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第八十四章一諾千年 鳳大人由青猺赤猸兩位大人護送著步下云端了,瓊樓玉宇的庭院中就剩下楚公子一人,還在圍著一方水池不甘心地轉(zhuǎn)圈兒。 他不停地給自己做各種心理建設,忽而想到,三太子原來也有個要好的竹馬,就像自己小時與承鶴那樣,雙方也算扯平了;忽而又想到,自己可惜生得太晚了,幾百年前嘲風小同學流著口水包著尿片在水里學習狗刨的蠢樣兒,他都沒有機會看到,卻被另一個男人看去了,著實不甘,滿心的嫉妒油然而生。 楚晗并不是妄自菲薄。他一向自信,覺著自己也是挺好的一個人,對愛侶一心一意,沒有哪點配不上老龍家的三兒子了。你是靈界的皇親貴戚,我是人間的世家子弟,我也出身良好知書達理,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帶出去比馮大將軍跌面么?自己只不過腦門上沒寫著“上仙”二字,是個凡人罷了。 他轉(zhuǎn)圈兒的中途,青猺赤猸回來了。 楚晗淡定地找兩位天差閑扯聊天,順手還借了一把扇子為自己扇涼,一副清閑散人的氣度,其實心里的醋都煮開鍋了。 楚晗:“赤猸大人,你發(fā)型很帥啊,誰幫你做的?比三殿下的頭發(fā)都不差。” 赤猸:“本將生來就是一頭紅發(fā)。三十年剪一次,不用染燙,不用焗油?!?/br> 青猺:“我也羨慕我兄弟這一腦袋頭發(fā),可惜我生下來就沒長啊。” 楚晗從他袍子里也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副青色假發(fā),遞給青猺大人:“這個好用,水草做的,你試試?你要是喜歡,我讓那位造型師再為你量身打造幾副?” 靛青紋面的青猺大人戴了水草做的假發(fā)套子,抖了抖,相當滿意。 楚晗:“那個糖,學名叫做‘清口消暑七味香草薄荷丹’,潤肺養(yǎng)生的,我下回過來多帶兩箱給兩位大人!” 楚晗迅速收買了兩位天差的心。這些人都覺著楚公子忒會來事兒了,長得也這么討人喜歡。 楚晗:“你家將軍大人娶妻了沒有?身邊有親近人么?” 赤猸:“哪有娶妻?我家將軍恪守清規(guī),心懷天下,在三界混了七百多年,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楚晗:“…………” 三太子單身八百年是為了等本公子結(jié)識他,馮將軍也孤寡好幾百年,這又是要等誰?楚晗心想…… 門窗緊閉的大殿內(nèi)再次傳出爽朗快活的笑聲,那兩個家伙竟然在笑。 門開了,房千歲一馬當先大步地邁出來,滿面春風,目光卓然明亮。 房千歲感激地回望馮翎一眼,腳下沒有停,眼神迅速捕捉到楚晗,大步流星奔過來。 楚晗的心思細致入微,都在房千歲身上,描摹著這人衣領(lǐng)、裙擺上每一絲衣服褶皺的痕跡走向,琢磨他的寶貝小龍是否被別人下手動過了。 房千歲一把攬過他,幾乎是提著人走路,興沖沖地帶著他騰身躍過一道門,再從一道影壁直接穿墻而過。在拐角處的黃瓦紅墻下,房千歲將他按在墻壁上,四目相對,笑著看他。 楚晗:“你們聊什么……” 話出一半,房千歲火熱的唇舌不由分說就罩上他的,碾壓式的吻他,重重地吸吮。*的舌在他口里霸道地掃過,一陣地毯式輪番轟炸過后,再細細致致地磨蹭。這人唇邊竟還帶著笑意,樂得幾乎笑出聲。 云端的金光射進楚晗的眼,他雙目模糊,喘不上氣,眼前只有這個熱烈地啃他的家伙。房小千歲雙眼明亮動人,吻完再看一看他,愛不釋手似的,突然將他抱起! 楚公子身高腿長,可一點兒不嬌小,比姓房的也不矮,這一抱不是那么容易抱起來。他兩條大長腿都沒處擺,很別扭地掛在房千歲胯上,被對方揉來揉去吃了豆腐。 楚晗這一道醋溜肝尖似的心情總算緩和了,鎮(zhèn)定地說:“聊得挺投機?可以跟我走了?” 房千歲皮厚得很,反問:“看你滿院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樣想念本王?” “擔心你出不來了?!背喜豢蜌獾爻靶Γ叭ヒ娂议L了么,他是你干爸爸?將軍大人下旨批準了你才抱我?!?/br> “哈哈哈哈……”房千歲大笑,難得聽到這樣小心眼又醋意沸騰的話。他更喜歡這樣不帶修飾遮掩的真實的楚晗,偶爾小氣、尖銳,不必那樣善良,更無需多么完美,反而更讓他感到親近可愛。 房千歲審視他,低聲說:“不問問我們談過什么?” 楚晗:“你樂意說我就聽?!?/br> 房千歲:“也沒什么,聊起那位鳳指揮使……” 馮翎是對房千歲講起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且都與鳳大人有關(guān)。原來,三太子的生母既然化作鳳鳥時生下這個活寶,小白龍身上就有鳳鳥一半血脈,龍鳳集于一身,在三界之內(nèi)也算是獨一無二的靈物,也才有如此霸道血性,斗天斗地的。而那位鳳指揮使,當年也是九頭靈鳳滴下露水賦予了靈力。雖然不是同一只鳳,但又有共通的血脈淵源。 換個通俗易懂說法,這兩位可能屬于隔了數(shù)輩的表親。 楚晗驚呼:“本是同源,相煎何急啊?!?/br> 房千歲拉長了臉:“非我所愿?!?/br> 世事就是這樣令人嗟嘆,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越是易于陷入同族相爭,落入權(quán)力富貴野心的圈套,往來征伐,以至六親不認、手足相殘、生靈涂炭。以馮翎將軍的話講,嘲風太子與鳳飛鸞的六十年仇怨,就是兩人的造業(yè),妥妥的一段黑歷史,如今終于和睦,化敵為友,解了一段冤孽,將來再不要為敵相斗,這其中楚公子也功不可沒。 楚晗了悟,竟是這樣。 說起來,鳳大人下回再見著三太子,沒準還應該稱呼一聲曾曾曾叔公之類……就是不知鳳大人肯不肯在連襟之上再認一門親戚,親上加親了。 小龍圓滿度過這一關(guān)的修行,一定會在天界地藏王那個古板老頭子的功德簿小本本上,重重地劃掉一條劣跡,或許還能戳上一枚小紅花,臉上有光。 房千歲摟了人就想走,楚晗直覺這點認親的小事聊不出三盞蓋碗茶,拿住這人胸口衣襟問道:“還有什么,都招了吧!關(guān)于我的事?” “關(guān)于你為何不怕靈火?”房千歲微一聳肩,避重就輕,“你們楚家歷代奇人輩出,你父親就通曉一些奇門異術(shù)。你父親或許也不怕火,你擁有一些超乎常人的本事,也是情理之中。” 楚晗納罕:“……就這樣了?” 這小子八成又沒講實話。誰說楚珣不怕火了?他沒聽他爸和他爹提起過。 楚晗提醒:“還有那件事?!?/br> 房千歲微笑看他,耳語道:“房幃中事?” 楚晗很豪氣的:“你不好意思問,我去問他?!?/br> 房千歲趕忙拉住他:“我問過了……” 這人耳尖犄角處露出潮紅,莊重地說:“楚晗,你是名門世家之后,體質(zhì)異于常人,因此你并不會受我所累。龍息對你絲毫沒有制約,你我盡管隨心所欲,上天入地,想怎樣就怎樣!” 楚晗:“……說真的?” 房千歲嘴角一勾,又不正經(jīng)了:“不信今晚你我正式圓房,做了試試?” “圓房”二字出口,兩人心里都一顫,蕩漾旖旎無法言說。房千歲意猶未盡,深深地看著楚晗,仿佛要剝開一層外殼,看透到他的靈魂里。這人然后鄭重地單膝跪下,在楚公子面前,很珍視地,低頭俯身親吻了他的裙擺。 楚晗幾乎可以肯定,小龍有事瞞了他。然而那一剎那,他還是呆怔地站住了,沉浸在強烈情緒中,說不出一句質(zhì)疑的話,也是感動到了…… 房千歲握住他腳踝,彎腰時一頭銀發(fā)垂在他小腿上,那時神情鄭重虔誠,像朝拜仙君天神一般,讓楚晗心里恍然有了一兩分猜測。 三太子一俯身勝過無數(shù)句海誓山盟,還有什么事值得他再輾轉(zhuǎn)糾結(jié)?眼底就是三生三世,一諾千年,更動聽的話都不必再說。 上方傳來一陣清潤爽朗的笑聲。楚晗一抬頭,馮翎將軍只著一身月白色中衣,卻絲毫不損風采,坐在白玉影壁的檐上,一腿瀟灑地垂下,笑容滿面看著他們。 楚公子也顧不得了,當下拋開剛剛抱著他腳踝狂親裙子的某人,踮著腳從屋檐上拽下馮翎。 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拉住馮將軍手腕:“走,進屋說!” 馮翎的手略一翻轉(zhuǎn),輕而易舉就掙脫他的掌握,沒有給他糾纏的機會。清朗的笑聲過后,這人已躍出數(shù)丈,拿不到了。 將軍騎著有翅的天馬,帶領(lǐng)左右兩名隨從保鏢,灑脫地駕云而去。云端的行宮向山巔飄去,慢慢遠走…… 房千歲攜楚公子躍下云海,心底浩瀚河山。 指揮使鳳大人先他們一步下來,回歸時令地上所有人驚嘆。這人身著馮翎將軍的繡金大紅衣袍,手持鳳頭金杖。 他們離開這幾個時辰里,沈公子一直獨自坐在陣前,一大片空地上,就地一盤腿,腦袋上還纏了一塊布條,不知是管哪個要來的。他的坐騎河馬獸百無聊賴地趴在一旁瞌睡。 沈承鶴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表情,雙眼淚汪汪的,就好像倘若鳳美人回不來了,他就從懸崖上跳下去,一輩子待在大峽谷里,再也不出來了。 當然,如果鳳大人當真不回來,沈大公子到時有沒有膽量跳崖,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鳳飛鸞直奔沈公子而去,擄了這人,騎上河馬獸,狠命一抽。 五大三粗身體肥壯的河馬獸,這輩子也從來沒跑這么快過,被抽得撒開四蹄,揮汗如雨,很快跑回到神都城下。 神都城內(nèi)外,兩軍以護城河相隔對峙,赤色、青色旌旗在各自陣中綿延招展,大戰(zhàn)似乎一觸即發(fā)。 堂堂指揮使大人,騎著一匹大河馬重返神都地界,后面追著浩浩蕩蕩的水族大軍,那場景相當可笑。 鳳飛鸞將沈公子置于地上,握住他手腕:“承鶴,你且先回去,不必在此傻等?!?/br> 沈承鶴驚問:“你又要干什么去啊?!” 鳳飛鸞說:“我有要事未決。你我也以半月為約定,我辦完事一定會去找你?!?/br> 沈承鶴一聽“半月為期”頭都大了,最怕聽這種話:“別忒么再約定了,老子等不起,現(xiàn)在就走,別再打了!” 鳳飛鸞微笑搖搖頭:“你放心,不再打了。” 這人放眼一指:“承鶴,我知道你當初大約是從這塊地方過來,你現(xiàn)在也該知曉如何回去,也還認得路吧?!?/br> 這人突然放開手,收著力道一震,將沈公子震出一丈之外。 鳳大人眼底自有深情,像是決絕道別,又像飽含某種期待。 沈承鶴被一盆涼水澆透了心,哽咽著大聲說:“你要做什么事,你盡管去做吧,你就從來沒跟老子事先打個商量!你讓我走我就必須得走?當初我還不愿意過來,現(xiàn)在我也不愿意走!” 鳳飛鸞傲然不語。他與馮將軍的半月生死契約,又怎能對承鶴言明。 房千歲駕著翼蛇獸走得飛快,隨后就到,坐騎后面帶著楚晗。兩人已是形影不離。 “鳳大人又趕承鶴走。”楚晗從身后輕聲說:“圓房什么的,先放一放改天再說?你不會非要這個時候吧?” 房千歲淡淡的:“我不會?!?/br> 言簡意賅,不說廢話,三殿下的風格。 無論是面對三路大軍聚首對峙的形勢,還是考慮到某位遠房“表親”的情面,兩人都不可能在這樣的關(guān)頭一走了之,非君子所為。 天邊一角黑云涌起,神都上空靈鳥驚飛,往來盤旋,嘶鳴聲四起,大軍發(fā)生異動。 城外十里擺陣的青旗軍隊,又向后撤開一段距離。陣型中央緩緩讓開一條通路,校尉奔出,打出【澹臺】的將旗。一名身形高大器宇軒昂的男子步行著走出來。這人都沒有騎著座駕,但舉止步伐很有威儀,腳底帶風,一看就是軍中大將。 黑眉俊目的一員大將,不就是叛軍首領(lǐng)澹臺將軍么。 楚晗只多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之前吃過一次虧,現(xiàn)在終于辨別清楚。這次走出來的這位,面目內(nèi)斂端莊,眉心微蹙欲言又止,未開口先行禮,不卑不亢地向水軍眾人抱了個拳。 鳳指揮使見到故人,沒有吭聲。 房千歲以軍人之禮回敬:“澹臺敬亭將軍?!?/br> ☆、84|第十二話.決戰(zhàn)神都 第十二話.決戰(zhàn)神都 第八十五章另尋他途 澹臺敬亭醒了。 那位當初穿越了界墻不巧掉落到大翔鳳地宮里、被沈公子饒有興趣地非禮偷了手鏈、又在501實驗室被房三爺折騰幾個回合、遭遇頑皮的九殿下俯身、最終還能毫毛無損大難不死的南鎮(zhèn)撫使澹臺敬亭,可算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