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鸞：“那么個皮rou嬌貴的少爺，他怕得很吧？”

    成北鳶笑道：“可不是么。那小子貪生怕死就是個沒骨頭的軟貨，一路上嚎叫如殺豬，真是個大笑話……”

    鳳飛鸞雙眼瞇到最細(xì)，盯住楚公子嘲笑道：“你這張嘴妙得很，還有何話講？繼續(xù)講??？”

    楚晗咬著下唇，心有不甘，視線迎上對方：“我沒話要講，大人，只可惜我友承鶴，錯付了一顆心?！?/br>
    鳳飛鸞掉轉(zhuǎn)眼神：“……他也有心么。”

    鳳飛鸞眼底充溢著無法開解的憤懣，正惱火找不著罪魁禍?zhǔn)兹鰵猓谑堑纛^吩咐外面那些鬼衛(wèi)，抬出隨軍刑具，竹排簽子，架鐵床，將鐵床燒起來！

    軍帳門口頓時煙熏繚繞，火星四起，駭人的一架刑具在炭火盆上炙烤得通紅，發(fā)出噼啪響聲。

    楚晗一聲不吭咬唇盯著那些恐怖的酷刑枷鎖、燒成殷紅的鐵床，極力掩藏內(nèi)心的兵荒馬亂，心卻一寸一寸涼下去：小千歲不會不管他，可是還趕得及嗎，自己就要被油煎火烤、不成人形了。

    鳳飛鸞將傷腿架在凳上，抬眼對某人道：“成大人，將你衣袍脫下。”

    成北鳶不察：“……??？”

    鳳飛鸞面容優(yōu)雅，慢條斯理道：“成大人，本宮來親手教你，下回如何折磨那些刁蠻jian詐、死不悔改的人犯。辣椒水不要灌鼻子，那樣不夠痛苦難受，浪費(fèi)了好物……”

    兩側(cè)待命的親信軍校，冷面倨立面無表情，只聽?wèi){指揮使大人號令，視其他人如無物。鬼衛(wèi)親信這時上前抓住成北鳶，不由分說將這人官袍帽靴剝個精光，褲子扒下，露出一塊白花花的好腚。

    成北鳶不明所以大驚失色，哀嚎著被摜于地上。臀部被一根杠子撬起來，被迫撅著。

    指揮使大人花容絲毫未變，緩緩道：“辣椒水要灌到那里?！?/br>
    說話間兩名鬼衛(wèi)一人扒開成北鳶的腚，另一人將滿滿一罐子辣椒水往那里面硬灌進(jìn)去……

    大帳內(nèi)凄慘的哀嚎和求饒聲連綿不絕，成大人四肢被壓動彈不得，面如豬肝。原本還想要給主子獻(xiàn)寶嘗個鮮的好地方，被鳳飛鸞毫不留情辣手摧菊。成北鳶扭動腰肢哀叫連連，屁股染紅，慘不忍睹。

    這樣的形勢突變，楚晗看得怔住，默不作聲，生怕鳳大人一扭頭想起這兒還有一位呢。

    姓成的聲音嘶啞語無倫次地求饒，看得楚晗暗暗都心軟同情。

    灌完一輪辣椒水，指揮使俊眼一睇，“烙鐵不是燙胸部”，命人將成北鳶架鐵床上，翻上幾翻，煎一煎皮rou。

    楚晗：“…………”

    大帳外傳來一陣凄厲的鬼哭狼嚎，嚎出的都不是人聲，同時透出一股皮rou燒焦的氣息……

    楚晗仍然捆臥在榻上，逃過一劫，衣服后心處生生洇出一層汗。

    奄奄一息的成大人，最終像吊一掛烤豬一樣，被吊在外面一根木樁上。楚晗看得出，那架勢分明就是當(dāng)初承鶴淪落在牢獄時被吊叉燒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指揮使大人竟也如此記仇，睚眥必報(bào)，倒是替倒霉的鶴鶴出了一口惡氣……

    某個令人恨得牙根癢的混球，只能由咱們鳳大人親自上手，抽筋拔蠟爆菊折磨。被旁的貓三狗四“碰”了，一貫霸道的鳳飛鸞怎么能忍？能忍就不是這人的性子了。

    鳳飛鸞收拾完賤人，整了整衣袖發(fā)絲，重新壓上楚晗，直視著他：“怕了？”

    楚晗：“我怕什么？”

    鳳飛鸞冷笑，突然撩開他衣服一摸下面！楚晗吃驚想躲，*/處已經(jīng)被摸了。鳳飛鸞嘲弄道：“還好，褲襠沒有濕掉了?！?/br>
    楚晗忿忿地咬唇，又不敢反駁，生怕要強(qiáng)的鳳大人轉(zhuǎn)臉大手一揮把他也煎成“兩面黃”，逼得他褲襠也濕一濕。

    鳳飛鸞掰過他下巴，也是頭一回上下仔細(xì)打量：“伶牙俐齒，巧言令色，挑撥拱火，顛倒是非……楚公子，本宮以前小瞧你了，你可真是個大才啊?！?/br>
    楚晗面露無辜，睜著一雙清白善良的眼：“我句句都是實(shí)話，成北鳶確是欺上瞞下無恥小人，你辦他辦得對，衙門大獄絕不應(yīng)當(dāng)交予此人?！?/br>
    鳳飛鸞不置可否，反問道：“那我應(yīng)當(dāng)交予誰，你么？……可惜，你若不是三太子的人，本宮一定抬你進(jìn)神都，封你個三品指揮知事做一做，加官進(jìn)爵，隨侍我左右，如何？”

    楚晗尷尬：“大人別開玩笑?！?/br>
    鳳飛鸞也知道姓成的是個庸才，遺憾手下無人可用。現(xiàn)在才發(fā)覺大妖龍很有眼光，慧眼識人，怎么就千挑萬選從茫茫人海中擇出這么一位楚公子，擄了回來是打算封做太子妃吧？也確實(shí)般配。

    楚晗暗察對方眼底每一絲善變的情緒，用只有他二人聽到的聲音，委婉地說：“鳳大人，聽我一句，放下兵戈，我們言和。我讓三太子罷手不再為難你，你與我們一起過那邊去?！?/br>
    鳳飛鸞一愣：“……你又開什么玩笑？”

    楚晗聲音平靜：“你分明對承鶴心存情誼，你避諱旁人但不用避我?！?/br>
    鳳飛鸞：“你不會以為我方才饒過你，就會對那賤人心慈手軟？你以為我為何饒你不死，還為你療傷？”

    不是因?yàn)槌喧Q？楚晗：“為什么？”

    鳳飛鸞居高臨下看著他：“那天早上，本宮陷在幻情峪蛇陣內(nèi)，孤軍奮戰(zhàn)。他們個個都要?dú)⑺牢遥挥心阋蝗藶槲艺f了一句話。你說，‘拉他上來吧，別丟下他一個人?！?/br>
    楚晗：“……”

    指揮使大人這樣自命不凡的貴人體質(zhì)，也很惜命自珍。楚晗當(dāng)初一句發(fā)善心的話，這人還記在心下。

    ☆、72|第十話.靈火淵

    第七十三章隔岸相逢

    楚晗那時眉心好像浮現(xiàn)一道五彩琉璃佛光，還是心有不忍，特同情眼前人。

    鳳大人坐擁神界疆土錦衣華服嬌妻美妾，其實(shí)活得如此凄冷貧乏。也是骨子里太要強(qiáng)，性情冷冽陰毒，簡直是自絕于人民，這么些年眾叛親離，身邊還剩一個可心、可信、可疼的人么？

    楚晗鄭重地說：“大人，你只聽見我說的話，你就沒聽到，承鶴他當(dāng)時在三太子面前拉下臉來為你求情？你也一定沒聽見他說，他后悔沒能早點(diǎn)遇見你，遺憾沒在凡間就遇見你?！?/br>
    鳳飛鸞冷冷一哼：“遇見了又能怎樣？”

    楚晗說：“遇見了他想追你！”

    鳳飛鸞雙眼茫然，低聲重復(fù)：“……追我？”

    被人“追”是個什么狀況，堂堂神界指揮使大人，還真的沒感受過。他只被人阿諛奉承、被人諂媚逢迎過，也強(qiáng)取豪奪過別人，卻不知道兩情相悅時被另一個大男人追求，是什么滋味。

    楚晗是趁熱打鐵：“承鶴他其實(shí)就是個沒長大的大孩子，做事兒沖動毛躁，又愛犯蠢，大人你就勉為其難容忍一下他的蠢，又怎么樣呢？我也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這樣牽腸掛肚，魂不守舍，舍不得走，竟然想要留在這地方。他想留下又為了誰？你見面就丟砍刀出來恨不得砍死他，你又給過他說真心話的機(jī)會？……大人你甭抬我進(jìn)神都城，你直接把他抬回去吧！”

    楚晗一口氣替承鶴說這么多話，也不確定是否字字句句都是對方所想。

    指揮使盯著楚公子，心里一動：“他在那邊可曾娶妻生子？”

    楚晗痛快地?fù)u頭：“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br>
    指揮使又問：“他還交好過幾個男人？”

    “……”楚晗在心里扒拉，他家鶴鶴交往過幾個？他把自己叫得上名字的扒拉一遍，尷尬地發(fā)現(xiàn)一只巴掌竟然都數(shù)不過來，還沒包括他不知道的野花野草們。

    楚晗臉不變色沉著地說：“交好過幾個，也都是過眼云煙，過去的事了。承鶴心眼實(shí)誠，做人大方，也總被人騙，沒碰見個真愛。誰不想找個貼心實(shí)意的人，將來長相廝守過一輩子？”

    指揮使大人精明地瞪他一眼：“本宮知你是替他打馬虎眼，那廝定然是左擁右抱，逍遙快活得很?！?/br>
    楚晗搖頭：“他現(xiàn)在真的單身耍光棍，快一年了。他一人兒寂寞哭鼻子的時候，可惜沒有讓你看到?！?/br>
    楚晗原本是從不打誑語、不說謊話的人，也是眼前形勢所迫，硬著頭皮上了。鶴鶴的處境簡直是要把他逼良為娼；不說服鳳大人動心動情網(wǎng)開一面，鶴鶴就可能剝皮掉腦袋。

    不知他這番苦心，能否讓承鶴那個浪蕩子幡然悔悟、從此收手收心、逼娼從良啊。

    鳳飛鸞移開目光，遙視外面天地，薄唇緊闔，不說話。鳳大人的視線也仿佛已跳出目力所及之外，幻想從未到過的凡間的彼岸：人人軀體上都冒著溫暖活氣兒的那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樣。

    鳳飛鸞半晌垂眼輕聲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對他另眼相看。”

    楚晗忙說：“你講？”

    因?yàn)殚L得帥么？咱們大鶴鶴雖然二得不可救藥，就沒干成過幾件好事，然而擱在三界哪個旮旯里，都算個很打眼的帥哥，集合爹媽優(yōu)點(diǎn)于一身；英俊魁梧，肌rou身材漂亮，脫/光了比穿著衣服還好看。

    鳳飛鸞清冷一笑：“你是那邊過來的生人，自然不會想到這些。我靈界鬼衛(wèi)，其實(shí)處處都與你們活人不同。我們生自陰山靈火深淵之下，沒有家世血脈，也無父無母，每個人來去都是赤/條條孑然一身。如果不能在百年之后倚仗個人修行上達(dá)天界，就要重回靈火淵自行了斷，讓rou身隕滅，從這片駐守百年的疆域上抹去自身一切痕跡，就當(dāng)從未來過這世上。”

    “本就沒有父母親人，也就無需婚配養(yǎng)育后代。四海之內(nèi)那些奔跑浪跡的野獸，尚且能夠快活地自行交/配，同族繁衍。我們這些……連交/配那事兒都不需要了。”

    指揮使大人頓了一下，隱隱透出桃花容色，凄然一笑。那笑容令楚晗驚艷。

    “而且，我神界與你們?nèi)碎g不同，靈獸之間交/配媾/和只是為了同族之內(nèi)繁衍后代，壯大族群以鎮(zhèn)守三界，與情愛無關(guān)，做那種事時也就沒有、沒有那種讓人留戀的滋味，感知不到任何快樂享受。鬼衛(wèi)更是如此。本宮活這八十余年，閱人無數(shù)，唯獨(dú)只有他，讓我有……再世為人之感……”

    楚晗聽明白了。

    他頓然回想起鳳飛鸞在翊陽宮酒醉后的囈語，凡間來的活人，他們的身軀，是知冷知暖的；凡人間引頸交/歡，竟是一件如此快活的事……

    他忽然覺著眼前人無比凄涼可憐，活了八十多年，都白活了。如今才一副食髓知味難舍難忘的情緒，原來是與承鶴萍水相逢一場，偶然之間得遇人間大幸，才品嘗到與人親密時rou/體的爽絕歡樂。

    凡人知暖，有情，是因愛而性，因此才能體味那事的妙處。那是以前吃什么壯/陽丹、大力丸、各種偉哥神藥都造不出的欲/仙欲/死滋味。鳳飛鸞縱有后宮粉黛無數(shù)，男妻成群，神都之內(nèi)美色男子隨他予取予求，跟別人卻都不曾有過丁點(diǎn)絲毫的快/感，以至于多年沉迷藥癮，不惜自傷身體，都沒有用。就只有靠在那個大混球懷里，甚至被沈公子壓在身下慘遭蹂/躪，只有那“屈辱”的一夜享受到真正的溫暖、性/愛的極致快樂。

    ……

    倘若再給他一刻工夫，楚晗覺著自己有本事說動鳳大人打包收拾鋪蓋卷，跟他們上路，與鶴鶴私奔。

    鳳大人明明已經(jīng)心動，眼底忽然明亮，又忽然陷入躊躇，就是動了凡心，卻又下不了那樣大的決心，以指揮使之尊反出靈界，將眼前一切尊貴榮華棄之身后，真正地“再世為人”。

    恰在這時，鬼衛(wèi)探子沖進(jìn)帳中稟告軍情，神色緊張：白山水族大軍憑借風(fēng)雨之勢已然逼近，據(jù)此只有十余里腳程了，片刻就將殺到陣前！

    鳳飛鸞在一干手下面前，倏然變臉，拖著傷腿站起，遽然就與楚晗拉開十步距離。

    楚晗：“大人，我還有話沒講完……”

    鳳飛鸞陷入大敵當(dāng)前的嚴(yán)峻，眉眼間那一片柔軟旖旎的神色全部消失了。

    楚晗這會兒覺得小房同學(xué)來的真不是時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了。

    西山一線烏云密布，雷鳴陣陣，云海波濤翻滾，漫山風(fēng)雨從青山之后天邊盡頭急速襲來。這就是房千歲的人馬全部集結(jié)至此，意圖一戰(zhàn)了。

    鳳飛鸞在旌旗飄展的神都大軍陣中回眸一笑，美目顧盼儀態(tài)萬方，用笑容掩飾內(nèi)心的冷寂和茫然。

    這人一舉一動皆悠然從容，任是讓誰也看不透他下一步究竟還要做什么。

    鳳大人從步戰(zhàn)車上拿過屬于指揮使的金色手杖。金杖頂端雕琢成鳳的圖騰紋樣，一只鳳鳥頭戴嵌石金冠。

    神都指揮使上前幾大步，立于眾人之前，用力一掌將手杖楔入腳下土壤。他面朝蒼天張開雙臂，四面山巒上披灑的光芒倏然向這邊匯聚而來，全部聚于金杖的鳳鳥頭顱上。鳳飛鸞驀地單膝跪下，口中念念有詞，雙目細(xì)潤眼尾修長，眼睛微闔時也像個面目虔誠的朝拜靈童。

    他一步一磕，磕向一片開闊地。

    指揮使抖開披風(fēng)回身隔空一抓，手法快得讓周圍人猝不及防。原本植根于土系的鳳頭金杖，倏地?cái)咳胨浦?。他拋出金杖向原野上縱勢一畫，金光所及之處突現(xiàn)一個巨大的半弧形地帶。土壤紛紛陷落，土石崩塌，大地凹陷出一處狹長的深淵。

    地陷深不見底，地殼之下猛地涌出紅黑色火焰。熾烈的火焰瞬間鋪滿深淵，四野之上整個天穹仿佛燃燒起來，玫瑰紫色的天幕倒扣在荒原上。

    紅黑色的烈焰，是地下涌出的靈火。

    眾所周知白山水族最為喜水怕火，指揮使大人又一向兵行狡詐，這是搶先一步以金杖劃界，劃出一道靈火淵以抵御水軍。即便換不到他想要的人也足以自保，寸土都不讓。

    兩軍各自陣中那些青銅甲兵，靈獸戰(zhàn)騎，齊齊陷入震動和寂靜。萬馬齊喑，幾匹威武的英招瞪著烏黑的眼珠，肅然而驚懼。

    遠(yuǎn)處的澹臺雁門見了這樣情形，面色也一變。

    鳳首金杖畫地為牢形成的這道靈火淵，是天帝賜予錦衣鬼衛(wèi)行使的特有的法度，是這片疆域從北至南所有靈獸懼怕的嚴(yán)刑鐵律。靈界但凡有犯律者，皆可被投入靈火深淵，揚(yáng)皮銷骨，化為飛灰！

    澹臺雁門：“烈焰焚池……”

    澹臺雁門趕忙放下橫抱懷中亟待療傷的他家兄長。這人也上前一步，高舉雙手摘掉帽冠，面對焰池微微頷首，單膝跪地三拜。他即便對指揮使深存芥蒂，也懂得兩界之間的位份尊卑。他不服指揮使，但也要時刻表示出對天威的敬意和臣服。

    鳳飛鸞以靈火攔截出一道界墻，攔住浩浩蕩蕩的水族大軍，于是高枕無虞，就待房千歲乖乖前來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