中打起忽高忽低的哨子。那哨音就是蛇哨,整個蛇陣萬蛇堅強(qiáng)地昂首齊鳴,奮力保護(hù)白山黑水的少主。 鳳飛鸞心知肚明小白龍是來了援兵,對方人多勢眾。 他含恨收勢,猛地掙脫隨琰的束縛,被迫滾下蛇陣,落在參天巨樹的傘蓋上,也累得不停喘息。 房千歲與指揮使大人隔空對視良久,傲然道:“你就在這樹頂上多待一天半天,等你的人馬趕過來抬你上去吧。” 鳳飛鸞俊面含威:“三太子,你我來日再戰(zhàn)?!?/br> 翼蛇獸從空中降下,急停,一雙粗壯利爪伸到房千歲面前,恭請自家主人登上座駕。 房千歲沒有攀上那頭靈獸,眼神示意:你把隨琰公子提上去吧。 房千歲幾步躥上去,從身后抱住楚晗。 楚晗掛在蛇網(wǎng)上蕩得七葷八素,腿軟菊花痛,一個寬闊的胸膛就從后面罩上來。他回頭,眼前是小千歲近在咫尺的臉。 房千歲肩后,山谷中一片郁郁蔥蔥,崖下風(fēng)景如畫,暖霧清風(fēng)。昨夜的蕩漾漣漪仍在。每一回皮膚再次接觸、擁抱,都讓他戰(zhàn)栗回味…… 房千歲背起楚晗,四爪并用浪跡如風(fēng),攀上高聳的懸崖。 蛇陣收網(wǎng)。大大小小的幼蛇將倒懸的沈公子也拖上去,救下。沈承鶴上去就吐了,肝腸肚肺晃錯了位,不停嘔出酸水。 山谷之上水族旌旗飄飄,人彪馬壯。 房千歲背著楚晗落到平地,將人放下卻不撒手,臂膀一環(huán)就摟住楚晗的腰,摟得很自然。并無過分膩歪的舉止,但親昵關(guān)系不言自明,就是給所有人看的。 跟隨護(hù)駕的那頭翼蛇獸,收斂起遼闊雙翼,降落他倆身側(cè)。翼蛇獸一張四方寬闊人面,濃眉大眼,面相極為威武霸道。這家伙竟然還不罷休,一彎腰,一低頭,將房千歲和楚少爺雙雙托起,馱到背上,面露興奮的霸氣。 楚晗略微吃驚,但很明智地不亂說話,悄悄握緊小千歲的手,騎在獸背上。兩人都是遍體傷痕,衣冠不整。 他沒料到這樣陣勢,心頭也莫名涌出激越興奮。 翼蛇獸展翅在低空不停躍動,嘶鳴,舉行某種儀式似的,就是向水族隊伍昭顯少主人的神威,掀起陣營中山呼海嘯的歡呼。兵將們,或身著鎧甲,或衣袂飄飄,皆五體投地跪伏朝拜,山呼“殿下歸來我族盛世”等等一連串楚晗聽得懂或者聽不懂的臺詞。果然不分種族,不論朝代,臣下對君上拍馬屁的詞匯萬年不變。 豪情萬丈的鳴叫聲響徹云霄,傳至百十里之外,整座神都城都為之震蕩…… 楚晗心思細(xì),也是那時開始起疑,有一件事很怪。他一路進(jìn)入靈界,“白山教”的一干水族靈物,所有人知曉他與三太子不尋常關(guān)系之后,都并不表露驚懼,或者出言質(zhì)疑阻止。從鰩女,再至隨琰,還有這位長翅膀的厲害靈獸,都對他相當(dāng)尊敬,各種禮遇有加。而房千歲,也不介意旁人知曉他二人關(guān)系。 他糾結(jié)于指揮使所透漏的靈界戒律。假如真有所謂禁律天條的束縛,今日景象怎么解釋?可能確實是他誤解了。 …… 翼蛇獸將他們放下,收斂煞氣化為人形。 這人原來一臉髭須,粗眉大眼,一腦袋天然自來卷兒梳成長辮,瀟灑甩在腦后,左右肩上各搭一條豢養(yǎng)的秘密武器。兩條青色靈蛇溫順地盤上中年漢子的胸口,在外人面前才吐出猙獰的紅信子,小千歲面前卻斂息屏氣,乖乖兒把身子一盤,只伸個頭隔空搭過去,往殿下懷里一陣亂蹭亂鉆,鉆胸口求摸摸。 隨琰公子身上有血跡,隨著中年大漢一起向房千歲行禮。 房千歲趕忙將人挽起,歡快大笑。 中年糙漢又對楚公子很酷地行個禮。楚晗一瞅那男子威武的相貌和年紀(jì),再看隨琰公子隨行身側(cè)的神情模樣,不用小千歲作介紹人,真誠地一抱拳:“多謝左使大人與隨琰公子救命之恩。左使俠義胸懷,公子清靈秀致,勞煩您兩位出手,搭救我與我的朋友耗費(fèi)許多精力心神,還連累了公子受傷。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大恩不忘,來日報答?!?/br> 中年糙爺們兒略吃驚,眼里立刻聚起一團(tuán)舒服滿意贊賞的光芒。楚公子作為殿下的親密小伙伴,當(dāng)眾對他行禮致謝,話也說得舒坦,太給面子了。 房千歲看在眼里,嘴角浮現(xiàn)笑意,心里鐘情,暗自將楚晗的腰攬得更緊。 …… ☆、61|第九話.千年傳說 第九話.千年傳說 第六十二章真龍?zhí)?/br> 楚晗從酣睡中醒來,睜眼看到的是懸著提花羊毛掛毯保暖的寬敞大帳。 太累,又受傷,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渾身酸痛疲憊終于緩解。四周靜謐,就他一人裹在被子里。小銅爐里焚著舒心清肺的熏香,睡塌邊備好各種水果點(diǎn)心,都是讓他享用的。 破衣爛衫都沒了,他身上穿的繡了暗花的褻衣褻褲。他一摸臉,原先在惡戰(zhàn)中受傷劃破掛彩的地方,都涂抹了透明藥膏,大約是去疤靈、生肌霜之類神藥。兩條腿也終于又是自己的了,下半身恢復(fù)靈活知覺,能曲能伸了。 總覺著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樣,他悄悄掀開被窩,撩開自己褲子,摸到胯骨臀部上都抹了一層藥膏,散發(fā)淡淡清香。有人替他按摩療傷,就連受傷的菊花都涂了藥,迅速愈合傷口。 兩個清秀小姑娘一掀門簾鉆進(jìn)帳篷,盈盈一笑彎腰行禮:“公子您醒了?您感覺如何了?” 姑娘們是豆蔻青春年華。楚晗現(xiàn)在對于水族也會看人相面了,一瞅那兩彎妖嬈的攏煙眉,細(xì)萌萌的眼,櫻桃小嘴,就知道是兩位道行尚淺的小蛇女。 楚公子一肘從睡榻上撐起,和氣笑道:“多謝兩位仙姑,我好多了。” 倆姑娘被稱作“仙姑”,立時用袖子捂嘴哈哈一樂,笑得活潑快樂。其中那位眉心點(diǎn)了桃花胭脂的蛇女,身條是s曲線漂亮豐滿,扭著蛇步:“公子您長得真美,一張俊臉劃花那么多血道子,人家看了都心酸心疼呢!” 楚晗也很會討女孩歡心,露齒一笑:“我美什么?沒你們兩個好看?!?/br> “我這臉上,快要開出幾壟田地了,還有橫有豎?!?/br> 他自嘲一句,心想只要你家三太子不嫌我面貌帶疤丑陋,我一個男的,往來歷經(jīng)這許多波折磨難,臉好看能有用?我是花瓶嗎。 另一位發(fā)辮上妝點(diǎn)青綠竹葉的蛇女,很細(xì)心地說:“公子可要耐心細(xì)致保養(yǎng)。那些藥膏每日早晚兩次,堅持七日定可痊愈。我們靈界水府的神藥,你放寬心,哪怕是掉了鼻子,歪了嘴巴,燒焦了皮膚,頭發(fā)都扯光,都能給你補(bǔ)回來,補(bǔ)得天衣無縫,讓你絲毫看不出補(bǔ)過!” 楚晗失笑:“手術(shù)都不用做,直接一藥整容。果然是靈界神藥,不同我們凡間俗物?!?/br> 他隨即機(jī)敏地問:“跟我說說,你家三殿下臉上,身上,哪里修補(bǔ)過,我看不出來的?” 桃花蛇和竹葉青又掩住櫻桃嘴竊笑,像小孩扎堆做壞事似的,低聲道:“我家殿下特臭美,他找補(bǔ)過的地方可多了!” 楚晗一聽睜圓了眼:“他整過哪里,這事他瞞我?” 他心想,我以為找的是個未經(jīng)雕琢無污染公害的水系純天然大帥哥,結(jié)果最后讓我發(fā)現(xiàn),這家伙從娘胎出來已經(jīng)不是原裝? 他又一想,小白龍是借宿在多年前投井的男孩體內(nèi)。這人從前在靈界行走時,究竟是個多么英俊瀟灑靈氣四射的少年模樣,也沒機(jī)會見到了。 他勾勾手讓小蛇女坐他榻上,又端出水果點(diǎn)心邀買人心:“來,一起吃,繼續(xù)說。” 仨人一臺戲,吃著,就熱烈地聊上了。竹葉青頭頭是道地給楚公子講:“咱們殿下,最忌諱每年脫發(fā)蛻皮掉鱗,可是我們龍蛇同族嘛,到了季節(jié)總要熬上一次。殿下可心疼自己閃閃發(fā)光的龍鱗了,掉了的都要小心翼翼地拾回來,補(bǔ)上?!?/br> 桃花蛇添油加醋道:“我那時值夜上燈,悄悄都看到了!他每晚泡在水府的溫泉池下面,都不睡覺的,要扒開衣服化出原形,翻來覆去找哪塊龍鱗或者哪一根頭發(fā)須子掉了,怕自己就不帥了!其實已經(jīng)夠帥的,神都方圓八百里還有比他更帥么公子你說是不是?” “已經(jīng)夠帥了?!背献炖锶麧M香瓜,邊嚼邊說:“找到哪掉了鱗,再讓螣兒幫他用口水糊上補(bǔ)回來?” 倆姑娘用力點(diǎn)頭:“公子說得對對對,就是!!” 楚晗恍然就回想起來,他倆沉在水潭下,小千歲粗暴地用尾巴抽打池底巖石,為了抵御藥力又不愿傷他身體,那一夜就打掉不知多少鱗片。這回可要心疼壞了…… 小蛇女就是貪慕楚公子長得俊,又溫柔面善不擺咸臭架子,因此賣主求榮博準(zhǔn)娘娘歡心是毫不含糊。在殿下身邊做事的,都是人精,眼光放長遠(yuǎn)抱對了大腿,將來好混啊。倆小姑娘歡快地吃著水果點(diǎn)心,與楚晗談笑風(fēng)生,這就快聊成牌搭子了。仨人湊頭分享小白龍私下一堆糗事。 楚晗斜靠在睡榻上,悄悄置換屁股著床的部位,左右臀部要換著來。 桃花蛇:“你下半身可好些?” 竹葉青:“公子,不然你趴下更舒服,不用避諱我們姐妹!” 楚晗:“……” 楚晗耳廓發(fā)紅,訕笑道:“麻煩兩位仙姑幫我上藥了。” 桃花蛇一嘟嘴,聲音嬌俏:“我們兩個哪有身份資格為公子上藥?我家殿下親自洗了手伺候您,完全不準(zhǔn)我們沾一下?!?/br> 竹葉青:“我們碰一下就剁手,他親口說的?!?/br> 楚晗:“……呵?!?/br> 竹葉青雙眼笑彎,掩口低聲道:“從來沒見過,他對哪位如此細(xì)致耐心,為公子您洗凈臉,涂了藥,再細(xì)細(xì)地揉了腿,再給你捏腳?!?/br> 桃花蛇漂亮的眼一翻,哼道:“殿下肩上流那么多血,守著公子你床邊,非要等你醒來,最后被左使大人硬拖出去給扛走了……公子你真好福氣?!?/br> 楚晗:“……他人呢?” 桃花蛇一指外面:“左使大人扛走療傷去啦!” 水族軍團(tuán)在一片茂密林蔭間安營扎寨,布下可攻可守的陣法。附近有泉有溪,流水潺潺。水陣也講奇門遁甲,四門八卦,無數(shù)間帳子以溪流水道相連,星羅棋布又往來迂回的布局像個大迷宮。水下暗伏精明的哨位,一旦外人踏入水面就會炸起。 夕陽在山巔鋪滿錦繡霞光。負(fù)責(zé)后勤的蝦兵安置起鍋灶,忙碌地備膳。左使大人又派出四路手腳伶俐的兵卒,循著氣味打探九爺那幾人蹤跡。 用左使大人吩咐的話講,咱們水族靈獸,燒飯熱灶絕不烹制魚蝦河鮮,咱們晚飯烹的是雉雞黃羊。你們但凡在方圓百里內(nèi)聞到煎煮烹炸出的江魚海貨咸腥氣味,定然就是自帶燒烤火源的九殿下,速速將人擒回! 無需旁人引路,楚晗很容易找到正主住的最大的帳子。華麗的傘頂坐落在林間一塊高地上。 門口排了兩溜兒爭奇斗艷的小蛇女鯉魚精之類,等著進(jìn)去伺候的。楚晗這一看,有端洗澡桶的,有取熱水冷水的,有送換洗干凈衣物帽靴的,還有直接端來一大托盤整只烤黃羊的。嘍啰們扛的托盤,目測足有一輛越野吉普的車頂蓋那么大!這一只大肥羊,估摸都不夠某人塞牙縫,幾下就像擼羊rou串似的把烤酥的rou從一條羊椎骨上擼下來,算是晚膳前加一餐零食小點(diǎn)。 青春美貌的小蛇女鯉魚精們,一看更加青春美貌的楚公子緩緩踱來,立刻乖巧地讓出中間一條過道,笑語盈盈地瞟他;即便都不說話,那一個個兒的眼神,都是了然于心人盡皆知的表情。 楚晗一手半握拳蹭蹭鼻子,對小蛇女使個眼色:“他在里邊兒干什么呢?這么大排場,要幾十人伺候?!?/br> 用預(yù)約嗎? 小蛇女?dāng)[手:“不準(zhǔn)我們進(jìn),都轟出來了嘛?!?/br> 楚晗一掀門簾鉆進(jìn)帳篷。 大帳里一叢白霧,水汽縈繞水滴紛飛。原來是傷號怕秋冬氣候的干燥,帳子頂上幾只蓮蓬頭連接著外面引來的溪水,不停地灑霧,加濕。床榻邊有盛水泡澡的大號木桶。床榻一側(cè)背臉站著個人。 只是個背影,楚晗看不見臉。淵停岳峙的男子裸著上身,肌rou勻稱的背部一條脊骨筆直微凸,在腰上凹陷進(jìn)去,尾椎收入被衣裙遮掩的臀部。墨色龍紋濃淡皆宜,像一幅清淡的山水背景,在腰側(cè)若隱若現(xiàn),很是雅致。 楚晗乍一看愣沒敢認(rèn),這誰? 這人膚色比印象中白了許多,而且竟是一頭飄逸的雪絲銀發(fā)。 帳中人正在解裙子腰帶,背身哼道:“不是告訴你們都出去,都回去歇著吧,不用忙了?!?/br> 楚晗腰往旁邊一靠,靠了個很舒服的少爺當(dāng)街泡馬子的姿勢,饒有興致打量對方的好身材,輕聲吹個口哨:“不用服侍?那我也回去歇了?!?/br> 抖著銀發(fā)很自戀的家伙猛一回頭,視線捕捉到楚晗的臉,雙眼發(fā)亮,在暗夜里捕到天邊最耀眼的星光。 三爺剛才張口的同時,就聞到身后噴香熟悉的活人人rou氣息,臉龐在燈下瞬間映出欣喜和暖意。他向楚晗走來,凌波微步漂移著就過來了,拉住楚晗雙手,攥緊。 楚晗盯著對方的臉,喃喃道:“嚇我一跳,我以為整個兒把人給我換了,換來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還需要重新認(rèn)識一下?!?/br> 房三爺盡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從容自然,試探著問:“這樣成?” 楚晗左右端詳:“挺好,至少臉沒整沒換,我看著順眼,舒服?!?/br> 房千歲垂目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喜歡看慣的舊人。就這樣,不換了。” 眼前的小千歲,一張臉俊逸發(fā)光,整個人散發(fā)出唯獨(dú)靈界神物才有的靈氣,妖氣。與之前楚晗在陽間相識熟稔的那個人,其實已經(jīng)大不一樣。真真是只剩那張臉,還維持舊時老友的模樣。其他許多地方,都在悄無聲息的細(xì)微處變得不同。神狩界山清水秀,寒潮清冽,小千歲膚色呈現(xiàn)北方寒帶高山人群特有的白,脖頸和手臂上幾道淡青色血管很明顯。血脈在身軀上迤邐而行,讓白膚顯出生氣。 三殿下的一副好身板,寬肩窄腰盡顯,一雙長腿裹在裙裾之下,半遮半露。走路時屁股挺翹,恰好將裙腰掛在半掉不掉的胯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