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若是說重錦身上偶爾會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沒有掩藏好自己的想法,那這個男人是時時刻刻的又有種孤絕的氣質(zhì),把自己和這個世界分割開來,襯的他是身邊的那個少女有些滑稽,少女卻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臉上帶著薄紅,聲音比剛剛還要甜美,“表哥,你是喜歡海棠么?我回去之后讓阿娘給你移幾棵海棠好不好?你喜歡什么顏色的?說起來我記得我阿翁那里有幾棵種了好些年的海棠,我去給阿翁說說……” 少女喋喋不休的試圖搭上少年,而少年自始至終的看著頭頂上的那朵花,沒有多說一句話的打算。 重錦毫不留戀的繼續(xù)抬步,“走吧?!?/br> 樂是在后面的竹林里考核的,剛剛還為幾首詩贊嘆叫好的人已經(jīng)完全安靜了下了,坐在最中間閉著眼睛傾聽的正是望月書院的教習(xí)樂的夫子,他在蜀州一代頗有名氣,郭大郎正風(fēng)度翩翩的站在夫子身邊,側(cè)頭跟他輕聲說些什么,夫子連連點頭,似乎非常認同他的觀點,但是郭大郎臉上絲毫沒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反而笑的更加的從容優(yōu)雅,旁邊還有五六個學(xué)生,應(yīng)該同是群英會的,從所站的位置就可以看出他們都默認以郭大郎為首。 等郭大郎說完之后環(huán)顧一周,似乎在找什么人,等看到重錦之后,頓了頓,臉上露出了驚訝,側(cè)頭對夫子說了一句,就抬步往這里走過來,作為整個錦官城的名人,在望月書院自然沒有不認得他的,現(xiàn)在看他過來,自覺的給他讓開了路,讓他順利的停在重錦眼前,笑容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錯愕,“真的沒想到今天您也能來,沒能迎接您,真的是太失禮了?!?/br> 重錦,“是我不請自來,希望沒能打擾到你們才是?!?/br> 郭大郎說話這般的客氣,周圍的人已經(jīng)意識到重錦的身份絕對不一般了,小小的驚呼聲響了起來,連拿著笛子走到屏風(fēng)后面的學(xué)生都停住了動作,下意識的想要轉(zhuǎn)身出來,又意識到這不符合規(guī)矩。 郭大郎揚聲道,“曦和郡主大駕光臨,應(yīng)該蓬蓽生輝才是,哪里說得上打擾?!?/br> 周圍的嘈雜聲更大了,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就看了過來,郭大郎似乎也意識到不妥,“郡主娘娘移步?” 夫子已經(jīng)站起來了,往這邊看過來,重錦似笑非笑的看了郭大郎一眼,雖然隔著面紗,重錦相信郭大郎一定已經(jīng)看到了,嘴角的弧度大了些,往后退了一步,“郡主請。” 夫子已經(jīng)年過半百了,胡子亂糟糟的,本來坦然的坐著,見到重錦就拘束的站起來,片刻后就恢復(fù)過來,慢悠悠的給重錦見禮,周圍的人也開始反應(yīng)過來,給重錦行禮,重錦坦然的受了,謝絕了夫子把位子讓給她的好意,順其自然的看向郭大郎,“這是如何評分的?” 郭大郎笑著解釋道,“加上在下,這次統(tǒng)共有七位評審,每人手中有個如意墜,夫子手中有兩個,聽完樂曲之后,若是覺得滿意,就把手里的如意墜送給對方,得到玉墜最多的人就是今日樂試的魁首?!?/br> 重錦蹙了下眉,片刻后似乎有些不滿意的道,“就這么簡單么?” 周圍一片凝滯,夫子和其余人都有些不悅了,他們未必多尊重重錦,他們看中的只是這個身份,現(xiàn)在聽重錦挑剔比試規(guī)則,其余的人就有些不悅了,尤其是夫子,心里嘟囔了一聲,甚至連最得意的弟子郭大郎都有些埋怨到了,畢竟這位曦和郡主看樣子明明是不準備暴露身份,也許只是好奇的來看一下,覺得不感興趣就走了呢,為什么非要把她的身份叫出來呢,現(xiàn)在她挑剔規(guī)則,讓他們怎么辦? 郭大郎臉上帶著些詫異,溫和的道,“郡主有什么好主意么?” 重錦,“這個嘛”拖長的聲音里面的稚氣一覽無余,夫子在心里嗤笑,不就是個小孩子呢,就是祁王來了這里也沒有指手畫腳過。 郭大郎,“郡主有?” 重錦突然轉(zhuǎn)而問道,“上次的魁首是誰?” 其余人齊刷刷的看向郭大郎,郭大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頷首道,“正是在下?!?/br> 重錦,“一個個的演奏多么麻煩,這要多長時間,不如有你演奏一首曲子,自認為能勝過你的再來逐次上前演奏,在此基礎(chǔ)上決出魁首如何?” 夫子的胡子動了動,氣鼓鼓的看向重錦,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確定這位曦和郡主絕對是來搗亂的,郭大郎已經(jīng)是望月書院幾十年來最為出色的學(xué)生,三年前憑借著絕對的優(yōu)勢獲得了魁首,而這三年來也再也沒出更多的天才,按照重錦的說法,樂簡直沒辦法考核下去了。 郭大郎為難的看向夫子,“這” 重錦聲音的溫度徹底降了下來,“不行么?” “上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還邀請我一起參加考核的么?現(xiàn)在我只不過提了一個小建議,你都沒辦法滿足我么?”重錦氣沖沖的對著郭大郎發(fā)脾氣,不過聲音不高,甚至起伏不是太大,加上重錦現(xiàn)在只到郭大郎的胸口,更像是一個孩子對一個她熟悉人的發(fā)火。 就在這個時候重錦敏銳的感覺到一個能把她戳成窟窿的視線掃過來,甚至這道視線帶著的熊熊烈火也能把郭大郎給燒沒了。 郭大郎眼皮子一跳,“郡主,這畢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這句話似乎給了重錦發(fā)更大的火的底氣,立刻看向夫子,隔著帷帽也能讓人輕而易舉的她的怒火,似乎很想發(fā)火,受到的教養(yǎng)又不準許她大庭廣眾之下發(fā)很大的火,只用生硬的聲音來表示她的不滿,“你們要反對么?” 緊接著又再次強調(diào)她是曾經(jīng)被邀請過的,“我以為當初郭家郎君請我的時候,你們已經(jīng)討論好了?!?/br> 夫子一等人面面相覷片刻,都用眼神示意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然后齊刷刷的看向郭大郎,倒是沒有什么責(zé)備不滿,只是有些疑問,倒是也沒人現(xiàn)在就發(fā)出質(zhì)疑聲。 郭大郎歉然的對眾人笑了笑,聲音里有些無奈,“郡主,當時您不是沒有答應(yīng)么?我們可以之后再討論一下這個問題,還有好些樣沒有考核完,我們或許可以等考完再談一下?” 重錦強硬的道,“不行?!?/br> 氣氛一下子就僵硬了下來,郭大郎的臉上的為難之色更重了,看了眼重錦,片刻后才道,“好吧,如果這是您希望的話?!?/br> 重錦似乎還有點不滿意,不對對著郭大郎停頓了下,也勉強道,“那快開始吧?!?/br> 重錦飛快的撇過一眾人臉上的表情,現(xiàn)在他們顯然還不能很好的掩蓋自己的情緒,在她這么的挑釁的下,已經(jīng)有兩個人臉上露出了不滿,其余的人臉上帶著些不滿,夫子更是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而這些幾乎全都是對著她,對郭大郎似乎是沒有什么不滿。 在收回視線的時候重錦順勢朝著身體的右后方看了下,同樣帶著帷帽的郭九娘飛快而僵硬的低下頭,腳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兩下。 重錦笑著看向郭大郎,“我好像看到郭九娘了,不如請她一起過來?!?/br> 郭大郎也往郭九娘的那里看了下,沖著她招招手,“九娘,郡主讓你過來。” 重錦饒有興趣的看了下郭大郎,似乎郭大郎一點都不在乎郭九娘會不會又被她找茬,郭九娘幾乎磨磨蹭蹭的過來,僵硬的給重錦見了一禮之后就像是重錦有瘟疫一樣飛快的退到了郭大郎的身后,郭大郎無奈的笑了下,抓著郭九娘的手把她帶到重錦面前,睜著眼睛說瞎話,“我阿妹有點害羞,希望郡主不要見怪?!?/br> 重錦又恢復(fù)到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溫順無害的樣子,聲音輕柔,“怎么會呢。”意味深長的看了下九娘,“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見怪啊?!?/br> 說完這句話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又亡羊補牢的對著郭大郎道,“你不需要準備下么?” 說完這句話,重錦又感受到火辣辣的視線了,九娘主動的往前走了一步,湊近重錦,飛快的小聲的說了句,“我阿兄絕對不會娶你的!” 郭九娘只感覺自己要氣炸了,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阿兄居然和這個欺負她的人一直有聯(lián)系,居然還這么這么的……親密! 想到這個詞郭九娘只覺得理智有點蕩然無存,滿肚子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了,難道他不肯給我報仇,難怪今天他不想讓我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是你阿妹,你竟然為了另外一個女人這么對我! 郭九娘只覺得委屈的都要哭了,她一點都不知道為什么郭大郎為什么會對曦和郡主這么好,明明他們之前沒有見過面啊,明明你知道我被欺負的那么慘,你居然還邀請她來瓊山! 郭九娘很想沖著重錦破口大罵,警告重錦不要肖想她阿兄,他阿兄這么優(yōu)秀,以后肯定會娶個完美無缺的嫂子的,肯定不會娶你這個病秧子! 郭九娘在心里已經(jīng)想好怎么把這番話劈頭蓋臉的砸到重錦頭上,等注意到重錦涼涼的視線之后,就像是兜頭澆了一頭的冷水,郭九娘頓時什么都說不出來了,膝蓋好像又疼了起來,連帶著她神經(jīng)也開始一抽一抽的疼,一肚子火只剩下涼意,等重錦移開視線之后,郭九娘才不自在的動了動,想起自己這么沒出息的樣子,郭九娘差點想立刻掩面而走。 重錦詫異的聽完郭九娘的話,沒想到郭九娘竟然想到這一茬去,雖然她想給郭大郎找點茬,她現(xiàn)在雖然十一歲,但是發(fā)育有些緩慢,怎么看都像個九歲的孩子,而郭大郎怎么看都像個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郎了…… 從剛剛就一直沉默的止戈這個時候看了下郭九娘,輕蔑的揚了揚嘴角,同樣飛快而輕快的說了句,“恐怕你阿兄的身份也夠不上。” 重錦差點噗嗤一笑,確實,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郭大郎沒有爵位,沒有官職,一介白身,想要娶郡主有些吃心妄想。 郭九娘聽完后差點跳起來,惡狠狠的瞪向止戈,恨不得生吃了止戈,止戈若無其事的扶著重錦,“小娘子,咱們先去歇會兒?” 重錦見拿著短笛過來的郭大郎,“不用了,聽完就可以回去了?!?/br> 這句話說的有點大,一直沉默的表示抗議的夫子胡子又動了動,臉色似乎扭曲了下,看向重錦似乎想說什么,片刻后又捋了捋胡子,氣呼呼的轉(zhuǎn)過頭,一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的樣子憤恨的轉(zhuǎn)過頭。 其余的人也露出相同程度的不以為然,其中一個人甚至沖動的上前了一步,似乎要對著重錦理論一番,身邊的同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重錦只聽到那人惱怒的沖著同伴道,“有辱斯文!” 重錦頓了下才意識到他們也誤會了,估計想的和郭九娘差不多…… 不得不說,郭大郎現(xiàn)在雖然還是一介白身,他父親,但是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能給他幫助,而整個望月書院的人都對郭大郎有著充分的信心,將來肯定能金榜題名,并且將來肯定也能步步高升。 郭大郎最為擅長是丹青,一手絕妙的丹青現(xiàn)在是千金難求,但是并不意味著他其他的地方很平庸,丹青只是他最為擅長和讓人驚艷的部分。 眼下日頭逐漸高起,竹林郁郁蔥蔥,還沒有因為秋天的到來褪去鮮嫩的顏色,蜀州的秋天總是要比北方來的遲一些,穿著單衣也算不了多么的單薄,錦官城的蕃坊熱鬧非凡,穿衣或多或少的有些受影響,不過望月書院穿的衣服還是比較傳統(tǒng)的曲裾,統(tǒng)一的樣式,整齊而飄逸,郭大郎長相在一眾長相不凡的書生當中也算得上是出眾,統(tǒng)一的曲裾穿在他身上就格外的好看,穿著短笛笑意盈盈的從竹林夾道里走出來的時候,不少的帶著帷帽的少女不由自己的就看直了眼睛。 郭大郎把短笛在手中轉(zhuǎn)了下,眼睛里帶著隱隱的笑意,清俊的臉上線條也柔和了下,“眼下也到了秋天,秋高氣爽,我就獻丑吹上一首《秋日》,希望諸兄不吝賜教?!?/br> 短笛應(yīng)該是有些年頭了,翠綠的竹管已經(jīng)變成了深褐色,保養(yǎng)良好的手按在上頭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悠揚的曲子頓時響了起來,這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沒怎么聽過,曲調(diào)歡快悠長,時而舒緩時而緊湊,仿佛在秋日里展翅高飛的鳥兒一般,一曲作罷,許多人已經(jīng)不由自己的開始鼓起掌來。 ☆、45|3.23|家 望月書院很大,學(xué)生若是無事一般都是住在書院的,還有學(xué)院的夫子以及夫子的家屬,在望月書院建立幾十年之后,不但一開始粗略開展的課程已經(jīng)變的極為詳細,有專門的夫子教導(dǎo),而且占地面積也一再擴大,單單是跑馬場就有幾畝的大小,還有一些茶室棋室供學(xué)生閑來無事的打發(fā)時間,相應(yīng)的學(xué)費也有些高昂,當然,能讀書的人大多都是家境殷實,不在乎這些錢。 而重錦和郭大郎在的這間房子應(yīng)該是學(xué)生之間舉辦私人宴會的時候準備的,現(xiàn)在里面沒什么人,對著池塘的窗戶大開著,夏日妖嬈盛放的蓮花已經(jīng)衰敗了,湖面上只剩下了行容灰敗的殘荷。 郭大郎極為克制的站在距離重錦一米開外的地方,清俊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淡淡的笑意,聲音里也帶著控制不住的笑意,“郡主,您的隨從很有趣。” 郭大郎想起剛剛那個長相妖嬈,臉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隨從惡狠狠的瞪他的樣子就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那種極為克制而恐怖的視線實在是讓他……興奮不已,當然,現(xiàn)在的他也非常的興奮,看似放松,實則整個脊背都緊繃了起來。 畢竟眼前的這個人實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這非常的罕見,面對同齡人的時候郭大郎很少有這樣的壓力,而帶給他這樣壓力人甚至比他還要小,這讓他先前控制不住的去試探甚至去惹怒她,而現(xiàn)在更是腦子飛快的運轉(zhuǎn),斟酌了片刻,輕笑的又道,“郡主月前病重,現(xiàn)在已有月余,不知郡主身體如何?” 重錦從池塘上轉(zhuǎn)過頭,偏著頭看了郭大郎片刻,也不說話,郭大郎雖然怔了下,臉上也沒有絲毫的尷尬,清俊的臉上全是笑意,甚至調(diào)侃一樣對著重錦眨了眨眼,重錦輕笑了一聲,轉(zhuǎn)身慢慢的走向一旁的軟榻,“你比我想的還要厲害?!?/br> 重錦慢慢的拖長聲音,“但是我似乎有些不明白……”拖著慢吞吞的調(diào)子繼續(xù)打量郭大郎,“我想你會明白我的意思?!?/br> 郭大郎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再露出來的時候,似乎多了幾分的真誠,伸手謹慎的敲了敲下巴,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我確實明白,鑒于時間的寶貴,我想我們現(xiàn)在并不太適合浪費時間?!?/br> 尤其在彼此試探了好一會兒的時候,相比較第一次的兩人見面的虛情假意,這次顯然更有誠意些,比如在之前的事情當中,郭大郎有意暴露重錦的身份,重錦出于報復(fù)或者其他的目的順勢就給郭大郎找了點麻煩,也順便試探了下郭大郎在望月書院的地位,顯然郭大郎的手腕比重錦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一些,那些學(xué)生甚至沒有對郭大郎露出一點的怨懟之色,這樣的做人和手腕,在這個年紀實在不得不得讓人刮目相看。 重錦,“那你至少要拿出一點的誠意讓我相信你?!?/br> 郭大郎笑的眼睛瞇了起來,嘴角也上翹了多了,“我以為是剛剛已經(jīng)拿出了誠意,而郡主的誠意我似乎還沒有看到?!?/br> 郭大郎在剛剛明明沒有必要非要順應(yīng)著重錦的“無理取鬧”,他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但是他還是決定達成重錦這個“小要求”,不惜弄砸了樂的考核 剛剛所有考核的學(xué)生都已經(jīng)決定棄權(quán),樂成了郭大郎的個人風(fēng)采秀,想必等不到明天,這項事跡又要傳遍了錦官城。 重錦慢吞吞的露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像個完美的面具,“我覺得我現(xiàn)在在這個地方和你單獨在一起,就已經(jīng)拿出了誠意?!?/br> 畢竟郭大郎和重錦并沒有表哥表妹之類的關(guān)系,甚至兩個人的年紀也已經(jīng)到了該回避的時候了,而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郭大郎自然不好過,重錦的名聲受損是肯定的了,而從某方面來說,女人總是吃虧的那一方。 郭大郎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輕輕的嘆了口氣,“好吧,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沒必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br> 頓了下,郭大郎也抬步走向軟榻,“我想郡主能答應(yīng)我的暗示和我一起來到這里,我是不是可以以為郡主已經(jīng)猜到了我的目的或者我的部分企圖,甚至還有上次見面時候一點小小的……提示?!?/br> 重錦,“如果你是想說你上次那對祖孫留下的提示的話,我想是的,我猜到了?!?/br> 臉上的笑容完美而精致,矜持里帶著高傲,看著郭大郎的視線里甚至帶著居高臨下的俯視,絲毫看不出心虛。 其實重錦是在落水的事件之后重錦才發(fā)現(xiàn)的,當初重錦雖然派人去跟著那對祖孫去打探打探,但是她本身沒有當回事,但是等到這個月重錦做功課的時候就遇到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情況。 那個蠻不講理的小娘子在這一個月之內(nèi)不知道怎么的改頭換面被一頂小轎抬進了韓家,據(jù)說這是韓家四郎新納的小妾,這位千嬌百媚的小妾在韓家還沒到一個月,也就是前幾天,忽然死了,暴斃而亡,草草的從韓家抬了出來,一副薄棺就草草的埋了,再仔細查下去,就更有意思了,據(jù)說這位小娘子是先前雪災(zāi)的時候家里大人都死光了,和阿兄一起來的錦官城,不過幾年前就失散了。 而那個已經(jīng)被沉在水池下面的小廝也是那年雪災(zāi)的時候一起被賣進來的,止戈也打聽出先前進府的時候也念叨這個meimei,這幾年卻沒再提了,別人都以為他阿妹已經(jīng)死了,也不愿意惹起他的傷心事,也就不再提了。 這么一連起來倒是說得通了,畢竟謀害主人家,是這里的相當嚴重,王府并沒有虧待他們,收韓大娘的錢是一回事,把腦袋提在手里辦事是另一回事。 這里面還有一點想不通的,那天明明是郭大郎故意的讓她懷疑跟蹤,如果她當初沒有那么漫不經(jīng)心,或許真的像郭大郎現(xiàn)在想象的一樣提前洞察了陰謀,順勢把背主的人揭露出來,從容的演了一出好戲。 而這一點想不通的就在于,郭大郎為什么會提醒她。 重錦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天肯定是郭大郎把那個小娘子引過來的,做的不露痕跡,甚至讓人查不出什么的蛛絲馬跡,這里面或者要費很大的力氣或者一如郭大郎表現(xiàn)的這樣漫不經(jīng)心沒什么可講的樣子,擺明了他并不想多談這些事,而這又繞回來了,為什么郭大郎會做這么隱晦又帶著些許善意的事情呢? 要知道他meimei當時還在床上躺在養(yǎng)傷呢。 重錦,“我真的很好奇,若是我當初沒有讓人查下去呢,一個月前我真的被人害了話,那又怎么辦?” 郭大郎似乎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臉上都帶上一層光暈,“您現(xiàn)在好好的坐在這里不是最好的答案么?” 死了那就沒有今天了,這位病弱的小郡主葬身水下之后,除了祁王祁王妃傷心欲絕,就是圣人,怕是過上幾年也記不得這個孫女了,再說句嚴厲的,就是現(xiàn)在,圣人怕是也記不得這位小郡主了。 重錦,“你說的對,畢竟坐在這里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而且我今天還能見到你?!?/br> 郭大郎彬彬有禮的欠了欠身,“您實在是太客氣了?!?/br> 重錦在心里輕嘆了聲,現(xiàn)在的年輕人果然都了不起,就是當初的她也做不到他這樣,年少氣盛不知道嗆了多少人,不過看郭大郎試探的遞過來的善意,在這個時候,這份善意顯然是好事,雖然不知道這份善意會維持到什么時候。 重錦,“你剛剛說我們現(xiàn)在不能浪費時間,但是我覺得你現(xiàn)在做的好像和你剛剛說的恰恰相反?!?/br>